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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悲歌 第08集 朐山之战

 青青子衿pdehxo 2023-07-07 发布于重庆
敕勒悲歌 第08集 朐山之战

上回书说到,高肇丧心病狂地将北魏宗室第一贤王元勰杀死,朝野惊骇,天下震怖,人心离散,政事愈发败坏。

跟所有丧尽天良、坏事做尽的恶人一样,高肇一方面陶醉在战无不胜的喜悦中不能自拔,一方面又感到深切的恐惧。

元魏宗族根深蒂固,势力庞大,虽然干掉了旗帜性地领军人物元勰,但元姓皇族依旧遍布朝堂。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失势,会不会被他们反攻倒算?

而且,此时的皇后是禁军统领于烈的侄女,并且已经生下了一个皇子元昌,虽然自己的侄女高英如今也是贵妃,但并无子嗣。

如果元恪百年之后,元昌继位,绝不会对自己有所关照,那自己可就危在旦夕了。

为此,高肇日夜忧虑,寝食不安,急召自己的心腹,御史中尉王显入府密商。

王显,字世荣,阳平郡乐平县(今山东聊城莘县)人。

此人原为御医,与徐謇并称当世两大名医。当年,天子元恪的生母高照容怀孕时生了重)病,是他精心调理,保胎安神,元恪才避免了胎死腹中的命运,算得上是有救驾之功。

元恪登基后,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提拔他当了廷尉少卿,又历任平北将军、相州刺史。

此人为官精明强干,尤其善于司法刑狱,问案断案公正明察。

而且对财政收支管理极严,一心为国家扩大收入,减少支出,别人都说他“忧国如家”。

但这个人热衷功名,追逐权力不遗余力,高肇掌权后,他立即委身投靠。

高肇自己不学无术,对王显这样有能力、有声望的人来投,自然极为高兴,立即引为心腹,举荐他担任了监察百官的御史中尉要职。

由此,王显便成为了高肇麾下第一干将兼智囊,在整垮赵修、元愉、元勰时出力极大。

王显听了高肇的担忧,缓缓道:“高公,我有一计,不知高公肯听否?”高肇急道:“世荣,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王显刚愎自负的脸上毫无表情,道:“如今之计,只有全力助高娘娘登上皇后之位!”

高肇一愣,道:“如今皇后是于氏,她才十九岁,平素陛下对她十分敬重,加之她堂叔于烈、堂兄于忠手握禁军,恩宠不在我之下,高英一时哪里能取而代之?”

王显冷冷地道:“于氏生了元昌,皇后之子,必然要立为储君。按照我朝祖制,'子立母死’,于氏必须处死。就算陛下舍不得,只要我们悄悄.......”,他用手掌作出一个劈斩的动作,道:“陛下碍于祖制,也只有接受现实。”

高肇惊疑不定,道:“这样真的可以吗?何况于烈、于忠执掌禁军,我们如何下得了手?”

王显慢条斯理地道:“于烈年老气衰,沉疴已久,我观其近日必死。于忠嘛,高公你不妨向陛下进言,就说前时元愉在冀州造乱,目下河北虽已平定,但定州、中山一带仍不平静,可以让于忠出任安北将军、定州刺史,禁军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高肇急急追问道:“然后呢?”

王显冰冷肃杀的声音道:“于氏若死,元昌无依无靠,我们只要略施手段......,届时,高娘娘晋位皇后,高公可以力主立胡贵人之子元栩为太子,则其母也必被处死,高娘娘再主动要求以皇后身份抚养元栩,则陛下百年之后,娘娘身为太后临朝称制,高公复有何忧?”

高肇又惊又喜,长身向王显深施一礼,道:“果如世荣所言,我必保举你兼任卫尉卿,由你统御禁军,到时候,你我二人共掌权柄,同享富贵!”

果如王显所言,于烈不久病死,高肇立即向元恪进言,将于忠调任定州刺史,由王显执掌了禁军。

公元五零七年,皇后于氏暴毙宫中。

公元五零八年,皇子元昌也在一场医疗事故中离奇死亡。

紧接着,高贵妃晋位皇后,高肇权势更上层楼。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时间,高肇、王显杀死皇后、皇子的传言风传天下,人言汹汹,大家都盯着北魏的九五之尊——元恪,期待着他的反应。

不料,元恪的反应却是,没有反应。

此时的元恪在钟离之战大败后,似乎彻底失去了刚登基时的勇武进取之心,改为崇信佛教,整天吃斋念佛,对身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

皇帝这样一幅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朝廷上下无不叹息:“这样的天下,还有希望吗?”

