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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大踏步的往院子里走，猛然看到两个老婆穿着家常衣服，头上都带着银丝鬏髻，鬓角都描画的长长的，耳朵上戴着青色宝石耳坠，上身穿着白纱衫，外面套着银红色的比甲，下身穿着挑线裙子，脚下各有一对尖尖翘翘的三寸金莲，绣鞋精致华美。一个个粉妆玉琢一般，直看得西门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的说：“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好似一对粉头呀！少说也值百十两银子（10万）！”（粉头是什么咱们前面讲过了，把自己的老婆比作女支女，西门庆呀西门庆，可真有你的！她们是粉头，你是啥？） 潘金莲说：“我们才不是粉头呢，你家倒有个正经的粉头，呐，就在后边呢！”（谁？李娇儿。李娇儿出身勾栏院，确实是粉头） 孟玉楼看西门庆和潘金莲聊了起来，转身毫不犹豫的就往后面走，被西门庆一把拉住了手。只听他说：“你想去哪儿？我刚来，你就要走？实话跟我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两个在这里都干啥了？” 潘金莲说：“我们两个在屋里闷得慌，出来凉快凉快，顺便下了两盘棋玩耍，我们姐妹可没做贼，谁知道你这会子就回来了。”这金莲一边说一边替西门庆接过衣服（外套）。只听她又说：“你今天出门送殡去，回来的倒比以前早。”（细节处，前面说潘金莲起了个大早送吴月娘出门参加送殡仪式去，这里又提了一遍。可见西门庆的老婆虽多，但正式的人情往来场合只有吴月娘才有资格跟着西门庆出门。不知道曾经的杨家大老婆孟玉楼心里是什么滋味，而且这里西门庆问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回答问题的却只有潘金莲一个人，孟玉楼不但不说话，还要主动离开。） 西门庆说：“今天丧事上管待的斋堂里都是一些太监们，天气热的厉害，我不愿意在那里待着，这不就提前回来了。”（注意这里出现了一个特殊群体：太监们。后面会写到他们） 孟玉楼问：“大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西门庆说：“她的轿子估计也进城了，我先骑马回来的，刚才已经派了两个小厮去接月娘去了。”说着，他坐了下来，问：“你们两个下棋玩，赌注是什么？” 潘金莲说：“我们俩只不过随便下着玩而已，平白无故的赌什么？” 西门庆说：“要不我和你们下一盘吧。谁要是输了，谁就拿出一两银子（1000元）来做个东道主请客！” 潘金莲说：“我们没钱。”（是你没钱，人家孟玉楼可是富婆） 西门庆说：“你没钱，拿你头上的簪子抵给我也是一样的。”说着，很快摆好了棋盘，三个人下了一盘。 潘金莲输了。西门庆凑在棋盘跟前才数了几个子，突然就被潘金莲把棋盘扑撒乱了。（这是围棋的玩法。围棋下完之后需要数子，也就是目。扫痕围棋玩的很烂，但围棋确实好玩。也有可能是双陆，毕竟在《金瓶梅》的世界里最流行的棋局游戏是双陆） 她弄乱了棋盘，脚下也不停留，一直走到瑞香花下，假装掐花玩。（瑞香花很香，有花贼之称）
网络配图 西门庆收拾好被潘金莲弄乱的棋盘，转身寻找她的身影，找来找去在瑞香花下看到了金莲的身影，他走过去说：“好个小油嘴！你明明输了棋子，却躲在这里。” 潘金莲见西门庆跟过来了，望着他吃吃的笑个不停。只听她开口说：“好个古怪的东西！孟三儿输了棋，你不敢去找她要钱，却来缠我！”说着，把手里掐下来的花搓成了一把花瓣，丢了西门庆一身。（哎呀，我真的不会翻译“怪行货子”呀，“怪”是古怪的意思，“行货子”就是东西的意思，前面我翻译成了“狗东西”，这里成了“古怪的东西”。这种骂人的话不适合翻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里咱们该停一停了，从潘金莲害热无聊在花园里乱逛到遇到孟玉楼两个人做针线活开始，后面两个人下棋玩耍，再后来西门庆加入三个人下棋做赌局，到最后潘金莲输了棋局搅乱棋盘耍赖，以及到现在潘金莲撒了西门庆一身花瓣结束，用批语来说，就是“金莲擻娇弄痴，事事俱堪入画，每阅一过，辄令人消瑰半晌。” 