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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 前几天阴晴不定，今天方始 雨过天晴，体感便不温不火地比较适宜。但心情却不如天气这般畅爽，颇有点零乱。下午去江边走走……  9月3日的天亮之前，无意间刷到了一位叫习瑞的先生的视频：他正在淡淡地讲述着自己的生平，58岁——自己曾经的理想，然后他举杯，说要了却了这世间曾经的快意恩仇，说要去另一个平行的世界...... 当时心里就很不安，想写上几句去劝慰的话。急忙找他的其他视频，原来是个一直致力于启迪民智的播主（曾在中央级媒体当过记者，也做过杂志主编、媒体公司老总）；也就看到他前一天发布的、从小到大的几十张照片，背景音乐是《Unchained Melody》（人鬼情未了），结束处打上了两个大大的字“剧终”！这就明明有了在夜幕中光化的意味在。于是心情便沉重了，手下的键盘也就滞涩起来；但一面又感到他好像是个很明白的人，就不知道写些什么才好...... 大仲马《基度山伯爵》压卷的一句话是：人的一生，在希望与等待中度过。习先生曾经有过许多成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已经放不下骄傲的身段”。也许他还有太多的希望，却收获了更多的失望；这失望积攒得多了，便成了绝望！ 果然，第二天，网上就看到了他的朋友们说，夜色正重的时候，他从北京居住的寓所27层楼一跃而下，...... 逝者说他去了一个平行的世界——但愿那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唉，这是一位有着浪漫爱国主义情怀的读书人！一直致力于启迪民智的普及工作。总是希望有一个干净清朗的世界，但其实却不得不面对个愚昧和肮脏交叉的残酷生态，也就生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慨，乃至逃离的幻灭。总希望“知识就是力量”，很想为人类社会这座复杂的运行系统助力，思想着一己之力为社会系统添上一根加速的皮带，结果却被无情地卷入进去而又无法挣出，便随机被粉碎了理想而化作了一朵腾飞在天上的云......这真是令人叹息而又无力挽勉的事情！  忽然想到了茅盾先生在上个世纪30年代写的连续中篇小说《雾》、《雨》、《雷》、《电》。那《雾》中主人公，那个在新旧道德间徘徊的读书人周如水，“总想做些什么”。但终究没做成什么，甚至没有把自己曲折的情感向所在的对象说出来，而是波澜不惊地投入了滚滚东去的黄浦江水。令人伤感的是，第二天沪上小报只有一句不显眼的消息：“昨日一无名男子投水“。作者还后续补刀，他心爱的女子佩珠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他生活过的上海滩：井市依旧热闹，楼堂仍然璀巍，“甚至没有人记得他死了，连他的好朋友都再也没有提起他。”（读此书的时间已经过去近50年了，还记得当时心情沮丧、空虚了好些日子）。 叹息是没有用的，比附也只是令人沮丧。习瑞先生是一位思想者——虽然他通过视频、文字所表达的并没有达到他自己所希望的高度。甚至从我认知的角度来看，也并没有什么“发人深省”的深度或“振聋发聩”的力度（或者严格一点来说，他还只是一位“思考者”）。但我尊重这位刚看见即逝去的真诚的人，仍然为生命的迅忽和脆弱而感到痛心、伤怀不已。 法国的帕斯卡尔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 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正是由于它而不是由于我们所无法填充的空间和时间我们才必须提高自己。因此，我们要努力好好地思想；这就是道德的原则”。  我们正处在一个大变动、大分化的时代。打开了的门窗是再也关不住了的。八面袭来的风雨既滋养了我们，也吹飞、浇灭了我们很多的东西。 在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中，他描述了法国大革命前的巴黎：“人们不惜一切代价追求财富和物质享受，这种感情已经普及到所有阶层，如果不加以阻止，它很快就会导致整个民族的堕落。” 用一句成语来描述，就是“物欲横流”。但这只是一种时代的现象，并不足以囊括了我们所有的一切。爱国、忧国乃至挂心整个人类的生存发展，仍然是这个社会揩抹不去的底色——毕竟，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 想要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那就要克服为口号而投身的冲动，更要容忍不同的活法、观点乃至并存共生。即使是所谓的志同道合者，也会由于地位、责任以及成长背景的不同，观察问题的角度和落点也会不完全一致。读书而知礼，也就是所谓的“君子和而不同”。也是现代人须要明白的：面对这个不是唯一意志就能支配的世界，不得不具备的“妥协思维”。妥协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退让，而是寻求发展的更大空间——这在于家、于国，大概都应该是需要具备的。 这样，大家才能在地球这个有限的空间共存下去；而在面对各种社会形态复杂系统环境时，也会使处理问题的方法更立体有效。 要从思考者到思想者，光从书本上还是学不全的，而且要经得起坎坷世路对心力的煎熬！其实，现实的消磨是很能伤人的，往往会让你活成自己所不喜欢的人！  谓予不信，请看苏东坡这样豁达智慧的大学者，到了晚年也在《洗儿诗》中说：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为他装上翅膀，又希望去折断他的翅膀。这样的嗟讶与痛苦，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呢？！ 陈农 2023年9月4日 于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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