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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场的十点半——五一游记

 童蒙弘文馆 2023-06-27 发布于天津
  这是一篇迟来的游记。距离五一假期已将近两个月了,假期中旅途的种种此时在大脑皮层的沟回中已基本消失殆尽,能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模糊的色彩而已,只是偶尔心平气和时,闭上眼,让意识在微风中沉睡的霎那,那些色彩才仿佛清晰起来,慢慢的也有了些轮廓。正是这些色彩和轮廓,才让这次旅行又重新立体了起来,这篇游记也才得以继续写下去。
  首先不得不吐槽的是,五日的假期根本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它既没有七天长假那般痛快淋漓,也不似三天假期如此小家碧玉,妥妥的路人甲一枚。它路人甲倒也罢了,却让我们这些不甘做笼中鸟,非要向着天空扑腾几下翅膀的小雏鸡着实犯了难,你说大好河山任你驰骋吧,这点时间怕是连家门还没走出几步,便要打道回府,真真驰骋了个寂寞。你说安心在家躲进小楼成一统吧,五天又稍显长了些,到最后任凭心中布满杂草,表面上也只能闲敲棋子落灯花,呆呆的望着一轮明月,哀叹着心为形役。
  不过牢骚归牢骚,先不管灵魂是否愿意,身体还是要先动起来的。与老友简短的规划了路线,便开始了一路向西的未知旅程。延绵巍峨的太行山脉总是不经意间触动着我的思绪,仿佛心灵深处的呼喊,在远山之中产生了难以言状的共鸣。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横穿太行,但那种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却更在每一次旅行之中愈发的强烈。
  临近中午,我们便来到了计划中的第一个“景点”——紫荆关。严格来说,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景点,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些中国式景点所应必备的元素,比如永远排着长队的售票窗口,以及扯足了嗓子四处揽客的野生导游等等。确切地说,那不过是一个稍显破旧的小镇,那些斑驳的屋舍看上去极具年代感,在尘土飞扬中无声的展现着。而那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关隘,如今看去,也不过是几段残缺的砖墙,似乎总是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观望着南来北往的过客们。当然,这丝毫不能掩盖我对它的喜欢。走过一个斜坡,缓步来到关门前,看着那斑驳的石墙,时间的冲刷和岁月的磨砺仿佛在诉说着那已经远去的烽火争鸣。今天的人们,还能在拱形门洞之上“紫荆关”以及“河山带砺”石刻匾额的指引下,去脑补那些逝去许久的嘶喊、抗争、愤怒与不甘。长城,作为中华民族历史的永久印记,曾经的那些边塞雄关,如今已然成为了人们登高望远,休闲旅行的胜地,不到长城非好汉,更多的,我想当是一种对历史的缅怀,以及对今时今日和平时代的珍惜吧。

  说回紫荆关,这个著名的万里长城十三关之一,也是内三关之一,亦是进入太行山脉的要口之一,太行八陉之蒲阴陉所在,无论是古时还是今日,都算得上的交通锁钥,战略要地了。顶着这样的名号,自然便有了更多的期许。虽然在常人眼中,此时的它的确很难与雄伟壮阔联系起来,比之位于北京的同为内三关之一的居庸关,其待遇差别真可谓是一在平地一在天了。
  虽然没有那些豪华气派的外衣,但紫荆关的气质却丝毫没有什么能质疑的。虽然因为时代的变迁,这段长城都是一段一段的野长城,显得有些支离破碎,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般延绵雄伟,但即便是这些散碎的片段,也是能让我辈望而却步的,徒生“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感。不同于那些为了方便游客而整修过的长城,紫荆关则更多的保留了它原本的风貌。那将近一人高的台阶,任凭我四肢并用,也是不能撼动它分毫,哪怕只登上一层阶梯,也是决然办不到的,只恨胁下无有双翼,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山河。此时此刻,蓦然想到古代那些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先不说这样艰苦的环境如何能坚持下来,就只看着这些台阶,难道他们真的会飞吗。
