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集说到甄三拜师学艺，师父骆小辫被歹人暗算，抱病在身，含恨而死。赵九闻知，喜不自禁，特在前门外“天星居”酒楼设宴，以示庆贺。 赵九和金二推杯换盏，互相敬酒。赵九感激金二为他出了气；金二说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应当。几个打手划拳行令，更是得意忘形。 赵九见金二喝得面红耳赤，趁着酒兴，试探地说：“金二哥，说真格的，在武把式行里，当今您不数一，也数二了。依我看，您也该露脸儿了！ 金二受宠若惊，猛地站起来，神秘地一笑：“九哥，您别打哈哈儿，此话怎讲？”赵九挑起大拇指，冲他笑道：“护保案的事，这回该答应了吧？” 所谓护保案，就是要金二去给赵九的姨夫高经理所开的宝局当保镖。可金二另有打算，迟迟没有应承。赵九还想说服他，忽听有人在喊：“金二爷，金二爷！” 一个堂倌走过来，朝金二招呼道：“您师父有请！”金二慌张地问：“八爷？他在哪儿？” 堂倌指了指楼上，走开了。金二愣了愣神儿，忙说：“不好，不好。九哥，刚才的话，改日再谈吧······“说着，放下杯筷，溜出酒楼。 满八爷姓满名永顺，是名震南城的一代跤王。他听说高徒金二正在楼下吃酒，便打发堂倌把他叫来问话，谁知金二溜之大吉，惹得满八爷好生气恼。 于先生和满八爷是世交，劝他对金二要有所提防，并指着甄三说：“我不是说他救过我命，就说他好；要说人品厚道，金二没法儿相比。” “嗯。”满八爷转怒为喜道，“于先生，我佩服您这样的名士。您这番盛情没白费，这个徒弟，我收下了。”于先生高兴地催促甄三，快快拜师。 “师父！”甄三深深一揖，一头磕在地上。满八爷急忙扶起甄三，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打明儿起，天天起早到红庙跤场，找我练功！ 甄三回到家，把拜满八爷为师一事，对姐姐翠莲细说了一遍。翠莲闻听，十分欢喜，又不免千叮万嘱一番。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甄三冒着凛冽寒风，穿街越巷，赶到红庙，轻轻叩打庙门。 一个僧人开了门，问明甄三来意，便用手指了指后院的一个配殿。一条黄毛大狗见到生人，狂叫着扑来。 甄三抛出一块凉饽饽，小声喊道：“黄、黄，别咬！那狗追食去了，甄三大步走向西配殿。 甄三一进院里，见满八爷正在练功。他不敢惊动师父，只好呆在一边，远远观看。满八爷练完功了，甄三兴冲冲地跑上来，喊了声：“师父！” 八爷一边脱练功衣，一边不悦地说：“哼！三星都落了，揪着公鸡尾巴起床，还想练功？回去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甄三十分委屈，抹着眼泪退出殿门。那条大黄狗对这个陌生少年似乎有了好感，摇头摆尾，左右撒欢儿。 甄三一进家门，姐姐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忙问他哪儿不舒服。甄三摇摇头，坚定地说：“姐，赶明儿鸡叫三遍，你就叫我起来。” 翠莲知道满八爷的规矩严，也明白弟弟很有志气。是啊，没学艺，先学忍。这一夜，她几乎没敢合眼，公鸡刚叫三遍，就喊醒了甄三。 月光给乌云遮着，天色阴沉沉的。寒风刺骨，可奔跑在街巷的甄三，却是汗流满面。他想这回，师父该满意了吧？ 进了庙门，甄三在半掩半开的殿门外，朝里一看：啊！师父正在扳着磨盘练“走矮子”功。他呆呆地看着，心里又打起鼓来。 甄三不敢去见师父，正要转身走开，大黄狗却挡住他的退路。甄三掏出半块凉饽饽，往地下一丢，撒腿就跑。 “站住！”配殿里传出师父低低的喝声，甄三慌忙回身进了殿门，垂手侍立说：“师父，我又晚了。” 满八爷既鼓励，又严峻地说：“比昨天有长进，早了一个时辰。