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小花 音乐/韩宝仪
昨天凌晨三点半,电视里的欧冠决赛正在精彩上演,德布劳内一脚传球把曼城队的整个进攻形式逆转开来,而我由于腰肌劳损,侧卧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回想着三个小时前小孙打给我的一通电话。 说来实在奇怪,他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一个醉与不醉都毫无区别的一个人,我相信这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一个状态,但有时这让我也很难弄得清他是在一个什么状态。如果说的更形象些,他就像一个高级盲盒,里面装着粉色背心暖心大叔的同时,还可能是一颗170斤的TNT炸药。这种形容想必很难得到他本人的认可,毕竟人到三十,谁都不想跟发福的身材扯上半点关系,但我总觉着,他跟派大星是越发的相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从他有了女儿之后,他变得跟之前多少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样的张牙舞爪,但从骨子里面,我能感觉的到,他似乎柔情了很多。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我们在丹阳'疯狂烤翅’的一次,我们谈论着曾经和现在、过去与未来、妻子与孩子、朋友与仇人、幸运与悲哀,如今我还是会隐约回想起一些聊天的内容,因为那些坦诚而真挚的沟通,仅靠微信这种没有感情的工具,是永远也无法表达出真情的流露。 很多人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今不如昔,永远觉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远远好于现在的一切,事实上当然不是这样。进入工业化之后,时代在不停的发展,人类的生活越来越好都是必然的现实和结果。但我想说的是,如今正在发生的一切跟之前亿万年以来都是不一样的,坦率的讲,我认为现在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到处都是黑白对立、到处都是谣言与谩骂、到处都是不信任与反常理。内卷、凡尔赛、绝绝子,在我还没弄明白一个流行词的时候,另一个陌生拗口且匪夷所思的词汇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发现如果仅靠字面意思,是绝无可能弄明白这些词语的意思。索性我在五年前就放弃了这一切,从不看任何新闻、也不聊任何绯闻、更不听任何是非。但我真实的感觉到,我努力隔绝的这个圈子正在慢慢的被挤压缩小——手机APP的推送、算法、广告跟踪无处不在,甚至我中午跟朋友讲了一个黄段子,晚上就收到购物网站情趣用品的推荐,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窃喜、惊恐又无措。 我承认我们那个时代也很差劲,吸烟喝酒烫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不该干的一切我们似乎都尝试过,一个十六七岁正直有为的青年该干的一切我们好像都践踏过,不过那时候我们跟所有东西之间都有一种朦胧感,正是这朦胧,让我们年少无知的行为看上去是那么美妙生花,哪怕是跟异性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无论是否早恋,是否跟喜欢的人彻夜谈心,或者跟朋友喝的酩酊大醉,站在城市的主干道上撒尿,我们对所有任何事情都有一种不确定感——我不确定我是否想跟他交朋友,但或许可以试试、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爬上这棵树去掏那窝鸟,但我先尝试爬到第一个树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过他,但我可以先挑衅一下、我不确定她是否对我也有感觉,但可以写封情书先。现在回想,正是这种不确定的朦胧,让当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又可爱。 我想,这远远不是我们'长大了’这回事,说白了,不是我们改变了多少,而是现在的一切都打碎了那种朦胧。手机视频和社交软件让所有之间都变得高清、直接和简单,要或不要、买或不买,喜欢或不喜欢,一切都是二元对立,商业的社会,容不得给你半分时间去做思考。我们正在渐渐丧失那种对待事物的朦胧感,我可以肯定很多人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我也可以肯定有很多人会无法承受这一点,因为失去了朦胧,就是失去了希望,如何任何事情都一眼看的到底,那不是变得聪明了,而是会绝望对待生活的一切,就好像被终极审判一样,万劫不复。 小孙的电话刚一接通,他上来就问我有没有想他——我回头看了看羽哥,确定她没什么表情变化,且凭着我对自己性取向的自信,我告诉他我想他了。就好像能听出来他胖了不少一样,也能听到他傻笑着提高了嗓门,说我肯定没有。我接着电话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不远处被圣象公司映红的天空,那应该是小孙所在故乡的方向,他现在一定坐在梁茵的电瓶车后座上一直摇头晃脑,喝的满脸通红,小眼眯成一条缝,跟我柔情缠绵的聊天,我其实想告诉小孙,我不止想过他,我还想过我们这些年来的的每一次对话,还有过往的朦胧,以及那些看不太清的岁月之中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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