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六 ~ 卷七十

 新用户4541Ay47 2023-07-31 发布于上海

隋高祖

高祖与后重誓无异生子以絶分争又使五子分据大镇晩年父子兄弟迭猜忌皆不以寿终【温公】

杨素【何去非

炀帝

荒淫【乐天 东坡】

严峻法令【陈子昻】

通论

文帝炀帝【温公】

高祖与后重誓无异生子以絶分争又使五子分据大镇晩年父子兄弟迭猜忌皆不以寿终

温公曰昔辛伯谂周桓公曰内宠并后外宠贰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国乱之本也人主诚能慎此四者乱何自生乎隋高祖徒知嫡庶之多争孤弱之易摇曾不知势钧位逼虽同产至亲不能无相倾夺者谂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杨素

何去非曰战必胜攻必取者将之良能也良将之所挟亦曰智勇而已徒智而无勇则遇勇而挫徒勇而无智则遇智而蹶智足以役勇勇足以应智然后以战必胜以攻必取天下其孰能当之昔者杨素之于隋可谓一代之名将矣而贺若弼评之谓其特猛将耳非所谓谋将也甚哉弼之过于自负而轻于议人也隋自平陈之后素已为统帅矣其克敌斩虏功策为多既俘陈主而江湖海岱羣盗蜂起大者数万小者数千而素专阃外之权转战万里穷越岭海无向不灭已而突厥犯塞宗室称兵而社稷危矣素之授钺专征其所摧陷者不可胜计遂空敌庭而清内难然素之兵未尝小衂隋功臣无与肩者其为烈亦至矣而弼犹不以谋将处之特曰猛而已夫目之以猛而不许之以谋盖所谓徒勇而无智者矣考素之功烈如此茍其智之不逮则凡所以决机取胜者其谁之谋也自隋文平一天下所谓名将者独韩擒虎贺若弼史万岁与素耳擒弼自平陈之后不获立尺寸之効独史万岁从素征讨以骁勇称而弼乃以大将自处而目是三人者皆不能尽其材亦见其不知量而务以其私言动世主也素之驭戎严整而喜诛每战必求士之过失者斩之以令常至百辈而先以数百人赴敌陷阵不能而还却者悉斩之复进以数百人期必陷阵而止是以士皆必死前无坚敌此弼所以得目之为猛也嗟乎素非有忍于士也以为士之必死者乃所以决生必生者乃所以决死故也唐之善于兵者无若李靖其为书曰畏我者不畏敌畏敌者不畏我是以古之名将十卒而杀其三者威振于敌国杀其一者令行于三军靖岂以卒为不足爱哉以为杀一而百奋则奋者可期于胜也纵一而百惰则惰者可期于败也奋而克敌与夫惰而为敌所克则是杀者乃所以生之爱者乃所以害之也善为将者能审乎此则无恶乎其茍忍也虽然在素之术有足以致胜未足以为胜之工也法曰兵无选锋曰北诗曰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其启行者选锋之谓也越王勾践之伐吴其为士者数万而又有君子六千人所谓君子者其选锋也素之所使以陷阵者其选锋之谓欤然至有不克而还不免于诛者疑其非选之特精而养之素厚之士也又尝观唐太宗之将未尝先以其身亲搏战也必以骁骑劲旅而经营于其傍或瞰临于其高常若无意于战其兵既交其斗皆力而未决也卒然率之而奋士皆殊死突贯其敌之阵而出其背凡所婴者无不摧败犹之二人之相搏也材钧而力偶方相持而未决也卒然一夫起其旁而助之则夫受助者蔑不胜矣此法所谓以正合以竒胜者也使素之所用以为锋者皆精其选而又量敌之坚脆以遣之使其必足以陷敌无至乎不克而还又加之诛而常出于唐太宗之竒则如弼者亦何得而妄议矣

荒淫

白乐天隋堤栁诗曰隋堤栁岁久年深尽衰朽风飘飘兮雨萧萧三株两株汴河口老枝病叶愁杀人曽经大业年中春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栁成行夹流水西自黄河东至淮緑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栁色如烟絮如雪南幸江都恣佚游应将此栁系龙舟紫髯郎将护锦缆青娥御史直迷楼海内财力此时竭舟中歌笑何日休上荒下困势不久宗社之危如缀旒炀天子自言欢乐殊未极岂知明年正朔归武德炀天子自言福祚长无穷岂知皇子封酅公龙舟未过彭城阁义旗已入长安宫萧墙祸生人事变晏驾不得归秦中土数尺何处葬吴公台下多悲风二百年来汴河路沙草和烟朝复暮后王何以鉴前王请看隋堤亡国树

东坡论隋好乐而亡曰隋炀帝不解音律略不关懐后人制艳曲词极淫绮令乐正白明逹造新声创万岁乐藏钩乐投壶乐舞席固心髻玉女行觞神仙留客掷砖续命斗鸡子斗百草泛龙舟还旧宫长乐花及十二时等曲掩抑摧藏哀音断絶帝悦之不已谓幸臣曰多弹曲者如人多读书读书多则能撰文弹曲多则能造曲因语明逹云陈氏褊陋曹妙逹犹自封王况我天下大同乎宋武帝既受禅朝廷未备音乐殷仲文以为言帝曰日不暇给且所不解仲文曰屡聴自解帝曰政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观二主之言兴亡之理岂不明哉

严峻法令

陈子昻諌刑书曰自古圣人不有外患必有内忧物理之然也臣闻长老言隋之末代天下犹平炀帝不龚穷毒威武厌居皇极自总元戎以百万之师观兵辽海天下始骚然矣遂使杨玄感挟不臣之势有大盗之心欲因人谋以窃皇业乃称兵中夏将据洛阳哮阚之势倾宇宙矣然乱未踰月而首足异处何者天下之弊未有土崩蒸人之心犹望乐业炀帝不悟暗忽人机自以为元恶既诛天下无巨猾也皇极之任可以刑罚理之遂使兵部尚书樊子盖专行屠戮大穷党与海内豪士无不罹殃遂至杀人如麻流血成泽天下靡靡始思为乱矣于是萧铣朱粲起于荆南李密窦建德乱于河北四海云摇遂并起而隋族亡矣岂不哀哉

文帝炀帝

温公论曰文帝之于周室非有元功厚德素洽于人直以天元暴崩嗣君幼弱奸臣矫命徼幸得之然明敏俭约勤于政治随才任官信赏必罚故能取江南三百年之国易于返掌使天下复为一统百姓繁庶衣食丰衍突厥室韦靺鞨林邑高昌女国之属莫不稽颡称臣奉珍入贡虽两汉全盛之时不能过也向使后嗣仅得中材之主以守之十世之内未易亡也炀帝以悖逆诈谋坐承富强之业志骄意溢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为人穷奢极欲兵连四夷政烦赋重盗贼蠭起而犹巡游不息以乐滔忧恶闻直言喜自壅蔽噫是道也虽禹汤文武之子孙未或不亡况隋无积善之基乎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六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七

唐高祖

起义兵【东坡 孙之翰 范祖禹

高祖推李密为盟主以骄其志【范祖禹】

世民诛佞人高德儒【范祖禹】

高祖辞九锡殊礼【范祖禹】

録用隋子孙【范祖禹】

高祖辟言路赏孙伏伽之諌【范祖禹】

徐世绩降赐姓李氏【范祖禹】

宇文士及封德彝来降帝责德彝不忠于唐德彝以秘策干帝帝悦用之【范祖禹】

晋州人自言见白衣老人称老君为唐祖诏于其地立庙【范祖禹】

萧铣降斩于都市【范祖禹】

定官职令【范祖禹】

复置十二军【孙之翰】

从裴矩言许突厥昬【范祖禹】

赏裴矩力争【司马温公】

太子建成【孙之翰 范祖禹 温公】

杀刘文静恩裴寂【孙之翰 张唐英

杀刘世让【孙之翰】

窦建德【张唐英】

高君雅【张唐英】

苏世长【张唐英】

傅弈【张唐英】

起义兵

东坡论曰唐高祖起兵汾晋间时三子建成元吉楚哀王智云皆留河东护家高祖起兵乃密召之隋购之急建成元吉能间道赴太原智云幼不能逃为吏所诛高祖以父子之故独不能少缓义师数日以须建成等至乎以此知为秦王所逼高祖逼于裴寂乱宫人之事不暇复为三子性命计矣秦王本谋于是时借隋吏以杀兄弟其意明甚新旧史曲为太宗润饰杀兄弟事然难以欺后世矣建成元吉之恶亦孔子谓下流之归也欤

孙之翰论求助突厥曰义师之起本救世乱若威德渐盛则四夷欵附矣故周武兴师致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之众助牧野之战汉高平定天下亦有北貊燕人枭骑之助今唐师方起当以德义为胜何可聴刘文静一时之谋遽求助于突厥斯自小也财帛金宝皆民力所致当举义之始许之外域可乎不尽赂之又自失信后突厥恃其微功连岁入寇盖由兹失策也

范祖禹论太宗胁父并求助突厥曰匹夫欲自立于乡党犹不可不自重也况欲图王业举大事而可以不正启之乎太宗陷父于罪而胁之以起兵高祖昵裴寂之邪受其宫女而不辞又称臣于突厥倚以为助何以示后世矣夫创业之君其子孙则而象之如影响之应形声尤不可不慎举也是以唐世人主无正家之法邉人多内侵之乱盖高祖以此始也或曰太宗茍不为此则高祖或终不从而突厥将为后患二者权以济事也臣窃以为不然古之王者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也太宗恐高祖之不从惧突厥之为患终守臣节可也岂有胁父臣敌以得天下而可为欤此而可为则亦无所不至矣惜乎太宗有济世之志拨乱之才而不知义也

高祖推李密为盟主以骄其志

范祖禹曰晋文公谲而不正孔子讥之当是时李密方围洛邑高祖乘虚席卷入关密进则前有太原之敌后有东都之师是以聚兵洛口而不能西其势亦可见矣然则高祖何赖于密而招之以纳侮及其自欲为盟主也又何惮于密而骄之以行诈哉且举义兵而劝进于叛人非所以为名也臣以为此非太宗刘文静之谋必出于高祖与裴寂之徒怯惧之计得已而不已者也

