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老左 贱狗的小姨陪伴贱狗度过了几年童年时光,小姨一走,贱狗就觉得孤单,加上与父母谈不到一块,所以做完家里的事,他不愿呆在家里,便走出家门到外面游荡。 一天,吃过晚饭后,贱狗在村边竹林里用弹弓打麻雀,小伙伴告诉贱狗晚上去仓库听故事。 仓库里挤满了人,大家在兴奋地谈论着水利工地闹鬼的事。 公社组织民工修建一个颇具规模的水利排洪工程,田垌村的民工居住在一个古庙内,民工回村后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这古庙离奇怪诞的事。 集中住在这一古庙内的民工大约三十多人,一到月色朦胧的下半夜,有人被尿憋醒,睁眼一看,只见屋内有几个白色的人影在晃动,穿白衬衣,像是十七、八岁的年青人,人影忽远忽近,待飘到近处时甚至能看清白影袖口上的扣子。一些胆小的因恐惧本能地大喊了一声“是哪个?”喊叫声把大家吵醒,白影随即消失。白影一般是在有月光的静悄悄的深夜出现,一旦发生响动,立即消失。有几次,邻村夜晚放电影,当时农村放电影一般要放映两场,民工看完电影已到深夜,住古庙的民工踏着月色,七嘴八舌地谈笑着走到古庙门口,走在前面的民工看到庙内有几条白色人影在飘来飘去,但民工仗着人多,也不怎么畏惧,一齐呼喊一拥而入,而这时白影已了无踪迹。 有时,民工睡到下半夜,有睡得不踏实的能听见庙内有锯木头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房梁上传下来的。当时,以为是有人搞破坏,就有人喊了一声“搞什么鬼?”锯声停止了。过了一阵,锯木头声又重新响起,又有人喊一声,锯声又止。如此反复数次,情况依旧。当时,民工人多势众,并不怎么怕这些怪异的现象,对此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了,加之一天的劳顿,倒下便沉沉睡去。谁知,这闹鬼的传闻传到了上面,上面认为这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有意破坏水利建设,要来调查处理。 在一个放电影的月夜,公社派出两名民兵持枪埋伏在古庙内,待到月夜渐深,锯木声从房梁上响起,接着又仿佛伸出一支脚来,公安人员大喊一声“不许动!”顿时,锯声停止,那只脚也缩回去了。不多时,锯声又起,随即伸下两只脚来,这时,民兵心里可能有些发毛,便慌忙对准目标打了一枪,锯声顿停,脚缩回,但旋即又故态重现,公安人员又打一枪,顿时声影皆无,稍隔片刻,怪像再现,再开一枪,声止形消,但不多时,锯声又再次响起,脚又伸了出来……连发三枪,都镇不住这个“鬼”,把个持枪的民兵惊得毛骨悚然,连呼“怪事!怪事!”飞奔逃出。 据当地人说,在历史某个时期的械斗中,有几个年青人在这座古庙中因械斗被杀,当时村里的木工就在这座古庙内用薄木板草草打造了几口薄棺材葬了这几个后生。 闹鬼的传闻真假难辨,也许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只是无法解释罢了,像王府井的王府,在电闪雷鸣之夜就会出现古代的宫女太监在行走。 村民谈论鬼的消息传到老吹耳里,老吹震怒。 “是哪个在宣传迷信?一定要追查!”老吹在社员大会上声嘶力竭地咆哮,“又有人跳出来散布谣言了,我们要用专政的铁拳坚决把他镇压下去!” 在老吹的高压下,讲过鬼故事的人必须到老吹那里交代问题,投案自首。 “老吹,你是没在那庙里住过,你不晓得,真的有白影啊。”和珠还想说服老吹。 “世界上哪有鬼?我看你们就是鬼,是牛鬼蛇神,讲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是要扰乱军心,破坏水利建设。”老吹气又上来了,“你们要办一个星期的学习班,好好学习一下,改造一下自己的世界观。” “那你去那庙里住一晚不就晓得了。”和珠还想争辩。 “我看你就是死硬分子!不进棺材不掉泪是不是?”老吹气急败坏道,“你这人不老实,态度恶劣,他们扣工分70分,你加倍,扣140分。” 