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师说朱熹与李侗

【明师传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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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日，老师和明东在翠华山下老师家中。那天，我和明东专程去为老师拍照。这张照片由我拍摄。

本文是2022年8月17日老师谈话录音整理的第二篇。第一篇是已经发表的《用三层物质理论统帅练功》。同一天，我还向老师请教了程颢、程颐弟子们的功夫问题。

包：老师，二程（注1）的弟子里边有哪些功夫好的呀？

老师：要说二程的弟子里边儿功夫好的，那就都是大程的弟子。大程（程颢）死了以后，他的弟子也就跟着二程（程颐）了。

包：哦——

老师：就是他那个四大弟子嘛，四个主要的弟子。后来说是二程的弟子，其实原先都是大程的弟子。杨龟山（注2），谢上蔡（注3），游酢（注4），吕大临（注5）。

应该说最后有影响的，那就是杨龟山，他这一个支系，因为出了朱熹嘛。就因为后边出了李延平（注6）、朱熹。李延平的功夫应该是在程氏这一脉弟子里边最好的。他是朱熹的老师。

包：哦——

老师：他也是到了可以掌控生死的程度了（注7）。他去福州，突然就死在宾馆了。

包：哦，这样啊。

老师：所以在宋儒当中，看来功夫高的就是他了。李侗，李延平。

二程的弟子，杨龟山这一支，罗仲素（注8），李延平，朱熹。李延平算第三代，朱熹算第四代，朱熹是二程的第四代传人。

包：哦——也是一代一代直接传承过来的。

老师：李延平他的很多东西，都被朱熹给烧掉了。

包：啊？朱熹为什么要烧他的东西呀？

老师：因为朱熹早年他没有开悟。没开悟的话呢，他就认为老师的东西跟他的观点不一致，不一致，他就把它给烧了。当然他老师过去表扬过他。他认为老师的观点不符合他的，不符合他的他就给烧了。

包：哦！是这样啊。

老师：李延平写过一些东西，基本上都没有流传下来。原先李延平有一部著作，当时还出版过，后来都被朱熹给毁掉了。

朱熹到了60多岁，快70岁了，才认为自己前面很多东西是不对的。他不是后来写过这些嘛？就是说自己写书的时候写的不真哪！好多东西呢，自己都看不准呢。所谓“自亡亡人”嘛。骗了人了。

我在两本书（指《儒家内圣修持辑要》《传统修身法理》）里面都引了他晚年的一些东西，是他跟弟子们朋友们写信写的。早年的书早年的言论还是弟子们整理的，这个可是他自己写的，落在纸面上的，那肯定是可信的。他讲这些问题，他说假如去年我死了，这些道理我就不知道啊！那些道理就看得不真呐。现在眼瞎了看不了书了（朱熹晚年几乎完全失明），好好练练功。这才真正说，对大程子（程颢）说的——读这些书多了以后啊，反而有害（注9）——对大程子这句话，他就认为不是泛泛之谈了。因为他晚年开悟了，基本到了圆悟（注10）的程度了。临死之前到了圆悟的程度了。

包：哦——圆悟。

老师：你看他给他弟子，石洪庆，给他这个弟子秘传嘛（注11）——不要老去看书，钻故纸堆，先管自己的心性，心性有了东西之后再看书。这跟他早年的主张就不一样了，这就是符合陆象山的观点了。我在儒家那本书里（《儒家内圣修持辑要》）、《传统修身法理》里边都引了这一段话，心学那本书（《中华心学沿革简述》）可能也引了。

我在书里是这么说的嘛——朱熹不愧是大家，能在自己弟子面前说自己开悟之前的不对。

包：哦——我再读读那一章书。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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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日，老师和我的合影，明东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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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二程，指程颢程颐兄弟，理学家，北宋五子中的两位。兄程颢一般称大程，弟程颐一般称小程。

程颢（1032年2月—1085年7月），字伯淳，号明道，世称“明道先生”。原籍河南洛阳，出生于湖北黄陂县（今武汉市黄陂区）。北宋理学家、教育家，洛学代表。他是理学的奠基者，又有心学思想，对宋明新儒学包括心学均有深远影响。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进士，历官鄠县主簿、晋城令、太子中允、监察御史、监汝州酒税、镇宁军节度判官等职。为人宽厚温和仁爱，有“如坐春风”之誉。在北宋五子中功夫最高。

程颐（1033年9月—1107年10月），字正叔，世称伊川先生。理学家、教育家，程颢之胞弟。历官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秘书省校书郎、崇政殿说书等。与其兄程颢共创洛学，共同为理学奠定基础。他的学说更偏重于理学，对朱熹的影响更大。为人比较严肃，与其兄风格不同。留下“程门立雪”典故。