世民诛佞人高德儒

范祖禹曰昔武王克商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闾戮飞亷恶来于海隅显善除恶如恐不及何哉使民知向方示以征伐之本意也故海内莫不革心易虑以聴上之所为去商之污俗被周之美化如水之走下草之从风也太宗始起兵而戮一佞人民知所好恶矣如是则谁不欲为忠而不为佞宜其成王业之速也德儒佞于隋而戮于唐为佞者果何利哉

高祖辞九锡殊礼

范祖禹曰自魏晋之君欺孤蔑寡以夺天位考其实无异于寒浞王莽而必欲效唐虞之文后世因袭而莫之改其君臣皆不以为羞也惟唐高祖知其出于谄谀者所为故繁文伪饰有所不行亦可谓不自欺者矣然以兵取而必为之文曰受禅于隋是亦未免袭衰世之迹也虽不能正其名实如三代之王而优于魏晋远矣

録用隋子孙

范祖禹曰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武王数纣曰昬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故致讨焉诛其罪人之身而立其子天下之公义也况其父兄宗族乎自魏晋以下强臣簒夺除君之族而代其位以非道得之亦以非道失之易姓之祸如循一轨传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矣唐高祖始即位而録隋之子孙由汉以来最为忠厚其享国长世宜哉

高祖辟言路赏孙伏伽之諌

范祖禹曰国将兴必赏谏臣国将亡必杀谏臣故谏而受赏者兴之祥也谏而被杀者亡之兆也天下如人之一身夫身必气血周流无所壅底而后能存焉諌者使下情得以上通上意得以下逹如气血之周流于一身也故言路开则治言路塞则乱治乱者系乎言路而已高祖鉴隋之所以亡王业初基庶事草创而首辟言路以通下情可谓知所先务矣是以海内闻风如热者之得濯废者之得起民知上之忧已而疾痛将有所赴愬也唐室之兴不亦宜乎

徐世绩降赐姓李氏

范祖禹曰古者天子建国赐姓命氏姓氏所以别其族类之所出也自三代之衰称姓者或以国或以族或以地或以官子孙各本于其祖不可改也汉高祖赐娄敬姓为刘鄙陋无稽而唐世人主遂以为法非其亲者附之属籍或加于盗贼夷狄以逆族异类为同宗然则古之赐姓者别之而后之赐姓者乱之也夫惟天亲不可以人为而强欲同之岂循理者乎上渎其姓下忘其祖非先王之制不可为后世法也

宇文士及封德彝来降帝责德彝不忠于唐德彝以秘策干帝帝悦用之

范祖禹曰高祖以女宠进士及责德彝之谄巧既斥之矣复悦其计策而骤用之甚矣佞人之难远矣自古君子易疏小人易亲盖君子难于进而果于退小人不耻于自售而戚于不见知其进也无所不至人君一为所惑不能自解鲜有不至祸败者也

晋州人自言见白衣老人称老君为唐祖诏于其地立庙

范祖禹曰商祖契周祖后稷皆本其功德所起不可诬也唐之出于老子由妖人之言而谄谀者附会之高祖启其原高宗明皇扇其风又用方士诡诞之说跻老子于上帝卑天诬祖悖道甚矣与王莽称王子乔为皇祖叔父何以异哉

萧铣降斩于都市

范祖禹曰萧铣故梁子孙屯难之世民思其主铣因隋乱保据荆楚欲复其祖考之业虽僭大号非唐之叛臣也唐师伐而取其地执其主亦足矣而铣以百姓之故不忍固守而降完府库奉图籍而归之唐然则唐初割据之主铣最无罪高祖诛之淫刑甚矣我太祖太宗平四方僣伪之国系累其主致之阙下虽无道如刘鋹拒命如继元穷天下之力而后取之不诛一人皆死牖下自三代以来未之有也此所以祈天永命者欤

定官职令

范祖禹曰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故不以一职名官太尉掌武盖古者大司马之职也司徒主民司空主土皆六卿之任非三公之官也自汉以来失之矣唐不能革正而复因之是以官名之紊莫甚于唐且既有太尉司徒司空而又有尚书省是政出于二也既有尚书省而又有九寺是政出于三也夫天地之有四时百官之有六职天下万事备尽于此如网之在纲裘之挈领虽百世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茍舍周官臣未见其可也

复置十二军

孙之翰曰国之用武固常事不可一日而懈也中夏之广外夷之众虽太平之世黠恶者畏威服德而不敢动其心常幸国之有事起而为患尔则武之备可一日懈乎况大乱初定人心未宁便欲为安逸之态而偃武事及突厥入寇但谋迁都以避经世之略何其浅也赖秦王坚议不行谬策令复置十二军以教诸府之兵中国之威自兹盛矣

从裴矩言许突厥昬

范祖禹曰自汉以女嫁匈奴而后世习为故常结昏异域不以为失以为畏之邪则是以天下之大而畏人至于纳女失也以为谋之邪则是以女为间而欲夺人之国亦失也高祖不谋于众贤而问诸亡国之臣宜其有此失也且西突厥不若颉利之强弱者犹许其昏则强者何以制之此不足以示威适足取侮于逺人而已其后太宗以女分妻诸国将相中宗以后皆嫁公主于蕃国夫齐甥舅之国吴太王之裔也涕出而女景公犹羞之娄敬和亲之策岂足效哉而终唐之世人君行之不以为难其臣亦不以为非高祖太宗实启之是贻谋不善也

赏裴矩力争

温公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太子建成

孙之翰论立建成为太子曰王者立太子必嫡长者使天下之心有系以止争夺之患也行之平世固为常法若夫大公之世子不贤尚求圣人以传大位况长子不贤次子圣乎安得局于常法也唐有天下本秦王之谋秦王功德之大海内属望其势可终为人臣乎建成自举义以来无一事可称道但以年长使居圣子上至愚者知其不可也虽秦王以常礼为让胡不虚其位待天命之归况受命之初天下未定何汲汲于立太子也善哉宁王宪让太子之言曰时平则先嫡长国难则归有功此万世不易之论也

范祖禹论王珪魏征劝建成击刘黑闼为自安计曰立子以长不以有功以德不以有众古之道也晋献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里克入而諌君出见太子而勉之以孝君子曰善处父子之间矣王魏以辅导东宫为职当劝建成以孝于高祖友于秦王则储位安矣秦王有定天下之功高祖茍欲立之能为太伯不亦善乎且建成既为太子则国其国也安在于有功乃使之击贼以立威结豪杰以自助是导之以争也祸乱何从而息乎夫以王魏之贤其为建成谋犹如此况庸人乎 又论建成募士兵欲图秦王并使杨文干反为相应曰建成为太子而擅募兵甲于东宫又使杨文干反于外以危君父此天下之恶也罪孰大焉高祖不以公义废之乃外惑于奸臣之计内牵于妃嫔之请至使兄弟不相容于天下此高祖不明之过也

温公论秦王射杀建成曰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隠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势逼必有不容向使高祖有太王之明隠太子有泰伯之贤太宗有子臧之节则乱何自而生矣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发然后应之如此则事非获已为愈也既而为羣下所迫遂至蹀血禁门推刃同气贻讥千古惜哉夫创业垂统之君子孙之所仪刑也彼中明肃代之传继得非有所指拟以为口实乎

范祖禹曰建成虽无功太子也太宗虽有功藩王也太子君之贰父之统也而杀之是无君父也立子以长不以功所以重先君之世也故周公不有天下弟虽齐圣不先于兄久矣论者或以太宗杀建成元吉比周公诛管蔡臣窃以为不然昔者象日以杀舜为事舜为天子也则封之管蔡启商以叛周周公为相也则诛之其迹不同而其道一也舜知象之将杀已也故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尽其诚以亲爱之而已矣象得罪于舜故封之管蔡流言于国将危周公以间王室得罪于天下故诛之非周公诛之天下之所当诛也周公岂得而私之哉后世如有王者不幸而有害兄之弟如象则当如舜封之是也不幸而有乱天下之兄如管蔡则当如周公诛之是也舜处其常周公处其变此圣人所以同归于道也若夫建成元吉岂得罪于天下者乎茍非得罪于天下则杀之者已之私也岂周公之心乎或者又以为使建成为天下又辅之以元吉则唐必亡臣曰古之贤人守死而不为不义者义重于死故也必若为子不孝为弟不悌悖天理灭人伦而有天下不若亡之愈也故为唐史者书曰秦王世民杀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立世民为皇太子然则太宗之罪着矣

杀刘文静恩裴寂

孙之翰曰恩与刑人主之大权也恩当其功刑当其罪则中外劝戒矣反是道何以服人心裴寂刘文静俱以佐命为大臣文静才略功名过寂远甚高祖任情亲寂而疏文静文静失律则除名及与寂有隙出怨言遂聴寂谗杀之寂当将相之任怯而无谋屡为贼败既入朝不加深罪幸矣顾待弥重可乎施恩于寂太优用刑于文静太暴二者俱出于私非圣子功德之大人心去矣

张唐英曰自古佐命之臣皆无心于旧君故志士仁人尝耻之若裴寂刘文静之迹故不在别白然二子皆首为谋主唱难起义及高祖登极而裴寂赏赐无极恩宠至厚爵位至重虽有罪恶之迹皆原而不问文静出入征伐岁不宁止顾遇既以不厚爵位复又不崇以妄告厌胜之事而遽加杀戮太宗极力营救而不得免复籍没其家且雨露之泽不私万物仁义之主不枉一人而以功名重赏士之所竞不平致怨古人所戒不知高祖之意于二子厚薄何其殊也岂非以裴寂始盗隋之宫人密侍高祖之际文静尝以此胁寂故高祖恨之不然何寂之功业智识皆不逮文静而高祖遇之独厚耶以此窥高祖之心是喜裴寂私眤之爱而恨文静形之于言故雠之酷也噫嗜欲好色移人之性有如是哉