  不过呢,凡事总有峰回路转,就在这段长城的转弯处,倒是有一段看上去并不太陡的坡道,而且就在我们向上张望,准备一展身手之际,一位年轻的妈妈正带着她大概四五岁的孩子和一条小狗从坡上缓缓的向下挪动着。她们扶着石壁,小心翼翼的,如同走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兴许是看出了我们的跃跃欲试,便好意的提醒我们那里特别滑,尤其下来时需倍加小心。俗语有云“听人劝,吃饱饭”,我与老友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也心照不宣,便飘飘然拂衣而去了。
  当然,作为一名堂堂七尺男儿(老友得有近九尺),身上的这点胆量尚不如纤弱女子和垂髫小儿,甚至不如一条狗,终归是颜面不大好看的。于是乎,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我们仍未死心,总寄希望于找到一处可以相对轻松爬上去的道路,那不仅仅是山登绝岭的执念,更是脸面上的台阶。只是凡事终归不能顺遂,在又一次尝试了一条并不十分陡峭的土路而无果之后,仰视着年逾花甲的老妇如履平地般的登顶,再看看山脚下这两片已经低到如尘埃一般的心灵,便不敢再耽搁片刻,惶惶如丧家犬一般的逃回了车里,在发出“老年团,小孩桌”的悲叹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当然,没有遗憾的旅行不能称之为真正的旅行,这一次的遗憾,便是下一次的希冀,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完成攀登野长城的光荣使命,我们坚信这一点。那一霎那,我仿佛看到了阿Q在朝我们挥着手哂笑着。算了,让它笑一会吧,旅行毕竟还要继续。

  憾别紫荆关之后,看时候尚早,我们便前往了一个距此并不算远的景点——易水湖。当然,这不过是一个人工湖,与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风萧水寒、满座衣冠似雪的名场面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之所以称作易水湖,是因为这里实际上是调节易水河水量的一个水库,算是在群山之间人为弄出的一个堰塞湖,更多的是水利方面的作用。
  虽然少了那些历史的加成,似乎缺了一点既能让人神往又显得厚重的浪漫气息,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群峰之间,湖面如镜,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似乎平添了许多的生气。清澈的湖面之上,群山的青翠倒映在水中,那种无比对称的美感,纵使最伟大的画家,也难以将她完美的展现在画布之上,目之所及,皆是对造物主五体投地的膜拜。稍远处的山峰,在飘飘乎乎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时而青翠,时而幽暗,那一刻,我才惊讶的发现,古人的那些写意山水画卷,其实是写实的。近水远山皆有情,就只这一悟,此行不虚也。
  乘上游船,前往景区深处的老子峰,时值五一,游客甚多,好在景区的管理还算井井有条,游船的安排及时合理,大家也都按规定排队等候,所以并没有等候太长的时间,一切都非常的顺利。登上老子峰,在山水之间,体味着大自然所能带给我们的最美好的气息。虽然从个人喜好来说,我更倾向于那些有着历史感的人文古迹,但对于自然风景,我亦不会放过每一个能让心情真正平静下来的瞬间。虽然老子峰之名更多的是一种附会,并没有太多值得深究和考据的地方,但眼前的景色却是真实不虚的。我不太喜欢拍照,毕竟相机是没有多少温度的,而记忆里的东西却是可以永恒的,我们不必去记得每一棵树,每一枝花,不必去记得那些飞禽走兽、日升月落,能留在心底的更多的是那一种氛围,一种只要回想起来就能够在记忆里回甘的氛围。

  行将日落,我们离开了易水湖景区,拖着略有些疲惫的身躯,夜宿于不太远的涞源县。经过了短暂的商议,我们决定转天一早,横穿太行,进入三晋大地,而下一站,便是中国木制结构建筑最大的瑰宝——应县木塔。
  提到应县木塔,凡稍有历史文化常识的国人应该都不陌生,我们总是自豪的说这是世上现存最古老也是最高最大的木塔,似乎这塔已经成了我们拿来自我荣耀的必备武器和杀手锏了。对于这些,我一向都是莞尔一笑,鼓枻而去的。所以,此一行,更多的不过是一种猎奇的心态。
