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怀春岁月

   爱情几乎是所有文学作品的主题，就算那些纪实性的传记文学，里面也不乏爱情的影子，也可以说，爱情也是每个生命的主题。今天在这里，我想盘点的便是我自己的感情经历，想借此整理整理，收藏收藏。在盘点的过程里也发现，自己在这人生最重要的一章里竟然是乏善可陈，所以可谓是掘地三尺，以求至宝，将一些影子浮云般的感觉都记录在案。若看到文字的你能够回首一笑，那也便是我向你微笑的一刻了。

   话归正传。

   我兼职的网络平台，主要的服务方向是在情感关系里受创的男男女女。一次老板在招咨询师的条件中有这么一条：恋爱必须在五次以上。在看到这条的那一刻，我便觉得自己像过了气的皮球一样，瘪透了。

   自以为骨子里是不太遵循传统的人，却发现恋爱这件事很难在自己身上发生。一次在和客户的聊天中，对方告诉我六岁就喜欢上邻家小哥，十岁爱上隔壁班一男生，暗恋三年后修成正果，此后的恋爱便像拍岸的浪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觉得痛在其中，侃侃谈来却如数家珍。

   一次次地听多了别人的故事，不想自己仿佛是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现代女人，在感情的土地上贫瘠得只见到几棵野草，便竭力地寻找回忆，希望能见到几朵开过的小野花。

   先说六岁。六岁的我怀春了吗？我问自己。有的。脑海里有幅军人图，应该是六岁左右烙印的。五六个穿黄制服的军人，坐在操场的乱石堆上，领角上和帽檐上有鲜红的五角星，一个小女孩，幽幽怨怨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这是画面的场景。

   一直不明白自己，在国歌唱响的那一刻，在看到排列整齐的队伍走过的那一刻，眼泪自己就出来了。为什么会流泪，我一直用心理学问不明白的东西，现在我突然间为它找到了一个理由。那是一种军人情结，我可能只是泛化了它。从小到大，对军人就会有一种仰望的力量，也许，是因为我内心里期待和某个军人有爱的链接，只是期待至今，全无着落，于是只好触碰到时流流泪。这个理由不错，希望自己满意并记住了，到来生，别忘记找个军人去恋爱。

   接下来是小学时代。除了老师，除了熙熙攘攘的女同学，除了和相好的女同学躲在角落里，互相窃看彼此长了苞的胸部，好可惜，漫长的小学年代，不要说恋爱怀春，连个男生的影子也没有。想哭的感觉。

   好，上初中了，大部分男女生初恋的时代来了。说实话，那几年，我特别羡慕，也可以说特别嫉妒，那些长得漂亮的女生。学校里的漂亮女生，她们美丽的倩影，一个个地留存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的招牌，把自己打入地狱的招牌，当然这种意味是我现在整理中发现的。这种落入地狱的感觉，可能很早就有了。

   越是枯竭的潭水，就越是渴望清泉。那时候，我开始看很多爱情的小说。琼瑶，亦舒，岑凯伦，三毛，都是爱情，还有梁羽生金庸书里的武侠里的爱情，更离奇动人。只是这样一来，现实和幻想的距离更是越拉越远，对于恋爱，对于爱情，饮鸩止渴的想象便抹杀了我对现实的期待。

   高中时代到来了。恋爱成了可以私下谈论的话题，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恋爱故事，在我的身边真实地展开。一个额头发光的男生，现在的说法是帅哥，很迷人。有一次我发现有别的女同学在草稿纸上，画出他的名字，知道他也许是很多女孩的恋爱偶像。

   我也喜欢偶像级的男生，长得帅，鹤立鸡群，有味道。可是偶像男生不会喜欢我，因为我太丑，因为我知道我太丑。所以我会喜欢在心里，就像是一种远远的欣赏，却从来不会去行动，我的行动是等待。我的心里有个声音是：我的世界会主动喜欢上我。这是一种很深的根源。

   还有一个老师和同学都极爱的男生，会唱会跳，在班里教我们唱了好多爱情歌曲，有邓丽君的。他有一个初中时的恋人，后来好像成了妻子，记忆里的他和坐在我后面的女生暧昧不停，那女生当年和我相好，是班里供认的大美女。

   我的另一个交好的女同学会带我去她交往的男生家。学校附近一家人，母亲在学校食堂，是我亲戚的亲戚，买菜常多给我，有时不收钱，她有一对姐妹花。记得有个晚上她约我一起走那条去水库的马路。那一晚月亮倒是照白了路面，影子清晰，不过更清晰的是一拨拨跟踪的男孩的怪影，那些人奇特诡异的口哨声，我是又害怕又后悔，我那亲戚却走得坦然，想必是知道会这样的。那条路后来便以一种恐怖的恋爱感觉留在我心里了。

   暧昧也好，青涩，恐怖也好，都和我无关，却离我很近。还有一个交好的同学，高中同学一年后她转了学校，去了她表哥任教的学校。她表哥夸她有一双法国女郎的迷人眼睛，说是等着她长大来爱她。前些年我突然想如果我哪天可以写小说，脑海里有出现的就有她的故事。