杀刘世让

孙之翰曰兵之用间为神妙者以其术之不可窥也高祖历战伐多矣用兵之事不可谓不晓刘世让素有忠义之名既以知边机使备突厥方制其要害功效甚明突厥使人入朝言世让有异谋殊不思世让既荷任用已有功效何故与突厥通谋况突厥入寇本以马邑为便今得其地守之是扼其入寇之路世让经画如是戎人反言与已国通谋其情固易察尔高祖不察而杀世让何昏暗之甚也

窦建德

张唐英曰建德陷黎阳虏皇妹同安公主及淮安王神通大将军李世绩世绩乃逃归国或劝诛世绩之父建德曰世绩本唐臣逃还本朝忠臣也其父何罪又舍公主神通于别馆以客礼而厚之生令归国建德之于神通世绩可谓有恩矣于唐可谓有礼矣及兵败俘归斩于长安世绩等无一言以救建德之死于建德真少恩哉或曰建德抗拒王师外为世充之援若赦而不诛何以惩天下之恶曰诛之宜也然当此之时羣盗扰攘蜂结蚁聚凡得忠良之士率皆屠灭无有存者建德乃厚礼公主神通又不诛世绩之父乃奸雄之中仁人也世绩若念其父尝拘于建德而卒保首领诚出一言救之设使朝廷不从亦足以报彼不诛父之恩全于忠孝岂非仁人之心哉朝廷既不原情而定罪世绩等又不能出力以一援其后刘黑闼之徒以诛建德为戒连衡复叛拥众不降八月之中尽复建德故地兵连祸结者复数年此由失于斩建德而致尔故曰弯弓之鸟难安而黩武之众易动刑人之际可不慎乎

高君雅

张唐英曰高祖将举义旗而副留守王威高君雅觉其事欲因晋祠之会以害高祖而太宗与刘文静谋诈遣刘政会告王威高君雅之变君雅在高祖坐上大诟曰此反人欲杀我也文静遂叱左右执而杀之尝观威与君雅之心乃隋之忠臣也当被执大诟之际必有至直至切之言责高祖为隋室懿戚重臣不当墟其社稷然而史臣不载其辞者盖为唐而讳之故使二子忠烈之名不彰于世夫铅刀尚能一割病虎犹能一搏使君雅稍有权力岂不能一奋而报隋乎今乃洗玉之污而使之洁抉月之霾而使之明庸以劝后世不忘旧君者若当时既没其美后世又不显其节则愚恐忠烈之道由是而寖息矣

苏世长

张唐英曰世长侍高祖宴于披香殿见其华丽乃曰此殿炀帝造乎高祖曰卿好谏似直其心实诈此是吾造卿何言之世长曰昔陛下居于武功之时宅纔庇风雨当此之时亦以为足今初有天下于隋宫室又加雕饰其可得乎以此知世长之于諌诤得讽諌之道也且有天下之君穷奢极侈以厚奉养园苑畏其不广宫室畏其不壮娥嫔畏其不丽车服畏其不高不美竭生民之力务为自奉之计不念创业之艰难惟见守成之容易自汉而下结怨于民败乱继踵率皆由此世长见高祖初得天下而遽追秦皇汉武之侈仍諌以武功旧宅纔庇风雨此管仲所谓愿君无忘射钩臣亦不敢忘槛车之谓也

傅弈

张唐英曰傅弈武德中尝上书请除释氏时萧瑀方崇信释氏弈与难诘瑀辞屈乃合掌曰地狱所设正谓此也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七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八

太宗一

帝悟弓工之言延五品以上问政事得失曰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其能徧知乎【范祖禹

朝廷之制【孙之翰】

諌官预闻中书门下议事【孙之翰】

责臣下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范祖禹】

言事告讦者以谗人罪之【范祖禹】

问褚遂良舜造漆器何諌者之多【范祖禹】

观隋宫苑因戒羣臣谄谀蔽聪明【范祖禹】

论隋文帝不委任臣下【范祖禹】

责宰相求贤才【范祖禹】

责封德彝未有竒材异能可举之对【孙之翰】

有上书者请帝阳怒以试直佞之臣帝对当以至诚接臣下【范祖禹】

赏张玄素諌修洛阳宫【范祖禹】

幸洛阳官吏以阙储偫有被谴者魏公諌止之【范祖禹】

指宇文士及为佞人【范祖禹】

与萧瑀论周秦修短曰取天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顺【范祖禹】

与侍臣论创业守成之难【范祖禹】

与侍臣论天下守之甚难【范祖禹】

谓侍臣朕有二喜一惧【范祖禹】

谓朝臣朕常兼将相之事张行成上书言不可与羣臣校功争能帝善之【范祖禹】

观史【范祖禹】

问过失于长孙无忌因论羣臣得失【范祖禹】

欲立元吉妃杨氏为后魏公止之寻以杨所生皇子明继元吉【范祖禹】

马周谏帝如贞观之初节俭【范祖禹】

自为终制戒厚葬【范祖禹】

贬权万纪言银坑之利【孙之翰】

杀卢祖尚【孙之翰】

谓侍臣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范祖禹】

诏有司覆奏死刑【范祖禹】

封禅【范祖禹】

即位踰年改元为贞观【孙之翰】

放宫人三千【孙之翰】

委太子决讼【范祖禹】

废太子承干黜魏王泰立晋王治为太子【吴王恪附】【温公 孙之翰 张唐英

帝悟弓工之言延五品以上问政事得失曰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务其能徧知乎

范祖禹曰传曰国之将兴也君子自以为不足其亡也若有余太宗因识弓之未精而知天下之理已不能尽询谋于众而不自用此其所以兴也

朝廷之制

孙之翰曰太宗定天下之功固天授神武之才不待赞论而赫赫于无穷矣其朝廷之制又如是宜乎贞观之治也夫定官之员不务多而务择贤则不贤者安得用矣大臣议事使諌官御史史官并从而入或正其失或纠其非或书其过则大臣安敢不直议矣诸司长官正衙奏事使众臣共闻之属官不得奏本司外事非至公之事人不敢言则阴邪之事自絶矣疏贱之人言事者令门下司引奏又置立仗马以备急事则天下之情无不逹矣内侍皆黄衣给事宫掖则奸人无所附而事权不假于人矣数者皆朝廷大法为人君者能遵行之虽未能及贞观之治朝廷必尊而天下可治也何哉官少而贤必择之精也大臣不敢曲议必聴之明也诸司官无邪言必制之公也言事者无壅而人情尽逹必采之详也内侍不预事必御之严也数者非太宗英睿不能尽其道人君资性至此者鲜矣然设官少而务择贤使谏官辈预闻大臣之议而救其失诸司奏事明陈于庭疏贱者言事无壅不任内侍以事必久其制而力行之虽不逮太宗之英睿朝廷岂有不尊天下岂有不治也

谏官预闻中书门下议事

孙之翰曰太宗之任谏官真得其道夫天下之务至广也军国之机至要也虽明主聴断贤相谋议思虑之失亦不能免一失之则为害不细必藉忠良之士谏正夫忠良之士论治体补国事乃其志尔能密有所助则亦志伸而道行岂必欲张君过而取高名哉当君相议事之际使谏官预闻得以关说或有阙失从而正之天下但覩朝政之得宜不知諌者之所言上下诚通国体岂不美乎况大臣论事以諌官规正于人君之前安敢有不公之议兹亦制御大臣使之无过之术尔若以諌官小臣不可预闻国议必众知阙失方许諌正事或已行而不可救过或已彰而不可言则刚直之臣有激吁不顾以争之者君从之犹掩其过或不从则君之过大臣之罪愈大矣观太宗任諌官可谓得其道

责臣下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

范祖禹曰朝廷设官分职非徒使上下相从欲交修其所不逮也书曰百官修辅茍取充位而奉行上令则是胥史而已不明之君自以无过恶人之言是以政乱而上不闻太宗敕责而使之言虽欲不治不可得也

言事告讦者以谗人罪之

范祖禹曰太宗欲闻直言而恶告讦不惟堲谗而又罪之可谓至明且远矣此为君为长之道也

问褚遂良舜造漆器何諌者之多

范祖禹曰所贵乎贤者为其能止乱于未然闲邪于未形也若其已然则众人之所能知也何赖于贤乎危亡之言惟明主能信而闇主忽焉是以自古无事之时常患乎諌之难入也今有人康强而无疾或告之以多言之损气多食之致死彼爱其身者闻之必惕焉兢兢而不忘则疾疢何自而生矣彼恃其强者闻之不惟不信而又艴然是人也不病则已病则忽焉而死虽欲救之无及矣从諌之与拒諌者何以异于是故圣主能从諌于未然贤主能改过于已然諌而不聴者斯为下矣忠臣之事上君也亦諌其未然事中君也多諌其已然事暗君也救其横流故有以諌杀身者矣唐虞之时羣圣聚于朝无过举矣忧其所当忧戒其所当戒而已故常有儆惧之言其虑患豫也至于后世令王其贤臣多諌其已然而防其未然太宗求谏于羣臣其有意于防未然者乎

观隋宫苑因戒羣臣谄谀蔽聪明

范祖禹曰太宗可谓不忘戒矣覩隋之宫苑而以谄谀掩蔽戒羣臣夫知彼之所以亡则图我之所以存而不敢怠矣此三王之所由兴也

论隋文帝不委任臣下

范祖禹曰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此舜皋陶所以赓歌而相戒也夫君以知人为明臣以任职为良君知人则贤者得行其所学臣任职则不贤者不得茍容于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职则丛脞矣臣不任君之事则惰矣此万事所以堕也当舜之时禹平水土稷播百谷土谷之事舜不亲也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教刑之事舜不治也伯夷典礼夔典乐礼乐之事舜不与也益为虞垂作共工虞工之事舜不知也禹为一相总百官自稷以下分职以聴焉君人者如天运于上而四时寒暑各司其序则不劳而万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也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劳也所治者寡所职者详也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务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为则虽圣智亦日力不足矣故其臣下事无大小皆归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贤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禄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是以隋文勤而无功太宗逸而有成彼不得其道而此得其道故也

责宰相求贤才

范祖禹曰太宗责宰相以求贤而不使之亲细务能任相以其职矣书曰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此相之职也茍不务此而治簿书期会百吏之事岂所谓相乎

