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煤河和铁路开通以后，小镇有了车站、码头，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使得原本不大的小镇立刻繁华热闹起来，三省十八县的人汇集于此，成了一个仅次于河头的去处。铁路在南、煤河在北，相依相伴，逶迤西行，火车的鸣笛声与船工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形成了一首高亢动听的交响曲。每当有火车通过，那“咣当咣当”的铁轨震动声使得小镇的房屋也一起随之震动。纸糊的窗户纸也“呼啦啦”地跟着响动，夜间人们睡觉身子也跟着震动声一起起伏，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睡觉，反而没有这种动静就睡不安稳。到了夜间，船家也把船靠在码头或岸边停泊了。船上的点点渔火在长长的煤河里闪烁，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小镇的店铺集中在煤河北岸，街道上的商家店铺鳞次栉比，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都来此购买。许多店家的货借河路之便，从天津和唐山小山进货，吃穿绝不比河头差，所以有人称之为“小河头”。桥南与桥北之间有一桥连通，免去了煤河的阻隔。这桥南也称铁道南，但人家却较少，只有几家铁路职工的住宅和维修铁路的工区，显得清净了许多。这是因为这几家铁路职工都是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来的，而桥北的人家都是挖河以后在此定居的。小镇是先有煤河，后有铁路，所以等铁路职工来时，桥北面的地方都被占满了，他们只好在桥南定居。虽然这样，他们也乐得其所。因为他们不做买卖，所以他们不必守着店铺，他们住的是铁路公房，也图个清净。  小镇的街道东西有一里多长，店铺与住家混杂，或者说店铺后面就是店主住家。平日里，饭馆、酒馆、茶馆、说书馆最为热闹，因为这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些逛小镇的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就去茶馆喝茶，或去浴池泡澡，然后再去书馆听说书的。那些小镇本街上的人，最爱去的有三个去处：一个是酒馆，一个是茶馆、一个是说书馆。因为这两个地方最文雅、最讲究、最干净的地方，也是文人墨客最喜欢去的地方。那些有文化也有钱的人，来到小镇先是到酒馆喝酒，然后去茶馆喝茶，再去说书馆听说书。而巧合的是，这三个馆的主人都是有文化的人。书馆的主人是北大肄业，而酒馆和茶馆的主人均是直隶第三初级师范学堂毕业，他们也和说书馆的主人一样，均因1937年后日寇入侵而不愿意干伪事而回到小镇自谋生路。 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是酒馆老板，而不是那书馆和茶馆那两位。关于说书馆的主人在拙作《说书人》中写过，至于茶馆老板容以后再写。今天我们就说说这位酒馆老板。 这酒馆老板姓岳，是小镇西面四道桥处赵鸡翎庄人，与小镇相隔十里。这赵鸡翎庄见庄较早，不像小镇十九世纪末才建。它建庄于明崇祯七年，因庄的四周有道路，四四方方地把村子围起来，聚落形态似柜子，故名金柜子庄。清道光年间，原来的道被破坏，在道旁修起一座小庙，庙墙上带有许多鸡毛，因此改名为赵鸡翎庄。这个庄有一个传奇故事世人皆知。这村里有岳、甘二大姓，先人原本是穷人，给唐坊村的财主扛活。有一年快过年了，这姓岳的起大早去赶宣庄集，在走过唐坊村时，见前面红光闪烁，紫气升腾，走近前却见是一口红漆大棺材拦路。人穷胆大，他打开棺材盖，用手一摸，满满的都是元宝。他放下棺材盖，拍拍手，仰天说道：“此财若是我的，给我送家去；若不是我的，我分文不取”。说罢，扬长而去。转眼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姓岳包了一些饺子，烧了一锅水，正要煮时，忽听得院内枣树“哗哗”作响。他大惊，急奔院内，见从树上掉下许多树叶，落到地上竟是白花花的元宝。他急忙用簸箕盛了，放入开水中，将活宝煮成死宝。恰逢这时，听得墙头有人呼唤，见是邻居甘姓人家见他家困难，正从墙头给他们递过一簸箕包好的生饺子让他们煮。