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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 迎  正高级语文老师孙晋诺近期在其公众号“晋诺工作室”上连续发表文章鼓吹“大单元”“大概念”，遭到冯风老师的犀利批驳后，只能靠转发“网友”文章和其他老师的课例进行回应。这里就剖析一个他推荐的兼用“群文阅读”和“大概念”的课例（20230428教学手记——为什么要群文阅读：从林冲的祭神说起），以说明这类先锋教学法的弊大于利。 这个课例是《祝福》《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联读课，选择的比较点是两文都有进庙祭神的情节：祥林嫂进土地庙捐门槛、林冲进山神庙以仇人头祭山神。最后引导学生得出结论：  这个教学效果是很有迷惑性的。因为，“人物用捆束自己的思想精神来反抗这种思想精神所赋予他的命运”，这个总结在形式上颇有思辨性，其内容也有哲学支撑，确实可以解释一部分人生困境，也可以用来解说一部分小说的主题，甚至可以用来分析祥林嫂和林冲这两个人物的某些反抗行为，如婚礼上撞墙角和接受招安。但是，用来分析两文中的神庙情节是大错特错的。 祥林嫂捐门槛不是反抗，因为她在思想和行为上都是顺从了封建礼教和神权确立的“规则”。可以类比的是林冲误入白虎节堂的情节。他们都是被忽悠了，被牵着鼻子走了。这当然不是因为智商不足，是他们根深蒂固的礼教观念和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思想。所以捐门槛的情节，是典型的被自己的思想精神赋予了命运，跟“反抗”无关。老电影《祝福》中增加祥林嫂砍门槛的情节，来增加人物的反抗性，正可以倒推原作的捐门槛无反抗性。  至于说林冲在反抗中受自己思想的束缚，就更荒谬了。   林冲杀差拨、陆谦、富安，当然是反抗，林冲说在杀人前后都表达了对山神的重视，这一敬神思想确实没有变化。但林冲反抗的是被官僚控制和扭曲的朝廷法度，与敬神思想虽然都可归为封建事物，但区别明显。整部《水浒传》，林冲从来没有反抗神灵，也没有被神灵坑害，决定林冲命运的更不是神灵或敬神思想，而是对于腐朽体制的幻想。 所以这堂联读课师生得出的结论是虚浮且错误的，不仅误读了细节，也曲解了祥林嫂和林冲的形象。  有人会问：结论虽然有问题，这个联读的设计还是可取的。我们可以不强行寻找祥林嫂和林冲的共性，而是比较他们在神庙情节中的不同点，从而加深对人物的认识嘛！ 可惜，不行。 在神庙这个点上就没有比较价值。原因很多，这里只讲两个方面。 祥林嫂去土地庙捐门槛，是情节发展上的重要环节。而林冲的山神庙，只是提供了人物活动的环境，没有推动情节发展。最多说林冲在庙内听到庙外陆谦等人说话，制造了强烈的戏剧效果，但这个效果借助任何有隔离作用的建筑物都能做到，不一定要是神庙。孙老师也承认：  为什么发生在神庙里？为了烘托林冲的形象，给他的杀人加上一层正义光环。如果是陆谦和富安为争功自相残杀，可能作者就会把武斗场景设置在猪圈里。央视版《水浒传》电视剧编了个高衙内被鲁智深身板的泼皮们阉割的情节，就安排在一间烂屋子里。这种起到烘托或象征作用的环境，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与捐门槛的土地庙不是一个量级。  更关键的是，鲁迅小说中的“神”是礼教的代表，是负面的，《水浒传》的“神”是天意的代表，是正面的。我们当然能说《水浒传》的作者有思想局限，但不能由此推翻他苦心营造的水浒世界的基本设定和逻辑。《水浒传》开篇有误走妖魔，中间有玄女赐书，后有座石碣，神灵加强了情节的合理性，正向推动人物命运，基本没有违逆正面人物意志的桥段。特别是对于林冲来说，神灵就是个强辅助，清初王仕云有如下概括： 林冲真天相者哉！钱买董超、薛霸打不死，钱买管营、差拨烧不死；柴进送他些钱可以逃生。自己撒散些钱可以逃生；他人用钱害不得，自己用钱却救得；钱固有灵不灵也。李小二无钱，令妻阁后听说话，也可救得；自己不使钱，雪中庙前听说话，也可救得。不宁恨是，雪压草屋，而先沽酒；火烧草场，而先宿庙。每到山尽水穷，便两入天引手，古今豪杰处患难，从无如此凑巧。 可以说，土地庙和山神庙中“神灵”的差别，类似祥林嫂和林冲名字中的“林”的差别，只是偶尔字面相同，没有任何比较意义。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去强行比较不值得比较的点？就是因为《祝福》和《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只能找到这一个似是而非的交叉点。 这样看来，孙老师所津津乐道的“群文阅读”“大单元”“大概念”的优势，就是极具讽刺性的了：  按孙的理论，用来联读的小说差别越大，得出的结论会越接近小说的本质。这是完全反科学的想法。确实在文学研究上有比较文学，在文本解读上有比较阅读，但这都有一套严密的方法，方法的起点是文本的相关度。上面的课例得出的结论虽然一定程度符合文学规律，但这种成果就像民间科学家发明的“引力波”，虽然与科学研究出的”引力波“在字面上相同，但实质是牛头不对马嘴。 孙老师和民科们向往学术和努力探索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他们急于推广自己的成果的态度是值得批判的。 但是，相比那些只讲理论，不做实践，只是借公开课证书和论文发表机会把别人推到前台的“大单元”专家，能够亲自下场的孙晋诺老师已经好太多了。毕竟他向大家提供了不少可供解剖的麻雀，让我们发现“群文阅读”的不足，从而优化“群文阅读”。如果孙晋诺们能冷静面对争议，参与讨论，于人于己倒是有利的。 可惜，孙老师的态度永远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不容置疑的：  我听过孙老师的公开课，也关注他的公众号。我佩服他是一个努力且教学技能卓越的语文老师，又可惜他不是一个谦虚且受过专业训练的研究者。最近，他的“教学手记”越写越急，错漏频现，是为盛名所累了。他自命为“不做教材的奴隶”，但其实不过是坐稳了“新教学理念”的“奴隶”。原本是用实践破除教条，到头来被教条误导实践。他可以说是“人物用捆束自己的思想精神来反抗这种思想精神所赋予他的命运”的例证了。  图书推荐 公众号ID：jlzxzwxp 钟楼语文 为学生立心， 为教师立命， 为语文继绝学， 为教育开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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