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知他改了主意,约摸是为了哄小女郎,也对沈其琛生不出恶意来。这郎君实在是生得太过美貌,男生女相,容貌昳丽非凡,不过十八的少年郎,那翩翩如玉君子的表皮下,却有着老谋深算的能力……林蔚然不知裴灼夫妇为何如此相信沈其琛,竟然能将刘让那绝门毒药的解药方子也给了他。但沈其琛确实也有能力……现今宫中的情形,他与皇后娘娘都没有别的选择。承安公夫人刚生下孩子,裴灼抽不开身回都城,他们须得做些什么,让魏源没那么快得手。皇宫御花园里,魏敬正乐呵呵地看着小粉蝶一样的长乐公主在冰嬉,他的旁边是穿着雪白狐裘斗篷的虞美人。虞美人气质孤高清冷,容貌倾城,五官有四分似瑜妃六分似舒昭桐,娇媚与明艳两种相貌与气质极好的融合在她身上,笑的时候妩媚惑人,不笑的时候是一种令魏敬着迷却也想撕碎的冷傲。魏敬从来都喜欢这种高冷傲气的美人,他喜欢将她们的高傲折辱在自己身下的感觉。据说虞美人进宫已经一年多了,以往没在他面前出现,是因为不想承宠。这次若非长乐公主发现了她,她可能还躲在她的宫殿里不出来。只可惜……魏敬想到自己近来在床榻上的力不从心,以及去了裴皇后宫里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回应她的陛下要不要再来,他心里便是一阵气郁,转头问吕娇:他在那事上力不从心,还得找最信任的御医做些药才行。不然别说是裴皇后,便是一个娇弱虞美人,他都应付不了。“林大人去了二皇子府。”吕娇恭顺地回答:“陛下您前日听说二皇子有醒转的迹象,便让林御医住到二皇子府,将二皇子彻底治好了再回来。”“哦。”魏敬有点烦躁。他昨夜里在榻上力有不逮,虞美人说她有一种补药,效果很好不伤身,但魏敬吃过这方面的亏,向来很注意,没用虞美人的药。魏敬不想承认自己不行了,但除了林蔚然,他也信不过别人的药。但现在……想到太子最近又是张罗自己的婚事又是各处笼络朝臣,魏敬眸色冷沉。“吕娇,你亲自去二皇子府一趟,让林蔚然尽快把二皇子治好!”二皇子有望痊愈的消息,与薛家小女郎自请去和亲也不愿嫁入东宫做太子妃的消息,是一起传到东宫的。魏源一个用力,握碎了手中的茶盏,碎瓷扎入了手心,顿时有鲜血渗出,李应赶紧过去:“殿下!殿下您小心些!来人!传御医!”御医在小心翼翼地上药包扎,所有侍候的宫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太子殿下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求娶薛家的女郎为正妃,谁能想到薛家女郎竟然宁愿去匈奴和亲也不愿嫁入东宫?那林蔚然到底是得了什么仙人指点,竟然连那等活死人病都能治!林御医终于配制出了解药,二皇子已然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宁都城,也传到了寒北城。她被精心照顾着,裴灼什么事都不让她操心,身体恢复得不错。在屋里呆得闷了,她想去院中走走,裴灼没让,只让她从榻上下地到了书桌前,两人一起给他们的三个孩子取名字。前后两世,裴灼也算得上阅书破万卷,但约摸是前后两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骨血,他慎之又慎,倒真是挑花了眼都没能把名字定下来。他觉得此事也算劳心伤神,自然没让舒昭桐想,今日他是将几个已经起好的名字给舒昭桐看,让她给三个孩子选。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家业的,裴家长子的名字是从爷不从父,裴灼起了一个肃,一个霄。次子长相似舒昭桐些,需扶持长兄又要爱护弟妹,起岩或峻。三子太过俊美,心境宽阔明亮或能人生更顺畅,起澈或者泽。裴灼没给孩子们用前世那两个养子的名字,还为起名犹豫这样久,倒真让舒昭桐有些意外:裴灼沉吟片刻才回答,手上用力又将她搂得近了些。他嫌椅子太冷没让她坐,而是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这段时间他在两人私下相处时每次都如此,舒昭桐也慢慢习惯了。她一胎生下三个小郎君,她自己也是在每日看着一日比一日长开的婴儿,看着那有些熟悉的眉眼,似一直飘浮着的一颗心才慢慢落到了实处。“既公爷起的,那便都用上吧,前一个做名,后一个前缀“子”来取字。如何?”书房的窗户正对着东院院门,天空太冷窗户没开,但依稀能透过窗纸看到里面依偎的身影,舒锦桐停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雾儿往里望了一眼,也笑了:“夫人,咱们还是回吧。