可是，还不行啊！今儿个就免了罢，回去！”甄三应了一声，走出殿门。 第三天傍晚，天上飘着雪花，甄三挟着小铺盖卷，从里屋出来。翠莲放下针线活，惊疑地问：“三儿，你这是上哪儿？” “去师父那儿。姐，你放心甄三说着跨出屋 门。翠莲追出来喊道：“三儿，有空儿就回来看看！ 甄三一到红庙，就在配殿的廊檐下放开铺盖，睡起觉来。雪越下越大，那条大黄狗也觉得冷，蜷伏在甄三身边一声不吭。 远处，传来梆打二更的声音。这时，满八爷踏着满院的积雪来到廊檐下，低头一看，发现甄三睡在地上！顿时，爱怜之情，油然而生。  大黄狗醒了，扑楞楞摇着耳朵。甄三突然醒来，见师父站在面前，惊慌地问：“师父，又晚了吗？”满八爷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好孩子，快起来！ 随后，满八爷把甄三带到一间寮房，让他在这里住下。甄三心里热乎乎的，不知该怎样感激师父。 虽是数九寒天，今儿个却风和日丽。满八爷带着甄三来到练跤场，与众徒弟相见。八爷不见金二在场，不免皱了皱眉头。 徒弟们簇拥着甄三，开始拿双捉对地斗起手来。虽说甄三自小练过摔跤，但毕竟缺乏严格训练。他今朝如鱼得水，可以学点真功夫了。 满八爷将甄三叫到一边，耐心讲解，精心指点。他比划着手的拿法：撕捅扯掖拿，掀捻攒盖杈，推拉搀捏夹，抖撩抱拍压······甄三也拉开架式，认真地练习起来。 满八爷见甄三一招一式都不马虎，高兴地勉励道：“好！就这样，该怎么个拿法，就怎么个拿法，功夫要使到家。”甄三闻听，练得更带劲了。 日上三竿，金二才晃晃悠悠地走来。一见满八爷笑容满面，就上前施礼道：“师父！今儿个您兴致真好。”说罢拿眼一瞄，发现甄三在场，顿感惊讶。 满八爷见金二几天没有露面，就问他是何道理？金二嘿嘿一笑，说：“我在天桥跤场练了几天，可没给师父您丢脸·· 其实，金二并没在天桥撂地摊儿，而是追随赵九混吃混喝，走着歪道。满八爷也不加细问，指着甄三说：“金二，这是你的师弟甄三！ 金二想到骆小辫之死，生怕甄三当着师父说出真情，便故作恭维，凑近八爷，请他回屋有要事相商。谁知八爷却说：“有话快讲，别误了练功！ 金二拿出一张大红请帖，递给满八爷，并说：“高经理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家想请您去聊聊天儿······”满八爷追问一声：“怎么，你跟姓高的常来往？ “哪儿能啊！”金二急忙解释说，“在天桥跤场，他们一个伙计送来这张帖子，托我请您。那个高经理，我可没见过他的面。”说着，晃了晃帖子，意思是让师父收下。 满八爷冷笑一声，说：“姓高的请我干什么？无非是要咱们给他帮凶！我立馆传艺，目的是给中国添光彩。谁要凭着武艺走歪道，就别认我这个师父！”说罢，扬长而去。 小徒弟们见此情景，不禁笑出声来。金二把眼一瞪，训斥道：“你们笑什么？当心点儿，我这大师兄可不是好惹的！”说完，转身溜走。 甄三赶忙回到屋里，一见师父，抱拳拜道：“您既传武艺，又传人品。您说得好，给咱中国添光彩，这条道我认准了！”满八爷语重心长地嘱咐甄三，往后要苦学苦练。 次日凌晨，满八爷让甄三练搬土，名目叫“旱地拔葱”。满八爷手持铁锹，边说边示范。甄三照师父说的认真做起来。 满八爷又指点着说：“腿蹬直，手举平，蹲身拔起，脚步要稳。对，就这样，要有恒心！”甄三从东墙根到西墙根，土还没运多少，就已经冒汗了。 冬去春来，墙头柳条泛出嫩黄色了，甄三还在坚持不懈地“搬土山”。满八爷站在一旁，不时地加以指点。 转眼到了夏天，东墙根小山似的黄土堆撮平了，西墙根堆起一座新的“土山”。甄三十分快意，纵身打了旋风脚 “哈哈哈！”满八爷在一旁爽朗地笑着，递过一个大簸箕，指着西墙根刚搬过来的“土山”，说：“三儿，再用大簸箕，把它搬回去”。 “好！”甄三略一愣神儿，爽快地点点头，接过大簸箕，照先前的姿势，开始了第二次搬“土山”。 