姓岳的接过后，又盛了满满的一簸箕元宝送过去。从此，从此两家便发了大财。从此便留下一句歇后语：赵鸡翎庄的财主——岳（要）甘（干）。这个故事迄今不过二百多年，那棵枣树迄今还有。 这岳家虽然有了钱，却不愿意当土财主。这家主人一是做买卖，把死钱变成活钱，二是供孩子们念书。于是他家的后辈大都在外面做事和做买卖。这酒馆老板即是这岳家的后人，名叫岳继志。他在老家读了几年私塾后便考入到了直隶第三初级师范学堂，即后来的滦师。这滦师创建于1910年10月，是名闻遐迩的冀东名校。该校也有光荣的革命历史。1911年这里曾是辛亥北方革命的策源地，李大钊的恩师白雅雨在这里发动了辛亥滦州起义，滦师遂成为辛亥北方革命中辛亥滦州起义的指挥部，这在中国近代革命史上留下了彪炳千秋的一页。因此，中国共产党主要创始人之一李大钊称滦师为“历史的纪念地”。滦师曾经培养了许多人才，中国旧石器考古学和第四纪哺乳动物学的奠基人、中国古人类学创始人之一裴文中就曾就读于此。当时滦师的学制为5年，学校的办学宗旨坚持“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即“以忠效为本，以中国经史之学为基，毕业后从事教学，俾学生心术一归纯正，而后以西学论其知识，练其艺能，务期他日成材，各适实用，以仰付国家造就通才，慎防流弊之意”。当时滦师校歌的歌词是：“青年努力/努力青年/教育事业赋仔肩/师道师道尊且严/崇德辩惑启后光前/青年青年/滦水悠悠去也/横山陵谷几迁/把石磐铁砚继晷穷年/诚即勇兮勤以补/春风时/乐均沾。”这充分表现出了学校“教育事业赋仔肩”、“崇德辩惑启后光前”教书育人的宗旨。这酒馆老板以此为座右铭，刻苦求知、思想向上，在滦师的学习期间，无论在学业上还是在思想上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毕业后，因日本鬼子进关，胥各庄也成立了伪自治政权。他不愿意在官场谋职和在学校对学生进行奴化教育，一气之下便回到小镇开了一家酒馆。  这酒馆在五道桥下，丁字路口处，人们一下五道桥便可以看见这个酒馆，酒馆门口上书五个烫金大字“五道桥酒馆”，门的两侧写着“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酒馆老板年轻有为又有文化，把酒馆装饰的充满文化气息，屋中的桌椅均是大漆的红木家具，酒器也是上好的景德镇瓷，墙上装有当地著名书家的笔墨所书的李白《将进酒》中“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诗句，此字幅写得恣肆豪放，使得酒客们一进门还没有喝酒就先醉了几分。这酒馆中的酒只有一种就是当地产的名酒：浭酒。这浭酒产自古镇左家坞，浭水绕镇而过。水多水好是酿造好酒得天独厚的优势，此酒用清澈甘甜的浭水和精选粮食酿制而成，醇厚丰满、绵长爽口，享誉京东。清康熙朝宰相陈廷敬饮浭酒后这样赞誉：“离筵尝遍京东酒，浭酒淋漓最有情”。清代词人朱彝尊饮浭酒后赋诗以记：““浭酒深杯饮欲尽，戒坛凉月上还迟” 、“浭酒冻春碧，莱鸡蒸栗黄”。 这家酒店经营浭酒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酒馆的老板娘乃至左家坞最大酒家成河永老板之女。这女子受新潮之风影响，走出闺阁接受新学，后考入滦师学习。在学习期间与这岳家之子成为同学，因为志同道合，渐生情愫。他们痛恨政府的腐败，而崇尚领导滦州起义的革命志士白雅雨。在日寇入侵以后，他们几个同学义愤填膺，在滦河岸边立下誓言：“我先烈倡导革命于前，我后人应继之于后，驱除异类，还我河山。”并把白雅雨的就义诗铭记心间：“慷慨吞胡羯，舍南就北难。革命当流血，成功总在天。身同草木朽，魂随日月旋。耿耿此心志，仰望白云间。悠悠我心忧，苍天不见怜。希望后者起，同志气相连。此身虽死了，主义永留传。”他们毕业后，结为伴侣，原本在胥各庄的学校教书，但日本鬼子侵占冀东后，并在唐山成立了“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大力推行奴化教育。全面修改冀东学校的教科书，删去一切带有中华民族意识的内容，课本由伪满洲国印刷，由冀东伪政府专销。中学以上增加日文，广设日语学校，培植汉奸。他们对此义愤填膺，于是便一起回到小镇，开了这家酒馆。 此时岳家的家道还没有败落，在小镇开一所酒馆还绰绰有余。这所用之酒从女方家在左家坞所开的“浭酒”酒厂敞开拉，于是这酒馆便开了起来。