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汤锅巴粥 作者:龚云霞 一个大灶,一口铁锅,承载着一家人的烟火;一碗米汤,一块锅巴,那便是儿时的美味珍馐。 那时穷啊,兄弟姐妹一大把,一到吃饭,我娘点人头都点不过来哩。不到过年过节,休想吃上一星零食,于是锅巴就成了我们最向往的美食了。兄妹六个除了大姐和二姐姿态高,不与我们一起争抢之外,其余几个年龄相差无几,都丝毫不让,想要抢到锅巴就要凭功夫了。首先得站好最有利的地势,那就是灶台最中间,我娘炒菜时的站位。 每当我娘用筲箕滤出米汤,便在大锅里炒菜,一般是两大碗长豆角,或是两大碗茄子,奢侈一些就加上一碗辣椒炒紫苏。待菜炒好后,就把饭倒进大锅里,再添上一把柴,饭就在锅里自己焖着。娘又把刚炒好的菜用大碗盖好,整齐地围着灶台摆着,讨一点灶台的热气,以防止菜变凉。忙完这些,我娘就提着猪食桶去喂猪。待喂猪回来,饭就好了,菜便端上桌。 这时已是最激动最紧张的时刻,我们兄妹四个早已围着灶台挨个站着,摆开阵势。只听我娘一声令下——吃饭啦!我们万箭齐发,所有的手都向那把铁锅铲杀过去。谁快谁就可以先铲倒最金黄最脆香的锅巴,可以先把自己碗中盛过够,剩下多少就要全凭心情。每次抢锅巴最厉害的当数老三了,他个子最高,手最快。只见他一把抓住锅铲,就要掀开锅盖,老四老五怎肯罢休,死死地摁住锅盖,半天僵持不下,只好现场谈判,每人只许铲上一铲,这才肯打开锅。老三铲了就是老四铲,老四铲了老五铲,最后才能轮到我。 为了能铲到最多,每个人都使出最大的力气,一铲过去,就已掀开的半个锅底,我眼巴巴看着锅巴一块一块被铲走,我的心啊就像被挖去了般绝望。轮到我时,锅里就只有一点残渣了,我就使出杀手锏——哭!我端着碗,仰着头,扯开了嗓子嚎,这一嚎,娘就来控制局面了,每人就分出一小块来,再加上锅里的残渣,也有满满一碗了。 有了锅巴,得泡上米汤,才会有灵魂。那时的米是自家种的粮食,尤其以新出的米煮出的米汤最浓。我家有一个脸盆一样大的瓦钵,我娘每次都要接一大瓦钵米汤。稍放凉一点,面上的一层就凝结在一起,又裂开成一条条的纹路,摇一摇,一荡一荡的,那浓浓的米汤像果冻一样诱人。只是当时我们从没见过果冻,总是把它形容成塘泥。 锅巴饭里泡上米汤,口感浓郁清润,带着淡淡的甜,软软糯糯又脆脆香香,真是人间美味啊。有时我娘不忙,就把锅里的饭铲起来。用铁锅铲使劲把锅巴擂压成糊,再把米汤倒进去,然后再次擂压,锅里饭就变成锅巴粥了。它粘粘的,掺着未压碎的一小丁一小丁的饭泥,带着锅巴特有的谷香味儿。在那炎热的夏天,能喝上一碗这样的粥,那真是赛神仙一般啊! 现在条件好了,想吃啥就吃啥。可是要吃到这样正宗的米汤锅巴粥已经很难了。我用铁锅、砂锅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但终究不是原来的味道。米已不是当年的米,锅不是当年的锅,时代在发展,可这锅巴粥是要往哪儿去寻呢? 作者简介 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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