一天清早，甄三刚练完搬“土山”，忽见金二朝自己走来。他出于礼貌，叫了声：“师兄！”金二盯住甄三，冷冷地说：“我听说，师父多次单独给你传艺，是吗？” 甄三点了点头，就想走开。金二上前拦住道：“哼！你小子福星高照，这我不管。我只是奉劝一句话：以前我跟骆小辫之间的事儿，休要跟八爷提起。这样，咱就是好兄弟！ 甄三说：“这事，我没再提起。我想，你往后也不会干那种事儿了吧？”金二“嗯”了一声，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见八爷远远走来，便急忙躲开。 满八爷刚练完早功，他见金二匆匆而来，又匆匆躲去，不禁皱了皱眉头，一边思索一边问甄三：“听说骆小辫骆爷，是被一个摔跤的打伤之后死的，这是真的吗？ “是的。”甄三老老实实答道。八爷严肃地问他，那摔跤的是谁？甄三感到很为难，稍停片刻，说道：“我不认识他······”甄三不明白为什么师父突然提起这件事呢？难道师父对金二的勾当有所察觉？ 当然，金二这头，还在做着美梦呢！明面上，他对满八爷毕恭毕敬，可背后却在算计着自己的恩师。这不；他一出红庙，就奔赵九来了。 赵九刚从宝局他姨夫那里回来，也正要去找金二。赵九请他吃饱喝足之后，就说：“金二哥，高经理爱惜英雄，他很想见你一面·· 金二不知是凶是吉，又盛情难却，只好勉强答应，跟着赵九来到前门外粮食店中华大旅社。  大旅社里，既是旅店，又是宝局，还有大烟床。赵九推开一个房间，冲三个正在押宝的大汉使了个眼色，顿时叫声四起，乱成一片。 金二只顾四下观望，压根儿也留神赵九的举动。直到赵九连喊了两声，他这才尾随着走进经理高阔亭的客厅。 “姨父！”赵九边叫指着金二说，“这就是我常跟您说的金二哥，跤王满八爷的高徒！”高阔亭迎上来寒喧道：“啊！久仰大名！请坐，请坐！ 金二忙弯腰行礼说：“高经理找我来，有什么吩咐？”高阔亭哈哈一笑，顺手递给金二一张报纸，故作惊讶地说：“你瞧瞧！晋丰钱庄，白日遭抢；二八佳人，惨遭劫持···· 金二好奇地接过报纸，可斗大的字不认一个，瞅了半天，也瞅不出个名堂来。赵九笑着说：“金二哥，你先坐下喝茶，我出去一下马上就来。” 赵九一步跨出客厅，来到押宝的房间，冲那三位大汉抱了抱拳说：“他来了！呆会儿，你们仨打一个，打完了到帐房拿银子。 金二正听高阔亭奚落国民政府的治安队，忽然，外面一片人声嘈杂，还有砸宝局的踢打声，叫骂声，金二一愣，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高阔亭还没答话，只见赵九故作惊慌地跑来报告：“姨夫，大事不好！不知哪儿来的野种，输钱输红了眼，在砸宝案子呢！”高阔亭也故意惊慌地叹道：“这，这可怎么好？” 赵九挑着大拇指，冲金二说：“金二哥，你这满八爷的高徒，可不能袖手旁观啊！”高阔亭也急切地说：“真想不到，歹徒竟抢到我头上来了·· “既然赶落到这儿了，就带我去看看！”金二说着，一把拉着赵九跳出客厅。他可没料到，背后的高经理，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三个大汉一见金二跳出客厅，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指天划地，连喊带骂，直奔金二扑来。赵九乘机闪到一边。 金二拉开架势，对准最前面的一个，上手一晃，脚下一个“大切子”，当即撂倒在地。 其余两个从左右猛扑过来。倒下的大汉一跃而起，抄起棍棒从金二背后打来；不料金二猛地抓住左面的大汉，往怀中一带，顺势一个“泼脚”，那大汉直向执木棍的大汉胸前倒下。 金二又转身来个“倒踢紫金冠”，右面的大汉被踢了个“坐蹲”摔在地上。那大汉顺手摸了根扁担，又向金二扑来。 金二使个“扒腰憋”转“钩子”，把那大汉挑起来扔在地上，磕得他头破血流。另外两个大汉，也接二连三被金二摔得鼻青脸肿。 