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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兰州家长 2023-08-03 发布于甘肃

引子

*本文原作者卢浚泉当时系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

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卢浚泉(1899—1979)

卢浚泉(1899—1979),云南昭通人,彝族,1922年入云南陆军讲武堂第十八期,1924年入黄埔军校轮训班,后留校任第三期学生队区队长、入伍生第一团第三营连长、营长。抗战爆发后,在台儿庄战役武汉保卫战中卓有战绩,1944年升任中将军长。1948年于锦州被俘,1959年被特赦。1978年被特邀为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1979年9月20日在昆明逝世。

为尽可能保持文章原样并增加可读性,仅根据原文内容及分段补充小标题、插入相关图片。

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正文

一、范汉杰加紧整训部队

一九四七年十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发动秋季攻势,取得辉煌胜利,接着又发动更强大的冬季攻势。两次战役歼灭国民党军一十余万。国民党军被迫收缩在沈阳、长春、锦州三个孤立地区。

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范汉杰夫妇

蒋介石企图打通锦州、沈阳交通线,并巩固锦州和关内的交通,派范汉杰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统辖锦州至唐山间的国民党军。我和孙渡是云南部队,孙任东北“剩总副总司令兼第六兵团司令官,我任第九十三军军长,归孙渡指挥,驻在锦州。范汉杰于一九四八年三月由秦皇岛进驻锦州后,第六兵团归入范的指挥序列。大约在三月间,范汉杰要我兼任锦州警备司令,副军长盛家兴兼任副司令。我说:“这个任务很麻烦,千不了。”孙渡也说不要干。后来我还是服从范的命令,接受了这个任务。范派指挥所高参王清生任参谋长,沈阳“剿总”高鑫派驻锦州指挥空运主任杨兆铭兼任督察处长,其余人员由指挥所和第九十三军人兼任,参谋长和督察处长负实际责任。整备司令部就这样组织起来了。

第六兵团原来仅指挥第九十三军。卫立煌到东北后,即将云南军队第六十军所属第一八四师杨朝纶部归第六兵团指挥,并命孙渡成立暂编第五十五师,孙派其参谋长安守仁任师长。孙渡对我说,卫立煌的意见,可以另编一个军,拟调第六十军第一八二师师长白肇学任军长。我说这样做,全军可能都会高兴的。大约在五月间,蒋介石调孙渡任热河省政府主席,我接任第六兵团司令官。孙对我说:蒋的意见,你们的部队可以调热河。我说如果能实现就好极了。孙并说,以后的战争是决战阶段了,你们要小心些,可能的话,要照顾暂编第五十五师的补充。

孙渡离开第六兵团后,第一八四师和暂编第五十五师就由锦州指挥所直接指挥。有一天,第一八四师师长杨朝纶由锦西来向我汇报,范汉杰命令第一八四师即日开山海关,编入第八十六军建制,问我怎样办。我问他愿意不愿意去?他说不愿意去,所以才来报告。我说,既是这样,你可向范汉杰辞职,并写信与卢汉说明事情经过。我即电蒋介石,并将电稿给杨看,大意是说明第一八四师不宜编入第八十六军的建制,请暂时仍归第六兵团指挥。药复电照准,并令第一八四师开至锦州。

范汉杰在锦州积极整训部队,在当时看来,的确起了些积极作用。范的参谋长李汝和对我说,新编第八军和第八十六军军长人选,范汉杰保荐两人,卫立煌保荐两人,范保荐的蒋介石准了刘云瀚,卫保荐的蒋准了沈向奎。

正当范汉杰加紧整训部队之际,卫立煌和美军顾问先后来到锦州视察防务和部队。卫立煌说:“锦州是东北的大门。”美军顾问说:“锦州是东北的阶梯。”卫立煌很重视锦州的防务,在回到沈阳之后,即派东北“剿总”工兵指挥官李贤来锦州主持加速构筑防御工事,将锦州外围防御工事构筑成立体形一线式的钢筋混凝土碉堡。这些碉堡当时被认为是国民党军传统的防御解放军的办法。卫立煌认为凭借这样的工事是能够守住锦州的物质力量。但是、这座“东北的大门”,或者说是“东北的阶梯”,在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即被英勇善战的解放军攻破,困守锦州的国民党军全部被歼。

二、锦州国民党军防守兵力及部署

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锦州国民党军防守兵力及部署:

