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委屈她了, 就不能由她自己挑个喜欢的吗? 日子是她过, 总得为她考虑考虑。
滑动可翻看《老张家》目录 人在走投无路时,并不会考虑太多。生存问题,是一切问题存在的基础。那时候,她还没接触过录像厅,对所谓的“看场子”,也不是特别理解。而这股子拼劲和蛮劲,从某种程度而言,是跟录像厅契合的。曾又军笑了一下:“但是,录像厅可能得上夜班,你能吃得消?”寄居在大姐和大姐夫的家,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若再吃他们喝他们的,只怕要羞愧而死。中秋节回娘家,她大包小包地买了个遍,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也把钱花了个精光。曾又军喜欢她的爽快:“行,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试工三天,转正后每个月30块,包吃。”这价格,比矿山上的小吃店低,但张玉竹顾不上讨价还价,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那就干活吧。你干活,我眯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看碟的人就上门来了。”老板的派头,瞬间就上来了。说着,自顾自进了大电视机后一个小房间。里头有一张行军床,看店的人,可以稍作休息。张玉竹点头,四处看看,找了笤帚,把地面打扫干净,又找了抹布,把电视柜认认真真擦了一遍。不过,他没有马上让张玉竹值夜班:“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你一个女同 志……”“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上班?乱得很,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人,不合适到那种地方工作工作。你还是换一个吧,要不然,我跟你姐夫都不放心。”作为一个身家清白、工作正经的妇女,她本能地觉得,录像厅藏污纳垢,不是好女人该去的地方。据说,录像厅里会播放那种片子,打架斗殴,亦是常事。“不是说改 革 开 放了,机会更多吗?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行不通了呢?”她想不明白,自己不偷不抢,也不指着谁,就是想靠劳动力换一碗饭吃,为什么这么难。“机会当然有,都是给那些个体户的。咱们普通人,想干也干不了。上哪儿进货?怎么卖,都是问题。”张咏梅这一代,甚至上一代,都习惯了跟着大 部 队走,有些懵懂,但心是安的。就拿张咏梅来说,以前挣公分,现在挣工资,本质都一样。w张玉竹若有所思:“自己干是最好的,不用受气,什么都能自己做主。等我想想,可以卖点什么。”听说张玉竹要到录像厅上班,方进勇也瞪大眼睛,把三姨子教育了一顿:“找工作,安全放在第一位,得找正经的!”被大姐和大姐夫轮番说了一通,张玉竹本有些犹豫。对录像厅的工作,产生了些隐隐的抵触。 可第二天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口袋,那句“我不干了”,又全部咽了回去。大姐顶了爹老倌的班,一进城,就有房子住、有活计干、有工资领,按部就班就能活得滋润幸福。面对姐姐姐夫,却只说自己在一家卖米线的摊上找了活儿,负责洗碗,钱不多,但有饭吃。好在,曾又军是个讲义气的,他把所有夜班都排在自己身上,张玉竹只需要守一守白班,打扫打扫卫生,偶尔也卖些零食。滇省四季如春,冬天并不难熬,刺骨的寒风刮过几天后,总会有几天阳光明媚时,会让人在暖风和煦中,忘了凛冬的严酷。是一个姓李的小伙子,家里兄弟五个,盖不上那么多房子,只能送两个出去做上门女婿,算是找一条活路。对老张家,小李是满意的,没提出任何条件,对老张的一切要求都应下。小李个子不高,看上去很瘦弱,嘴巴倒是很勤,一口一个大爹,转头又是一个大妈,面上的笑容,很殷勤。 但又不得不勉强自己应下,这几个月来,她马不停蹄地相亲,见了好几个人。到最后,自己倦了,只想找个差不多的人,完成任务,平淡度日。想是这么想,但又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夜里醒来时,难免长吁短叹,茫茫然坐在床上。她为四姐打抱不平:“同样都是爸妈的孩子,凭什么二姐三姐都去追求梦想,四姐却不得不在家里招女婿?你们放眼看看,但凡是条件好的男人,谁愿意上门?既然已经委屈她了,就不能由她自己挑个喜欢的吗?日子是她过,总得为她考虑考虑。”至少,赵翠云是振聋发聩。慈母心被唤醒,她开始觉得,自己和老伴儿,确实对不起老四。“要不,这小李就算了吧。趁还没订婚,算了。这是老四一辈子的大事,你看她最近,人瘦了,也没个笑模样。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实在不行,就让老四嫁出去吧。招女婿的事情,慢慢来。实在招不到,我们俩就那么过呗。人老了,终究不会有多好过。你看看村里那些有儿子的,过得就很好?亲生儿子还这样呢,更别说女婿了。”老张把胳膊枕在头下,左思右想,想了三四天,终于松了口:“让老四嫁出去吧,这女婿,让别人招!”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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