于是,元勰当年的部将,如郢州守将彭珍、悬瓠守将白早生、宿豫守将成景隽纷纷叛变,举城投靠南梁。

一时间,从悬瓠(今河南汝南)到安陆(今湖北安陆),除了义阳(今河南信阳)和寿阳(今安徽寿县)两城,北魏在淮河沿线州郡几乎全部沦陷。

幸亏北魏名将邢峦、奚康生等人东奔西走,勉力维持,才没有进一步瓦解,但北魏边境形势仍然一天比一天严峻。


长期以来,北魏和南朝以秦岭淮河为大致的国境线,元恪继位之初,趁南齐内乱,夺取了秦岭以南的巴蜀之地,占据了上风。

钟离之战后,南梁则趁胜把疆域扩张到了淮河以北,又抓住高肇乱政之际,积极酝酿北伐。

这时,地处东海之滨的小城朐(qu,第二声)山,一场小小的民变,成了梁魏之间第二场大战的导火索。

朐山,即今江苏连云港市海州区,这是南梁深入北魏境内一个“飞地”,它离南梁的淮安前线,还有将近300里的距离。

敕勒悲歌 第08集 朐山之战

公元511年,3月,朐山一个当地土著王万寿召集乡民,杀死南梁朐山守将刘晰,归降北魏,并向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求援。

卢昶,出身大名鼎鼎的范阳卢氏,标准的世家子弟一个,谈经说玄头头是道,为政治军百无一用。

此公过去靠着投机钻营,依附在高肇门下,占据了侍中、吏部尚书的要职,卖官鬻爵,明码标价,官场人送外号“饥鹰侍中”。

因为名声太臭,被元恪外放为徐州刺史,朐山就在他的领地内。

得到王万寿的奏报,卢昶大喜。历来开疆拓土都是大大地功劳,这回轮到我卢某扬名立万了!立即派大将张天惠、傅文骥率大军两百奔赴朐山。是的,大军两百。

而朐山原本归南梁的青州刺史管辖,当时南梁的青州刺史名叫张稷。

这个张稷堪称典型的多重人格。首先,他是闻名于世的大孝子;其次,他是当时著名的才子;再次,他原是南齐官员,南齐的昏君萧宝卷就是死在他手里,为南梁的建立立下大功;又次,他是个地道的庸官,一向懒政怠政,而且贪酷暴虐,他走到哪里,哪里的老百姓都是怨声载道。这次王万寿叛乱,十有八九是因为受不了张稷的暴政。

张稷见朐山起了乱子,也派了几百梁军来弹压。

北魏和南梁两只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千的“大军”在朐山城外一番持械斗殴,梁军败北,朐山就落入北魏手中。

朐山虽然是个小地方,却是钉在北魏的青州、光州、齐州、兖州之间的一颗钉子,北魏多次想收复这个地方都不能如愿,如今突然到手,自然喜出望外。

皇帝元恪专门从佛堂里出来,亲自下诏给卢昶:“朐山险塞,是梁军防御的要点,我军占领朐山,就扼住了敌人的咽喉,敌人必定会前来争夺。如今春雨来临,你要谨慎防守,把你的防御计划报上来,我要亲自把关 。”

而南梁这边,萧衍闻讯大怒,下诏把张稷骂了个狗血淋头。由于当时曹景宗已死,韦睿年迈,就命振远将军马仙琕率军四万进攻朐山。

马仙琕原是曹景宗部下大将,这些年与魏军作战,虽然败多胜少,多次被元英、奚康生、邢峦等人吊打,但好似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屡败屡战,越挫越勇,从不气馁,坚韧异常,又方当盛年,萧衍就派他统军前往。

一般来说,当时南北双方哪一方如果出兵超过三万,就意味着是来真的了。元恪见萧衍押上了重注,自然也不能不跟,就派假安南将军萧宝夤、假平东将军赵遐各领两万大军来援朐山,仍归卢昶节制。

此时加上卢昶本部万余兵士,魏军已达五万。但卢昶一介书生,胆小怕事,还在一个劲地上表请求增援。

他在奏章里拼命渲染恐怖气氛,什么:“梁朝从各地调集名将精兵,趁着雨季要与我决一死战,他们倾国而来,有必争之心。我断定此战将演变成一场大战,形势十分危急。”

又说:“假如朝廷真要保住朐山,就必须再增援兵,等到秋天来临,对于我军南下就有利了。我打算命令赵遐与敌人决战,但担心敌众我寡,一旦失利,将影响士气。所以请求大军速速来到,我好一鼓作气消灭敌军。”