三个大汉招架不住，开始败退。金二正要追打，赵九过来拦阻道：“得了，得了，金二哥，高经理说了，网开一面！你快回客厅歇着吧。 金二哼了一声，轻蔑地一笑，洋洋自得地走进客厅。赵九一摆手，示意那个狼狈不堪的大汉，快到前边去领犒赏，随后转身入厅。 高阔亭把一摞洋钱送给金二，连声赞许：“有劳大驾！到底是满八爷的高徒，果然名不虚传！”金二又惊又喜，结结巴巴说：“您这是干吗？” 赵九把钱朝金二怀里一塞，说：“你就收下吧！今天 要不是金二哥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高阔亭也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是啊，多亏你帮忙！ 金二不知这是赵九设下的圈套，接过钱来，就要告辞。赵九一把拉住他：“金二哥，我姨夫想请你来做个保案的，愿出大价码，你还犹豫什么？ 金二为难地说，要把他金二的名号挂在这个宝局，那满八爷绝不会允许。再说，八爷珍藏着一件宝贝，尚未到手，怎敢跟他掰了呢？ 赵九闻听满八爷藏有宝物，就给金二出了个主意，教他如此这般，方可到手。金二沉思片刻，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就这么干…………” 高阔亭一摆手，故作正经地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满八爷也不是好斗的主儿，万万不可露了马脚。”说罢，吩咐赵九带金二再领份儿赏钱。 从此，金二成了宝局的常客，不是躺在烟床上抽大烟，就是在妓院里鬼混。有一次，他歪歪斜斜地走出宝局，恰巧被于先生撞见。 金二一见碰上了熟人，连照面也不打，就撒丫子颠了。于先生非常纳闷：这个满八爷的高徒，为什么混迹于高阔亭的宝局？ 接连几次，于先生办事路过粮食店，几乎都巧遇金二，从宝局里出出进进。于是，他推断金二与心黑手辣的高阔亭勾搭上了。 于先生担心金二做出有损于满八爷名誉的事，一回到公馆，就打发人去给满八爷送话，请他来一趟。 满八爷接到信，见天色已黑，告诉来人回个话，赶明儿一定去拜访于先生。就在这天深夜，万籁俱寂之时，一条黑影顺着抄手廊子摸了过来，闪身进了西配殿。 黑影绕到一尊泥塑的背后，听了听四周毫无动静，这才划着一根火柴。微弱的亮光，照清了金二的面影。  亮光灭了，金二在黑暗里摸索着。这时，一个起夜的僧人正走过这里，猛见西配殿闪出亮光，便惊叫起来：“来人啊！抓贼，抓贼！” 金二闻声，蹿出殿门。僧人刚扑向他，被金二抖手一掀，扔出老远，随即闪到黑影处溜走了。 几个僧人连喊带叫，急忙奔来。有的扶起摔倒在地的和尚，有的冲进殿内搜寻。 甄三手提灯笼，陪着满八爷赶来。那个被摔倒的僧人把刚才发生的怪事，绘声绘色地向八爷说了一遍。 进殿里搜寻的僧人一无所获。众人围着满八爷议论起来。有的说，莫不是和尚看花了眼？也有的疑惑不解，说这事真怪，做贼的到殿里偷什么呢？ 满八爷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既烦乱又气愤。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叫大家不要大惊小怪，往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天亮以后，甄三练完早功，向师父告了假，随姐姐甄翠莲到城外给爹妈上坟去了。满八爷嘱咐徒弟们好好练跤，然后到东城去会于先生。 于先生一见八爷到来，就把金二时常进出宝局的事儿讲了一遍。满八爷听了，紧锁双眉，沉吟道：“上回高阔亭托金二给我送来张请帖，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味儿。” 于先生补充说：“是啊！