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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彼得·海斯勒写《江城》前，不曾想读者会对这样一个中国西南小城抱以如此大的兴趣，而我走进武陵山大裂谷前，也没想过宣传语里“地球的伤痕”竟是写实的描写。  从小就知道涪陵，与味觉有关。涪陵榨菜，在家乡广西几乎是家庭必备。一锅白粥，一包榨菜，就组成了一家人的早餐。同时，咸辣的味道也隐约指引着我终有一天来到这个地方。榨菜包装上写着：乌江。我估摸着，涪陵，大概就在中国的西南，乌江边。 毕业后来到重庆，我渐渐深入了解涪陵。我所在的杂志社，曾为涪陵文旅委策划过一系列旅游路线，我负责的板块也与榨菜有关——参观榨菜厂。路线的主题其实很高级：涪陵工业旅游。工业旅游，即当地政府和企业利用品牌效应，策划开发可供游人参观的旅行线路，包括参观企业的生产车间、物流配备、样品展示厅等。这个概念在我国还很新鲜，涪陵有乌江榨菜、太极集团、页岩气勘探集团等多家大型企业，无疑是川渝地区最适合开发工业旅游的城市之一。于是，涪陵在我心目中又多了一个光辉形象：富裕！  如果认为涪陵是个单一的工业城市，那就错了。社交媒体上，涪陵的自然风光与旅游景点是自带流量的。《江城》常年占据豆瓣纪实类旅行文学榜榜首，读者会如书中描写那样，乘一艘慢船溯乌江而上。作为人文地理类杂志的工作者，长江、三峡大坝是两个躲不开的话题，我也不例外，但更让我没想到到的是那延绵万里的巴蜀群山中，还有更加神奇的存在——武陵山大裂谷。真实体验后，武陵山大裂谷给我脑海里只留下一句话：非虚构存在。 我们从重庆主城出发，近2小时到达涪陵。武陵山大裂谷距离涪陵城区只有40多公里，如今交通便利，行进道路极为畅通。但千百年来，由于武陵山区长期处于信息闭塞、交通落后的封闭世界，它藏在深山人未识，巴、楚古风遗韵与本土农耕文化在这里相互融合，孕育出武陵山独一无二的地域文化，我得以庆幸能来武陵山大裂谷，能见证古巴蜀文明到现代文明的蜕变，惊艳大自然的惊喜馈赠。 武陵山大裂谷属武陵山脉北支尾端，位于乌江下游的东岸。也许是“大裂谷”三字给了我众多想象，也因天气预报说会有降雨，我做了“全副武装”：户外雨靴、防水冲锋衣、遮阳帽……自认为看上去有点探险家的派头。事实上，确实有不少探险家来过这里。英国探险队队长布朗曾两度来此，前往青天峡地缝。那儿有一处暗河，布朗只身一人从暗河进入万丈坑洞，整整四天四夜，依旧没有探到尽头。  我们进入景区，走到观景平台小夔门。抬头远眺，对面的山侧锋凌厉，如刀削一般，颇有压迫感。据说在晴天时，能望到武陵山脉在武隆县境内的延伸，也能看到（武隆）弹子山上的一架架风车。但我更喜欢今天的雨。渺渺雾气荡漾在山脊，柔软了喀斯特地貌的崎岖和坚硬。只不过，雨天的代价就是山猴子全躲起来了。此行没能亲眼见识被称为能霸榜朋友圈C位的“裂谷猴”，倒也显得有些遗憾。   景区提供有电瓶小火车，载我们疾速穿行于山与山的狭缝。感觉自己像一只飞鸟，迎风追逐着极致的自由。而若抬头看，两侧的壁立千仞又像两只巨手，要把我们紧紧包裹。仿佛车再快一点、快一点，就能冲破它的笼罩。终于，我们来到了前文提到的，属于探险家的地方——青天峡地缝。 说回探险家布朗未曾探到尽头的万丈坑。这个天坑自记载以来就存在，约莫是亿万年前的地质运动所造成，据说当地人叫它“万丈坑”，又因为每到冬天就有乳白色的烟雾冒出来，人们又称它叫“万孔气”，这个天坑到底多深呢？千百年来谁也搞不清楚！直到2008年，中国、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先后组织科考队前来探测考察。他们想弄清楚，这个“万丈坑”，究竟深几丈。  各国科考队先后十余次前来考察，每一次进洞，周期都达十天半月以上。遗憾的是，最终也仅仅探测到了841米的深度，再深的地方就下不去了。可就是这个深度，已让万丈坑跻身“中国第二竖洞”，也是中国竖洞深度前5位中唯一一个完全由中国人自己探出来的,打破了我国竖洞前几名多年来被外国人主导探测的历史。   走进青天峡地缝，这是武陵山大裂谷的核心区域，也是最神秘莫测的地方。与先前走过的峡谷相比，它的谷底更深、谷宽更窄，两边的高山更笔直、更陡峭。若不是有一线阳光从峡谷缝隙中挤进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贴着崖壁行走，路弯弯曲曲，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最窄处只允许一人通过，若是前方同伴的脚步快了些，拐个弯便不见踪影。 潮湿是发育喀斯特地貌的有利因素。时有水滴从崖壁掉下，冰冷，打得人生疼。而因为缺少阳光，长在这里的植物几乎都是耐寒冷、喜阴凉的蕨类和藻类，少有鸟飞行。其实，光看数字就能感受到地缝的震撼之处：青天峡地缝全长1500米，平均深度300米以上，最深达600米。 抬头望不见天，低头看不到底。青天峡地缝的形成，是喀斯特地貌与亿万年地壳运动共同作用的结果。两山断裂，中间处就成为峡谷；亿万年流水冲蚀，谷底越来越深——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奇迹景观。这让我想起了黄石公园，想起了犹他州波浪谷……但都不及武陵山大裂谷原始、粗犷，给人带来的感官与视觉双重震撼。  我想，这道“地球上最古老的伤痕”是刻骨铭心的，我们得以从武陵山开始，深入地球的脉搏，抬头问苍天，低头问大地，人类不过是宇宙里的沧海一粟。武陵山大裂谷是涪陵的奇迹，也是地球的奇迹。 【作者简介】 周影，《环球人文地理》主编。作品见重庆晚报《夜雨》副刊、《城市地理》《金田》《商界少年》《中华手工》等报刊以及“重庆客”App。生于广西玉林，现居重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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