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1641年，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到达豫西福仁村。村中百姓除了不能动的老年人留在家中，其余人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逃到北山。
大顺军在村间细的指引下，半夜偷袭了村民藏身的刘家洼深沟，将村民及其携带的细软全部押回村。李自成将村长、乡绅王保甲、大地主刘丰盈等五人处死，将村子值钱的东西与粮食洗掠一空，直奔县城，经过一周苦斗，攻下县城，杀了县官，往其它地方去了。大明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大顺军一走，地方权力形成真空。福仁村村民周殿子决定出面组织村民进行自我治理。周殿子家是富户，他爹周禄福从小逼迫他读四书五经，希望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惜殿子不是读书材料，书读无数遍，连家中仆人都会背，他还不会。先生拿着戒尺不停地抽打他，周禄福气不过，拿棍子与先生一块打，棍棒之下没将殿子教育成才，倒将他逼出强迫症来，每天早上拿着书，一页一页背，背不会，硬背，背会了还要背。一个字写一百多遍，仍不满意，非得写近千遍不可，气得他爹拿棍再打，殿子挨棍不但不闹，反而高声叫爽，非让他爹将他打个遍体鳞伤不可。殿子爱走极端，人们见他都躲着走。比如，在外面遇到他，问他吃饭没有。假若他没吃饭，就会高声反驳道：“你啥意思？我没吃饭，是不是希望我饿死？”，假若他吃过饭，你问他吃过没有，他一蹦三尺高，骂道：“啥意思？你想撑死我？”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竟然进了学，中了秀才，再参加举人考，连考五次，全部落选。他想组织村民自我治理，村里没人听他。他想起了邻居王老九，这人是个生坯子，自从出生就没干过好事儿。家里穷，父亲早亡，叔伯和村里人欺负他娘俩儿，老九从小就学会打架，并且是不要命的那种。村里人欺弱怕硬，一见老九是个玩命的主儿，慢慢就没人敢招惹他。老九长大后，除了正事不干，其它事都干，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是样样在行。村中十几个地痞无赖聚在他身边，更没人敢惹他。王老九对周殿子有点尊重，毕竟周殿子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周殿子对老九说，咱俩人联手，在村里搞自我治理，一方面造福乡里，另一方面也可光宗耀祖。王老九是个直性子，一拍胸脯说：“成，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俺就是你的小弟。”“不成，不成，太江湖气，我呢，是保长，或者说是村长，你呢，就是村卫队队长，这样才正规。明天你将手下十几个弟兄集中起来，明天我让各族长将村民聚在奶奶庙前，当众宣布咱俩个治村，谁要不服，你带着十几个弟兄，当众将他撂倒，结束他们性命也没关系，现在是乱世，没人追究。”第二天，福仁村三千多村民齐集奶奶庙前。周殿子登上台子，对村民们说：“前几天大顺军过来，大明已完，咱村老村长年纪太大，不适合继续干，本人作为咱村唯一的秀才，是最合适的村长人选，大家同意不？”“你是秀才不假，但是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是个迂阔蛋，你干不了村长！”老乡绅杨清纯在人群中高声说。“兄弟在！”王老九声如洪钟地回答。话音末落，王老九飞身扑向人群，从人头上爬过，直接来到杨清纯面前，提着杨清纯推开众人直奔庙前高台。将杨清纯扔到高台上，几个无赖飞身上台，对准杨清纯拳打脚踢。村民群情激愤，开始骚动。王老九与村中十几个地痞执刀握矛大声叫喊绕人群几周，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乡亲们，刚才几个伙计下手有点重，已将杨清纯打死在台上。唉，乱世，死就死了！你们同不同意本人出任新的村长？”台下一片寂静，周殿子环顾一周，对大村民们说：“好，没人反对，从现在起，本人就是福仁村村长，王老九出任咱村卫队队长，散会！”这下福仁村惨了。周殿子有强迫症，他要求村民搞好家庭卫生，然后自己带队一家一户检查。他带着白纱，进门先往门框上擦，只要有灰，就得继续打扫。最可恶的是灶台，不能出现任何灰黑，就算刮台三尺，也得露出灶台土色。村民一连忙了半月，仍没达以周殿子要求，眼看成熟的麦子就要烂在地里，大家真急了，天刚亮，村民一块到麦地收麦。殿子一看没人搞卫生，非常生气，让王老九带人将村民从地里整回来。老九不乐意了，说收麦要紧，误了收麦，明年只能喝西北风。殿子知道王老九是村里唯一不能得罪的人，既然老九说了，只好气鼓鼓地答应。殿子与老九来到地头，看了一会儿，又生气了，他一嫌村民收割后的麦茬不齐，二嫌村民捆的麦捆大小不一，要求所有村民拿绳子比划着将麦茬再割几遍，直到他认为齐了为止，然后要求村民拿秤将麦捆秤秤，确保每捆重量大小一致。村民真急了，要与殿子拼命，不过，他们一见背刀扛矛的十几名村卫队员，立马就爬了。这样拆腾了半月，麦只收了十分之一，先是一阵暴雨，之后又连阴了几天，麦全泡在地里。到了种麦季，殿子让人拿着绳子量，谁家麦种的不直，必须继续拉耧再种，麦种浪费无数，仍达不到殿子要求，种来种去，一个月还没完成种植任务。很快村里发生饥荒，殿子急得在奶奶庙里团团转，边转边说，这是咋了，这是咋了。一转就是七八天，转累了歇，说累了喝水，睡不着喝酒，醒来就是说，就是转。王老九有点生气，强行将殿子按在椅子上说：“别转了，别说了，村民饿死不少，咱得想办法救济。”“这是咋的了，这是咋的了”殿子将老九推开，继续转，续续说。老九大怒，一巴掌打在殿子脸上，大声说：“犟，真犟，犟的跟驴似的，俺真受不了你了！”殿子懵了，捂住脸说：“你敢打我？好，好，打得好，继续打，我不喊停，你继续打！”王老九接连打了殿子二十几巴掌，才停下手。晚上，殿子宴请老九和手下十几个弟兄。喝到半夜，老九肚如刀搅，大声质问殿子：“你酒里有毒？”“不错，你在村为非作歹几十年，今天我要为村除害！”殿子大声说。“弟兄们，快快除了这个迂阔蛋！”王老九对手下十几个弟兄说。有三个人准备动手，周殿子哈哈大笑，一拍手，七八个卫兵围过来，将准备动手的三人擒获，当场处决。王老九大喊一声，两眼一翻，死了。这天，有人报信说大路上来了一哨人马，看样子像是大顺军队。周殿子一听，马上令人关闭寨门，说自己是大明子民，应忠于大明。大顺军一怒，对福仁村寨发起猛攻，不到一天将寨子攻下，屠掠后才撤。又过几天，路上又过来一哨人马，探子说是大明军队。周殿子对大家说，大明早晚要亡，咱村是大顺的子民，再令村民闭寨抵抗。大明军队又发起总攻，再次攻破福仁寨，又是大肆屠掠，四次三番下来，福仁村村民损失四分之三。1645年，大路上又过来一哨人马，探子说是大清军队。周殿子这下迷惑了，他决定再次誓死抵抗。村民们不乐意了，三十多个清兵刚到寨墙下，寨门吱地一声打开，村民将清兵放了进来。村民将周殿子和七八个村卫队员捆交清兵，清兵头目不问清红皂白将他们就地正法，再问村民：“愿死愿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