新编第八军(军长沈向奎)辖暂编第五十四师(师长黄建铺)、暂编第五十五师(师长安守仁)和第八十八师(师长黄文徽)。

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辖暂编第十八师(师长景阳)、暂编第二十师(师长王世高)和暂编第二十二师(师长李长雄)。

第六兵团直属第一八四师(师长杨朝纶)。

第七十九师两个团,该部系由沈阳空运来锦州的援军。

锦州指挥所直属野炮营、一五榴弹炮连(第五十四军拨来)和日式战车连。

守锦州的兵力为七个师,守义县的一个师,共八个师。上列部队中的暂编第五十四师、暂编第五十五师(约四千人)、第八十八师、第一八四师均系被解放军打垮歼灭后新成立的。

锦州指挥所于一九四八年八月间下达的锦州防御兵力部署。一直到十月锦州被围攻时,都没有大的变更。其部署概略如下:(1)暂编第五十四师担任锦州东面紫荆山至东南面松山的防守任务:暂编第五十五师于九月末始担任南山防守任务;第七十九师(缺一个团)于九月末空运到达后,担任笔架山(女儿河东侧高地)防守任务;第八十八师为指挥所总预备队。(2)第六兵团直属第一八四师及第九十三军(缺暂编第二十师),担任锦州西面自女儿河车站西侧高地起向西北延伸至一八八高地,经二郎洞至东面合成燃料厂、黑山团管区前缘高地及配水池、旧市政府前缘之线防守任务;暂编第二十师驻义县,担任该地防守任务。

第六兵团根据指挥所的防御部署,下达如下的概要指示:暂编第二十师担任义县防守任务;暂编第十八师担任自女儿河车站西侧高地至一八八高地防守任务;暂编第二十二师配属第一八四师一个团担任自二郎洞向东经合成燃料厂、黑山困管区前缘高地并延伸至配水池、旧市政府前缘之线防守任务,与暂编第五十四师阵地相结合;第一八四师(缺一个团)为兵团预备队。

锦州四面环山,东西两面稍为开阔,阵地环绕约百华里,形成处处防守,处处薄弱。

三、总攻前锦州外围战斗

在辽沈战役序幕正式揭开之前,锦州外围人民武装甚为活跃,国民党军已无力控制锦州郊区,城内居民愈来愈认识国民党军的所作所为与人民利益背道而驰,打破了对国民党政府的幻想,人民对国民党军惧而远之。在国民党军内部,嫡系部队与云南部队之间很少有联系,而是一般的同路人。当时,锦州市物价飞涨,燃料和军队副食的来源几乎断绝。在这些复杂交错的情况下,国民党军虽然控制着锦州城,实际上如一叶孤舟,风雨飘摇。国民党军对解放军的攻势究竟指向何处,茫然无所知。大家都在议论纷纭,莫衷一是。

一九四八年八月间,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从义县视察防务回来,知道了解放军第三纵队到了义县西北面北票地区,义县至阜新的公路也修复了。我们对这个情报进行了研究,判断第三织队一向驻在辽东,现在来到辽西,是一种战略集中态势,可能是准备进攻义县和锦州。我立即打电报给比阳东北“剿总”总部,并请求将防守义县的暂编第二十师调回锦州,卫立煌复电不准调回。九月中旬,解放军两个纵队从黑山地区突然向西移动,将锦州、义县间交通截断。在当时,靠锦州仅有的兵力,是无法支援义县的。范汉杰拟将山海关的第八十六军刘云瀚部调回锦州,企图支援义县,以撤回暂编第二十师。而刘云瀚部以没有接防部队为由,不能调动。刘云瀚部既不能来,九月二十四日夜解放军(可能是第八、九两个纵队)突然奔袭驻在薛家屯、葛文碑地区奉命“掩护秋收”(实际上是帮助地主收租)并企图支援义县的暂编第二十二师李长雄部及军属骑兵团。解放军相继进占了锦州东北面的五姓屯、白老虎屯、冒山屯一带。李长雄部损失严重,团长章学舜受伤,军属骑兵团全部被歼灭,团长王耀云被俘,暂编第二十二师被追退守既设阵地。

