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寂静的,医院病区的静更让人有一种惊悚的感觉。苦菊躺在病床上,不知是药水里有安神镇定的成分,还是因她这几天厂里、考场、医院三处往返奔波累得昏昏入睡。 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女儿在噩梦中惊醒,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消瘦体弱的身躯,羞愧地流下了泪水。 苦菊出生在只生一个好的年代,因为没有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夫妻感情破裂,丈夫撇下她和年幼的女儿离去。她与女儿相依为命,租住在一临街商铺的阁楼。那里冬天常常被冷得冻醒,夏天热得彻夜无眠,春沙尘秋落叶塞满阁楼。无助的天灾让她们娘俩度日如年,可怕的人祸让她们身心憔悴,忧心忡忡。夜间经常烟熏人吵姑且不论,醉汉们随地大小便比比皆是,更可怕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常常以找错门走错道借口骚扰。有房梦便成了她俩的最高梦想。 苦熬苦盼的苦菊,在女儿上高中住校后盼来厂里用废弃的厂房与开发商合作的好事,厂领导知道苦菊的情况便与开发商争得一优惠名额,分给苦菊。这一义举引来轩然大波,跳广场舞和暴走人群中便传出苦菊与厂长的绯闻。更让苦菊尴尬的是首付款还没有着落,厂长又号召客户为苦菊集资首付款,这样一来首付款有了,苦菊与厂长绯闻又一次被坐实引起轰动。 女儿住校,苦菊退出阁楼搬入厂里的单身宿舍。从那时起苦菊真正成为爱厂如家的人。一日三餐吃在厂里,一年四季工服着身,孑然一身的她在人们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工友们知道她这几年没有离弃厂里是为了节省下开支,用于女儿的学习费用和还房贷。她必须这样在厂区工房、餐厅、宿舍三点一线机械地穿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房子受疫情的影响修修停停,三年了终于落成,许多业主多次上访维权也获得一些补偿,而苦菊因未参加上访闹事没有得到分文补偿。有人为她鸣不平,她却说房子她享受过优惠,且又惹出那些事,她怕再次引火烧身,不管咋样她现在有了一个落脚处,就很满足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女儿怕影响熟睡的母亲急忙抓起电话。电话传来了天大的喜讯,苦菊买的彩票中了30万元大奖,兴奋的女儿把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本想母亲会高兴,随着母亲一番言语,女儿沉默了。 原来是母亲的闺蜜福阿姨下岗没事干生活困难,社区与有关部门联系为她开了个彩票店,开业那天众姐妹去捧场助兴,有人提议每人买一百元彩票为福阿姨开张,经济拮据的苦菊只揣五十元钱,福阿姨看到后为苦菊垫付了五十元让她中奖有钱再还她,没中就不要还了。苦菊说既然福阿姨为她垫付的五十元,那这奖就得给福阿姨分一半。 夜深了,更静了! 马一平,陕西省延安人,中国西部散文家协会会员,自由职业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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