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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画作均为笔者藏品 文字源自史料，在此只做藏品描述）  瓦吉姆·夫亚切斯卡沃维奇·斯米尔诺夫1957年创作的彩色石版画《秋季风暴》 苏联的心脏是莫斯科，但催生苏联十月革命的心脏则是彼得格勒（1914 年圣彼得堡改名为 彼得格勒）。 彼得格勒之所以会成为革命策源地，自然同它作为首都政治敏感性较高有关。 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虽然俄罗斯政府动员了 1 100 多万士兵上战场，奈何武器弹药紧缺和后勤供应不足，前线节节失败，战前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遭受严重打击。与此同时， 大批青壮年被送上前线，使得后方劳动力极端紧缺，前线士兵只能用胸膛抵挡德奥军队的子弹， 而后方的人则可以轻易找到高工资的工作。导致前线军队厌战情绪日益高涨，当逃兵和主动投降 的士兵日益增加。 有学者研究指出，1915年俄军从加利西亚撤退时，大约有100万俄军士兵被俘， 而自愿被俘的高达3/4；到1917年年底，有近400万俄军士兵被俘，被俘人数是伤亡人数的3倍。 1916 年末俄国官方获取的证据显示，俄军士兵已经产生“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获得和平的压倒性渴望”。不过，1916年底和1917年初的严寒暂时拯救了俄罗斯，德奥军队没有发起大规模进攻。 转眼到了 1917 年 1 月，俄罗斯的寒冬还没有过去，彼得格勒的燃料和食品供应已经不足以熬过冬天。于是，社会民主工党以纪念1905 年 1 月 9 日（以下皆为俄历，俄历比公历晚 13 天） “流血星期日”为由，组织工人走上街头举行游行示威，而前线军队的厌战情绪已经扩展到后方的驻军，彼得格勒的驻军拒绝执行镇压游行者的命令。碰巧的是，2 月气温突然回暖，一些走出家门寻找食物的人纷纷加入游行队伍，导致游行队伍突然扩大，据说到 2 月 25 日聚集到彼得格勒市中心的人就有 20 多万。愤怒的人群开始出现打砸商店、袭击军警的行为。沙皇尼古拉二世 以为可以照旧轻易弹压下去，但哪知派去弹压的军队不但没有向游行人群开枪，反而和他们建立起了联盟关系。失去了对街头控制的尼古拉二世，很快又失去了对杜马（议会）的控制。  2月26日， 尼古拉二世发布命令解散杜马，但遭到杜马拒绝。被派去强制执行他命令的禁卫军士兵不但没有照令行事，反而临阵起义了。第二天，一批立宪民主党议员组建了一个执行委员会，随时准备接管政权。 另一边，游行示威者亦组建了工人——士兵委员会，即苏维埃，而且选出了自己的执行委员会。 于是，彼得格勒就出现了三个“政权”——杜马执行委员会、苏维埃和沙皇政权。   控制首都局势后，杜马执行委员会与苏维埃立即派代表团前往普斯科夫附近的大本营要求沙皇退位。3 月 2 日 （公历3月16日）下午3时，彻底失去朝臣支持的尼古拉二世当着全体军官的面签署了让权文件。 曾有人试图说服米哈伊尔大公当摄政王，以拯救沙皇体制，但遭到米哈伊尔大公拒绝，而杜马又 拒绝接受皇储。至此，统治俄罗斯 300 余年的罗曼诺夫王朝寿终正寝。  德米特里 巴甫洛维奇 德米特里耶夫创作的套色麻胶版画《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沙皇退位当天，立宪民主党人掌握的杜马执行委员会与苏维埃达成协议，组成临时政府，接管了俄罗斯政权。立宪民主党人掌握了临时政府所有主要部门，但首都的主要武装力量由士兵苏维埃掌握着。立宪民主党人和苏维埃对于推翻沙皇和继续战争表现得很一致，但出发点上的分歧是不可弥合的。比如立宪民主党人主张继续战争是出于民族主义情绪，而苏维埃支持继续战争更多是为了推动革命，而苏维埃内部，占主导地位的孟什维克和社会民主工党同以布尔什维克为首的革命派社会主义政党又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德国敏锐地看到了俄国内部的分裂，决定扶植一只 “和平力量”促使俄国退出战争。