责封德彝未有竒材异能可举之对

孙之翰曰封伦真奸人太宗真能照奸人之情者也大臣之职荐逹人材固非细事天下之大中外之任可容一日乏才乎然人之才有能有不能器而任之众职举矣岂有人主责其举贤己未尝有所推荐但言无竒才异能上欲欺主之明下欲蔽天下之善此真奸人也盖奸人不乐进贤其情有三奸人保位固宠常惧失之以贤者既用必建立功业掩已之名见已之过已之名减过露则位不能保宠不能固此所以不乐进贤其情一也奸人树私必人附已乃引之贤者懐才安命进退以道固不肯趍附于人奸人以谓不附已而引之则不知己之恩不知恩则不为己之党此所以不乐进贤其情二也奸人无至公待人之心心既不公知人不明虽遇贤才不能深识虑引而进之或有大过为己之累此所以不乐进贤其情三也封伦之情正在于此太宗以前代未尝乏人折之使惭惧无辞可谓能照奸人之情者也国有奸如封伦者世世不无人主能照其情而责之则公卿悚动贤者进矣

有上书者请帝阳怒以试直佞之臣帝对当以至诚接臣下

范祖禹曰太宗可谓知君道矣夫君以一人之身而御四海之广应万机之众茍不以至诚与贤而役其独智以先天下则耳目心志之所及者其能几何是故人君必清心以莅之虚已以待之如鉴之明如水之止则物至而不能罔矣夫权衡设而不可欺以轻重者惟其平也绳墨设而不可欺以曲直者惟其正也我以其正彼以其颇我以其真彼以其伪何患乎邪之不察佞之不辨而必行诈以试之哉一为不诚则心且蔽矣邪正何能辨乎是故鉴垢则物不能察也水动则形不能见也已不明故也且待物以诚犹恐其不动也况不诚而能动物乎夫为君而使左右前后之人皆莫测其所为虽欲不欺不可得也惟能御之以至诚则忠直者进而憸邪者无自入矣

赏张玄素諌修洛阳宫

范祖禹曰上之所好者下之所竞也太宗虚已以求直言故羣臣争救其失惟恐其言之不切太宗不惟悦而从之又赏以劝之此人君之所难能也夫如是何患于有过乎

幸洛阳官吏以阙储偫有被谴者闻魏公諌止之

范祖禹曰富而不忘贫则能保其富矣贵而不忘贱则能保其贵矣夫以万乘之贵四海之富而犹以为不足何哉忘其始之贱贫而欲大无穷也是以高宗旧劳于外爰暨小人及其即位卒为贤君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周公作书以戒成王恐其不知稼穑之艰难而骄逸也汉文有言曰朕能任衣冠念不至此是以恭俭爱民惟恐烦之呜呼其可谓有德者矣若太宗闻諌而能自省不亦贤乎

指宇文士及为佞人

范祖禹曰大禹曰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孔子曰佞人殆佞人者止于谀悦顺从而已近之必至于殆何也彼佞人者不知义之所在惟利之从故也利在君父则从君父利在权臣则附权臣利在敌国则交敌国利在戎狄则亲戎狄利之所在则从之利之所去则违之于君父何有哉忠臣则不然从义而不从君从道而不从父使君不陷于非义父不入于非道故虽有所不从其命将以处君父于安也君有不义不从也而况于权臣乎父有不义不从也而况于他人乎古之佞者其始莫不巧言令色未必有悖逆之心及其患失则无所不至终于弑君亡国者皆始之谀悦顺从者也是故尧舜畏之以比驩兜有苗而孔子以为殆人君可不逺之乎

与萧瑀论周秦修短曰取天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顺

范祖禹曰太宗于是失言矣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取之以仁义守之以仁义者周也取之以诈力守之以诈力者秦也此周秦之所以异也后世或以汤武征伐为逆取而不知征伐之顺天应人所以为仁义也太宗曰取之或可以逆非也既谓之逆矣则无时而可也

与侍臣论创业守成之难

范祖禹曰自古创业而失之者寡守成而失之者多周公曰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故祸乱未尝不生于安逸也然非特创业之君守成为难其后嗣守成尤难也可不慎哉

与侍臣论天下守之甚难

范祖禹曰书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又曰无轻民事惟难孔子曰为君难夫知所难而后可以有为也传曰君以为易则其难也将至矣君以为难则其易也将至矣太宗知守之之难所以能有终也

谓侍臣朕有二喜一惧

范祖禹曰太宗乐而不忘忧喜而不忘惧可谓能持盈守成矣夫惟忧于未然惧于无形故卒乎无忧惧也

谓朝臣朕常兼将相之事张行成上书言不可与羣臣校功争能帝善之

范祖禹曰人主不患有过患不能改过也太宗一言之失而其臣已救正之惟能亲贤以自辅聴谏以自防所以为美也虽过庸何伤乎

观史

范祖禹论帝问褚遂良欲观史曰人君言行被于天下炳若日月众皆睹之其得失何可私也欲其可传于后世莫若自修而已矣何畏乎史官之记而必自观之邪刘洎以为天下亦皆记之斯言足以儆其君心而全其臣职矣又论帝观高祖实録命削去浮词曰古者官守其职史书善恶君相不与焉故齐太史兄弟三人死于崔杼而卒不没其罪此奸臣贼子所以惧也后世人君得以观史而宰相监修欲其直笔不亦难乎司马迁有言曰太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葢止于执简记事直书其实而已非如春秋有褒贬赏罚之文也后之为史者务褒贬而忘事实失其职矣人君任臣以职而宰相不与史事则善恶庶乎其可信也

问过失于长孙无忌因论羣臣得失

范祖禹曰君臣以道相与以义相正者也故先王以羣臣为友有朋友之义非徒以上下之分相使而已太宗欲闻过于无忌而无忌纳谄以悦之君好直而臣不忠其罪大矣而太宗论羣臣之得失其言岂皆中于理哉褚遂良直道事君犯颜諌争尽忠无隠王魏之比也而譬之飞鸟依人轻侮其臣不恭孰甚焉

欲立元吉妃杨氏为后魏公止之寻以杨所生皇子明继元吉

范祖禹曰太宗手杀兄弟曾不愧耻而复纳元吉之妃恶莫大焉茍非用魏征之言过而遂立以为后何以示天下之人乎以明继元吉后是章其母之为弟妇也其渎人伦亦甚哉

马周諌帝如贞观之初节俭

范祖禹曰纣积巨桥之粟武王伐之人主不务德而务聚敛者民散而国亡太宗在位寖久将外事四夷内治宫室聚财积谷欲以有为马周先事而諌欲如初年之节俭可谓将顺其美而匡救其恶矣

自为终制戒厚葬

范祖禹曰厚葬之祸古今之所明知也夫藏金玉于山陵是为大盗积而标示其处也岂不殆哉是以自汉以来无不发之陵后之人主知其有害无益而姑为之以贾祸迹相接而莫之或戒也太宗虽为终制以戒子孙而昭陵之葬亦不为俭及唐之末不免暴露之患岂非高宗之过乎

贬权万纪言银坑之利

孙之翰曰观太宗罪万纪言利真得天子之体天子为天下所尊非止威势之重由仁德之高也仁德之本莫大于爱民爱民之要莫先于节用用之有节天下贡赋之入岁有余矣何至殚山泽之利以困人力乎然自三代之衰秦汉而下人君好利者多由所为侈大而无节也用无节天下贡赋之入不足以充其费奸人得以言利矣人君顾所用不足必悦其言而从之好利日甚人力必穷人力穷则危乱自至纵未至危乱天子言为令动为法以好利闻于天下岂其体哉太宗斥言利之臣无他能自节用谨制度絶权幸无过费尔贞观一朝其事可见初出宫人三千天下固已颂其仁爱及宫中欲修一殿则想秦皇之过不起其役体不耐热公卿请营一阁以避暑亦想汉文罢露台之意不从其请将幸东都敕预修干阳殿给事张玄素极言隋室修干阳劳民之事嘉其言立止出降长乐公主敕有司资送倍于长公主侍中魏郑公引故事言长公主尊于公主岂得以亲爱厚其资送纳其言遂不越礼其设官之制则命宰辅房乔杜如晦定其员位文武官止六百四十员多得才能而少冗食其养兵之法畿内及诸路府兵止六十万惟玄素禁兵三万及府兵畨上或出征者有所给外皆散之农亩而自养焉其行赏之事功者厚贤者礼内无嬖人私其恩外无幸臣窃其泽天下岁入之物有余用矣故薄赋敛厚风俗其道德与前代圣王所为并自得天子之体矣呜呼为天子皆可至是可至是而不至者由所为侈大制度不立权幸不抑所致尔所为侈大物力固难以给若制度不立则庶事无节而冗费益多权幸不抑则奸人竞附而私恩益广冗费多私恩广天子独尚俭德亦何能省用太宗自节其用复能谨制度絶权幸此所以不取山泽之利不困生民之力而财用自丰为天子而得其体者仁德于无穷也

杀卢祖尚

孙之翰曰人主操天下之势不可一日失威令威令一失则下起慢上之渐渐若不止则纪纲弛而权移于下何以操天下之势故谓人主不可一日失威令也然威令之行不可过中过中则暴暴则人心离矣太宗之用威令诚得其术故内外之臣闻一令罔不靡然从之此无他以聪明之性公正之心刚严之体御于内外也以此御内外天下得不从其令乎卢祖尚丁其时荷其任乃委曲思虑以身为计遂成骄慢之态宜乎获罪矣然杀戮刑之极者施于骄慢之罪此又过矣人臣骄慢杀之复有罪之极者何以加刑若祖尚之罪逐于遐裔而永弃之未至失威令也

谓侍臣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

范祖禹曰数赦之害前世论之详矣夫良民不被泽而罪人获宥政之偏党莫甚于此欲以致和而措刑不亦疎矣而人君每以赦为推恩或祈阴德之报太宗惩之可谓善治者矣

诏有司覆奏死刑

范祖禹曰易中孚象曰君子以议狱缓死中孚者信发于中也议狱缓死者出于至诚也古者大司冦以狱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参聴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覆然后制刑先王慎重如此故刑清而民服者太宗之恤刑也可谓至诚而近于古矣几致刑措不亦宜乎

