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回 贩卖人口的奶妈 以灾冲灾的棺材今天这一回主要讲两件事，一件是曾经与李瓶儿最为亲近的奶妈；另一件是上一回花大舅说到的棺材 这个奶妈不是官哥儿的奶妈如意儿，她是李瓶儿的奶妈——老冯 之前的文章中提到过，冯妈妈如今在狮子街替西门庆看房子，有一段时间总是奉迎王六儿，图着赚些西门庆的赏钱 其实这都不是冯妈妈最赚钱的营生，自从李瓶儿嫁进了西门府，她就一直在干贩卖人口的生意 老冯贩卖的都是些年纪很小的女孩，偶尔也有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小媳妇； 这些人口的来源书中没有交代，但下家却都是老冯亲自找的 往往不知从哪里买来两三个女孩，老冯就把她们养在狮子街的住宅里，然后各方打听，以几两十几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各家 卖掉了再买新的养着，周而复始 单单西门府，老冯就曾经卖过三个小丫头，分别卖给了李娇儿、吴月娘和孙雪娥，价格都是五两银子；这还不算姘妇王六儿家里的两个 这样看来老冯的生意做得还不错 在卖出去之前，老冯要一直养着她们，管她们吃和住，只是吃住的质量都特别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我们下文再讲 这个老冯曾经是为李瓶儿出过力的，当初梁山好汉攻打下了大名府，那时还身为梁中书小妾的李瓶儿不但没有丧命，还卷走了大量的财物，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个老冯 骁骑一直很奇怪：这个老冯无儿无女，在西门府衣食无忧，李瓶儿待她也不薄，银两衣裳也没少给她，安心养个老不好吗？ 她偏不，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跑，腿脚利索的不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 她赚这么多钱做什么呢？好奇怪！ 我们没有与老冯面对面的谈过，不知道她真实的想法，只知道她是个一心钻进钱眼里的老虔婆 李瓶儿病重的这些日子里，西门庆曾经多次命小厮去叫老冯回来相陪，可小厮去了几次，总是见不到老冯的人，留下口信，她也一直没来 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到这个老冯的确很忙碌——贩卖人口的生意需要多方奔走，一刻也不得闲 今天老冯终于来了，进门笑盈盈的向着李瓶儿道了个万福 如意儿嗔怪道：冯妈妈贵人，怎么也不来看看俺娘？昨日爹又使了平安去叫你，说你锁着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老冯先是叹了口气：【说不得我这苦整日里往庙里修法去，早晨出去了，是也直到黑，不是也直到黑来家，偏有那些张和尚、李和尚、王和尚】 如意儿笑她：你老人家怎么有这么多和尚？那时没有王师父和你在一起？ 李瓶儿听了，微微一笑，骂道：这个妈妈子，只管撒风 如意儿笑道：冯妈妈叫着你还不来！娘这几日粥也吃不下，心里一直不耐烦，你才刚来，就引得娘笑了一笑若是你老人家服侍两日，保管娘这病就好了 冯妈妈也笑道：我是你娘消灾的博士！ 李瓶儿多久没笑过了，我们没有真正计算过，一定是很久了，今日却被冯妈妈逗笑了一次，很难得 可这也只是个说了一半的笑话，本来骁骑没有必要将它完完整整地写下来，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概括过去，只说老冯来到便博了李瓶儿一笑也就罢了 可这一段的隐情其实十分重要，关系老冯这个角色影射的人物，所以几乎一个字都不能少 由于当初看到这个隐喻的时间距今已经有几年了，实在记不得是从那本书中看到的，也忘了作者是谁，有些抱歉 那本书中有个观点说这个冯妈妈其实是暗指大太监冯保，什么张和尚、李和尚、王和尚暗指的就是与冯保一起把持朝政的张居正等人，这里的'庙里’也就是暗指宫廷，'修法’暗指的是实施变法 