于是，4 月 16 日，列宁和他的随员从瑞士乘坐“密封列车”辗转瑞典和德国回到了彼得格勒。   回到彼得格勒第二天，列宁向布尔什维克提出了他的革命计划， 史称《四月提纲》：不与临时政府合作；银行和土地等国有化；废除军队，建立人民义勇军；结束战争；“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安德烈·巴甫洛维奇·历万诺夫创作的石版画系列《捍卫苏维埃政权》 7 月 3 日，因为前线军事惨败，彼得格勒群情激奋，爆发游行示威，继而发展成武装起义， 驻军中一些不满情绪更强烈的部队占领了街道，拒绝上前线。临时政府一面签发命令逮捕列宁等布尔什维克领导人，还发布消息说列宁是德国人的间谍；一面派出忠诚自己的军队镇压起义士兵。 列宁被迫离开彼得格勒，匿居于彼得格勒附近的拉兹利夫湖畔。 但是，前线俄军的习惯性败退给了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发动“二次革命”的机会。  9 月，德军攻取波罗的海沿岸最为重要的港口城市里加，兵锋直指彼得格勒。临时政府提议迁都莫斯科。布尔什维克乘机指控临时政府试图把人民的权位交给德国皇帝，而且获得了广泛的支持，由此拥有 了使用一切手段保卫彼得格勒的权威。更重要的是，此时布尔什维克已经拥有一支纪律严明的军 队，剩下的事情，就是选择发起革命的日子了。  临时政府获取了布尔什维克准备发动起义的消息，遂于 10 月 24 日采取措施来保卫政府， 但是没有得到彼得格勒军区军队的支持。临时政府能够掌握的武装力量，只有 10 月 24 日中午 到达临时政府所在地冬宫的妇女突击营的一个连约 200 人、下午 2 时左右到达的 68 个米哈伊洛 夫炮兵学校的士官生，以及此前已到冬宫执勤的来自彼得戈夫、奥拉宁堡和加特契纳尉官学校的 134 名军官和大约 2000 名学员。 而另一边，斯莫尔尼宫里，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二次代表会议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发动起 义。列宁两次要求进入斯莫尔尼宫被拒的情况下，于10月24日傍晚6时，决定不顾中央委员 会的意见，直接诉诸党的地方组织，特别是彼得格勒委员会和各区委员会，号召他们采取行动夺 取政权。他写信给中央委员们：“现在拖延起义确实等于自取灭亡……无论如何不能让克斯基一伙人手中的政权保留到 25 日，一定要在今天晚上或夜里解决问题。”  列宁的坚持取得了成功。10 月 24 日至 25 日之间的夜里，起义士兵和工人赤卫队占领了彼 得格勒最为重要的地方，包括邮局、电话局、车站、桥梁和银行等，临时政府组织的武装力量只是稍作抵抗便土崩瓦解。10月25日晚11时，起义士兵冲进冬宫，逮捕还没有逃离的临时政府官员。 10月26日上午10时，列宁写好了宣布政权转移的《告俄国公民书》，宣布：“临时政府已被推翻。 国家政权业已转到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的机关，即领导彼得格勒无产阶级和卫戍部队的军事革命委员会手中。立即提出民主的和约，废除地主土地所有制，实行工人监督生产，成立苏维埃 政府……” 翌日晚，全俄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了列宁起草的《和平法令》《土地法令》和 《关于成立工农政府的决定》。大会宣布组成以列宁为主席的第一届工农政府——人民委员会， 世界上第一个苏维埃政权诞生了。