封禅

范祖禹论文武百官请封禅郑公止之曰古者天子巡守至于方岳必告祭柴望所以尊天而懐柔百神也后世学礼者失其传而诸儒之谄谀者为说以希世主谓之封禅实自秦始古无有也且三代不封禅而王秦封禅而亡人主不法三代而法秦以为太平盛事亦已谬矣太宗方明朝多贤臣而谄佞者犹倡其议独魏征以为时未可而亦不以其事为非也其后使颜师古议其礼房乔裁定之征亦预焉贞观之末屡欲东封以事而止高宗明皇遂踵行之终唐之世惟栁宗元以封禅为非以韩愈之贤犹劝宪宗则其余无足恠也呜呼礼之失也久矣世俗之惑可胜救哉

孙之翰曰封禅之文不着于经典秦汉诸儒用管仲说以为帝王盛德之事无大此礼故秦皇汉武行之仪物侈大自谓光辉无穷然封禅之后灾异数至天下多事盖烦费生灵干动和气所致则崇尚此礼恶足以当天意哉况此礼不着于经典也司马迁作封禅书引经典之文但巡守之礼尔帝王巡守每至方岳必燔柴以告至非谓自陈功于天也帝王治天下能以功德济生民而致时太平则天必佑之以永久之福郊祀之礼足伸其报何待自告其功也太宗谓以事天至诚扫地足以致敬何必登山封数尺之土此实至论

即位踰年改元为贞观

孙之翰曰或问春秋书国君即位必于元年正月明新君踰年即位改元也此书即位踰年岂春秋之法乎答曰尚书记天子传位改元之法舜则曰月正元日禹则曰正月朔旦春秋即位改元之法本于此圣人以舜禹之法为天下之至正也然顾命康王之诰记成王崩康王既为天子乃释冕反丧服盖以先君不书所终之年天子之位不可一日而虚故于柩前即位明先君传授之意不及行舜禹之法也但踰年称君改元亦同其道矣以天子不待踰年即位则诸侯可知也春秋一国之史圣人修之遂见天下大法天下大法莫若舜禹至正也元年初即位说者引康诰之文为定以谓新年正月必改元正位百官以序国史书即位以表之此虽明不待踰年即位年见新君之法不知圣人因而存舜禹之道也况鲁侯即位虽称元年必书王正月者上以明王道之序下以见诸侯奉王制而即位也若修天子之史可不知书元年即位之法乎又后代事艰天子继统必待踰年称君势有不便矣固当依实书之虽略变古法其曰以即位踰年改元亦所以法尚书定位春秋改元见新君之意也

放宫人三千

孙之翰曰古之明王嫔御之数着于经典者可见也汉之后宫及千数贤如魏相者不肯出仕矣盖以人君广置嫔御其损有三侈费甚也内宠多也怨女众也侈费甚则困民力内宠多则竞私谒怨女众则伤和气人君之德所损如是贤者以为难諌止而不愿仕也况隋炀荒虐自古无比强取良家女置后宫者固无其数高祖初入关放离宫之人还亲属此得美事之一节及受禅安然有其后宫欲不荒恣得乎赖圣子承之立矫其过计出三千之众使天下耸动歌咏唐之盛德也

委太子决讼

范祖禹曰太子之职在于视膳问安古之教者必以礼乐而置师保以辅翼之茍问学明而德性成何患乎不能聴讼也且年十二而使之裁决民事不已早乎若其才则将不学而能不才则宫臣必教之以欺其君父非所以养德也

废太子承干黜魏王泰立晋王治为太子【吴王恪附】

司马温公曰唐太宗不以天下大器私其所爱以杜祸乱之原可谓能远谋矣

孙之翰曰王者立太子以嫡以年以德固有常礼若嫡与年者或庸昏或过恶固不可不择于诸子也择之之法取众望决已意则天下归心矣太宗英主也断大事未尝有疑晩年牵爱不能定一子泰长而有过立晋王固无疑何至投床自苦取决于无忌之言太子君之副社稷之本岂使一臣立之仍命拜谢赖太子良人情有属无忌忠不擅其恩不如是必起争乱之阶

张唐英论吴王恪曰太子承干得罪太宗欲立魏王泰褚遂良諌之以为不可因召长孙无忌房乔李绩等谓曰我三子一弟如此我心无憀因投于床抽佩刀欲刺无忌等争前抱持夺其刀问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有异议者斩之既而又悔欲立吴王恪无忌切诤而止无忌等虑恪为患因房遗爱谋叛而诬杀之嗟乎太宗之立储副不足为后世法也且立太子者非私于已之子也为天下国家之大本也既以承干不轨而诛之则宜察诸子之贤不肖择其有君人之德者立之不然则立嫡以长以絶争夺之祸此三代之直道而行也奈何轻天下神器之重以一时之忿引刀自刺使顾命大臣奉诏于惶恐之际不暇议立嫡立贤之计此岂保家安国之道哉既立高宗而复欲立吴王恪卒使以猜疑而被罗织之罪皆太宗失于独断而致之也噫夫人之生贵为天子之子是天下之贵无以加之也以建立之失不保性命则与夫生于不贵之族反得终天年者岂不远哉无忌其后卒被流窜死于黔南天下以为寃然而亦疑其诬杀吴王恪之报应也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八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九

太宗二

南平公主【张唐英

太宗论治之隆替不由于乐【温公】

充容徐氏上疏【孙之翰】

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吕温 刘禹锡 范祖禹

突厥【范祖禹】

康国求内附不从【范祖禹】

髙丽【范祖禹 孙之翰】

薛延陁【温公 范祖禹】

四夷请帝为天可汗【范祖禹】

李靖【吕温 孙之翰】

李绩【范祖禹 孙之翰 张唐英】

南平公主

张唐英论曰南平公主下降王珪子珪以礼有妇见舅姑仪近代公主出降其礼皆废今上钦明动循法制使公主谒见岂为身荣乃与妻就席而坐使公主执笄行盥馈礼自是公主下降皆行妇礼于舅姑自珪始也噫珪可谓能行闺门礼也太宗可谓能以家道而正其女也南平可谓能行其妇道也诗曰平王之子齐侯之孙言其平王之女使其下降与侯之子齐体也而自汉后公主自以帝王女以阴干阳不复有刚柔上下之分士大夫畏而耻之故刘裕时江斆当尚主乃上表让婚曰王偃无仲都之质裸雪于北阶何瑀阙龙工之姿投躯于深井召必以三脯为期遣必以日出为限若披请不申当刑肤翦髪投山窜海观其言则知自古至今夫之被凌甚于天下者众矣况习尽恭于盥馈之礼邪以此观之则南平之贤可知矣后之公主下降者宜取法焉

太宗论治之隆替不由于乐

司马温公曰臣闻垂能目制方圆心度曲直然不能以教人其所以教人者必规矩而已矣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然不能以授人其所以授人者必礼乐而已矣礼者圣人所履也乐者圣人所乐也圣人履中正而乐和平又思与四海共之百世传之于是乎作礼乐焉故工人执垂之规矩而施之器是亦垂之巧已王者执五帝三王之礼乐而施之于世是亦五帝三王之治已五帝三王其违世已久矣后之人见其礼知其所履闻其乐知其所乐炳然若犹存于世此非礼乐之功邪夫礼乐者有本有末中和者本也容声者末也二者不可偏废先王守礼乐之本未尝须臾去于心行礼乐之末未尝须臾逺于身兴于闺门着于朝廷被于乡遂比邻达于诸侯流于四海自祭祀军旅至于饮食起居未尝不在礼乐之内如此数十百年然后治化周浃鳯凰来仪也茍无其本而有其末一日行之而百日舍之求以移风易俗诚亦难矣是以汉武帝置协律歌天瑞非不美也不能免哀痛之诏王莽建羲和考律吕非不精也不能救渐台之祸晋武帝制笛尺调金石非不详也不能弭平陵之灾梁武帝立四器调八音非不察也不能免台城之辱然则虽韶夏頀武之音具存于世茍其余不足以称之曽不能化一夫况四海乎是犹执垂之规矩而无工与材坐而待器之成终不可得也况齐陈淫昏之主亡国之音暂奏于庭乌能变一世之哀乐乎而太宗遽云治之隆替不由于乐何发言之易而果于非圣人也如此夫礼非威仪之谓也然无威仪则礼不可得而行矣乐非声音之谓也然无声音则乐不可得而见矣譬诸山取其一土一石而谓之山则不可然土石皆去于山何在哉故曰无本不立无文不行奈何以齐陈之音不验于今世而谓乐无治乱何异睹拳石而轻泰山乎必若所言则是五帝三王之作乐皆妄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葢阙如也惜哉

充容徐氏上疏

孙之翰曰帝王于后宫恩宠过厚非贤徳者鲜不干预时事著名于外葢宠过厚则言易入言易入则事可动后宫于帝王可动事则奸邪附之著名于外又况亲族窃恩竞为气势内宠至此小则破家之祸大则为国之患此必然之势也太宗在位岁久于后宫不无宠嬖但外不闻何人尔惟徐充容以恩顾称絶不干预时事复能谏争君失则贞观宫壸之政可知也宫政如是后代不能遵守神龙中上官昭容等招权于外广树奸党天寳中杨妃専势于时务强亲属国事既随机数妇人及其家皆不免诛戮矣噫上世淳风既往人主之尊为天下所奉制度必如古帝之简朴或不能也宫室服用既异于上世矣虽英明之君为外物所诱必有侈乐之意意有侈乐于后宫岂无所嬖在人情未为大过也既嬖之居处服玩充其欲足矣何必容其私谒至干国事使戚属倚之以作势奸人附之以窃权气熖既成必至患祸而后已则人君于后宫或有嬖宠能以贞观为法不惟不扰时事亦足以保安之也