贱狗得知和珠挨办了学习班,还被扣了比别人多两倍的工分,很为和珠姐打抱不平。 “我就不信老吹他不怕鬼,押寿发去公社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摸黑跑回来的,听说吓得半死。”贱狗心里想着,盘算着。 几天后,老吹精神恍惚,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老是向人打听他住的这间屋子以前是住什么人的。 “这个房子解放前是一个寡妇住的,被人冤枉上吊死了。”村上老人告诉老吹。 “啊――”老吹张开大嘴巴,眼睛都直了。 “吹上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老人问。 “没有,没有。”老吹欲言又止,面有难色,印堂发暗,眼圈发黑。 和珠他们的学习班,因为老吹的身体不适就停办了。老吹也调离了田垌村,一个姓左的工作队员来代替了老吹,村民们都觉得一阵轻松,家家户户像庆祝过节一样杀鸡宰鸭打酒。 这个老左是个针灸医生,被派出来搞工作队。他看起来老实,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和社员们同劳动,拉家常,但村民们反而喜欢他,经常拿他来开玩笑,田垌村的天变成了明朗的天。 老左表面老实,其实心里鬼得很。一到村上,就到处打听哪家吃得好。 “那边那一家吃得好,他家里经常有亲戚送肉来。”有村民指一指贱狗家。 老左也不需要队长派饭到哪家了,就自己定在贱狗家吃派饭了,他是“钦差”,没人敢反对。贱狗家也暗自高兴,老左在自家吃饭,也就给自家贴了张“护身符”,木升这个怪人也没人欺负了,后来评生产积极分子,木升也榜上有名。 老左在饭桌上常常谈论一些村上的公事,有一次还涉及到老吹。 “老吹这人,蛮蠢的。”老左与木升一家相处久了,也不避讳什么,话就讲得直率了,“他到雷德家吃饭,听说雷德家经常直接从酸坛子夹两根酸豆角就当菜的,那还不吃得肠子都发青啊。还动不动就训人,乱扣帽子,哪个都避着他,有好吃的也没人叫他吃。” 老左这话是话里有话,灵光点的人都听得出这话的弦外之音是,以后我在你家吃饭,伙食要好点哦!不要像雷德家一样哦! “全村人都恨他!”木升趁机火上浇油,根本听不懂老左的画外音。 “上面也不喜欢他,这个人就得个嘴,嘴上挂油瓶,没有什么真本事,他在田垌村呆了这么久,也没把生产搞上去,就晓得一天斗斗斗。”老左在贱狗家吃了不少肉,也吃得饱,一高兴就透了点真话。 “还特别胆小,怕鬼!”贱狗突然冒出一句话,引得老左盯着贱狗看了半天。 “哎呀,你这个豆子鬼,大人讲话,你也插嘴。”贱狗妈嗔怪道。 “你这个小鬼……蛮厉害哦。”老左意味深长地一笑,“看你的面相,蛮厉害的啊……” “老左,你晓得看相?”木升笑道。 “晓得一点,我是学中医的,又是专搞针灸的,晓得穴位,看过一些古书,人的面相其实也是有玄机的,嗯,也是讲好玩的,给老吹听到了又讲是迷信。不讲了,不讲了。反正你的仔不一般,真的不一般。还是讲一下怎么搞生产吧。”老左话题一转。 “光是靠种田是搞不上去的,产量又低,死啃那点泥巴哪有钱?要搞点副业才行,比如办一些养殖场,到城郊办个石灰厂……”木升建议。 老左对木升的观点表示赞同,决定立即办一个石灰厂,搞一个养鸭场,扩大养猪场。 “贱狗这个名字得改一下,以后还要升学,到社会上这个名字不太好听。”老左吃饭吃了不少板油渣,贱狗妈有意让给他多吃些带油的食物,老左心满意足,又聊到贱狗。 “你是贵人,你就帮贱狗起个学名呗,贱狗以后用你起的名肯定走运。”贱狗妈请求。 “我看贱狗长得周正又聪明睿智,就叫正哲吧。”老左思忖片刻就定了调。 “以后考上了高中就改为这个名。”贱狗对这名字也挺满意。 不多时,田垌村办了个养鸭场,扩大了养猪场,还办了个石灰厂。到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了笑脸,连最穷的六四家也买了20斤猪肉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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