冯保与张居正都是嘉靖朝的重臣，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施行'一条鞭法’的改革措施，在我们这些后人看来他们都是改革家，都是中兴的良臣 可在那时的人们却不这么想，首先既然改革就一定会动摇一部分人的利益，在还没有人真切体会到好处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相反的情绪； 并且改革政策也许是好的，可落实下来却被歪嘴和尚念歪了，该得到实惠的没有得到，连原来的利益都没有保住，这也是拥护者极少的原因 到最后变法失败，冯保等人的下场也都很可悲，让那些文人更是各种嘲讽 失败的人往往都是这样，得到的同情远不如落井下石多 于是绝大多数文人都对他们的改革方略持反对和讽刺的态度，这个态度表现在《金瓶梅》里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并且这个冯保很贪，据传说他在老家盖得房子有五千多间，占地跨越两个县 这一秉性与老冯也很相像 不管到底真假，我们只听一下就好，既然人家提出了这个假想，自然还是有些道理的 西门庆进来见到老冯便问她这些日子怎么不来？ 老冯抱怨道：我的爷，我怎么不来？这几日只顾着腌菜放在屋里，遇着有人领了那些业障来，也好给她们吃，不然我哪有闲钱买菜给她们吃？ 西门庆便道：你早不与我说，昨日俺那庄子上起菜，拔两三垄给你也就够了 婆子笑道：又得您老人家的！ 上一段冯婆子对如意儿的说辞和这一段对西门庆的说辞完全不同 那一段说她整日去庙里修法；这一段却说了实情——是在干买卖人口的勾当 这个婆子的话十分不可信，狡猾得很，几句话又占了西门庆几垄菜的大便宜 冯婆子的故事后面还有，先将她放到一边，再来讲讲棺材的事情 早上花子虚的大哥花子由来探视，出去就对西门庆说：你早早替她预备好一副棺材板儿吧，我看是难好了 西门庆当时没有表态，回到房里对李瓶儿说：你不要忧心，我先替你置备好一副棺材木，给你冲一冲，管情这病就好了 出了李瓶儿的屋门，西门庆叫来女婿陈敬济和管家贲四，让他去打听哪里有上好的棺木，不论多少钱，只要好的 两人奔走一番，没有找到好的，回来路上遇到乔大户，听他说尚举人家有一副好棺木，于是乔亲家与他一起前去商讨买过来 尚举人的这幅棺木是他父亲在成都做推官时带回来的，原本有两副，尚举人的母亲用了一副，便只剩下了如今这一副 尚举人开口就要三百七十两银子，乔大户讲了半天，只肯再让五十两； 西门庆听了，便道：兑三百二十两抬过来吧，只是不要让外人知道 黄昏时分，大红毡条裹得严严实实的棺材板被抬了进来，西门庆看了满心欢喜，果然是一副好板 对应伯爵说道：这板也看得过了 应伯爵夸道：原说姻缘版，总是一物必得一主，嫂子跟了哥一场，今日受这幅板的确是够了 又吩咐匠人：你们用心做，只要做得好，你老爹赏你五两银子 匠人和板材都有，于是连夜打造，西门庆在一旁看着，一直看到一更天才回房去 应伯爵告辞，西门庆连连叮嘱他：明日早五更就去请了潘道士前来，不可耽误了 应伯爵答应着告辞走了 西门庆回到李瓶儿房里，要陪她一晚，因为有王姑子和老冯在，李瓶儿不肯，西门庆出去，又去了潘金莲那里... 三百二十两可以买六十多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够寻常人家滋润的生活十五六年，是武松这样的都头十几年的俸禄 西门庆为李瓶儿买了这样一副棺材板 不说西门庆一点不心疼钱，只想给李瓶儿最好的；只说他因看了棺木伤感，要陪李瓶儿一晚 这时的西门庆真实的感受到了李瓶儿即将要离他而去，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可李瓶儿担心他休息不好，又一次没留！ 原本心心念念着李瓶儿，可从她房里出来，转头又钻进了潘金莲的被窝... 真让人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下一回的重点还是西门庆，看看他的柔情不舍和他的几次痛哭流泪，加深了解他的另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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