九月二十五、二十六日,冒山屯发生了激战。冒山屯原来没有布置在锦州防御阵地之内,八月间解放军到了北票地区之后,才决定在冒山屯构筑据点,派第九十三军军属工兵营及暂编第二十二师工兵营担任构筑工事任务。在构筑工事任务还没有完成之际,解放军突于二十四日夜,袭击冒山屯,两个工兵营被歼。卫立煌认为解放军控制着飞机场的炮兵阵地在冒山屯,所以打电报严令收复冒山屯。锦州指挥所派总预备队第八十八师黄文徽部及第一八四师杨朝纶部归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指挥,向冒山屯进攻。经过一昼夜激战,进攻不下,而卫立煌仍然打电报来要坚持收复冒山屯。但是,出击的兵力已占去锦州守军的五分之二,不可能再增加了,后因兵力不足,又估计解放军炮兵阵地可能在二郎洞北面,乃停止对冒山屯的进攻。

九月中旬,守备义县的暂编第二十师师长王世高电告义县外发生激战,并得悉解放军有一个炮兵纵队辖两个师,配有日式加农炮、白炮、野炮,各步兵师配有炮兵营,军容甚整。这是平时想象不到的。义县守军在孤军无援的情况下,经过约半个多月的战斗,于十月一日全部被歼。师长王世高及副师长韩润珍均被俘。这个师被歼之后,驻锦州的第九十三军感到不安。盛家兴说,当初建议守义县不如守塔山和虹螺岘山,现在暂编第二十师完蛋了,影响了锦州作战。可是蒋介石还打电报来嘉奖,说暂编第二十师完成了战略任务。事实上,那时蒋介石对锦州作战的方针可能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决策。

四、陷入守也不能、退也不准的境地

正当解放军围攻义县和攻占塔山之后,卫立煌急忙由阳空运两个师到锦州增援。从九月二十七日开始空运,到二十八日晚只空运了第四十九军第七十九师(欠一个团)。二十九日晨,锦州机场为解放军炮火控制,空运被迫停止。这时锦州情况紧张。范汉杰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锦州指挥所情报处长王某(记不起名字)作报告说,据情况判断,解放军将进攻锦西而不是进攻锦州。会上对他的报告未加可否,也没有作出什么对策。

十月四日,解放军进攻锦州的序幕展开了。范汉杰命新编第八军归第六兵团指挥,并派其参谋长李汝和与兵团部参谋人员组织统一指挥机构,指挥作战。我们当时判断可能是解放军第八纵队先攻下锦州东面暂编第五十四师黄建镶部守备之紫荆山,然后转向松山进攻。十月五日,解放军第九纵队先攻锦州西面暂编第十八师守备之一八八高地未下,旋转向南面与第八纵队会合,并向笔架山、南山、松山进攻。锦州守军各部队一再要求补充弹药,面锦州兵站既无机步弹,又无炮弹,参谋长李汝和大骂负责后勤的第三处处长(姓名记不起,听说次日即逃走了)据该处长说,弹药粮秣运到葫芦岛,即由东北“剿总”控制,直接空运沈阳,所以锦州没有囤弹。第十兵站总监黄炳赛说,锦州粮秣只能吃到十月二十日左右,另外还有美国救济总署的一部分面粉,数目不详。十月六日、七日,解放军从锦州东、南、北三面同时展开进攻。守军亟待解决的各种弹药,尤其是炮弹,毫无办法补给。而沈阳“剿总”每天空投弹药,大部分都投在锦州西北角和北面的解放军占领地区。锦州炮兵指挥黄永安说,没有炮弹,只好暂时停射。

松山、南山的守军经过几天激战伤亡颇众,要求援军和补给弹药。范汉杰只有将指挥所的总预备队第八十八师增援第七十九师,第一八四师两个团增援暂编第五十四师及第五十五师。经两次反攻,因无应有的炮兵支援,没有进展,当时还成立了督战组,派高参彭树基为督战官到前线监督作战。后因第七十九师溃退,以第八十八师沿小凌河一带防守,暂编第五十四师及暂编第五十五师退入市区,凭借土围作战。

这时,东、南、北各方激战甚紧,范汉杰认为情况愈来愈不利,十月八日夜对我说,决定放弃锦州,命令全军向西南突围①(范汉杰回忆是十月六日),企图撒出后与援军会合,并说放弃锦州的责任由他个人负责。各军正准备撤走之际,范汉杰忽又收回成命,说是卫立煌的指示,决定坚守锦州,等待援兵。锦州国民党军遂陷于守也不能、退也不准的境地。而东西两路援军又均被阻,东北数十万国民党军的命运,已完全放解为军所掌握。