这些画面片段里有许多诗词或历史典故的影子，比如弄乱棋盘那一幕，脱自杨贵妃见唐玄宗输棋便纵猫上棋盘扰乱棋子的故事。有说是猫扰乱棋局，也有说是哈巴狗扰乱棋局的。 往别人身上撒花瓣的场景则和“美人发娇嗔，碎挼花打人”一句相契合。 《菩萨蛮·牡丹含露真珠颗》 唐无名氏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挼，读作[ruó]，揉搓的意思。 古人作诗作词作曲时，若要表现美人娇嗔画面总少不了对拈花投掷的这一行为描述： 《题拈花微笑图》 明 唐寅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 把花比作女人是诗人们约定俗成的定例，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减字木兰花》 宋 李清照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说不尽的娇嗔美娇娘，但这些只是美娇娘的瞬间，是一个画面，是一种情绪，是一种带了滤镜的心境表达。若我们不知前因后果，只看这一段的双美亭下相遇图、双美下棋图、美人乱棋图、美人拈花投掷图 ，谁又能说不是诗词化的美好情景呢？ 可惜，我们要讲的不是诗词，而是小说。小说把人物以及各种情景掰开揉碎了写给你看，你自然也就看到了唯美诗词片段外的另一些场景了。）
明·仇英《清明上河图》局部 这西门庆被潘金莲撒了一身花瓣，情火大动，只见他快步走上前，双手抱住金莲把她按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口吐香舌嘴对嘴的搅动起来。 两个人亲的正起劲呢，没想到孟玉楼也跟过来了，只见她走到两人跟前，故意大声叫道：“六姐，大姐姐回来了。我们到后边去看大姐姐去吧。”（和前面称呼孙雪娥为“四姐”一样，为什么这些称呼是“姐”而不是“妹”？后面一块说） 潘金莲听了，离了西门庆的嘴巴，刚要走，又走回一步说：“好哥哥，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话。” 老三和老五两个女人到了后边老大吴月娘的院子里，见了月娘行了妾礼。 吴月娘问：“你们笑什么？” 孟玉楼说：“大姐，我告诉你。今天六姐（潘金莲也叫潘六儿）和他爹（代指一家之主，即西门庆）下棋，输了一两银子，说是明天要做个东道主，请大姐姐你玩一天呢。” 月娘听孟玉楼这么说，也笑了。 这潘金莲心里想着和西门庆的勾当，因此，她只在月娘跟前打了一个照面，然后就推说有事情要先行离开，她回去依旧陪伴西门庆去了。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潘金莲吩咐春梅在屋里薰好香，预备好澡盆和热水，她准备晚上要跟老公来个鱼水之欢。俗称“水战”。 （也许有不少人觉得古人没见识，好像很多东西都是现代人的“杰作”。其实古代只是科学发展落后，准确的说是和现代工业相关的东西落后。我们今人不但对古人的工业摸不清头脑，对古人的人文发展更是一知半解。）
明·冯梦龙《喻世明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古人城会玩 大家听我说：这西门庆家里虽然吴月娘是老大，但她身体经常不舒服，因此不管家事。家里的一些人情往来呀、钱财进出呀，这些家庭琐事都归老二李娇儿管。老四孙雪娥一直都是管理厨房的那一个，她只负责带领家里的女仆们在厨房里上灶，负责各房的饭菜之事。比如西门庆今天在谁那边待着了，要酒要饭，或要汤要水，这些都是要由老四来指挥着制作，做好之后由各房的丫头们来厨房里端。这些都不用多说。 咱们就说今天晚上西门庆毫无悬念的又睡在了潘金莲的屋里，他和金莲两个人喝了一会儿酒，洗过澡之后，两个人心满意足的睡下了。（大家或许不记得潘金莲白天说要跟西门庆回头说话的那一节了，她想说的无非就是孙雪娥的坏话而已，还有就是趁机索要东西。潘金莲虽不爱财，但她心性高，想把其他妻妾比下去，必定想在穿戴上高人一等。） 第二天清早醒来，也是该有事要发生。这西门庆昨天晚上在温柔时刻答应了潘金莲去庙会上买一些好珍珠给她穿珍珠箍儿（一种头部首饰）戴。这不，他早早的就起床了，想着赶紧吃了早饭好出去忙活。也不知道今天哪阵风吹到了西门庆，他突发奇想的想吃荷花饼（精致面食）和银丝鲊汤（精致海鲜汤）。