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1931

1931-1

病起六月十三夜，月上泛舟，穿断桥，傍孤山观荷

日气楼台喘汗悬，初昂病骨落湖船_（1）。月痕在水鱼吹沬，钟籁摇山鹤警眠_（2）。脱死有身窥象罔，飞凉将梦合云烟_（3）。芰荷一角微馨界，醒我渔歌塔影边_（4）。

【笺注】

三月末，陈三立便血病发作，迁延至六月始转好，十三日（7月22日）夜，病起泛舟穿越西湖断桥，停靠孤山，观赏荷花，写了此诗。

此诗描写了病起到湖船中观荷所感受到的自然的美景与舒爽的感受。

（1）“日气”二句：日光热气下的楼台，人在其中流汗气喘，才抬起病骨，就到了西湖的船上。

“日气”，日光散发的热气。汉王充《论衡·诘术》：“阳燧乡日，火从天来。由此言之，火，日气也。”据陈隆恪《苦热不耐晚步湖滨》、《连日酷热湖滨偶成》等诗，可知连日的酷暑。

首联描写因天热，而病起身到湖船中纳凉观荷。

（2）“月痕”二句：月光飘在水面，鱼儿吐着沫，钟声震动在山间，鹤警惕地睡眠着。

“钟籁”，指钟声。清罗运崃《宿归宗寺》：“山光浮月上，钟籁与风旋。”

“鹤警”，谓鹤性机警。语本《艺文类聚》卷九十引晋周处《风土记》：“鸣鹤戒露，此鸟性警，至八月白露降，流于草上，滴滴有声，因即高鸣相警，移徙所宿处。”

颔联描写湖边所见景色。

（3）“脱死”二句：死亡中挣脱的这身体，像似看见了身心似有似无；凉爽飞来，带着好梦，汇入云雾中。

“象罔”，《庄子》寓言中的人物。含无心、无形迹之意。《庄子·天地》：“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王先谦集解引宣颖曰：“似有象而实无，盖无心之谓。”“窥象罔”，比喻窥探到了身心俱失的境界。

颈联书写大病不死来到湖边感受到的凉爽的美好。

（4）“芰荷”二句：菱叶与荷叶的一角，是荷香微微的世界，塔影边的渔歌，把我唤醒了。

“芰荷”，指菱叶与荷叶。《楚辞·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尾联写荷香和渔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