  只不过,当这座木塔实打实的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怀疑、审视和批判瞬间就被统统丢到苏门答腊岛去了,用震撼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了。这是一座庄严又不失巍峨的所在,我无心去百度那些震撼人心的数据,还在尚远处,便被它把目光深深的锁住。可能是为了景观视觉的感受,在木塔的周围并没有任何高层建筑,看得出应县政府还是懂得 一些审美的,否则,若将塔置于群楼掩映之下,则必然大煞其风景矣。
  我不太喜欢科普,因为那玩意着实无聊的紧,但这座木塔的来历,却还是有必要简单的说一下,毕竟除了应县木塔这个蜚声宇宙的名字之外,大多数人们对它的了解还真的的知之甚少。应县木塔,其实不过是个外号,它的真名叫做佛宫寺释迦塔,始建于辽代,距今差不多将近一千年了,当然按照主流史学正朔的观点,此时正值宋代,只不过这个地方没有一天属于过宋朝,而且除了高梁河车神之外,也没有哪位宋朝的官家对这个地方宣示过主权,毕竟他们清楚,嘴炮没有任何意义,打不过不如接受现实,毕竟老百姓无论在哪朝,都还是一样过苦日子的,而自己,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再想不开气驾崩了,成了百官口中的先帝爷,那多不值当的。
  当然,无论是辽还是宋,当下都已经是历史长河中的尘埃,不过在专家的故纸堆和人们的茶余饭后短暂的闪回过曾经的辉煌与败落,而眼前的木塔,却真实不虚的展现在人们的面前。站在塔基下,举头望去,重重的塔檐整齐的排列着,直入云霄。檐角处及梁上的斗拱造型精致美观,在发挥承重功能的同时,也给了人们视觉上极致的享受。而且在每一个檐角处,都装饰着一对风铃,看上去应该是金属材质的。还是那句话,我无心去百度,所以并不知晓那是铁的,还是铜的,抑或是某种合金的。一阵微风拂过,风铃泛起了美妙的旋律,闭上眼聆听,那是真正的天籁。铃声之中,还不时穿插着几声鸟鸣。鉴于对动植物知识的严重匮乏,我不知道那些鸟儿,究竟是燕子,还是鸽子,当然也或许是乌鸦呢,只不过叫声不太像罢了。
  感受过近观的压迫感后,再站的稍远一些,直至能看清塔的全貌,便是又一番景致了。这是一座八角形的楼阁式塔,共有五层,除了第一层是重檐,上面皆是单檐。顶上的塔刹虽然看的不是太真切,但从整体轮廓来看,应该是常见的覆钵式,精美而不失庄严。每一层檐下的每一面几乎都有一块匾额,我有心想数一数,但眼手脑实在很难做到同步,无奈只得放弃。那些匾额的内容丰富多样,但主题无外乎都是对木塔本身的欣赏和赞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匾额本身的年代感以及那些或雄浑、或俊秀、或深邃、或淡然的字迹,却将不同时代、不同身份、乃至不同心境的人们,都幻化成了眼前这一抹金黄,洒落在耸立千年的记忆之中,或悲或喜,无我无他,待金黄褪去,一切归于寂灭。

  由于年深日久,木塔现在已经不允许游客攀登了,想要体验登临远眺,品味天地之远,感受人生如粟的人们,只能去梦里办这事了。不过,木塔的一层还是可以进去参观的,既然是佛塔,里面的内容与寻常寺庙也并无太大区别,无外乎佛像更加古朴庄严一些,壁画更加灵动,却也更加残破一些。当然,这些都是我想象的,我并没有进去,一方面那些乌泱乌泱的游客信众几如潮水一般,真真让我顿生退却之心,二来既然塔身不得登临,看着被封闭的楼梯,也徒生遗憾之心,不若眼不见为净,也少些怅然,更多了份期许,说不定哪天塔身重新开放,再来完完整整的游览一番,岂不更加快哉。
  怀着这种自我安慰的心境,临近正午时分,我们结束了木塔的游览。当车子渐行渐远,蓦然回首,木塔已经看不真切,只有轮廓还依稀可见,但那道倩影,已随着那一抹金黄,永久的洒落在心中,如影随形,只愿待本心具足之时,再来一续前缘。
  离开应县,关于下一个目的地,却着实让我们犯了难。本来我们打算一鼓作气,直捣云冈石窟的,但看着高德地图上石窟周边那如血一般的深红,在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几乎没有一刻犹豫,遂决定改变行军路线。只是在探查了包括五台山、娘子关,甚至平遥古城等景点之后,于绝望之中,也不管是不是好马了,还是决定吃一次回头草吧。于是乎掉转马头,返回易县,忽忽悠悠的就来到了清西陵。
  清西陵,顾名思义,是相对于清东陵而言的,也就是说清朝的皇帝陵寝有两处,一处位于遵化,是为东陵,一处位于易县,是为西陵。本来顺治入关之后,他和他的儿子康熙都葬在了遵化的东陵,而康熙的继任者雍正也已在东陵选好了陵墓,但据说是他嫌墓穴中有砂石,不太合适,故而开辟了西陵。当然,也有一种坊间更为津津乐道的版本是说,雍正皇帝因为九子夺嫡,残害兄弟,得位不正,无脸于九泉之下面对父亲,故而死后也离他远远的,才有了清西陵。至于孰真孰假,其实已不重要,毕竟当事人早都烂了,大家就权当一乐吧。