于是就派春梅到厨房说给孙雪娥去做。 春梅得了命令脚下却不动。 潘金莲对西门庆说：“你快别使唤她。有人说我把她惯坏了，让你把她收用了，说我们娘两个翘成一帮哄男人。吊着花样的指桑骂槐，欺负我们娘俩儿。你说你现在又派她过去干什么？”（话头直指孙雪娥，就差报孙雪娥的身份证号了） 西门庆问：“是谁这么说你们？你跟我说。” 潘金莲说：“告诉你又能怎么样？盆罐都有耳朵，反正你只要别派她去厨房就行，你另派秋菊去说吧。”（盆罐都有耳朵的意思是盆盆罐罐都有耳朵，你想知道是谁说的，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了。我潘金莲是怎么知道有人说我坏话的？因为只要有人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一定能听到。反正你不用管谁说的，总之就是有人说我们坏话了。）
带双耳的罐子 西门庆听了果然把秋菊叫了过来，吩咐她去厨房对孙雪娥说去。约莫有两顿饭的工夫，这边潘金莲把饭桌都摆好了，但秋菊还没拿饭过来呢。急的西门庆在屋里暴跳如雷。 金莲看秋菊不回来，便派春梅过去催。说：“你到后边厨房看看秋菊那小蹄子去，看她是不是在那里生根发芽了，怎么就是不回来。” 这春梅心里不痛快，没奈何还是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到了厨房。只见秋菊正在厨房里等着呢，于是她不问青红皂白，劈头便骂：“好你个贼奴才，娘说要打断你的狗腿呢！说你怎么就不回去了。爹在屋里等着吃饭，着急到庙上去。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的爹在屋里暴跳如雷，这不叫我来揪你回去呢！” 孙雪娥耳听得春梅在这里指狗骂猪，心里大怒，也开口骂了：“贼小淫妇！'马回子拜节——来到的就是’。锅是铁打的，又不是变戏法，想吃也得慢慢做不是？我给你们预备好的早饭又不吃，抽风一样突然要吃什么烙饼鱼汤。谁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们早上都吃什么？”（这里有个歇后语，“回子”，指回族人，因为回族人马姓居多，故曰“马回子”；回族人做礼拜，时辰到了，其他事情都要停下来。孙雪娥用此比喻指令来得太突然，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从这里可以看出孙雪娥会在前一天晚上为明天早上的早饭做好准备，因为荷花饼和银丝鲊汤是西门庆突然要吃的东西，加之这两样东西精致耗时，因此等的人不耐烦，做的人也有气。） 春梅可不是个好惹的，她才不会白白让孙雪娥骂呢，只听她说：“没的在这里扯逼|蛋！主子要是不派我来，谁会过来管你要。有或者没有，我们只需要到前边说给主人听就罢了，偏你在这里给我们鼻子眼睛？哼，不惯你这臭毛病！”说着，一只手拧着秋菊的耳朵把她拧出了厨房。 孙雪娥见春梅发了一通脾气，又动手把秋菊扯出去了，分明骂的、打的不是秋菊，就是她孙雪娥。这厨房里的人也个个心知肚明，这下子孙雪娥的面子在众女仆面前可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没办法，她只能故作强硬的说：“主子奴才这么硬气，最好长久的能硬气着，我祝你们永远有好时运！” 春梅说：“有好时运没好时运，你又能怎么着？要不你想个法子，让爹把我们娘儿俩都卖了吧！”说完，也没再搭理孙雪娥，气鼓鼓的离开厨房来到了潘金莲屋里。 潘金莲看她脸上气得黄黄的，手里用力拉着秋菊进门。就问：“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春梅说：“你问我旁边这个。我过去的时候还在厨房里雌着（这种词很难解释，可以理解成趴窝，有安静、慢吞吞的意思）呢，慢斯条理的才正和面。我看不过，说了一句'爹在前边等着，娘说你怎么去了厨房不回去了？’就这一句话，小院里的那个好恼我呀，千奴才万奴才的骂了我好一顿呀！不光骂我，还说爹您是'马回子拜节——走到的就是’。她说这话就好像有谁挑唆了您一样。说预备好的早饭不吃，平白无故的抽风要吃什么饼和汤。叽里呱啦的连珠炮一般，只是在厨房里骂人，不肯做呢！”（这段添油加醋的话前面说的是秋菊，后面点出孙雪娥。不过说秋菊是假，要造谣孙雪娥是真） 潘金莲在一旁忙说：“哎呀，我就说你不要派春梅去，你偏要让她去。