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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化飞天
每个月我都要给母亲打一次电话，通过听母亲说话的声音和速度，来判断母亲的健康状况。每次通话时间大约20至30分钟，主要是母亲说我听。 有时，母亲说得高兴了，通话时间就会超过30分钟。这时，母亲就歉意地说：又让你多遭电话费了。 我一笑：没关系，你随便说，不要怕花电话费。 母亲就嘿嘿一笑，继续说下去；这一说，差不多又是半个小时了，母亲才赶紧打住，坚决地挂断了电话。 给母亲打电话，是我尽孝的一种方式。我知道母亲一个人生活在老家的孤独，所以每次给她打电话，我都任由她尽情地唠叨，东拉西扯，无边无际。 老家有电话那年，母亲已经82岁了，守寡20余年。漫长的20年，母亲差不多都是从孤独中走过来的，实在不容易。 十几年前，妹妹和妹夫在老家做生意时，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有人陪伴和照顾。但母亲的性子急脾气大，但凡她看不惯或不满意的事，她就要说就要骂，一点也不讲情面；所以，母亲与妹妹两口子的关系时好时坏。当双方冲突激烈，大闹一场后，妹妹和妹夫就到成都（妹夫是成都一家企业的下岗工人）去躲避一段时间，等双方气消了，才回去和好如初，重新做生意。
为此，妹妹两口子在老家做过多种生意，开开停停，总是做不长久。后来，妹妹和妹夫就回成都做生意去了，从此，母亲一人独守老屋，在小镇上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我对母亲始终有一种内疚感：母亲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我把书读出来了，却不能为她尽孝，让她一人在老家孤苦伶仃……每次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十分地难受。 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我也曾多次不顾长途跋涉之苦，将母亲从老家接到我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来，想让她跟我们在一起共享城里的幸福生活。可是，母亲就是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认为城市生活虚假，浪费，不实在；而且我们都上班去了，她一个在家里没一个说话的人，就像坐“牢房”一样难受。我对她说，进了城就要按照城里的方式生活，不能事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母亲哪里听得进去，一言不合，就吵闹着要回老家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母亲也曾到两个家在县城的姐姐家去“试住”过几次，但都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说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母亲哭着对我们说，我不怪你们，你们都是孝子，是我自己享不来福，我命中注定就是孤人一个…… 尽管这样，让母亲一个人在老家当“孤人”，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怕她哪天有个三长两短，动弹不得了怎么办？所以，给母亲打电话，就成了我尽孝心的一种独特方式了。 世事多变，后来我自谋职业了，生活变得艰难，但我对母亲的那份牵挂一如从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渴望飞上蓝天的风筝，母亲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一根电话线将我们母子联在一起。但遗憾的是，我这只风筝始终未能腾飞起来，让年迈的母亲一直都在为我担忧…… 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我站在她老人家的坟墓前，用手机给她打电话，希望能听到她那久违了的声音，但那边一直是盲音无人接听，我泪流满面，忍不住放声痛哭！
作者简介：陈华，男，笔名东化飞天，自由撰稿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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