十月九日,锦州正在退守两难之际,我接蒋介石来电,大意说“锦州关系全局,请吾兄坚守待援”等语。我将原电送给新编第八军军长沈向奎看,问他怎样守为好,沈向奎说:“老头子(蒋介石)到没有办法的时候,就来称兄道弟,这就是他的办法。我来锦州只有十几天,看不到有什么好办法。”我随即又找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问他的意见。盛家兴说,既不能撤走,西面飞机场一带阵地应立即放弃,将守军暂编第十八师撒回守旧城,作为核心据点,请你盘酌。我又问锦州指 挥所参谋长李和关于援军的情况。李妆和说廖耀湘兵团和范汉杰无联系,指挥所只同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有联系。向凤武来电说,廖耀湘部打彰武去了。李汝和摇摇头接着说,靠不住了。好在锦西援军广东部队多些,侯镜如与范汉杰有感情,希望多一些。他又说,暂编第十八师守旧城,可抽调第八十八师一同负责,暂编第五十五师也还有一千多人可以派到飞机场去。我对李汝和说:“外路援军的情况既然是这样无把握,请你向范主任说,我们还是照他的原定计划撒走。李汝和说:“当初蒋老头到有意要我们撤走,那时没有撒,现在各路援军已动,不可能了。”我认为以旧城为最后核心据点的办法虽好,但是旧城内外人口稠密,射界极端不良,这是难于处理的问题,内心里还是想撤走,保存几分力量。有关锦州的军事,范汉杰与我向来也没有开诚布公地交换过意见,我只是奉命行事。既然他的参谋长李汝和也有守旧城的想法,可能他会向范汉杰汇报,我还是等待范汉杰来作决定为是。便叫盛家兴将暂编第十八师控制在兵团部附近构筑工事待命,但盛家兴很不同意这个办法。

五、在解放军强大攻势下锦州解放

十月十日起,战况进入最后阶段,整个阵地都被解放军的炮火所控制。守军的防御工事受到解放军强大炮火的猛烈攻击,钢筋混凝土的碉堡反而成为暴露阵地的目标,锦州东面和北面的前进阵地相继失守。

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十一日,解放军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由坑道前进,攻下暂编第二十二师第一团所守的配水池阵地。团长王振威在装甲汽车掩护下率部反攻未逞,被击毙。辎重团长何象尧负重伤。

十二日,合成燃料厂和黑山团管区方面,解放军的攻势更猛。、该方面地区复杂,我军集中各种不同口径的追击炮约百门向之射击,并有空军支援,仍不能阻止解放军的前进,阵地相继失守。我军残余部队全部退入市区,凭借土城抵抗。

十四日上午,解放军发动全面总攻,其主力指向东面,而我军指挥所总预备队及第六兵团预备队则陷在南面,通讯线路被炮火打断,已与新编第八军军长沈向奎失去联络。这时,解放军已由南面、东面先后攻入市区,防守旧市政府的暂编第二十二师第二团团长王重基被击毙,油库被击中燃烧,通讯全部中断,陷入瘫痪状态。范汉杰、李汝和等来到兵团指挥所和我商议后,决定率领哲编第十八师突围。但是这个师的主力已被盛家兴在战况失利之际,投入前线战斗,并得知该师第二团团长杨藩已被击毙。于是,我们只得于仓皇中率领不到两个营的兵力,与范汉杰、李汝和等向南突围,企图逃走。但在人民的天罗地网下终于被俘。本后了解到,暂编第十八师和第八十八师残部在市区继续顽抗,到十五日全部被歼灭,锦州即告解放。

国民党第六兵团中将司令卢浚泉:锦州国民党军被歼记

我在被俘之后,时刻想到我与人民解放军为敌,打了几年内战,现在被俘获,还有什么希望呢?但是在被俘之次日,即受到东北军区司令员林彪的接见。他向我说:“曾派人坐马车送给你一封信,没有收到吗?”我说没有收到。他又说:“你可以与第六十军通电。”我即拟好给第六十军曾泽生军长的电报,大意是告知锦州守军已全部被歼,希望不要再抵抗,也不可能再抗拒了。在当时物质条件困难的情况下,我的生活医药得到很好的照顾。我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次日,即随同其他被俘师级以上军官范汉杰等解送哈尔滨。十余年来,党同政府对我们进行耐心教育并从各方面给以照顾,使我很受感动。

资料来源:

《辽沈战役亲历记 原国民党将领的回忆》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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