开馆这天，小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及这夫妻二人的同学都来庆贺。宾朋落座后，酒馆老板便打开了一坛窖藏30年的浭酒。酒一打开，香味扑鼻，众人都不禁开口称赞：“好香！”这酒馆老板让伙计给来客满上，大家一饮而尽，齐声赞道：“好酒！”有一个来宾说：“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这个酒的味道绵香醇厚，不亚于茅台！” 正在大家推杯换盏之时，酒馆呼啦来个一群人。人们一见这些人不禁皱起了眉头，有的还往地下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伪保长侯三，这家伙长得像个竹竿，干巴瘦筋，瘦长的身子挑着一个很大的头，人们都叫他“大头鬼”。他平日不学好，馋懒皮滑，偷鸡摸狗，踹寡妇门扒绝户坟，恨得人们牙根麻。自日本鬼子来到小镇后，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唯有他整天往日本鬼子跟前凑，点头哈腰，像条哈巴狗，所以日本鬼子就让他当了小镇的保长。 这日本鬼子来到唐坊车站后，为了保护铁路和煤河两条运输线的安全，分别在车站东西两侧和煤河北侧建了三个炮楼，驻军的头子是龟本少佐。龟本少佐长得与侯三恰成反向。他长得墩粗胖，猪头脸，呲牙拱嘴，人们都叫他猪头少佐。这侯三一进屋，就向大家拱手致意，但没有人待见他。他朝酒馆老板说：“大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开张大吉，怎么不告诉兄弟一声啊？” “没有敢劳您大驾！”酒馆老板不冷不热地说。 侯三一见大家对他的鄙视，自觉尴尬，立刻向众人介绍龟田：“诸位，这是小镇驻军的负责人龟田少佐，特来祝贺！” 龟田朝大家一鞠躬：“我们中日亲善，要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你们的，我的朋友干活！”他也毫不客气，自己在一个酒桌前落座，让活计赶紧给他倒酒。这家伙接过酒来，用鼻子嗅嗅，端起碗一饮而尽。众人一见他这个德行，知道此人一定是个酒鬼。果然如此，这家伙从小嗜酒如命，在日本他总是觉得喝清酒不过瘾。到了中国以后，他从东三省喝到冀东，他觉得还是喝冀东名酒可口，如贯头山酒、玉田老酒，尤其是浭酒。今天他一进屋，就闻到了酒香，不由地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吸，嘴里喊着“吆西！吆西！”不等大家让就一屁股坐在酒桌旁，端起酒就喝。这侯三赶紧恭维：“太君，好酒量！” “浭酒大大地好！”龟田伸出了大拇指。 龟田向酒馆掌柜要过三斤一坛的浭酒，对众人说：“有敢跟我比试的吗？”众人一看他这个架势，都惊愕了，顿时鸦雀无声。他见此便十分得意：“你们中国人是这个！”他伸出一个小手指头。“皇军的这个！”侯三立即拍马屁，伸出了大拇指。 “侯三，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酒馆掌柜也让活计搬来一坛酒，放在龟田面前，大义凛然地说：“今天，我就好好陪陪太君！”说完让人拿来大碗，一对一碗地干。喝着喝着，龟田少佐的猪头脸变成了猪肝色，而酒馆老板的脸却越喝越白净。喝酒的行话讲，脸越喝越白就越有量。喝到最后一碗，龟田把酒喝了一半，洒在桌子上一半，就直接就趴在酒桌上了。酒馆老板却显得愈发精神，嗓音也豁亮了许多：“龟田少佐，怎么样，不行了吧？”此时的龟田说话已经很不利索了：“谁说不行？接着喝，再、再来一坛！” 侯三一见龟田这个样子，赶紧让那几个日本兵把龟田搀回了炮楼。大家见状，都齐声叫好，一起给酒馆老板叫好。从此，酒馆老板的名声大振，谁也不敢在这家酒馆与之喝酒打赌和撒酒疯。 通过这次喝酒，使得龟田少佐却对酒馆老板十分佩服，因为在中国的地面上，他与人比试酒量也没有人能过胜过他，酒馆老板是第一个胜过他的人。他又听说，这酒馆老板的夫人还是左家坞浭酒酒厂老板的千金更是愈加佩服。于是他便经常来酒馆喝酒，但却不敢再与酒馆老板比试酒量，一见面就伸出大拇指称赞酒馆老板是中国人的这个。因为他十分佩服能够喝酒的人，他认为能够喝酒的人都是大丈夫、真君子。莫使金樽空对，因为 小镇炮楼的那些日本鬼子和小镇上的汉奸也不敢来此骚扰，酒馆的生意也日渐兴隆。为了扩大经营，酒馆老板在三道桥旁的大田庄又开了一家分店。这三道桥名济众，与五道桥有二十里之隔。酒馆老板让岳父通过车把浭酒从左家坞运到河头后，便装上船再运到五道桥和三道桥。 