元恪被卢昶鼓动得热血上头,当即再从冀、定、瀛、相四州调集军队五万,由羽林监刘思祖率领,赶赴前线。

萧衍见元恪加大赌注,自己当然也不能不跟,再次增派昌义之、张惠绍率军增援。

于是,原本朐山小城千余人的械斗,不知不觉,竟演变成二十多万人的南北大火拼。

此时的形势是北魏张天惠、傅文骥死守朐山,南梁大将马仙琕在城外围困,北魏萧宝夤与南梁张稷对峙,北魏赵遐与南梁张惠绍对峙,北魏刘思祖与南梁昌义之对峙。

双方势力犬牙交错,营垒相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首先是马仙琕率先发难,他居然撇下朐山城,向远道而来的刘思祖部迎头痛击。刘思祖立足不稳,顿时溃退,北魏先输一阵。

但几乎与此同时,北魏猛将赵遐以轻骑趁夜掩杀,大破梁军张惠绍部,斩杀梁军将领李鲁生、葛景羽等人。

马仙琕见先手优势被抵消,就安下心来固守,依托朐山以西的河道树立木寨,设立栅栏,凭寨固守。

赵遐立即亲往前线,测量水势,观察地形,然后命魏军制作木筏,再次发动夜袭,连破梁军六座营寨,突破了马仙琕的封锁,率军向朐山挺进。

但魏军主帅卢昶这个时候却因为害怕,犹豫起来。他一个书生,而且性格懦弱,除了几句子曰诗云,就只会贪污受贿。生平别说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就是小规模的战斗也没有经历过,这时战况越来越激烈,日夜心惊胆颤,居然病倒了。

卢昶一病倒,中枢系统顿时瘫痪,十余万魏军群龙无首,互相无法统属,你进我退,各行其是。而南梁这边,萧衍下诏,由马仙琕为使持节,全权都督各军。

马仙琕这人,你说什么天才的军事策略是没有的,但他为将多年,有一个最大的长处,就是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平时衣着、饮食都和最低级的士兵一模一样,而且公道正派,处事公允,所以深得军心,士卒愿意为他效死。

马仙琕调度重兵,挡住了赵遐的孤军进击,然后继续围困朐山。朐山从四月一直被围困到十二月,终于粮草耗尽,而援军却迟迟无法解围,城中守将傅文骥只好出城投降,马仙琕夺取了朐山。

一时间,梁军气势大盛,掉过头来集中兵力进攻卢昶主力。梁军攻势极猛,卢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惶恐之下,居然扔下十多万魏军不顾,率自己所部先行遁逃。

主帅一逃,魏军不战自乱,争相溃退。

此时正值隆冬,天降大雪,魏军溃兵仅冻死和冻掉手脚的就高达三分之二。

梁军乘势猛追,二百里之内,魏军的尸体覆盖山野,填满沟壑,仅剩万余士兵侥幸逃脱,被梁军缴获的武器、粮食、辎重不计其数。

胆小鬼卢昶望风而逃,所有仪仗丢了个干净,直逃至郯城(今山东临沂郯城)后,才向县里借来了一副仪仗。赵遐一人手持符节逃了回来,只有萧宝寅全军无损而还。

朐山之战,是魏军继钟离之战后的又一次惨败,损失精锐高达十万,由不得元恪不心酸肉痛,下令用铁锁将卢昶押回洛阳问罪。

当时百官都说,卢昶指挥不力,又临阵脱逃,是此次大败的罪魁祸首,必须严惩。不过卢昶向高肇求情,少不了金银财帛送上,最后只是得了个免官的处分。

百官见高肇包庇卢昶,一手遮天,无不愤恨。当时就有度支尚书元匡,痛心疾首,命家人造了一副棺材,抬到皇宫门口,大骂高肇乱政误国。

高肇当然不必自己出面,自有御史中尉王显动手,弹劾元匡诬毁宰相,罪大恶极,定为死刑。

不过元恪也觉得高肇闹得有点过了,就下诏免去元匡死罪,降职为光禄大夫。

钟离、朐山两战,导致北魏在中原地区的军事力量空前削弱,以至于元气迟迟不能恢复,最直接的后果有两个,一个是南朝的萧衍受到极大的鼓励,北伐中原、一统天下的心愿熊熊燃烧;另一个是北魏的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也在蠢蠢欲动,暗中酝酿,等待时机要掀起滔天狂澜,最终将北魏吞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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