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

吕温虞世南永兴公赞曰英英永兴华徳素行以文富国以道佐命天下既定为唐儒宗东观石渠始生古风乘精绎思假道书圃驱驰百代出入三古问羲和心听尧舜语归来帝侧献可替否帝告永兴与鸿硕之伦阐六籍三建乐章礼文先师是宗先圣是崇于廓辟雍辟雍沉沉天子所临或弦或歌讲古述今其从八千缨弁森森獩貊羌髳咸咏徳音羽林孤儿亦垂青衿洋洋声教无逺不洎日月所照皆成文字郁开古始扫荡浇季实我羣儒成太宗之志英英永兴宜曰文懿

刘禹锡论唐之贵文曰天以正气付伟人必饰之使光耀于世粹和絪缊积于中铿锵发越形于文文之细大视道之行止故得其位者文非空言咸系于谋谟宥密庸可不纪惟唐神武定天下羣慝既詟骤示以文韶英之音与钲鼓相袭故起文章为大臣者魏文贞公以谏争显髙士亷以智畧奋岑江陵以润色闻无草昧汗马之劳而任遇在功臣上唐之贵文至矣哉

范祖禹曰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遂有序国有学士修之于家而后升于乡升于乡而后升于国升于国而后达于天子其教之有素其养之有渐故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贤才不可胜用由此道也后世乡里之学废人君能教者不过聚天下之士而乌合于京师学者众多眩耀一时而已非有教养之实也唐之儒学惟贞观开元为盛其人才之所成就者亦可睹矣孟子曰学所以明人伦也无学则人伦不明故有国者以为先儒不复三代之制臣未知其可也

突厥【髙昌】

范祖禹论太宗因突厥请朝而知惧曰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书曰儆戒无虞夫戒所以励善而进徳也太宗观突厥入朝而知惧如此其能致贞观之治宜哉 又论突厥入冦帝悔不用魏征褚遂良复立髙昌之言曰有国者丧师之祸小而或以霸秦缪公越王勾践是也得地之祸大而或以亡楚灵王齐愍王是也是故广地不若广德强兵不若强民先王患德之不足而不患地之不广患民之不安而不患兵之不强封域之外声教所不及者不以烦中国也太宗不从忠谏卒自咎悔况不若太宗之强盛而可为哉

康国求内附不从

范祖禹曰太宗知招来絶域之弊故有所不为然以兵克者则以为已有而郡县置之其为疲劳百姓一也岂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者欤然其不受康国足以为后世法矣使其行事每如此其盛德可少贬哉

髙丽

范祖禹论陈大德使髙丽回言髙丽闻髙昌亡大惧曰大德出使絶域当布宣德泽以懐远人使声教所及无思不服此其职也而以赂遗觇其险阻诡诈诱其民人以为奇能借口归报启人主征伐之志罪之大者也且天子之使而为谍于外国失使之职岂不辱乎 又论邓素请増戍兵曰太宗以増戍兵不若修文德其言岂不美哉然非能行之直以辩折臣下而已其殆不欲増戍而卒亲征不为其小而为其大岂大者能胜德乎书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太宗之谓矣 又论褚遂良谏亲征伐髙丽曰髙丽臣属于唐而其主为贼臣所杀为大国者不可不讨然髙丽之大未如突厥其险远不过于髙昌吐谷浑此三国者皆命将帅以偏师取之遂墟其国何独至于髙丽而欲自征之乎太宗若从遂良之言虽伐而不克亦未失也

孙之翰曰贞观中天下治平天子威德甚盛太宗练兵师尚功名其志甚鋭以此不衰怠之意临天下可预防患难永保太平之业也但因一远臣弑主害民复侵陵邻国诏罢兵不聴然彼有罪岂预中国之事命一二将帅出师境上示征讨救援之势使畏威懐德足为天子能事何至决亲征之计乎忠贤交谏莫非苦言李绩一议坚不可动遂举中国数万之众驱之异域轻其性命已似忍心况万乘之尊力与争胜又自轻之甚虽平辽东数城破延寿大军何足益其威德若延寿纳对卢之计危可测乎此盖太宗英勇自恃忽于深虑李绩顺意生事遂成误计且初议伐辽褚遂良谏止其事太宗然之绩至追逐延陀犯边圣策本欲追撃由魏征苦谏致失事机以此激之遂定亲征之议及败延寿之众太宗下马谢天则危心可知矣诏从行军人战死者加勲级榜殡地则中国士众殒命于远夷者可知矣天子荷宗庙社稷之重为天下生灵之主一旦不因中国之事履危难轻人命威德无乃损乎且李绩追咎魏征谏撃延陀犯边太宗命将御之大破其众足示中国之威不追撃之亦未为失况髙丽本不敢犯边何至亲征乎李绩顺意生事无以逃其罪矣房乔忍死上表恳谏代辽贤哉

范祖禹曰传曰国无小不可易也葢虽小国必有智者为之谋勇者致其死则虽以天下之大百万之众未可恃以为必胜也髙丽对卢之谋正合于太宗所谓上策使延寿聴用唐师岂不殆哉又论帝驿书报太子矜髙丽之功曰太宗之伐髙丽非独恃其四海之富兵力之强也本其少时奋于布衣志气英果百战百胜以取天下治安既久不能深居髙拱犹思所以逞志扼腕踊跃喜于用兵如冯妇搏虎不能自止非有理义以养其志中和以养其气始于勇敢终于勇敢而已矣记曰所贵于勇敢强有力者贵其敢行礼义也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太宗于天下无事不知用之于礼义而惟以战胜为美也是故以天子之尊而较胜于远夷一战而克自以为功矜其智能夸示臣下其器不亦小哉 又论帝以征髙丽不能成功悔思魏征曰太宗北擒颉利西灭髙昌兵威无所不加而玩武不已亲撃髙丽以天下之众无功而还意折气沮亲见炀帝以勤远亡国而袭其所为臣以为太宗之征髙丽无异于炀帝但不至于乱亡耳惟不能慎终如始日新其德而欲功过五帝地广三王是以失之然见危而思直臣知过而能自悔此所以为贤也 又论二十一年髙丽之役曰太宗以葢苏文弑其君故举问罪之师当诛其贼臣吊其国人置君而后去之则德刑举矣而唐师入境贪其土地虏其民人使其父兄子弟流为饿殍且弑君者盖苏文也彼髙丽之民何罪岂王者之师乎伐而不克益发忿兵乃更欲扰其疆场害其耕稼则是利于为冦非御冦也 又论使蜀造船欲大举灭髙丽曰昔舜命禹征有苗三旬苗民逆命乃班师振旅夫以舜禹征伐犹无功故用兵非美事也老子曰佳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太宗之伐髙丽其得已而不已者乎圣人有不能服则反求诸已故舜舞干羽而格有苗未闻以苗民逆命为忿也太宗不能反已而耻其无功欲倾天下之力逞志于远何其迷而不复也夫天下如一人之一身四方犹四支也师役四支之病也以髙丽之役不及于蜀而必欲疲之是一支病而使别支皆被其痛也此岂爱身之道乎

薛延陀

司马温公论延陀请昏帝初许而复絶之曰孔子称去食去兵不可去信唐太宗审知薛延陀不可妻则初勿许其婚可也既许之矣可复恃强弃信而絶之虽灭薛延陀犹可羞也王者发言出令可不慎哉

范祖禹论破薛延陀曰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献獒太保作训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因事而戒恐其骄也太宗不得志于东欲收功于北因延陀破亡以兵临之如疾风之振槁自以为开辟以来未之有也昔之有天下者亦可得而畧闻矣舜曰而难任人蛮夷率服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然则欲其率服莫若难任人欲其来王莫若无怠荒柔远能迩治内安外而殊俗之民向风慕义不以利诛不以威胁而自至矣欲附者则抚之不欲者不强致也故不劳民不费财至于后世之君或雠疾而欲殄灭之或爱悦而欲招来之是二者皆非也为之者秦始皇是也山川之所限风气之所移言语不通嗜欲不同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也列为州县是崇虚名而受实弊也且得之既以为功则失之必以为耻其失不在于已则在于子孙故有征讨之劳馈饷之烦民不堪命而继之以亡隋炀帝是也且中国地非不广也民非不众也曷若无得无失修其礼乐政刑以惠养吾民使男有余粟女有余布兵革不试以致太平不亦帝王之盛美乎故有求于外如彼其难也无求于外如此其易也然而人君常舍所易而行所难何哉忽近而喜逺厌故而谋新不入于秦则入于隋虽不至于亡而常与之同事其累德岂细哉太宗矜其功能好大无穷非所以遗后嗣安中国之道此当以为戒而不可慕也

四夷请帝为天可汗

范祖禹曰太宗以万乘之主不耻其名而受其佞事不师古不足为后世法也

李靖

吕温凌烟阁勲臣李卫公靖赞曰有隋之末羣盗炽爇帝怒震发五星从太白焕照参野将有圣人兵定天下金精下射■〈孑孟〉毅感激李公矫矫从此奋迹跃于中原王者则获壮士不死唐威载赫帝曰汝杰致天之罚手付金钺俾往式遏不廷则杀如颷发发如火烈烈摧枯烁雪应鼓如截远若荆巫险若江湖强若匃奴莫不率从莫不震恭车书混同氛祲荡空卫侯之功功则维何威明惠和策勇驾智长驱仁义仁义旷荡帝王之将万古曷瞻铁山巉巉

孙之翰论命李靖讨吐谷浑曰天子善任人而能主威柄则大臣不骄大臣不骄则中外自肃太宗以吐谷浑拒命一日谓侍臣曰欲李靖为帅讨之靖功名之大为当世勲臣方以老病家居闻其言亟见执政请行天子使大臣如是功名不逮于靖筋力未衰于靖者敢骄慢乎人臣不敢骄慢则各尽其才节人臣各尽才节天下事不足治矣天子使人至是者无他善任人而能主威柄也又论帝谓靖曰前者有人谗公今朕意已悟命为仆射曰太宗之明李靖之贤君臣之心可无间矣况靖深入成大功安得容谗人之言且谓靖军无纲纪致奇宝散于乱兵之手此不识事体之言也靖善用兵法令素整以少精骑深入无纲纪安能成功乎奇宝若果有之散之兵众正得事宜突厥凌中国久矣一日平之张天威雪国耻安边宁人非靖尽心兵众尽力何以成此功以宝货散之军众是上不奉君欲下足恩众心故谓正得事宜但不知宝货之有无耳太宗为君何至以奇宝为意猜疑贤将尚赖仁明之德不行重责靖之忠诚无所觖望不然君臣之间两有大过矣及数月始悟其事命靖为相亦足光其功德宜罪谗人以戒于后世可也

