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794

1794-3  

为海客索赠鼓娘刘翠仙

一

吟虫鸣鸟送残年，老卧青溪钓石边_（1）。一为成连寻海上，琴音歇绝鼓音传_（2）。

【笺注】

据《散原精舍诗文集补编》之“诗文补遗”，此诗录自《散原精舍诗集》（台湾：中华书局手稿影印本，一九六一年版）。经与《散原精舍诗集》对照，知此诗作于民国九年（1920）三月间，在沪时。

此为陈三立应海边来客之请，诗赠京剧鼓师刘翠仙（其人不详）。第一首诗写自己老卧青溪，自从一到海上，原来喜欢琴音，如今却喜欢鼓音了。表达了对刘翠仙鼓艺的赞赏。

（1）“吟虫”二句：虫儿鸣，鸟儿叫，送走一生将尽的岁月，老是卧在青溪旁的钓鱼石边。

    “老卧”，此陈三立自指。

（2）“一为”二句：一从因为跟随成连到海上去寻觅，琴音断绝了，鼓音却流传开来。

    “成连”，春秋时著名琴师。传说伯牙曾学琴于成连，三年未能精通。成连因与伯牙同往东海中蓬莱山，使闻海水激荡、林鸟悲鸣之声，伯牙叹曰：“先生将移我情。”从而得到启发，技艺大进，终于成为天下妙手。见唐吴兢《乐府古题要解·水仙操》。

二

北地佳人刘翠仙，独当旗鼓若临边_（1）。飞腾一点英雄气，万里风沙为飒然_（2）。

【笺注】

    第二首诗描写刘翠仙有独当一面击鼓临边的英雄气质。

（1）“北地”二句：北方的佳人刘翠仙，如独当一面挥旗击鼓，君临着边境。

“北地佳人”，语出《汉书·外戚列传上·孝武李夫人》李延年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旗鼓”，与鼓。古代军中指挥战斗的用具。《左传·成公二年》：“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杨伯峻注：“《孙子·军争篇》引《军政》曰：'言不相问，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

“临边”，君临边境。唐高适《酬裴员外以诗代书》：“临边无策略，览古空裴回。”

（2）“飞腾”二句：一点英雄气概腾空飞起，倏忽之间，万里风沙都为之疾飞！

“飞腾”，迅速飞起。《楚辞·离骚》：“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飒然”，迅疾、倏忽貌。唐杜甫《牵牛织女》诗：“飒然精灵合，何必秋遂通！”

三

憨态还从逸响传，亭亭邀立画堂前。痴儿心死神光里，解秽天留蜕骨仙。

【笺注】

    第三首诗描写刘翠仙虽美名流传而仍痴心鼓艺，不染世尘，如换骨仙人。

（1）“憨态”二句：娇憨的姿态还是因奔放的鼓音流传，被人邀请，亭亭玉立在画堂前。

“逸响”，奔放的乐音。《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亭亭”，直立貌。汉刘桢《赠从弟》诗之二：“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2）“痴儿”二句：天真无邪，心无杂念，处于这精神状态中，驱除了秽气，老天留你做了个换骨仙人！

“痴儿”，天真无知的人。宋陆游《对食》诗：“痴儿自堕阇黎计，欢喜闻钟已过斋。”

“心死”，道家谓心无杂念，达到无我的思想境界。《列子·汤问》：“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同斋三月，心死形废。徐以神视，块然见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气听，砰然闻之，若雷霆之声。”张湛注：“所谓心同死灰，形若枯木。”参见“ 心若死灰 ”。

“神光”，精神；神采。《素问·本病论》：“神既失守，神光不聚。” 三国 魏 曹植 《洛神赋》：“徙倚傍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

“解秽”，解除秽恶。亦指除去秽气。唐南卓《羯鼓录》：“上性俊迈，酷不好琴，曾听弹琴，正弄未及毕，叱琴者出曰：'待诏出去！’谓内官曰：'速诏花奴，将羯鼓来，为我解秽！’”

“蜕骨仙”，蜕去骸骨而成仙。明唐顺之《与姜编修廷善书》：“崇安、建阳之间诚是仙灵窟宅，昔人蜕骨，在在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