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魏晋间,谈笑羲皇上。将魏晋风度,与伏羲始祖相提并论,可见,魏晋文化对于后世的影响之巨。苏州园林的别称是文人园,其根源就是来自魏晋的文人隐居文化,这是一种千余年的传承,园林中的叠山理水植物建筑,正是魏晋崇尚天人合一的最忠实还原。汉代经学和西方的宗教很相似,拒绝质疑,绝对信徒。而到了魏晋,玄学的崛起,更接近西方先哲的思想体系。魏晋时期的文人极具反叛精神,质疑一切是他们的生理机能,他们反抗着汉代以来名教的压迫。在司马氏辅政的曹魏时期,由七个失意文人临时聚集而成的“竹林七贤”,是魏晋风度的经典融合。这个群体的“头目”是山涛,他也是后来七贤中世俗意义上得到最好结局的一位,但是,七贤的精神内核是嵇康与阮籍。竹林七贤所崇尚的退隐倾向,也就是对政治现实不满后转向山水诗酒。七贤的结局悲喜不一,但在某个契合点上,他们确实对政治有着强烈的不满。七人中最具有反叛精神的是阮籍和嵇康,嵇康更善于论理,而阮籍长于写诗。时人称嵇康“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同为七贤中的山涛,想邀请嵇康出仕,一片好心被嵇康直接拒绝,并专门致信绝交。这就是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这就是魏晋风度的缩影。《高逸图》,唐代孙位绘,描绘了魏晋“竹林七贤”聚会的名场面,遗憾的是,今天我们只能看到四贤残卷。画中的“天下第一酒鬼”刘伶,据说其每饮必醉,每醉必吐,吐又复饮。画面中呈现的即为其醉后将吐酒的样子,其身后的童子手捧一个壶正准备接他的秽物。虽已喝吐,但他依旧手捧六角酒杯,似乎准备继续喝,果然是“天下第一酒鬼”。而且他有个颇为任性的行为:每出门游玩都命童仆扛个锄头,并告知,若我喝死了,就随便挖个坑将我埋了,这种看淡生死的洒脱,就是今人无法理解的,风流。今天的世界,与魏晋时期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你说它是变得更好,也说得通,但你若说它正在变得更糟,我并不会反对。对于竹林七贤,以及他们所开创的风流文化,我们今人能做的,唯有仰视及憧憬,却几乎没有一丝的可能去重构。因为我们都是无法摆脱物质体系的羸弱个体,更讽刺的是,我们的羸弱,其实不在物质,而恰恰,在精神。所以,你说,到底是精神决定了物质,还是物质左右着精神?这个问题,在魏晋名士心中,和在我们的心中,答案其实是一样的,问题在于,他们,有勇气说出答案并奉行着,我们,只能怯懦地将答案深藏在内心底里,并继续,苟延残喘地与这个答案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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