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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忙假

 廻峰山樵夫 2023-06-19 发布于江苏

       前面几天大雨,正在为麦子收割担忧的时候,天一放晴,没几天,麦子就进仓了。转眼间的事,一瞬间,还没有回过神,一切搞定。

       我最怕这个季节,抢收抢种。一到这个季节,在炎热如烤笼的大地上,家长们愁苦的神情让人压抑。似乎彻夜打麦进进出出、影影绰绰的身影,轰隆隆老虎机脱粒的沉闷声让人浑身汗如浆出。

       大人们准备农具,收割的镰刀、捆麦的草绳、挑麦的麻袋箩筐、翻草的洋叉等等等等,就像在准备一场大战。一切都笼罩在紧张压抑的大战气氛里,似乎空气也变得粘稠和沉重。

      而于我,除了上学放学放牛砍草,就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感受这样的空气,同样使我沉重,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心里最急切的就是盼着赶紧放忙假。

       忙假不是法定假日,是各地学校根据地方实际情况,把学生放回家帮助父母一起参加抢收抢种,因为那时打粮吃饭远比读书重要。但我还是看得出,主要还是代课老师居多,他们家的农活忙不过来,要回家抢收。于是就把我们放回家,美其名曰:放忙假。

        当然,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既可以不读书,又可以放松的在山上放牛砍草,随便在水塘里嬉戏玩耍,偷瓜捉鱼。毕竟大人的农活我们还力所能不能及。

      忙假开始,父母亲交代说,这几天,你只管把牛看好,猪喂饱。每天的饭你自己负责,农活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那时也就八九岁,草编的米囤里就底上那一层米,奈何!反正有干山芋丝,南瓜头,芝麻叶,和在几粒米里在煮一锅,算是一顿饭,饿不死就行。

       我那时已经会烧饭,至于饭的好坏,父母亲从来也没有说过。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说吃的事,还要参加生产队的抢收抢种。他们有时也在生产队的养殖场吃饭,父亲偶尔回来从满是麦壳的衣兜里掏出一小块锅巴,放在台子上,那是对我的奖赏。

       忙假,我和妹妹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放牛、喂猪,烧饭、洗衣、去田里弄菜,薅草。有时猪食没有了,只好去采扣叶,扯青草。实在不够,就挑着晒干的青草,去大队部加工厂加草糠。

      我个矮,挑几十斤的干青草,实在够呛,加工好了,再挑着草糠回来。大队部离家约有四里路,我先挑一点放在前面,再回头挑剩下的一点,一段一段往前移。妹妹用稚嫩的肩膀背一小袋草糠,也在后面摇摇晃晃的跟着,这样来来回回多少次才把几十斤草糠挑回来。草糠用水一搅,就是猪的食,他们就用嘴在水里不满地拱着和吹着泡泡,因为里面没有一粒山芋和成团的食物。小学张老师每次见到我就喊我“烧锅佬”,他知道我在家的生活。

      忙假也有许多快乐的时光,和堂弟们去花山茶场偷菜,晚上去沟坝下黄鳝。黄鳝剁了喂鸭子,有时也卖,拎着竹编的鱼篓到花山茶场去卖,几毛钱一斤。

      茶场人多数是和凤来的圩区移民,小气鬼还贪便宜。他们欺负我是小孩,经常在称完之后在我鱼篓里再抢一两条。他们总是说这个不值钱,你会下的。我不敢吭气,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在我鱼篓里掏。

      好在我晚上又可以下几斤,只要几根蚯蚓的成本。有几次我和堂弟小华、年和去茶场偷包菜,去门口小山那边偷西瓜。偷来西瓜之后,我们就躲在锁塘水库涵洞那里吃。因为涵洞出口那里有不断流出来的水,我们就光身坐在水里,吃完了再回来,生怕大人知道。

      忙假也就个把星期,老师的农活干完了,忙假也就结束了。如果没有结束,他们就带信来,再过几天上学。反正很随意,也没有人说什么,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尽管在打麦的紧张气氛里度过,在父母早出晚归的生活里独自挨过来,但我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安排生活、也学会了如何统筹时间放牛、喂猪、还给自留地薅草,浇肥。

      忙假让我体会到劳动让人变得勤劳,知道感恩。虽然承担了不是我那个年龄承担的苦楚,但我还是时常记起那些年的忙假,毕竟那也是一种经历,让我知道什么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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