看见了吧，人家给她这么一顿好口头。说我们娘儿俩把你霸拦在屋里，说我们是吃人的骚狐狸精～” 西门庆听到这里，登时大怒，只见他怒气冲冲的走到后边厨房里，不由分说，蹬蹬蹬对着孙雪娥连踢了好几脚，开口骂道：“贼贱人！我叫她过来跟你说要饼，你为啥骂她？你骂她奴才，你怎么不自己撒泡尿照照！”（想到《红楼梦》里的一句话：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梅香是丫鬟的代指。春梅这个人物心气比潘金莲还高，估计她最讨厌别人骂她奴才了。孙雪娥是陪嫁丫鬟的身份，虽然现在被抬升为老四了，但在西门庆眼里还是奴才的成分更大一些。）
这孙雪娥被自己老公踢了一顿，敢怒不敢言。等西门庆刚离开厨房，她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对小厮来昭的媳妇一丈青说：“你看，我今天真晦气！你刚才在旁边都看着呢，我又没说什么。她大喇喇走进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叫大嚷一通，把那个小丫头揪回去了。明明是她太嚣张，反倒回去对主人添油加醋，惹得爹跑过来平白打我一顿。呵，咱们睁眼且看着，她们主子奴才长长远远的硬气着也就罢了，可别走错了一步！哼！” 这话孙雪娥说的痛快了，却没想到其实西门庆没有走远，他听到孙雪娥在厨房里发狠乱说就又走过来给了她几拳。骂道：“贼奴才淫妇！你还说你没欺负她，我亲耳听到你骂她了看你怎么狡辩。” 三拳两脚下去，这西门庆也是下了重手，打得雪娥疼痛难忍。西门庆发泄完往前边去了。徒留雪娥在厨房里气的流下了两行眼泪，实在忍不过的时候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从情感上来讲，扫痕恨不得希望孙雪娥能在西门庆等人的饭菜里下药。可惜，孙雪娥一定做不到。 都说性格决定一切，其实我们大概可以理解在厨房在孙雪娥的主场，守着一堆仆人，她被一个下人顶撞对骂的尴尬。后面，西门庆过来连骂带打，彻底扯下了孙雪娥的尊严面具。特别是那句“你怎么不自己撒泡尿照照！”这种话恶语伤人六月寒，孙雪娥要是个能忍有血性有智谋的女人就该慢慢干死西门庆。 西门庆这种人，是永远不会顾及孙雪娥的处境的。不知道经此一事之后，在厨房里工作的那些下人媳妇们会怎么看待孙雪娥，而孙雪娥的威信还剩几分。这段可对照《红楼梦》里的厨房大战来看，两个场景都很精彩。
感性退去，理智回归。潘金莲选择对孙雪娥下手这是早晚的事情，但西门庆打孙雪娥真的只是因为被潘金莲和庞春梅挑拨了的缘故吗？ 他打孙雪娥，为春梅出气是幌子，杀鸡儆猴才是关键。 何谓杀鸡儆猴？西门庆短时间内连做了几件大事：跟潘金莲偷情、毒死武大郎、娶孟玉楼、娶潘金莲、抬举孙雪娥、收用庞春梅，桩桩件件在下人嘴里都能编出花来，一定会成为小厮丫鬟们私底下讨论的重点话题。 其实对男人来说，妻妾争宠向来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值得烦恼只有大家的议论。这个议论只能在妻妾身上，绝不能蔓延到男人身上。这是男人不能容忍的事情。 回头看看西门庆说的话，他在准备打孙雪娥之前，说的是“贼贱人！我叫她过来跟你说要饼，你为啥骂她？你骂她奴才，你怎么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吃饭的风波只是表面最浅显的东西，背后涌动的是西门庆不准许妻妾以及所有下人议论他的警告。 我西门庆是一家之主，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主子奴才，我想收用谁就收用谁，我想睡在谁屋里就睡在谁屋里，你们争宠随便争，但是绝对不能挑战我。 这一回的上半回回目叫潘金莲激打孙雪娥，大家以为孙雪娥挨打到此为止了吗？不！回目上写的是潘金莲激西门庆打孙雪娥，这一段不是潘金莲激打而是春梅激打，潘金莲只不过是幕后黑手和在旁边辅助的那一个。 下面还有一场，那才是正式“激打”呢！这段，不过是开场小菜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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