高阔亭这个人，杀人不见血，您多留神哪！至于金二暗中伤害骆小辫的真情，是我亲眼所见，今天不能再瞒着您了。 “噢，你快说！”八爷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我一直纳闷儿，为什么骆爷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当他听完于先生所说的事情真相，便“叭”地一声，一掌打在条案上，打翻了那碗没喝的茶水。 第二天下午，满八爷才回到红庙。他刚进屋里，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拉着一个小姑娘，由一个老头儿领着，匆匆忙忙进了门。 “满八爷您在家哪。”老头儿又回头对老婆婆说，“老姐，这就是跤王满八爷，求他帮个忙吧！”老婆婆拉着小姑娘，咕咚一声，给八爷跪下。 满八爷赶忙搀起这一老一小，连连说：“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这······”说着，抬眼瞅着那老头儿。老头儿又回身对老婆婆说：“老姐姐，您说说吧。 “哎，是这么回事儿。”老婆婆显然很激动，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讲起她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原来，头一天傍晚，老婆婆带着小孙女，从南苑进城串亲戚，走到永定门外沙子口一带时，突然从树林里窜出四五条大汉，要拦路抢劫。 老婆婆把仅有的一点盘缠钱拿出来，乞求大汉手下留情。谁知强盗头子嫌钱太少，一怒之下，狠狠打了老人一巴掌。 一个斜眼强盗冷笑道：“嘿嘿！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挺水灵。老太婆没钱，咱要人也成！”说着，上前一把揪住了小姑娘。 老婆婆忍痛扑上来，把小孙女紧紧抱在怀里，还不迭声央求道：“求你们积德行善，饶我们一命吧！”话音未落，那斜眼强盗飞起一脚，将老人踢倒在地。 几个强盗连拉带扯，把小姑娘架到土岗子上。远处，传来老婆婆的呼喊声：“强盗！把人··留下！ 恰巧，给爹娘上坟的翠莲和甄三，回城时听到了呼救声，便急忙朝老婆婆奔来。 “强盗！强盗！”老婆婆指着土岗子那边哭喊，“你们快还我的孙女来呀！”翠莲忙上前扶住老人；甄三全明白了，拔腿向那伙歹人追去。 甄三一口气跑上土岗子，见那伙歹人正要糟踏小姑娘，便大喝一声：“住手！快放开他！” 那伙歹徒并不把甄三放在眼里，等甄三一靠近，就一拥而上，围住甄三。甄三不慌不忙，不断变幻招数，使歹徒眼花缭乱，难动半根毫毛。 那伙歹人很快发现来者不善，于是互递眼色，改变了打法，有的拔出匕首，有的迂回到甄三背后下毒手。 甄三抖擞雄威，接连撂倒三个歹徒，又抄起一个人的拐子往上抡。斜眼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几个强盗躺在地上，龇牙裂嘴，想爬都爬不起来。甄三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护着那小姑娘下了土岗。 老婆婆一见孙女好端端的回到身边，一把拉住她，跪在甄三脚下。甄三忙躬身扶起祖孙二人。 翠莲问老人到哪里去？老婆婆泪盈盈地回答说，到红庙看孙女她舅姥爷去。甄三憨厚地笑着说：“咱们正好同路，我陪着你们走吧！ “那敢情好。”老婆婆放心的样子，忙问：“小爷叫什么名字，赶明儿我们还得去谢恩呢。”翠莲接过话头说：“老妈妈，天不早了，快赶路吧。” 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进到城里。甄翠莲要赶夜场，先走一步。