  但不管如何,从雍正开始,清代皇帝便开始以东陵和西陵为方位实行昭穆之制,左昭右穆,父昭子穆,形成了孙子和爷爷埋在一块,而儿子和爸爸东西相望的局面,除了道光是个例外,这种制度算是一直延续到了清代灭亡。所以实际上,清西陵埋葬的皇帝共有四位,包括雍正、嘉庆、道光、光绪。
  由于五一假期游客较多的缘故,清西陵景区内不允许私家车进入,想要在景区内游览,只能乘坐景区的中巴车,这可算是给景区创造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既然创了收,好歹在管理上下点功夫也算是对得起游客们花的车钱,但上车时那宛如大娘们早市抢促销鸡蛋般的画面,直至今日依然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你说我非得犯贱去坐它吗,咱腿着不就得了,那估计您对帝王陵寝的规模和距离存在着一定的误解,不过倒也不妨一试,估计还没走过甬道,就得去陪葬泰陵了。

  鉴于我与好友的身形都还算得上彪悍,故才勉强挤进了车子。在经过了不知多久的颠沛流离之后,总算来到了各个线路的中转站,也是清西陵的中心所在——泰陵,而泰陵正是清西陵的开创者——雍正的陵寝。因为乘车的缘故,我们绕过了石牌坊、大红门、功德碑以及近2.5公里长的甬道,所以如果想要完完整整游览泰陵的话,就需要从石牌坊开始一路向北,再多走上五里地才行,对于我辈来说,那真无异于两万五千里长征了,看来选择坐车还是颇为明智的,起码省下了许多体力。只是看着那一小撮徒步而来的真勇士,竟也不觉自惭形秽起来。由是观之,人多少还是需要一点脸面的。
  走过御道桥,穿过神道碑亭,是一处颇为宽阔的广场,此时正在进行祭祀大典的表演。观看表演的游客已经基本将表演现场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了,哪怕是一个人影,我都是无法得见的,所以也就无从得知他们的表演是否严谨且具备观赏性了,只能从景区喇叭里传来的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来感受古时祭祀先帝的气场和阵势了。
  远离人群,继续向前走,迈过隆恩门,前面便是泰陵的主殿——隆恩殿了。作为祭祀的主要场所,面阔五间,连深三间的规模算是对得起它的地位了。走入其中,曾经的那种压抑感似乎依旧没有散去,只是再也没有了皇帝及他的那些侍从们,取而代之的则是三五成群,怡然自乐的游客们,想来雍正皇帝在天之灵,也当是不会怪罪的。作为帝制时代最为勤政的皇帝之一,也许是对当今的执政者多少有点激励作用,如今的大殿被布置成了世宗宪皇帝生平的展览馆。人们看着那些老物件,阅读着他的生平年表,执政功绩,在津津乐道之中亦免不了对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皇帝品头论足一番,仿佛有了他的那些兄弟们,甚至年羹尧、曾静、吕四娘之流的衬托,他便不再是高坐龙椅之上的冰冷的统治者,而是变成了一个立体的,有血有肉的,亦正亦邪的人物角色,以至于我走出大殿之后,竟恨不得拿出手机马上下单买一本《大义觉迷录》了。
  再继续向前,便是陵寝中地势最高的建筑物——明楼了。明楼里并没有什么特备之处,只有一通用满汉两种文字刻着“世宗宪皇帝之陵”的石碑。不过,既然是地势最高,那必然适合举目远眺了。远远望去,那近五里之长的甬道已显得不再这么恐怖,仿佛那些可以丈量的一切都缩小了一个数量级,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霎时间,竟心情大好了起来。
  趁着好心情,继续游览着,再后面便是宝顶了。当然,这是一个较为文雅的说法,老百姓更愿意将之叫做坟头。这座坟头很大,几乎就是一座土丘,土丘外围已经用砖石保护了起来,上面几乎种满了树,那些树的名字我是不知道的,虽然离参天大树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景象,让人很难想象下面居然埋着死人,而且埋的还是一位距今将近三百年前的帝王。看来沧海桑田之叹,诚不我欺啊。缓步围着宝顶走了一圈,算是对这位曾经的统治者最后的敬意了,毕竟对于满清这个朝代,相信除了那些遗老遗少,很少有国人会对它有多少好感。我们来此,并不是为了参拜这些曾经绝对的权力,而是要通过几代帝王陵墓的差距,来感受那种盛极而衰的历史轮回的悲哀,更要警醒当下之人,勿使后人更复哀后人也。