李绩

范祖禹论降李绩迭州曰太宗以李绩为何如人哉以为愚也则不可以托幼孤而寄天下矣以为贤也当任而勿疑何乃忧后嗣之不能懐服先黜之而后用邪是以犬马畜之也夫欲夺其心而折之以威欲得其力而懐之以恩此汉祖所以驭黥彭之徒徂诈之术也五伯之所不为也岂尧舜亲贤之道乎苟以是心而待其臣则利禄之士可得而使也贤者不可得而致也若夫禄之以天下而不顾系马千驷而不视者太宗岂得而用之哉

孙之翰曰君待臣以道则臣以道报之矣君待臣以利则臣以利报之矣此历代已来君臣之常术也太宗用李绩有本末绩之才谋智力立功立事为大臣固宜然以绩不负李密尤信其心使辅太子正为此节绩虽髙勲重望位尚书预中书门下事宠已至矣使辅太子敢不尽力乎何至无故谴逐使太子他日授以仆射方谓致其死力此正待之以利也凡人父兄有恩力于人其人稍良未有不厚其子弟者况天子以大位授人且宠信之岂于太子不尽力也然绩忠义之士但风气英豪非感激不能尽节一日无故逐之不无怏怏及太子授以仆射绩之机心岂不晓其利诱也至废立皇后之际不肯尽忠虽失大臣之节然亦由太宗以利启其心也

张唐英曰太宗寝疾谓太子晋王曰汝于李绩无恩我将责之汝他日授以仆射即荷汝恩以致死力乃出为迭州都督晋王即位召为仆射尝观史至此惜太宗于任人之诚有未尽矣且既知绩可为顾命大臣当面授遗诏使为羽翼奈何绩本无过失乃责为都督使太子自召而用求其致力哉夫忠臣义士虽在裘褐之中岩野之下亦有忧劳天下之心不必位之尊禄之厚然后致死力于国家且匹夫之交亦有可托市道之友亦能知心而况绩出入将相二十余年自当致力以答累朝之恩何必须太子自授以官然后可任使哉使绩小人也则茍且一时之宠以充诎其志使绩君子也其肯忘先朝之恩而不尽忠于嗣君乎其后绩竟不能奋大节以辅髙宗乃雷同取容扶立武氏斵丧王室皆绩之为又肯能为髙宗致死力哉谚谓欲不溺而自硾以石欲不病而自饮以堇其太宗任绩之谓乎

范祖禹论绩劝立武后曰髙宗欲废立而犹难于顾命大臣取决于李绩之一言绩若以为不可则武氏必不立矣绩非惟不谏又劝成之孽后之立无忌遂良之死唐室中絶皆绩之由其祸岂不博哉太宗以绩为忠托以幼孤而其大节如此书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信矣

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十九

历代名贤确论卷七十

太宗三

房玄龄杜如晦【吕温 孙之翰】

魏郑公【吕温 张唐英 曽子固 白乐天 范祖禹 孙之翰 颍滨】

房玄龄李靖魏郑公【司空圗 张唐英】

房玄龄

杜如晦吕温房玄龄赞曰梁公先觉龙卧待君长彗流光扫天布新义师雷兴公跃其鳞杖策千里来排帝阍婉婉梁公实懿实聪实光实融羽义翼忠若鸾若鸿大风动地儒服从容静运胷中弛张折冲左右太宗夷屯廓蒙定髙祖功功告武成翊开太平我虽忘劳时靡有争网罗遗贤推毂羣英玉不韬辉兰不沈馨飞鸿出冥振鹭在庭济济多士太宗以宁公无事矣阙衮有补惟仲山甫经营四方方叔召虎大邦钧轴至则委汝闲居台辅撝默自处亦莫敢余侮髙节令终鸣呼梁公杜如晦赞曰穆穆叶公奇姿粹灵藴元和气为大国桢乘时恢能唐室大开故人相携【少与房梁公同有巨济之志】直上太阶更为阴阳迭作日月佐明四海赞育万物王度是钦如玉如金德音愔愔万有千古永称房杜如周申甫

孙之翰论房杜相业曰或问房杜之相也谋议施为不见赫赫之事而世大贤之何也答曰宰相之功不必赫赫观时事何如尔房杜自秦府遇王讲天下事固详太宗即位遂命作相付任之専不与他相同乃得尽心助治致时太平以事明之其功可见宰相之任莫先乎正官职用贤才若官得其才宰相总其大要庶事举而天下治矣贞观元年房相定文武官六百四十员官既少则才可择才可择则官不滥官不滥则职自举况公于取士各尽其才此房杜得佐主兴治之要道也至台阁规模典章文物皆其所定又防奸邪抑权幸各有着法大概如此不惟一时之治固足垂宪于后也其它军国机务虽谋议不着每筹事太宗从之以太宗之英睿专任二相而从其所筹其贤又可明也即贞观时事之治二相之功可见矣或曰贞观四年天下大治太宗惟称魏公之力不及房杜何也答曰贞观之初太宗求治方切魏公专论王道封伦横议以沮之太宗不惑奸言力行王道及天下之治也嘉贤人之论足以明道故称魏公之力嫉小人之言不能使之惭悔故恨封伦之不见其言自不及房杜也然魏公议臣也房杜宰辅也魏公论其治体房杜助其施为尔后世贤房杜而不见其功者惟详观太宗专任之意贞观时事之要可也 又论黜陈师合曰人主之任大臣不可不专亦不可专若深知其人可付国事不专任之何以责成功葢任专则责重责重则人必尽其才力也若知人未至而专任之茍无成功则有败事又或窃擅威福有难制之患二者惟在人主审之不可一失失则事机难追矣太宗可谓能审任人之术者也知房乔杜如晦贤而付以国事房杜方尽心职事已着功效陈师合以平常之见欲移主意如晦奏其事意似不广然虑小臣间言渐害于事公言之尔太宗不惑师合之言乔如晦荷信任如是敢不尽其才力乎此所以成太平之治也然有太宗之明房杜之贤则可专任而不容人言人主知人未至当审其付任不可执此为法

魏郑公

吕温郑公赞曰堂堂魏公崇节大志乔干直耸摩天自致遭风云时得覇王器一言委质有死无二抚我则后各尽其志沈浮变通龙战既息皇建其极俾补衮职其绳则直谔谔嶷嶷危言正色保太宗徳弼违替否日月不蚀黜汉覇杂行周王道人或有言秉徳不挠事李密隐太子【与封徳彝廷争】礼兴乐崇徳合道丰保合大和昭明有融起四年中复三代风言出化成神哉厥功尹躬佐商有耻于汤公以其志匡饬圣唐为唐宗臣致唐无疆永式万邦

张唐英论郑公言守成之难曰自古桀纣幽厉成哀桓灵晋懐愍隋炀帝皆守成之君矣天下大器皆由而失之盖承丰泰之后府库实而无所用则思穷土木之妖干戈戢而无所试则思拓边疆之广志气既骄则恱谄谀之言嗜欲既惑则恶忠直之谏处琼殿之华丽而不知下有拆庐屋以输官者享太官之珍羞而不知下有啖糟糠以充肠者有嫔御之煽艳而不知下有鳏寡而亡告者有郑卫之娯耳而不知下有哀怨可伤者天下已叛而堂上未闻萧墙已衅而禁中未悟推此信魏公以守成为难矣

曽子固曰予观太宗常屈已以从羣臣之议而魏公之徒喜遭其时感知己之遇事之大小无不谏诤虽其忠诚所自至亦得君以然也则思唐之所以治太宗之所以称贤主而前世之君不及者其渊源皆出于此也能知其有此者以其书存也及观郑公以谏诤事付史官而太宗怒之薄其恩礼失终始之义则未尝不反复嗟惜恨其不思而益知郑公之贤焉夫君之使臣与臣之事君者何大公至正之道而已矣大公至正之道非灭人言以揜已过取小亮以私其君此其不可者也又有甚不可者夫以谏诤为当揜是以谏诤为非美也则后世谁复当谏诤乎况前代之君有纳谏之美而后世不见则非惟失一时之公又将使后世之君谓前代无谏诤之事是启其怠且忌矣太宗末年羣臣既知此意而不言渐不知天下之得失至于辽东之败而始恨郑公不在世未尝知其悔之萌芽出于此也夫伊尹周公何如人也伊尹周公之谏切其君者其言至深而其事至迫也存之于书未尝揜焉至今称太甲成王为贤君而伊尹周公为良相者以其书可见矣令当时削而去之成区区之小让则后世何所据依而谏又何以知其为贤且良与桀纣幽厉始皇之亡则其臣之谏词无见焉非其史之遗乃天下不敢言而然也则諌诤之无传乃此数君之所以益曓其恶于后世而已矣或曰春秋之法为尊亲贤者讳与此其戾也夫春秋之所讳者恶也纳谏诤岂恶乎然则焚藁者非欤曰焚藁者谁欤非伊尹周公为之也近世取区区之小亮者为之耳其事又未是也何则以焚其藁为掩君之过而使后世传之则是使后世不见藁之是非而必其过常在于君美常在于已也岂爱其君之谓欤孔光之去其藁之所言其在正邪未可知也其焚之而惑后世庸讵知非谋己之奸计乎或曰造辟而言诡辞而出异乎此曰此非圣人之所曽言也今万一有是理亦谓君臣之间议论之际不欲漏其言于一时之人耳岂杜其告万世也噫以诚信待已而事其君而不欺乎万世者郑公也益知其贤云岂非然哉岂非然哉

