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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长沙王司马由，既击败司马颖军，复转攻司马颙军，惠帝仍亲出督战。司马颙军都督张方率众近城，众见乘舆麾盖，不禁气沮便即退走。张方亦禁遏不住，只好却还。司马由竟驱兵杀来，把张方军前队的兵士，多半杀毙，共约五千余人。张方退屯十三里桥，众心未定，尚拟夜遁。张方下令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古来良将用兵，往往能因败为胜，今我更向前营垒，出其不意，也是一兵家奇策呢。”遂乘夜前进数里，筑垒数重，为持久计。司马由得战胜张方军，总道是张方不足忧。到了翌晨，接得侦报，才悉张方又复进逼，连忙引兵往攻，那张方已倚垒为固，无隙可乘。司马由军上前挑战，张方按兵不发，及见司马由军欲退，乃开垒出战，一盈一竭，眼见是张方军得势，司马由军失利了。 司马由败回都城，未免心慌，因与群臣集议军情，大众多面面相觑，你推我诿，结果是想出一个调停法子，拟先与司马颖和，然后并力拒司马颙。司马由与司马颖本是兄弟，总望他顾及本支，罢兵息怨，乃使中书令王衍，光禄勋石陋等同往说司马颖，令与司马由分陕而居，司马颖竟不从。王衍等归报，司马由再致书与司马颖，为陈利害劝使还镇。司马颖复书请斩皇甫商等方可退兵，司马由亦不纳。司马颖又进兵薄京师，两镇兵士，齐逼都下，皇命所行，仅及一城，米石万钱，公私俱困。骠骑主簿祖逖，为司马由设策道：“雍州刺史刘沈忠勇果毅，足制河间，今宜奏请遣刘沈，使袭司马颙后方，司马颙欲顾全根本，必召还张方，一路退去，司马颖亦无能为了。”司马由当然称善便即奏闻。惠帝无不依从颁诏去讫。司马由又申请一敕，令皇甫商赍敕西行，饬金城太守游楷等罢兵，且使皇甫重进军讨伐司马颙。皇甫商行至新平，与从甥相遇，述及密计，从甥与皇甫商有隙，驰往告司马颙。司马颙遣众往追，将皇甫商擒归，当即杀死，并遥令游楷等速攻秦州。幸皇甫重坚壁固守，部下亦愿为死战。好容易又过一年，长沙王司马由，鼓众誓师，出与司马颖军决战，屡得胜仗，斩俘至六七万人，司马颖军大沮。张方见司马颖军失败，亦欲退还，惟探得都城乏食，或有内乱可乘，所以留兵待变。果然不到数日，左卫将军朱默，与东海王越通谋，竟勾通殿中将士，把司马由拿下，入启惠帝，且免司马由官，锢置金墉城中，一面大赦天下，改元永安，开城与司马颖、司马颙二军议和。颖颙二军，无词可驳，勉强从命，独司马由在金墉城上表道： 陛下笃睦，委臣朝事，臣小心忠孝，神祗所鉴，诸王承谬，率众见责，朝臣无正，各虑私困，收臣别省，幽臣私宫，臣不惜躯命。但念大晋衰微，枝党将尽，陛下孤危，若臣死国，宁亦家之利，但恐快凶人之心，无益于陛下耳。幸陛下察之！ 原来司马由居围城，侍奉惠帝，未尝失礼。城中粮食日窘，司马由与士卒同食粗粝，甘苦共尝，所以出御两军，胜多败少。偏出了一个东海王司马越，忌司马由成功，潜下毒手。司马越之罪更甚于司马由，故语带抑扬。将士等初为所诳，因致盲从，及见外兵不盛，司马由表可哀，乃隐起悔心，复欲迎司马由拒司马越。司马越察得众情不禁着忙，便召黄门侍郎潘滔入议道：“众心将变，看来只有杀司马由一法，省得人心悬悬。”潘滔应声道：“不可，不可！杀司马由终负恶名，何勿让与别人。”潘滔更凶狡。司马越已会意，乃使潘滔密告张方。张方系杀人不眨眼的魔星，得潘滔通报，立即派兵至金墉城，取司马由入营，锁诸柱上，剥去衣服，四围用炭火焙着，好象烧烤一般。可怜司马由身被火炙，号声震地，到了乌焦巴弓，才见毕命。张方营中大小将士睹此惨状，俱为流涕。惟张方狰狞上坐反露笑容。司马由死时只二十八岁，遗尸由故掾刘佑收埋，步持丧车，悲恸行路。张方却目为义士，不复过问。这却如何晓得？先时洛下有谣言云：“草木萌芽杀长沙。”司马由死时适当正月二十七日，谣言果验。 成都王司马颖，得入京师，使部将石超等率兵五万，分屯十二城门。殿中宿卫，平时为司马颖所忌，概皆处死。司马颖自为丞相，增封二十郡，加东海王司马越为尚书令，乃出都返镇，表卢志为中书监参署丞相府事。雍州刺史刘沈尚未闻都中情事，自得密诏后，即纠合七郡兵旅，径向长安进发。河间王司马颙尚屯兵关外，为张方声援，蓦闻刘沈起兵到来，慌忙退守渭城，并遣人飞召张方。张方正大掠洛中，掳得官私奴婢万余人，向西驰去，未及入关，司马颙已与刘沈军交战，败还长安。刘沈使安定太守衙博，功曹皇甫淡领着精甲五千掩入长安城门，直逼司马颙帐。不意旁面杀出一彪人马，锐厉无前，把衙博等军，冲作两段。衙博等专望刘沈军来援，偏偏刘沈军迟至，致衙博等孤军失继，相率战死。这一路援司马颙的兵马，乃是冯翊太守张辅带来，他见衙博军无继，便来横击一阵，及刘沈驰至，前军已经覆没，只好收拾败卒，渐渐退去。适值张方西归，亟遣部将敦伟夜袭刘沈营，刘沈军惊溃，刘沈与麾下南走，被敦伟追及，射刘沈落马活捉回来。当下押刘沈见司马颙，司马颙责他负德，刘沈朗声道：“知己恩轻，君臣义重，刘沈奉天子诏命，不敢苟免，明知强弱异形，乃投袂起兵，期在致死，虽遭葅醢，甘亦如荠。”声可裂地。司马颙顿时怒起，鞭刘沈至百，方令腰斩，一道忠魂，上升天界去了。司马颖与司马颙既相连接，司马颙上书称司马颖有大功，宜为储副。又言羊玄之怙宠为非，该女不宜为后，司马颖亦表称玄之已殁，未降明罚，宜废后以暴父罪。惠帝虽然愚钝，但对着如花似玉的羊皇后，却也不忍相离，因将两王表文，出示廷臣，商决可否。朝右百官，个个是贪生怕死，哪里还敢冲撞二王？再加东海王司马越，是与二王表里为奸，当然赞同二议。惠帝没法，乃将羊后废为庶人，徙居金墉城。皇太子司马覃，仍黜为清河王，立司马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兼职丞相。乘舆服御，皆迁往邺中，进司马颙为太宰大都督，领雍州牧，起前太傅刘寔为太尉，刘寔自称老疾，固辞不拜。高尚可风。看官阅过前文，如汝南王司马亮，如楚王司马玮，如赵王司马伦，如齐王司马冏，如长沙王司马由，没一个不是争权夺利，丛怨亡身。偏偏司马颖、司马颙、司马越三王，不思借鉴前车，也想挟权求逞，结果是凶终隙末，同室操戈，终落得蚌鹬相持，渔人得利，这岂不是司马家儿的大病么？标明八王乱本，且为后世大声疾呼，苦衷如揭。 （本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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