这一天晚间，已经是十点多钟了，酒馆已经上板打烊。酒馆老板也正洗漱准备休息，忽然听得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一看，是自己滦师的同学，叫李明通。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不知怎么今天这个时候找上了门。他赶紧把李明通让到里屋，叫出自己的夫人与之见面。老同学相见，甚是高兴。 “明通，今夜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吧？” “是的！” “你这几年在干什么？” 李明通握住酒馆老板的手说：“继志，你还记得我们在滦河岸边的誓言吗？” “记得，'我先烈倡导革命于前，我后人应继之于后，驱除异类，还我河山。’” “对！”李明通挥着拳头说：“当年的白雅雨为推翻清廷，不怕被敌人砍断头颅，他的'希望后者起，同志气相连。此身虽死了，主义永留传’的遗言我们要时刻铭记！” “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我现在是中国共产党胥各庄支部书记，负责从胥各庄到田庄的地下组织工作。我们有两个八路军战士在胥各庄四王庄伏击日本鬼子时受伤，现在河头一个秘密地点隐蔽，为了给他们治伤，需要通过煤河把他们送到大田庄，通过无名泊再转移到北泊（油葫芦泊）中的冀东军区医院治疗。这是一条秘密通道，虽说有些绕远，但那里地广人稀，比较安全。如果通过五道桥向北过南孙庄、张六庄等村庄到北泊，这条道庄密人多，很不安全。为了躲过煤河上的日本鬼子的检查，我们得需要一张通行证。你可否找找龟田，就说要运浭酒到大田庄，要一张通行证。然后，我们在河头把伤员装扮成送酒的人转移到大田庄去北泊冀东军区医院。”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胥各庄和河头的关系：因为煤河的出现，让处在煤河和铁路交界地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商业城镇，时人曾感叹这里“洋楼华坞，目不暇赏，稍西桥旁，列肆鳞比，人烟辏集，居然一水陆埠也”。因为地处河头，所以这个镇就被称作河头镇。与河头镇仅一桥之隔、河头北侧则是胥各庄镇，即过去的老街。 “好的！你在我家等我消息。”酒馆老板让两个活计搬着两坛子浭酒和酱牛肉、小肘和唐山万里香扒鸡来到龟田住的地方。龟田一见酒馆老板带来美酒和美食，哈喇子立刻流了下来。他以为又是酒馆老板与他来喝酒，立刻让两个日本兵接过，放在桌子上想张罗着喝酒解馋。 “您慢着，我今天不是与您来喝酒。” “那你什么的干活？”龟田不解地问。 “是这样，我岳父已经把浭酒送到了河头码头，我需要派船立即去拉，得需要您开一张从河头运到大田庄的通行证。” “噢，这个的不成问题！”龟田随即开了一张煤河通行证，交给酒馆老板。 “谢谢！这次的酒有窖藏几十年的老酒，运来后我给您送几坛来！” 龟田一听大喜，把酒馆老板送出炮楼。等把酒馆老板送走后，他急不可待地吃喝起来。 酒馆老板回到酒馆后，便立即把通行证交给了老同学，随即把伤员安全地转移到北泊冀东军区医院。 此后，这个酒馆就成了冀东军区的一个中转战，有许多东西都是通过此处秘密地从河头或五道桥送到大田庄。没过一年，酒馆老板便在老同学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决心为赶走日本鬼子不遗余力，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一天酒馆老板的老同学急匆匆走进店里。酒馆老板赶紧把他迎到后屋。待两人坐定以后，酒馆老板问：“有什么急事吗？”老同学说出了这次来酒馆的目的。原来路南游击队的负责人去腰带山冀东军区参加反扫荡会议。此人常年在渤海边和南泊一带率领游击队打击日寇和伪军，颇有声望。这次他带着警卫员一路轻装简从，从海边涧河直奔河头，然后由老同学护送北上去冀东军区。但没有想到是，他们一到河头就被人认出来，警卫员为了掩护他而牺牲。老同学在秘密接头地点接到了他，但此时河头已经戒严，很难从河头走脱。于是他便来找酒馆老板想办法。酒馆老板想来想去，认为也只有去诓骗一下龟田才是上策。 晚上，小镇灯红酒绿，点点灯火把煤河照耀的摇曳多姿。酒馆老板去了炮楼，依旧带的好酒好菜。小镇的三个炮楼驻军都归龟田管，他住在煤河北岸的这个炮楼里，因为这个炮楼紧挨小镇的街道，用以监视小镇的人们。