苏维埃政权（石版画系列系列）安德烈·巴甫洛维奇·历万诺夫作 整个十月武装起义期间，人员伤亡少于二月革命。根据官方资料，起义过程中一共死亡6人、 伤 50 人。 从上述二月革命、七月起义和十月革命的大致经过中可以看出，彼得格勒的驻军和工人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彼得格勒驻军参加起义，主要是为了不上战场用胸膛抵挡德国军队的子弹， 而工人能够成为革命的主力军，则很大程度上跟彼得格勒当时的产业结构以及由此造成的人口结 构、社会矛盾紧密相关。当时的彼得格勒，用学者 S.A. 史密斯（S.A.Smith）的话来说就是：“彼得格勒是一个反差很大的城市。它是俄罗斯帝国的首都，但文化上比俄罗斯其他地区更接近西欧。它被普希金称作 一座优雅宏伟的城市，但又是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憎恶的怪异肮脏的城市……沿着市中心的大道 和运河，矗立着宫殿、华丽的商场、银行和公司办公室，河对岸却矗立着荒凉的房屋、堆满了工 厂。离大学和科学院一步之遥，成千上万的人生活在骇人听闻的无知和悲惨之中。彼得格勒是富人和穷人的家园，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地下革命组织和教会的家园，是自由主义的反对派和黑色百 人团的家园。” 巴里斯·亚历山大罗维奇·杰赫捷列夫创作的石版画《涅瓦河上空的云》 1917 年，彼得格勒拥有 240 万人口，是俄罗斯帝国第一大城市、欧洲第五大城市。1897—1914 年间，人口从 126 万增长到 221 万，增长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而增长的主要动力是每年 都有成千上万的农民涌向城里寻找工作。农民大规模迁移到圣彼得堡（1914 年改称彼得格勒）， 使圣彼得堡的人口结构与众不同——城市中年轻人的比例很大，而 10 岁以下的儿童和 50 岁以上 的人的比例很小；青年男性占比很高，而女性占比明显偏低，甚至有人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 圣彼得堡的“典型”居民是二十多岁的单身男性农民。 弗拉基米尔·格里果里耶维奇·巴里斯科维奇创作的石版画《阿尼契科夫桥》. Г 1910 年的人口普查提供了关于圣彼得堡社会结构的最全面的信息。按照社会阶层对 188.1 万人口进行分类，发现 7.2% 为贵族、0.5% 为神职人员、4.1% 为荣誉公民、0.7% 为商人、15.5% 为“下层中产阶级”（Meshchane）、68.7% 为农民。最后一类包括大多数工薪阶层。 工人约占圣彼得堡人口的 27%，包括 23.4 万名工厂工人、7.7 万名工商企业白领、5.2 万名运输 工人、2.5 万名餐饮业工人和 4.1 万名公共事业及城市组织工作人员。此外，还有约 26 万名私营 及公营公司雇员和 5.8 万名工匠。金融和工业商人不到人口的 1%，大约有 21 000 名小企业主， 包括商店和餐馆业主。 该国三分之二的人口仍然从事农业。该市的银行控制着俄罗斯南部的冶金和煤炭工业、巴库 的石油工业、乌拉尔的铜矿、西伯利亚的黄金、乌克兰的糖、土耳其斯坦的棉花和伏尔加的蒸汽船。 到 1917 年，彼得格勒的私人商业银行的资产占俄罗斯商业银行全部资产的四分之三。这些银行为首都的主要工业公司服务，大部分集中在金属加工和工程部门。比如，贷款银行为诺贝尔莱斯 纳工程集团、美俄橡胶公司和斯科罗霍德鞋业公司提供资金。由于俄罗斯商业银行三分之二的资产为外资，外资在彼得格勒工业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然而，在 1917 年，只有 15 家公司在首都 被外国公司完全拥有。彼得格勒的工业发展与其说是依靠外国资本，不如说是依靠国家推动。 1914 年，彼得格勒是俄罗斯最重要的金融和工业中心，支撑城市经济的是大型垄断企业、 金融资本，它们和政府关系密切。从 1900-1903 年的工业危机开始，企业就开始组建财团，以便对市场实行垄断控制，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更是大大推动了垄断集中的进程。因此，彼得格勒 的金融和工业寡头同小企业主、工人的矛盾尤为尖锐。由此就不难理解，当前线不断战败，民族 主义情绪逐渐冷却，而后方物价飞涨、燃料和食品日趋紧缺之时，革命政党一呼就会百应的原因了。 俄罗斯功勋艺术家阿道尔夫·伊万诺维奇·戴木科创作的麻胶版画《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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