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蒸腾与呼吸 院内的石榴又落下几个—— 院外的冬青树,黄叶又落了一层—— 排水口长满黑绿的青苔—— 丝瓜秧从墙头的南端向北绞缠探索—— 当你走近水泥路上默不作声的斑鸠—— 一群花喜鹊在矮松林上方盘旋惊鸣—— 紫薇探向路边,枝头团簇的花朵颤巍巍—— 唢呐练习者吹奏熟悉有点变调的曲子—— 你步入夏季热烈的波动—— 正午的阳光混合着炊烟迷蒙了村庄—— 玉米甜丝丝的气息侵入空气—— 指针静止而时间并没有逃逸—— 肉体和草木一样以水蒸气的形式挥发—— 这炽白太阳和如蝉狂躁的尘世—— 这生老病死的平静如一头羊等待屠宰的尘世—— 这宿命如雨水摊平黑暗荒草覆盖废墟的尘世—— 你弯腰下蹲观察蚂蚁撩弄蚂蚱—— 当你一手拄膝一手扶树站起—— 你是否如此以最大的谨慎生活—— 你是否像锯齿草那样表达情感—— 你是否像密布树干的刺瘤那样隐藏病根—— 请把你心脏的搏动调至浅鸟的频率—— 请把你的呼吸恢复和草木一样的节奏—— 一边凝视水边一动不动的苍鹭,一边聆听小教堂动听的钟声—— || 转村 所以说从小村的一边转到其他边就是如此 没有理由不跪下来,被忘却的亡灵再次打马而来 有多少条路,就有多少次活活的回到家 有多少只鸟,就有多少种遗弃迷失和重返 有多少小巷,就有多少深处的夕照宁静迷人 有多少屋顶,就有多少滴雨爱人般叮当鸣响 有多少灶塘,就有多少融冰融雪的情怀 有多少灯盏,就造就多少闪着泪花的望眼 有多少枯木,就有多少个墓碑和站立的亡魂 有多少废墟,就有多少次泪水搭建的荒凉 所以说从小村的一边转到其他边也就是如此 村庄不停地转动,我不再动,像磨盘上的一粒麦种 || 从未听到 从未听到蜂窝煤的蜂鸣声,鸡鸣寺的鸡叫声 盘中腐烂苹果的腐烂声,气泡酒的气泡声 练瑜伽者的瑜伽声,被穿刺者的穿刺声 皮肤过敏的过敏声,隐形穿插者的穿插声 弹力球的腾空声,吹埙者的吹埙声 苦吟者的苦吟声,下半夜写作者的亢奋声 圆月变弯月的打磨声,光渗透房间的渗透声 摸索肉体的摸索声,灵魂敲击者的敲击声 事实上 我的趔趄止住了一次跌倒 在耙过的花园里的草地上 我蜷缩着也很好 我的帽子在枝杈上一动不动 从未听到开花之树的窃笑 和犹如裂片的咕哝声 || 衰老经 麻雀也在衰老吧。屋瓦下,进去三只 出来两只,短暂停留,重又扑向风中 母亲收留的第三条狗也在衰老吧 它眼角布满眼屎,在母亲的前面小跑 速度大不如从前。母亲也在衰老吧 挂在阳台的一袋葵花籽也在衰老吧 爱人重病后,没人吃掉它,更没人种下它 一只蜥蜴也在衰老吧,它从黑暗中最后探出头 窗外的落叶哗哗响,树也在衰老吧 刚出生婴儿也在衰老吧 遗弃在草丛里,而草也在衰老吧 照着的月光吹着的风也在衰老吧 寂静也会衰老吧,它已掩不住尘世的哭声 哭声也在衰老吧。请安静一下,听一听 || 立秋日 天桥下的流浪汉熟睡着蜷成一个胎儿的姿势。 一只褐色长喙蛾围着一个红唇女不停嗡鸣。 盲人按摩店里,盲人把肉体研磨成骷髅。 家电商场十二台电视上的十二个影像。 忽而一只白鹭鸶立在湖水中的木桩上, 忽而一张变色龙的脸和近似情人的面庞。 一个念头支配我漫步到林中春天喂养过的水潭。 小鱼掷飞,青蛙抬头,水鸟啁啾。 我在一棵橡树巨大的树冠下稍作停留。 细长的铜锥从立秋日正午橡树的枝叶间垂下来, 在我的身上停止摆荡。返回的路上, 我忍受住了一只花喜鹊在撕扯一只泥蛙的尸体。 铁路旁,仅有一户人家的老婆婆在拆除围篱。 凤仙花的花瓣如新鲜的血斑咝咝发烫。 谁能证明我看到过这些? 立秋日?寂寞?阳光?风?还有路?…… || 梦歌1:都梦到父亲的坟了,还是没梦到父亲走出来 我为什么拎了一桶水,倒在坟前 为什么竟变得那么多,像大雨后积水的潭 坟上的哀棍长成遮天蔽日的柳树 鸟儿的行刑队飞往别处围猎昆虫和种子 收割后的麦茬地,我看到能塞下拳头的裂缝 垂直的路自黑暗的土里铺到人间 我为什么会栽下巨型蟹爪兰而不是其他花草 云雀有令人目眩的悬停,天空有挖好的深渊 父亲,我为什么栽下蟹爪兰而不是其他花草 我说开始,我们就一起手拉手,肩扛铁锹 落日还没有自己的坟墓 || 梦歌2:父亲约我去远行 来啊,和我一起坐在这棵老柳下 我们来烤蚂蚱、毛豆角当早饭 来啊,土井里的水真甜,河沟里的水真清 看啊,河谷对面的十几盏灯 从河对面的人家递过来的手 看啊,它拔出我们脚底的棘刺,擦净我们脸上的灰水 备注:文中插图多数源于网络,版权属于原创作者借用转发只为推广(非商用),如有不妥请联系本公众号及时删除。致谢! 亲爱的《探索诗歌》微刊粉丝们,本微刊的同盟平台如下,长按二维码识别,可以直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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