  览毕泰陵,看着还有些许时间,便想着去捎带手看看离此不远的昌陵,也就是雍正的孙子嘉庆的陵寝。但不知是因为修缮还是其他原因,昌陵并未对外开放。看不见这孙子,多多少少还是存有一丝遗憾吧。不过好在,清西陵的门票是两日内有效的,故而我们便先回县城住下了。

  翌日清晨,趁着朝阳,我们故地重游。这一次,我们再泰陵中转站倒车,直奔崇陵,也就是光绪皇帝的陵寝。因为曾经被盗过,所以修缮之后,崇陵的地宫是对外开放的,这也算是它的一个卖点了。兴许是因为时候尚早,游客并不算很多,这一路倒真是无比的顺利。
  缓步进入地宫,一股阴凉之气扑面而来。曾经的盗洞遗迹尚在,并且还做了标识,让人们不仅感叹当年那些盗墓贼的胆量和技艺,当然,这种行径肯定是要被唾弃的。但也正因为此,我们才能得见一代帝王陵寝地宫的真面目,想来这世间的因果,还真是奇妙呢。地宫不大,走过石门,便看到了光绪和隆裕太后这对夫妻的棺椁。我不是考古学家,对死人也没有多大兴致,也不知道这两具棺椁中是否还有他们的尸体。但作为中国历史重大节点的当事人,他们的名字将永远的刻在了历史的记忆中,无论过了多少代,只要华夏文明尚在,就会被人们不断的提起,尤其是用一纸退位诏书结束了两千多年帝制的隆裕太后,不知道她自己对这样的青史留名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呢。
  带着些许的怅然,我们离开了崇陵,又相继游览了一座名为永福寺的皇家寺庙,埋着道光皇帝的慕陵,以及埋着嘉庆帝皇后的昌西陵。因为有了前面泰陵的恢弘大气,所以后面的这些便有些味同嚼蜡了,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满清王朝气数的逐步衰败,直至走向灭亡。
  虽然这些个坟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清西陵景区的管理着实还是要小小的吐槽一下。我们游览过崇陵和永福寺后,回到泰陵中转站,准备倒车去往昌西陵和慕陵方向。但不知是由于调度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虽然中巴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驶入车站,但竟无一辆是去慕陵方向的,以至于几十人在炎炎烈日下枯等着。终于在有游客投诉之后,才有一辆车同意走这条线路。而且更加雷人的是,这位司机师傅竟然说他以前没走过这条线,不认识路。但好在景区的路并不难认,车子跌跌撞撞还是到了慕陵。而后面更为可气的是,当我们从慕陵出来,回到车上时,竟发现司机不在了。我不知道在犹如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里等待了多久,总之当我们最后回到景区大门口时,我已经默默发誓,这个地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最后插一嘴,其实满清王朝的末代皇帝溥仪,就埋在距离他大爷的崇陵不远处的一个墓园里,墓园的名字我没记住,据当地人说那并不是什么皇家陵寝,而仅仅是一个公墓而已,只不过借着末代皇帝的噱头,价格比普通墓地要贵得多。当时去往崇陵的那辆中巴车的司机师傅甚至开玩笑说,多花点钱,以后死了跟皇帝作伴,多爽啊。我顺着话茬,说像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怕是没什么资格去陪祀皇陵的。但当时我真正想对他说的是,醒醒吧,你的大清早就亡了。
  离开清西陵,时间已是下午。回首望去,只能隐隐的看到那些红墙,错落有致的横亘在那里,仿佛诉说着历史上那一幕幕的辉煌与不堪。那道红,是血腥的红,就像是被利刃割破血肉,喷薄而出遮蔽了双眼,再不见天日。那道红,是沉重的红,诅咒着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们,永远在那亘古的轮回中挣扎哀嚎。此时的我,已不忍再去看它,只得闭上眼睛,直到那红渐渐的褪了,方才又明亮起来。
  归途有风,阳光正好,回程的车总显得很快。回想着这一次的旅行,许多的景致,许多的细节,都已基本忘却,能真正留下的,不过是那些已渐渐模糊的色彩,无论是紫荆关的灰,还是易水湖的青翠,抑或是应县木塔的那一抹金黄,哪怕是清西陵那沉重的红,都将铭刻在记忆深处,静待时机,重新迸发出鲜活的生命。人们常说,最好的旅行永远是下一次,不知道下一次,还会有哪些色彩在等待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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