【注2】杨时（1053—1135年），字中立，号龟山，世称龟山先生。祖籍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东），南剑西镛州龙池团（今福建省三明市）人。北宋哲学家、文学家、政治家。北宋熙宁九年（1076年）进士。历任徐州、虔州司法和浏阳、余杭、萧山等县知县、秘书郎、迩英殿说书、右谏议大夫、国子监祭酒、给事中、徽猷阁直学士、工部侍郎、龙图阁直学士等。学问渊博，有经邦济世之才，为官政绩突出，爱国恤民，清廉正直。学于程颢、程颐，同游酢、吕大临、谢良佐并称程门四大弟子。又与其弟子罗从彦、再传弟子李侗并称“南剑三先生”。“闽学鼻祖”，将二程洛学传播至东南等地，在二程和朱熹之间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

【注3】谢良佐（1050-1103年），字显道，世称上蔡先生，晚号逍遥子。河南上蔡人。北宋理学家，“程门四学士”之一。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年）进士，历官州县，朱熹认为谢良佐的学问“皆力行深造之所得”，具有“光明卓越，直指本原”的高度。

【注4】游酢（1053年-1123年），字子通，后改为定夫，号广平，世称廌山先生，建州建阳（今属福建）人。北宋哲学家、教育家、文学家。少时聪慧过人，被誉为神童。二十岁时慕名赴洛阳拜见程颢。1082年中进士,历任萧山县尉、齐州判官、泉州签判、监察御史、汉阳军知军、舒州知州、濠知州等职。

【注5】吕大临（约1042年-约1090年），字与叔，自号芸阁。汲郡（今河南省卫辉市）人，后移居京兆蓝田（陕西蓝田），北宋哲学家、金石学家、教育家。先学于张载，张载去世后学于二程。平生未曾应举。元祐中，为太学博士，迁秘书省正字。

【注6】李侗（1093-1163），福建剑浦（今属南平市）人，字愿中，号四落翁。世人因其为延平人，称其为延平先生或李延平。一生未举、未仕，耕读为生，以乡间名士身份被聘为州学教师。拜罗从彦为师学习理学，是罗主要弟子。朱熹正式拜其为师，多次住到其家附近请教，二人的师生关系持续了十年多，直至李侗去世。1163年十月，李侗应时任福州知州汪应辰（绍兴五年状元，官至代理吏部尚书）的邀请，前往福州，十月十五日突然病逝于州治馆舍，留下一个谜。李侗著有《萧山读书传》《论语讲说》《读易管见》，均失传。

【注7】掌控生死，老师庞鹤鸣先生在《儒家内圣修持辑要》中把儒家修行开悟分为四个阶段，初悟、圆悟、彻悟、了悟。达到最后一个阶段“了悟”时，可掌控生死，即在一定限度内可提前或推迟死亡时间。文献记载的案例有立即去世和死而复生、推迟若干天去世等。

【注8】罗从彦（1072年-1135年），字仲素，南剑州罗源(今属福建)人，宋代理学家、作家、哲学家，豫章学派创始人。初为吴仪门生，后赴洛阳向程颐学。1112年仕于萧山，向杨时学，尽得程门之传。后在家乡罗源里设南斋书院讲学，朱熹的老师李侗是其主要弟子。

【注9】《传统修身法理》P353：程颢曾说：“学者先学文，鲜有能至道，至如博观泛览，亦自为害。”朱熹早年认为“才说悟，便不是学问”，“最为惑人”，“此为病之大者”……晚年病目，不能看书，一心静坐有悟，始于程子之言予以认同，说：“看文字不得，瞑目闲坐，却得收拾放心，觉得日前外面走作不少，颇恨盲废之不早也。'看书鲜识’之喻诚然”。

【注10】圆悟，儒家修行开悟的第二个阶段。《传统修身法理》P363:圆悟指悟见之心体圆满无缺、圆实莹彻、圆融无碍、圆明清晰、圆显无隐而言，表述其完整的体、性、象、用，可用虚、净、明、灵四字概括之。虚言其性，净言其质，明言其象，灵言其用。

【注11】朱熹晚年之主张，与早年反对悟修形成鲜明对照。他叮嘱弟子石洪庆“不须全费工夫钻纸上语”。“洪庆将归，朱子召入与语曰：此去但存养，要这个道理分明。常在这里，久自有觉，觉后自有此物洞然，贯通圆转。”——《传统修身法理》P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