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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们已经用两篇文章说茶馆了，今天再说，是不是有点贫了？不贫，今天说点不一样的，今天说说过去的北京人是怎么泡茶馆的。  我们说过，北京的茶馆有大小之分， 大茶馆之所以名之曰“大”，是因为面积确实很大，通常都是占据一处四合院。有的大茶馆，能同时接待上千人。而地安门的天汇轩则是所有大茶馆里最大的一家，有房屋上百间，有雅座、庭院，还有为客人制作满汉饽饽的烤炉房以及很大的马车停车场。 可惜，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烧杀掠夺，将天汇轩一把火烧成废墟，据说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八国联军为啥要把天汇轩这个茶馆给烧掉呢？原来，这里是清朝便衣侦探的驻所。清朝京师提督步军统领衙门在地安门外显佑宫，步军侦缉穿便衣不方便出入宫门，就都凑在离衙门最近的天汇轩里办事。从咸丰初年闹太平军，到同治年间，天汇轩长期是便衣侦缉的日常驻地。 天汇轩是一座包容了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等社会各阶层人物的场所。上至皇宫中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下至车把式、蹬三轮的、说媒拉纤的应有尽有，可谓“群英荟萃”。 便衣侦探在这里搜集情报也很是方便。（有点像老舍笔下的老裕泰） 每家茶馆，都是靠各种老主顾帮衬。每天早上六点来钟，第一拨顾客就要上门了。 这第一拨客人，都是熟客，他们来茶馆第一件事不是喝茶，而是洗脸。他们的毛巾、牙刷都存在店里，茶馆伙计打好洗脸水，待老先生们洗漱完毕，茶叶也差不多沏好了。于是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喝过了几泡之后，感觉肚子空了，要么就在店里要碗烂肉面，或者是几个饽饽，要么就迈着方步回家吃去。  这老主顾里面，三教九流，地痞光棍，什么人都有。 三教九流，除了喝茶，有时也利用茶馆谈些生意，那么地痞光棍们？ 地痞光棍们虽然也喝早茶，但跟别的熟客还不太一样，并不是对喝茶有特别的偏爱，而是为了在这里露个面，一者让那些求他办事、说和的人知道在哪里找他，二是显示下自己的存在，威慑街面。 虽然各阶层都去茶馆，可最多的还是旗人。旗人有“铁秆庄稼老米树”，每月有老米、银两可领，虽不多，但不会断，旱涝保收。 于是旗人就养成了喝小酒、享小福的习性。每月发放旗饷之后，各家茶馆门前车水马龙，几乎没有插足之地，雅座没有了，就围坐在柜上喝，也能坐个五六十人。 茶馆茶具也讲究，一律都用盖碗。主要是由于顾客在这里饮茶是次要的，更多为了消磨时间。还有是因为茶客冬天有养油葫芦、蟋蟀、蝈蝈、蝴蝶的，需要盖碗拂出的暖气取暖，尤其是蝴蝶，没有盖碗暖气不能起飞。 倘若喝到早饭时，不在茶馆吃饭，要回家吃饭或者有事外出，就把茶碗扣在桌上，回来继续喝。一包茶叶可分两次泡，茶钱一天只付一次就行了。 大茶馆还有兼卖饭食的，这就是红炉馆、窝窝馆、搬壶馆和二荤铺。 既然三教九流都能来，自然也会有乞丐上门。这老北京的乞丐也有特色，分为讨百家饭的、叫街的、擂砖的、念喜词的和数来宝的。一般茶馆是数来宝要钱的风水宝地。  数来宝手里敲打牛胯骨板儿，系着红缨，挂着铜铃，伴着节拍唱着词，专门去店铺讨钱。这唱词很讲究，要让掌柜高兴，能讨到几个铜板。有万能唱词，在各家店铺都可以用：“大掌柜，二掌柜，不知掌柜哪一位？数来宝的上门来，恭喜宝号大发财。”有专用唱词，是到了应景的店铺才唱“朝前走，迈大步，眼前来到绒线儿铺。香粉白来胭脂红，透着买卖真兴隆。”有的是现场现编，比如有一次在正明斋门口，有数来宝唱：“饽饽铺，数正明，名头盖了北京城。九月九，是重阳，炉烤花糕是吉祥。京八件，白又红，八样糖馅味不同。萨其马，亮又滑，甜香酥脆不粘牙。”掌柜的听了很高兴，就让他接着编，数来宝一打骨板儿，又唱上了：“正明斋，上金榜，金山银山天天长。到了年底一拢赚儿，四十八万整一帑。”掌柜的这才给了五个大钱，又听道：“掌柜的，心眼好，荣华富贵跑不了。心也软，面也善，我一天给你磕三遍。” 大多数茶馆，遇到数来宝上门，大都会施舍几个铜板，但是只有一个叫天全轩的茶馆，却不许数来宝上门。倘若有数来宝进门，往往会被伙计厉声呵斥出去。掌柜的说是怕数来宝冲撞了有身份的客人。 终于，天全轩把数来宝的惹怒了。 有一天早上，天全轩的伙计刚把门板卸下，一群数来宝就大摇大摆走进来，茶博士忙要赶人，却见这些数来宝一人掏出一包茶叶来，高声吩咐道：“拿去，给爷滚水沏来。”茶博士正慌乱着，又来了好几批数来宝，一手茶包，一手钱，纷纷入座。这些数来宝有茶有钱，店家想赶也没有道理，只好硬着头皮去沏茶。  客人们来了，在门口一看，扭头就走，边走边说晦气。别说是穿长衫的体面人了，就是短打扮，也不能和数来宝坐一桌啊。 一连三天，天全轩都是满座，可来的全是唱数来宝的，客人们一个没来。三天后，数来宝不来了，但天全轩门可罗雀，也没有一个茶客上门了。过了一个来月，茶馆生意刚有所恢复，就又有数来宝上门了。如是再三，天全轩只好关门倒闭。 这就是老北京的茶馆，这也是老北京的茶客。谁都是爷，谁都不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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