  高中三年，除了努力学习，也羡慕那些被人喜欢的女生。只可惜，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没有我的份，花样年华，在我犹如流水之殇，留在脑海里的爱情都是别人的面纱。

   高中一毕业，我便自断了走往象牙塔的路，开始自养自足，自谋前程。当然最想谋的，便是希望生活里出现一个白马王子。就这样，有一年，我没了工作，像一个寄生虫一样蜗居在一个朋友处。那朋友有个订婚的对象，不过很少来，好像那时候很多女孩还不作兴同居这种事。那朋友天天跟我聊一位亲戚，是一个远亲，一个崇拜的偶像一样的男孩。她的崇拜感染了我，他口中的那位亲戚，成了我想象中的我的白马王子，我把琼瑶书里看来的故事，在我和他之间上演了无数遍，后来是如何结束的恋爱感觉，有没有见到过真人，到今天我已经忘记了。只是一直记得自己是曾经暗恋过的人。

   所以这段暗恋经历，我要把它归为我的第一段恋爱里。终于，我不等偶像来爱我，我也偷偷地爱了一回。那是一段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恋爱，那个朋友，如今不知何往何在，当时她也不知道，我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她天天谈来谈去的远房亲戚。

   暗恋结束后，好像是第二年，我因病住进了县城医院，母亲陪着我在医院里。有个男孩来看望同病房的一位中年妇女。总觉得冥冥中总有天意在捉弄，我的有来有往的恋爱竟然就在那时拉开了帷幕。

   对方倒是长得不帅。可能自己长得丑，没人追求，所以一旦有人向我表白进攻，便义无反顾地贴上去了。最近有朋友夸我，说我活到这个岁数，还能对生活保持纯真的模样，很难得。我自己觉得，真正纯真的自己就在那段恋爱里。总之不管结局如何，老天爷让我和一个男人亲密链接了一次，这便是最大的意义。

   应该说对方对我来说是有味的人，也许带点宿命里熟悉的味道，同样味道的人后来来这个城市后也碰上过一个，不过天意明白，它们最多也就是过客而已，是来让生命的本色添一抹厚重的人而已。

   我的男朋友女人缘很好，我便把他还给了老天爷，一个人躲到了这个城市里，舔自己的伤痕。这时候，我也发现，我已经是个大龄剩女了，家里父母开始着急，怕自己女儿没人要了，说要给我介绍找人。而在这个城市里，除了那个来自广东的有点味道的人有过一段时间的暧昧，也陆续见了几个有人介绍的，每一个无一例外地以外观不合心意便在第一面里否决了。

   那一年，我发誓要把自己给嫁出去，老天便把我的前夫送到了我面前。长得帅，性格温柔体贴，和我的前男友是曾经的朋友，不在乎我的恋爱前科，就这样，我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婚姻生活里，结束了我的怀春岁月。

   前些日我写了篇题为女人的魅力的文章，一个来这里带孙子的外地女人，和我差不多大，每日衣衫款款地很有风味。他的孙子和我儿子每日玩在一起，我和她便熟了点，互相加了微信。她就在我的朋友圈的文章下点赞，说：你也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说实话，小时候曾无意间听人说我是有潜力的人，便在心里记住了。这句有魅力的女人，我觉得很向往，但是它却是一直很遥远很陌生，回顾自己的生命，在外在美这一页上，我好像从来没有翻到过它。

   一天在河廊边漫步，一种感觉仿佛一道霞光出现在我的脑海，那就是在外貌的低评价上，我可能很早就认定了自己。为了弥补和证明自己，我把恋爱对象的外形条件便放到了一个制高点上。然而，一个对自己的外形极度不信任的人，怎么可能吸引到高高在上的想象里的人呢。所以，青春虚度，难以展开恋爱，有恋爱也难以善始善终，便是唯一可能的结局。

   这种低评价的来源可能来自于早年的一种恐惧感。我最早烙印的一幅生命画卷是关于父母生下的第二个女儿，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自己生命的恐惧可能就是那时候结下的。而后来的画卷里，就有我弟弟被父母和别人欢天喜地地称赞，夸他长得好，而我在旁边默默站立的画面。也许从那时候起，我便认定了自己是个丑陋的人，是个不可爱不值得爱的人。于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外表这一页便成了我眼前最醒目最想超越的风景。

   佛说因果。心理学也说因果，不仅说因果，也说重建因果。有很多人，特别是童年受创较多的人，可能在以后很长的一段生命里，他们活的不是生命本身，而是活在童年经历带给他的影子里。只有走过那一段路，才能活出自己的生命。

   也许，最重要的不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或者没有经历什么，而是曾经的经历或没有经历都不重要，撇开过去的外壳，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生命的种子，找一片沃土重新栽种，才是生命需要的意义。

   也是因为这些想法，我写下这些文字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