这个炮楼与铁道两侧的炮楼不同，这里有宽敞的训练营地，还有龟田的办公室。这三个炮楼上住着30多个鬼子，平日除两三个在炮楼值班的人外，每天还需要在这里出操和练刺杀射击。平日里，小镇的人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因为酒馆老板经常往这里送酒送肉，却颇受日本鬼子的欢迎。这次酒店老板来此，两个活计又带着这么多吃喝。日本鬼子一见到他，就“吆西吆西”地喊个不停。龟田听见了赶紧接了出来，把他们让进屋里。“老朋友，您又给我带来什么好吃的？” “照旧！”酒馆老板让伙计们赶紧把东西放到桌上。 龟田一见大包小裹，喜不自禁，但他立刻恍悟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龟田少佐。我的酒馆快没有酒了，我岳父派人用大车送到了河头，但因为河头戒严，我的酒没有办法通过河运送到此地和大田庄。您不但要给我开张通行证，还要与河头驻军打个招呼，让他们放行啊！” “噢，这个地好办！”他立刻打电话给河头驻军头领打电话说明此事，巧的是他与这个头领是同乡，关系甚好，对方也很快答应了。酒馆老板深施一礼，龟田赶忙谢绝：“这个事情小意思的，不要致谢！” 从炮楼出来，酒馆老板和老同学立刻撑船去了河头。到了河头码头以后，他们立刻去了游击队长隐蔽的地方。酒馆老板见对方穿长衫，戴礼帽，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机智多谋之人。稍倾，他们让这个人换上从酒店带来的酒店活计的服装便来到存放浭酒的地方。河头此处的日本鬼子已经接到命令，同意他们把酒坛装船后放行。船到六道桥处，正赶上巡河小艇，喝令他们停下检查。酒馆老板向巡河的日本鬼子递过通行证，其中有个军曹认得酒馆老板，忙不迭打招呼：“岳老板，运酒的干活？” “可不是吗？酒店没有酒了，赶紧从左家坞运了一些酒来。”他说着，赶紧递过一坛酒去：“这坛酒，请您们品尝！您们每天巡河，辛苦了！” “吆西！”这个军曹说着赶紧接过。 “我们还得先把一些酒送到大田庄酒馆，您沿途多关照！” “问题的没有，我在给您前面地行驶！”说着他让小艇向大田庄方向驶去。于是酒馆老板的船一路相安无事，到了大田庄。 上了岸后，他们把酒搬到酒馆。游击队长与酒馆老板的老同学吃了些东西，换了衣服，便趁着夜色去了北泊。临别之时，路南游击队长紧紧握住酒馆老板的说：“感谢您为抗日贡献的力量！”  “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我还要为此竭尽全力，争取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酒馆老板坚定说。说罢，他目送二人匆匆北行，眼见着他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们这是为了抗日在抛家舍命啊！”想到此，他的眼里不由地有些湿润。 END  作者简介：杨立元，唐山师范学院文学院二级教授，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理事、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新现实主义小说论》《河北“三驾马车”论》《创作动机论》《滦河作家论》《滦河诗群论稿》《散文创作研究》等专著25部。出版长篇小说《滦州起义》《历史上的纪念地》、小说集《小镇传奇》、散文集《家乡戏》《姥姥门口唱大戏》《怀念与纪念》等10多部文学作品。作品获第一届、第五届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第七届河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一届、十三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第三届孙犁文学奖，第二届河北省文艺贡献奖，第四届、第五届、第六届、第十六届河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河北省第九届优秀教学成果等多项奖励。 / / 更多精彩内容 请关注京畿学堂 主办：河北京畿学研究中心 许振东名师工作室 编辑：曹梓雨 审校：袁钿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