大夫人有公爷照顾,我看公爷照顾得挺好的。”“嗯。”想到自己因为担心长嫂,有好几次都撞见公爷将长嫂抱在膝上,舒锦桐脸色微微发烫。“侯爷来信说今日便能回来一趟,咱们不妨回去准备些吃食?”雾儿说着,心中暗暗可怜了一下自家侯爷。公爷要陪着大夫人生产,这寒北城数处军营,还有与匈奴和谈大大小小的事儿便全都交到了侯爷身上,侯爷忙得连回来与夫人见一面的空儿都没有。侯爷这般忙碌,自家夫人也忙碌,不是醉心药理医书,便是尽心照顾大夫人与三位小主子,连侯爷的信都没空儿回。谁让侯爷与夫人刚成亲都没来得及洞房便出征了呢,看吧,这感情都没培养起来就分隔两地,能好得了才怪。“我们去药房吧。多配制些药粉,让侯爷下次出门时带着。”现在夫人做出来的那些效用古怪的药粉,可是很受欢迎的。特别是这次公爷大败匈奴时用的那些引蛇避蛇与引狼群的药粉,在匈奴那边被传成了神药,现在这北方十数城,不管是平民还是将士,谁不想要一点?还有夫人与蒋大夫一起做出来的金创药,那也是顶顶好的东西,别说是将士们都想要一份,便是雾儿,也想多备一点呢。裴铮一路策马入城,远远看到宅子的大门了也没减速度,想到自己已经多久没见锦娘了,他恨不得自己能飞。然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不但没有在门前等他,连院子里都不见人。裴铮是刚从大营练完兵便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盔甲,一身的杀气,守着西院的嬷嬷被他的气势慑住,声音都带着点颤:“奴婢这便去通传。”这领过兵打过大仗的郎君就是不一样,以往她也是见过这位裴家二郎君的,那可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仙人儿,可现在看着……怎么与公爷越来越像了?莫不是封了侯爷的关系?裴铮对这处宅子还不太熟悉,跟着嬷嬷到了蒋大夫的住处,远远便闻到了一抹药香,想到锦娘定是因为药才来寻蒋大夫,他浑身的戾气慢慢消散下去了:“不必通禀。你下去罢。”裴铮站在院门外,远远地看着堂屋里正亲手碾药试药的舒锦桐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回了西院,待进了屋,闻到屋里有专门属于她的药香,他最后那点不虞算是散尽了。舒锦桐今天在做金创药的时候,忽然觉得一味有毒性的草药加入后效果会更好,她便去寻蒋大夫商讨了,待结束后才发现天色已晚赶紧回房。因着裴铮吩咐的关系,西院的仆从们也不告诉舒锦桐裴铮回来了。她进屋发现裴铮正坐在榻上看书,怔了一下,后退了两步回到屏风外又快步进去:裴铮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挑眉望她:“你叫我什么?”看来她是真没有已经成亲了的意识,居然还叫他二郎君。她自成亲后便搬进了长嫂的院子照顾她,又一路跟着长嫂来寒北城近前照料着,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被大家叫二夫人,可是对她来说,出嫁后与出嫁前的区别是,出嫁前与父母亲住一起,出嫁后与长姐住在一起,夫君这个人--他不在身边也没关系的呀。怔愣间,裴铮已经起身走到了她面前,他身量高,又离得近,那压迫感瞬间便上来了,舒锦桐下意识地伸手推他:“二郎君。”听到这声二郎君,裴铮心中更恼,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腕子,微微俯身靠得更近:“锦娘,你叫我什么?”舒锦桐对裴铮的气息并不陌生,但到底婚前婚后的相处都不算多,此刻他又没有收着气势,她莫名地觉得自己心慌气短,想起自己成亲了,他明明来了信说今日回来,她也没去接他不说,也没给他备水备饭,反而让他等着她……“看来锦娘是忘记自己已经成亲了。”裴铮又靠得近了些,声音低了些,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细瓷一般的脸颊。舒锦桐被他的气息惹得有些痒又有些怕,想往后退一步却被他伸手扣住了细腰,他的声音也更低沉了些:“锦娘忘记了我是你的夫君,是因为没有洞房吗?”(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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