祖孙俩儿由甄三陪着，一直护送到红庙亲戚家门口。  甄三转身，向庙里走去。老婆婆盯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真是英雄年少，好人哪！” 说到这里，老婆婆克制不住激动的感情，竟扑嗒扑嗒地掉下了眼泪。那老头儿接茬说：“老姐姐到家一跟我念叨这事儿，我寻思这救命恩人准是八爷的徒弟！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满八爷松了口气说，“我的徒弟倒不少，可究竟是谁，我也闹不清楚。”那老头儿催促道：“有劳八爷打问一下！ 这时，甄三打外边进来，忙给满八爷倒茶。老婆婆打量着甄三，突然惊喜道：“满八爷，就是他！您教出来的好徒弟！”说着又拉妞子下跪。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呀！”满八爷一边拦住老婆婆，一边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了。甄三把一碗茶水送到老人手上，然后赶忙退了出去。 第二天清早，满八爷穿着褡裢来到练跤场。他显得格外严肃，一丝不苟地指点着徒弟们练习各种招数。 金二也早就来了。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心里盘算了一阵子，突然一咬牙，佯装笑脸说：“师父，今天这么高兴，您得再教我学两手。 满八爷本想有话问他，但转念一想，先当众教训教训他也好。于是看了看金二说：“你快穿上褡裢，我看你学到什么分儿上了。” 金二急忙换上褡裢，和满八爷跳开了黄瓜架。金二刚要进招，只见满八爷双脚滑动，招数大变，金二还没弄清路数，就被扔了个“干吊”。 满八爷等金二站起来才说：“这一招有个名堂，叫＇不许爱财＇！“金二听得摸不着头脑，又和八爷摔起来。 这回八爷用的是熟路数。金二虎视眈眈，伺机进招，不料师父使了个“支别子”，把他挑起来又扔个“干吊”。满八爷说：“这一招，叫不许贪色＇！ 金二听出师父话里有话，不禁心慌意乱。他刚站起来，只见八爷怒视道：“来来来，我再教你这第三招，也有个名堂，叫“保持德行＇！ 金二这次再也不是“学艺”，而是象面临强敌一样，胸脯一挺，两膀一摇，然后斜愣着眼睛，扑了上去。满八爷故意卖了个空子，闪过金二。 金二毫不手软，趁势用个“后钩”，想把师父绊倒。眼看八爷失去了重心，急得徒弟们都喊叫起来：“哎呀！师 没料到，突然八爷来了个“脱靴”，让过了金二的招数。然后“摆灵腿”，扬起了金二的左腿，顺势一抖腕子，把他高高托起。 金二料知不妙，高声喊道：“师父恕罪！师父饶命！只听满八爷冷笑一声，将他扔到东墙根的“土山”上。徒弟们见金二落此下场，无不拍手称快。 满八爷两道剑眉锁在一起，表情十分严肃，走过来问甄三道：“三儿，金二伤害骆武师的事，你怎么总瞒着我？”甄三把头一低，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是想息事宁人。”师父爱抚地看了甄三一眼，拉起他的手，一同向西配殿走去。 满八爷把甄三带到殿内后照壁来。甄三见师父登上香案，轻轻搬开铜像，从佛座上取出一个花梨木嵌螺铀的长匣子来。 满八爷下了香案，从匣子里取出一轴画卷，神情严肃地说：“那天晚上的贼，就是为这个来的。”说着，唰地一下，打开了画卷。 ·“啊！”甄三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一百单八神跤图，是满八爷的祖传家宝，他要把神跤绝技一一传授给正直善良的甄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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