白乐天论魏公劝帝行仁义曰或者曰君臣之道至大也可以渐合不可以速合也天下之化至大也可以渐行不可以速行也贤人之事业至大也行之可以枉尺而直寻也易以为殆不然矣夫时之变事之宜其间不容息也先之则太过后之则不及故时未至圣贤不进而求时既来圣贤不退而让葢得之则不啻乎事半而功倍也失之则不啻乎事倍而功半也嗟乎或者徒知渐合其道而不知启沃之时失于渐中矣徒知渐行其化而不知燮理之时失于渐中矣徒知枉尺而直寻而不知易失于时则难行于渐中虽枉寻不能直尺矣近者宰相道不行化不成事业不光明率由乎有志于渐矣请以前事明之愚尝闻太宗顾谓羣臣曰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能胜残去杀当今大乱之后将求致理宁可造次而望乎魏文贞曰不然夫乱后易理犹饥人易食也若圣哲施化人应如响期月而可信不为难三年成功犹谓其晚太宗深纳其言时封徳彝辈共非之曰不可三代以后人渐浇讹皆欲理而不能岂能理而不欲征书生不识时务信其虚说必乱国家于是太宗卒从征言力行不倦三数年间天下大安戎狄内附太宗曰惜哉不得使徳彝见之斯则得其时行其道不取于渐之明効也

范祖禹曰太宗可谓能审取舍矣魏征仁义之言也欲顺天下之理而治之封徳彝刑罚之言也欲咈天下之性而治之夫民莫不恶危而欲安恶劳而欲息以仁义治之则顺以刑罚治之则咈矣故治天下在顺之而已咈之而能治者未之闻也太宗从魏征而不从徳彝行之四年遂致太平仁义之效如此其速也故治道在人主所力行耳孰不可为太宗乎及其成功复归美于下此前世帝王之所不及也

孙之翰曰帝王兴治道在观时而为之观时在至明至明在至公至明则理无不通至公则事无不正通于理故能变天下之弊正其事故能立天下之教弊变而教立其治不劳而成矣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则圣人之意可见矣或曰孔子言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又言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何谓也答曰孔子教为邦者久之之辞也为邦者若非圣哲或行仁政未能通变时事功业不速必中道而止故教以久行仁政乃有成功也若以圣哲之道则期月可矣但后之为天下者虽欲兴起治道多非圣哲之才不能通究时弊以道变之务速其功以行一时之事故所为驳杂莫复前古之治也观魏公之论诚得圣人之意文皇能纳其言而不惑奸人之议力变时弊以行王道呜呼明哉大乱之后兴立教法不急其功致时太平徳流于后呜呼公哉

曽子固唐令序曰唐令三十篇以常员定职官之任以府卫设师徒之备以口分永业为授田之法以租庸调为敛财役民之制虽未及三代之政然亦庶几乎先王之意矣后世从事者多率其私见故圣贤之道废而茍简之术用太宗能超然逺览诎封伦而纳郑公之议其为国家天下意故能及此而当是之时遂成太平之功使能推其类尽其道则唐之治岂难至于三代之盛哉读其书嘉其制度有庶几于古者而惜其不复行也故掇其大要可纪者论之于此焉范祖禹论郑公陈十渐曰有国者不忧百姓之贫而疑其财之有余取之不已不恤百姓之劳而疑其力之有余使之不已此二者亡之道也人主曷不反诸己巳欲富而恶贫则富者民之所欲也已欲逸而恶劳则逸者民之所欲也与其所欲去其所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以太宗之明而养民不及其初宜魏征以为渐不克终也

孙之翰论魏公谏诤曰魏公以忠直称于世历数百年而名愈髙李翱论修史之法则曰假如作魏公传但记其谏诤之词足以为正直是魏公得谏诤之道其言足传信于后也观贞观十一年魏公上三疏乃谏词之著者然不过以戒侈逸明任人平刑赏辨忠邪及引前代治乱为说未尝深言君过亦不及安危大计详味其意尤见当时之髙致夫不深言君过君无大过也不及安危大计君能自主威福了天下大事也君无大过能了大事真英主也但政有小失则谏之以前代治乱为戒使不至于甚此所以为忠直之臣也魏公事英主力赞政道已成太平之治见其小失尚孜孜谏诤以防其甚如事中常之君天下未治其君或有大过魏公谏诤之言必危切于是至安危大计必忘身以争也葢辅相之道不至此不足为忠魏公之心后之相者详观之又论郑公不避形迹之对曰人臣之任国事莫若知无不为一存形迹非公忠之道也且如有贤才滞于下或已之亲旧也或权势之亲旧也以此避嫌而不举又如有臣下误犯主怒枉为人谮将被刑戮将行窜逐其人或已之亲旧也或权势之亲旧也以此避党而不辨又如有奸恶之人将为国患其人或已之所不足者也或权势之所不足者也以此疑避而不言凡此之类皆存形迹也人臣存形迹为身之谋尔非所为国计也夫有贤未用国之失也杀逐无辜君之过也奸人将起时之患也为人臣者知国之失而不陈见君之过而不正观时之患而不救但曰我存形迹此罪不细故谓非公忠之道也温彦博因魏公为人所毁遂言人臣须存形迹此不忠之言也赖魏公自陈太宗寻悟其事非君臣相信几失大公之道

张唐英曰温彦博尝奏魏公不存形迹遂被谤议帝令谕魏公今后须存形迹魏公因奏曰君臣叶契义均一体岂可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邦之丧亡未可知也上矍然改容悔之噫魏公之奏实万世君天下之龟鉴也尝观前世治道之驳杂敝源之浸淫非无长谋逺虑之贤经时济世之主慷慨决裂横身为国以乂宁天下之苍生然由君臣之志不通上下之情有间常立事者谓之专权激切敢谏者谓之好讦故朝廷议论之际有可言而不言所以避嫌疑有可行而不行所以逺谤议以致事多因循而不革政或偏弊而不举始以突隙不徙终焚百寻之屋初以蚁穴不窒竟溃千里之堤魏晋而下何其纷纷之多也郑公深识安危治乱之变极陈切当之论太宗遂改容悔之真改过不吝而闻谏必从之英主也温公曽不虑此而反欲魏公存形迹则贤与不贤兹可知矣

范祖禹论魏公论主明暗曰善哉太宗之问魏公之对也可谓得其要矣夫圣人以天下为耳目故聪明庸君以近习为耳目故暗蔽明暗之分惟在于逺迩大小而已矣 又论郑公望昭陵献陵之对曰魏征可谓能以义正君矣造次不忘纳之于善恐其薄于孝而厚于爱也孟子曰惟大夫为能格君心之非若魏征近之矣 又论郑公对帝天下未定择人专取才既平取才行兼备曰太宗以治乱在庶官欲进君子退小人此王者之言也而魏公之所谓才行者不亦异乎夫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古人所谓才者君子之才也后世之所谓才小人之才也髙阳氏有子八人天下以为才其所以为才者曰齐圣广渊明允笃诚髙辛氏有子八人天下以为才其所以为才者曰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周公制礼作乐孔子以为才然则古之所谓才者兼徳行而言也后世之所谓才者辩给以御人诡诈以用兵辟邪险诐趋利就事是以天下多乱职斯人之用于世也在易师之上六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未济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王者创业垂统敷求哲人以遗后嗣故能长世也岂其以天下未定而可専用小人之才欤夫有才无行之小人无时而可用退之犹惧其或进也岂可先用而后废乃取才行兼备之人乎征之学驳而不纯故所以辅导其君者卒不至于三王之治也 又论以郑公为太子太师曰魏公之于太宗知无有不言言无有不尽君臣之际人莫得而间也当是时太子魏王方争羣臣有党征不知之是不明也知而不言是隠情也且君使之为太子师倚其正直以重太子也外不闻告其君以嫡庶之别内不闻训太子以祸败之戒受君之托而无所补救处父子兄弟疑危之际依违而已岂其疾而耄乎卒之身没而见疑谗人得以间之惜哉

颍濵论太宗信用郑公曰古之人主自中君以上为理所屈皆能行之而诚未必加也若汉文帝之于务农唐太宗之于从谏几于诚矣或问二君之诚孰愈予谓文帝言不足而意有余未尝为外貎观美繁于词命而形于制度不过诏令丁宁而已而身之所履则可信不诬矣夫知稼穑者必尚俭彼身衣弋绨足履革舄集书囊为殿帷罢露台却走马此其意可见也太宗每见贤臣则求谏援引古今出入经传此虽无害于闻过而有好名之心似于诚有所不足也意有余者忘言实有余者忘名理之必然也文皇尝曰恨不扑杀此老文徳皇后问谁帝曰魏征夫太宗之信用征如此而犹有杀心焉则平日之厚敬而深信之未必情也且好谏者不讳其过而魏征以谏章与史官帝闻而怒遂有仆碑罢婚之事何怨之深如此二事或疑其不信予谓或有之

房玄龄李靖魏郑公

司空图三贤赞并序曰隋大业末房公李公魏公同师文中公尝谓其徒曰玄龄也志而密靖也惠而断征也直而遂俾其遭时致力必济谟庸厥后果然宜有赞激云三贤志同夙尚儒风以植公忠出遇太宗讽议从容谋厥羣雄君劳臣惕荒夷阻辟百千年社稷

张唐英论房魏曰夫得百骐骥不若得一伯乐得百太阿不若得一欧冶百骐骥有时而疲劣百太阿有时而缺毁若伯乐欧冶存则举天下之良马良劔何求之而不得哉房魏二公文皇帝之伯乐欧冶也当文皇时天下贤士大夫一才一能毕登于朝亦由二公启沃荐引于上而任用之所以能称其职而世之谈良相者止曰房杜而不曰房魏者何哉房乔起于佐命平定天下辅成太平二十余年百度修举其功固大矣如晦与房乔共掌朝政亦多规画然薨于贞观三年则其功固不及房矣魏公得用知无不为前后奏议数十万言着之行事者数百余条政事大小罔有不论贞观太平之功魏公之功最居多而言者不曰房魏而曰房杜者岂当太宗即位之初房杜执政天下之民喜见太平之初则言曰房杜及太平已久天下之人但酣乐太宗之徳化而功不复归于臣下是庖人调鼎而不敢食之时也故世不曰房魏焉然迹其行事考之实效魏公才智在杜之上而规画并于房故曰房魏二公太宗之伯乐欧冶如晦乃温彦博之流也奚逮于魏哉

历代名贤确论卷七十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