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香港,疫情正炽,有关不通的那几年,满香港乱窜,好容易翻出几家聊胜于无的面馆儿来。 大老远跑去吃碗面,小小面馆儿门外排着长长的队,门里台距极近地塞满了闷头吃面的人——离家咫尺天涯的日子里,视频电话挂断后心里又变得空落落,唯有这碗结结实实的面下肚,给胃肠提供了些确切的慰藉。
前些日子去“嘹咋咧”看看——陕西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家陕西餐馆儿啦。 情形大不如前:尽管开在铜锣湾极尽繁华的所在,也到了饭点儿,店里却人烟稀少,掌柜与店员都没精打采,连油泼扯面也蔫儿不拉几的。
无独有偶,港大附近那家红火得要命的新疆餐馆儿,也不复昔日热闹,虽不至“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地步,坐不满却是一定的了。 上环歌赋街那家做得还颇有些模样的“山西刀削面”,则干脆关门大吉,招牌都落灰了。
有恍如隔世之感:明明,那些红火热闹就是不久前的事啊! 豹子爸说:“香港的北方菜始终做得似是而非,一通关,谁还留在香港吃这些?你还不是经常回深圳去吃西贝、鑫吉、关中源、九毛九……” 真的,自从通关,我自己都没再踏足香港面馆儿了——食客用脚投票,市场就是这么残酷。
通关之后,原以为香港会回到五年前的熙熙攘攘状态,其实并没有。 相反的,倒是在深圳,可以见到越来越多的香港人。 香港依旧是清净美丽的,也不再如疫情几年那般萧条,可是不知怎的,我还是牵肠挂肚,对它的未来繁荣忧心忡忡。
若说这次通关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从小处说,是香港终于有了充电宝可以租借——在大陆习惯了充电宝随借随还的方便,来到香港,手机没电的尴尬可真的会难倒英雄汉啊。 从大处说呢,则是在这座城市里,可以越来越多地听到讲普通话的声音了。
不是彼此私语或打电话时的那种普通话,而是大大方方出声,在街上畅快交流的那种;或是在店里自如表达,请求帮助或服务的那种。 作为来港六年半的大陆人,关于普通话的使用及其效果,我积累了太多素材——若非如此,“使用正常音量的普通话表达”便不会令我感到如此欣慰。
前两天斜对门儿搬来两个年轻人,北京的。他们隔壁住着一家湖南人。 上上下下的电梯里,原先最多的是外国人,现在内陆各省的口音明显增多了。 时不时听到孩子班上的谁谁举家迁往国外了,与此同时,时不时听到某某朋友举家迁来香港的消息—— 是的,游客并没有显著增加,买者更不见得有多少,留居香港的人却肉眼可见地多起来了。 继而,我终于看到越来越多的店员开始勉力用普通话表达,真诚地提供服务了。
一个“通”字,带来两端的变化,辐射影响更不知几何。 此时所见微观而片面,权且记录下来,以备后日对照、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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