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收到文友的文集,脱口而出“写个书评”的应承,终因自己死懒化为心头挥之不去的诸多“文债”。这算不算“冲动的惩罚”? 时下梅雨季节,户外湿度爆表,有时家里忘了关窗户,乳胶漆墙面很快就汗涔涔,心里也一下子湿漉漉。打开抽湿机,捧起案头那本余敏文友的新作《若有光》,慢慢读了起来,闷热的头脑随之有了些许的舒泰和温润。 许是有着乡间生活的相同经历,开篇《秋天的怀念》就紧紧拴住了我的心,让我有了不小的触动。我与外祖母素未谋面,平常只能从自己的母亲身上想象外祖母恍惚的慈祥的模样。“(外婆)这个词语有着高亢的爆破音,几乎是温暖、明朗和向往的代名词。”余敏的描述和定义,恰好让我对外祖母有了更多文学的意象。“她们养大了自己的孩子,还要抚育孩子的下一代,就像门前的那棵枣树,甘心年年负重一树枣子,直至熟透。”她用清爽利落的文字,把祖辈辛苦劳作的精神和奉献牺牲的意志呈现在读者面前。这些温情脉脉的片言只语,不禁勾起了我幸福满满的儿时记忆。平常过节,晚辈亲戚送来的食物,祖辈自己一丁点儿也舍不得吃,一只橘饼,一块冰糖,一片饼干,偷偷塞进孙辈的手心,填满了儿时的馋欲,也一直温暖着我们的肠胃。我常常在这番梦境中笑到泪花流。 “时间是一头怪兽,在它面前,我毫无抵抗之力。”诚然,天地万物各自精彩,但谁都赢不了与时间的比赛,终将日渐衰老,直至消亡。饶若如此,在悲凉的岁月里,祖辈始终也没有输掉曾经付出的爱,“因为我们身体里的热血一脉相承”,“我没有遗忘,只是我也会像外婆一样渐渐老去”,他们的希冀和夙愿在代际传承中慢慢生根发芽,“许多的秋天,还会到来”,终将硕果累累。 生活是文学的重要养分,没有生活的文字苍白无力,而一个作者生活经验的积累是一辈子的事。在这一点上,余敏显然是个有心人。她一直保持阳光心态,以饱满的热情拥抱生活、投入工作。四年级时,父亲为她订阅的《小学生作文》,开启了她的文学梦。她从乡村、亲情、童年出发,以细腻的笔触和平实的文字来对话世界,解构生命,发现真谛。天地万物有情,山川草木大美,她的字里行间不时浮现合欢、栀子、桂花、樟树、油菜花,丰溪河、信江水也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你看到了一个更新的世界,却仍在一个旧世界里挣扎,这就是人的痛苦所在。”在她看来,那些“磕磕碰碰、稀里糊涂的成长经历”,不止是娓娓道来的故事,更是刻骨铭心的感受。“四十岁前,头发是长与短的切换;四十岁后,头发是黑与白的厮杀。”她因自带女侠气质,文字轻松活泼,语言清丽,蓄满了阳光、柔情和侠骨。“她(外婆)满嘴都是武器,例无虚发,硬生生地把丈夫和孩子逼出了温情的距离。”她在文字江湖里尽情挥洒快意恩仇,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也接踵而至,跃然纸上。 在“文学无用”腔调弥漫的当下,悲悯情怀成了文学在种种恶意围攻中持续存活的最大法宝。余敏有着与生俱来的恻隐之心,总是对他人的悲苦感同身受。“在没上初中那会观雨,我就经常想,下雨了,那些没有伞的人怎么办?没有家的人又怎么办呢?”她的文字里流淌着生命意识下共情而生的悲悯情怀。她为高考补习失利后嫁为农妇的素琴姐姐哀叹,“命运给了她响亮的一个耳光,还不许她还手。”贫困学生梅子,留守儿童项书豪,裁缝张,飞车陈,推拿夫妻,……那些“恰逢其时”与她相遇的人们,她大都投下温情的一瞥,有的还心心念念,牵肠挂肚,譬如,“在此后很多年,我都到她(小旅店老板娘)家里拜年,也称她为外婆,以纪念那个匆匆的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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