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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治富:我的大伯

 新用户1534Bpiv 2023-08-16 发布于陕西



我的大伯
周治富

我的爷爷名叫周洪奎,身材高大;奶奶叫艾玉莲,他们一生养育三个儿子,没有女孩。
我的大伯周兴邦,中等身材,国字脸,串脸胡须,娶妻焦秀清。因五爷周洪双一生无儿无女,我爷爷把大伯从小过房给五爷作为五房继承人。我大伯一生养育两女一男,男孩子因小时发高烧,吃药吃坏了大脑,不会说话,是个哑巴,智力也有问题,在1956年,爷爷作主,把我三弟周治东(三岁)过房给大伯,作为他的继承人。
转眼到了1971年,我大伯觉得身体不适,老觉得肚子痛,去县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也不见好转,好心的李医生说:你这病要到汉中地区医院作检查,确诊是什么病才能对症治疗。我大伯说:没有车怎么去?好心的李医生说:过几天我要去汉中办事,我给你写个介绍信,你坐我的便车去汉中地区医院。到汉中地区医院看病,得有人陪护,我伯母走不脱,三弟正在读高中也去不成,经过商议:由我陪护大伯去汉中地区医院看病。
1971年冬月的一天,我陪护大伯坐上送李医生去汉中办事的吉普车,(那时佛两公路只是个路基,又不通班车)一路经大河坝、两河、石泉县,由石泉沿汉江西进,大约下午五点钟到了汉中。我是第一次到汉中,人生地不熟,眼看天快黑了,得先找到医院在哪里?一路走一路问过路人,找到地区医院天已经黑了,门也关了。看来病是看不成了,得先找个旅店住下,天亮再说。举目一望,只见远处有一片灯光,爷儿俩走到那户人家一看,小小两间草房,屋里亮着灯,大门紧闭,我们不管怎么下话求助,人家就是不开门。我们问道:附近有没有旅店?屋里人答到,附近没有,城里才有。我们说,能不能让我们俩人住一晚,屋里人答道︰没地方。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找到一个生产队的晒谷场,那里有两间空房子,好在是我们还带了一床被子,又找了一些稻草作褥子,两人也不脱衣服,就这样凑合过了一夜。
第二天医院一上班,我们就去办理入院手续。住上医院后,需要买些东西,我出了医院大门,不知向何处走?我又返回医院问看门人,去街上买东西怎么走?看门人说:“我给你指个近道,从这里过公路、过大堰渠、穿过柳树林、过北教场,就到了街上”。原来地区医院在汉中城郊外,在城的西北角位置。
到了街上,我发现偌大的一个汉中城,城里居然还有草房,南大街到处都是瓦砾堆,也没有象样的楼房,大多是平房,最多也就是两层楼的房屋。据当地人讲,“文化大革命”期间,两派武斗打仗很厉害,原南大街的钟鼓楼被炸毁,两边的民房也毁坏得最严重,中央发了个“7.24”布告才平息下来,现在处于慢慢恢复阶段。
我们先是住在内科,一段时间不见病情好转,经过详细检查说是胃癌,要转到外科作胃切除手术。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检查和准备,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还算顺利。手术前我们爷儿俩挤在一张病床上,手术后,我用从家里带来的一床被子,半边作褥子半边作被子,衣服也不敢脱,睡在病房水泥地面上。那时候,生活条件十分困难,又没有换洗的衣服,时间一长,衣服里面长满虱子,天天晚上别人睡后,我脱下衣服捉虱子,为此十分的烦恼。大伯手术后,也加重了我的护理负担,那时的病床是固定的,不像现在的病床能升能降可以调整病人睡姿。要调整病人睡姿,需护理人员帮助,大伯睡的时间长了需要坐起来时,我就紧贴在病床边,两腿紧靠床帮,一手搂住脖颈、一手搂住腰,慢慢地轻轻地扶起来,将被子塞在他背后。要睡觉时,先取下背后塞的被子,用同样的方法慢慢将病人放下躺卧。病人翻身同样要人帮助。特别是腹部作手术后的病人,千万不能感冒,因为感冒的病人要咳嗽,一咳嗽就有撕裂伤口的可能。就是偶尔咳嗽一下,病人也是很疼苦的,需要护理人员帮助,这时护理人员用一双手,向伤口缝合处左右两侧轻轻挤压,这时病人才可以轻声咳嗽一下。


我们入住的外科病房一共有四个床位四个病人,分别来自四个县,闲聊中得知他们的情况,我大伯的病床对面是一位洋县谢村病人,头部受重伤,有三十多岁,我们入住时,他正在康复之中,样子有些痴呆。据他的陪护人讲:是在磨石沟修公路时,在五步三洞桥那里受的伤,我觉得很奇怪,我是西岔河公社的人(当时称公社后改为乡,乡又改为镇),磨石沟是西岔河公社的一个生产大队,从来没听说有一个五步三洞桥的地方。当时“三线建设”抓得紧,又没有大型开挖设备,打的是人海战术,磨石沟这段路,属于“0702公程”(周至县至城固县路段)。我猜测,在道路经过迷峰岭下面的小沟时,有一个大转弯,为了排水方便,在那转弯处连续有三座小拱桥,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五步三洞桥”的地方。那里又是公路连续盘道的处,上下段位都在施工,上面落石砸伤脑壳是有可能的。我大伯的病床斜对面,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躺在床上,我看到身体很短,觉得奇怪。医生在换药时,我才发现此人屁股以下没有双腿。原来这位宁强小伙子是修铁路的宁强民工,回家后为了能很快从家里赶到工地,图方便搭上了宁强向汉中方向开的临时运送材料的货车,中途跳车时伤了一双大腿,发现不及时,又是在夏天,伤口感染,两次截肢,形成这个样子。要想起身,先把两只手放在身后,慢慢撑起一个三角,才能起身吃饭,他家里有父母还有新婚怀孕的妻子,后来被他好心的哥哥接走了。门边靠右位置,是一位西乡来的二十多岁的人,据说是修铁路塌方受伤的民工,他腰椎受伤下肢瘫痪,头和双手能动,胸部以下不能动弹。从透视照片来看,正面看不出什么,从侧面看,中间有一节脊椎跳出来,贴在上下脊椎已经对上的旁边,断了脊椎神经。医院要求转院至西安治疗,不久他就转院走了。
我的大伯在我父辈三亲兄弟当中,虽然没文化,但是属于最聪明最能干的一位,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靠他一人努力,将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房子改造成当地其时最好的房屋。大伯常常教育我们,说道:“人要有上进心,人要勤快,老老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记得我上小学一年级寒假期间,我随父母到大伯家玩耍时,大伯叫我背书给他听,于是我就背道:第一课“开学了,第二课:学校里同学很多,第三课……”,直到最后一课全部背诵完毕。大伯高兴地对我父母说:“这娃儿记性好,是个读书的苗子,你们要好好地供他上学”。可怜我生不逢时,在上高小时正值国家三年困难时期,考上初中一年后,我被迫辍学回家务农。大伯对我的关心和教育,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三,我三弟高中放寒假,他到汉中接替我护理大伯。我于腊月二十五回到家中。第二年过了正月十五,我大伯才出院回家。但是,大伯回家几个月后,癌细胞扩散旧病复发,当年五月离我们而去了。
我怀念大伯对我们晚辈的关怀和爱护,他勤劳一生,而且善于处理家庭矛盾,具有孝敬长辈等很多美德,值得我们效法学习,完善人生修养。

周治富,中专文化 ,佛坪县西岔河镇退休农技干部,爱好文学,多篇散文发表于《绿野》、《佛坪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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