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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两个玉莲

 唐白甫grpj8q5p 2023-09-27 发布于新疆

我与两个玉莲

李大贵

一、犁头嘴上的我

无巧不成书,无缘不相逢。
在我一生中,遇到两个名叫玉莲的美女的爱。
大玉莲,姓向,大我五岁。
小玉莲,姓卢,小我两岁。
大玉莲对我的爱,是爱弟弟。
小玉莲对我的爱, 是爱恋人。
我出生在溆浦大江口的千年古镇犁头嘴。
两千多年前,伟大爱国诗人屈原,从这里进入雪峰山腹地溆浦,写下千古绝唱《涉江》。
古镇风景秀丽,傍沅水河与溆水河沿岸,吊脚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神秘而繁华。
古镇上的人家,最喜欢在吊脚楼上乘凉,休闲赏风景,欢乐看龙舟。
我家住在场坪上,没有吊脚楼,我常随小伙伴去邻家的吊脚楼上玩耍。
六岁以前,我都是在公公(方言,指爷爷)的牵手保护下行走。公公心怕我跌倒,发生伤害事故。
因为我曾有位哥哥,在七岁时一次在对门邻居家台阶上玩,不慎跌下,颅内出血,旧社会医疗太差,不治夭折。
因为这件伤心事,公公就总是牵着我手在街上游玩。他如不得空陪我,就不许我出房门,只准在家里玩。
长此以来,我的行走功能比同龄差,没人牵手,在街上行走胆怯害怕摔跤。
由于走路欠灵活,别人都说我是“瘸子”。
六岁那年,公公因病去逝。失去了公公的陪护,我跟小伙伴们玩耍时,总是蹒跚的跟后面。
幸好我的邻居刘国标,比我大一岁。我常把奶奶做生意的水果糖、冰糖、片糖偷出来给他吃,他就很乐意的拉着我玩。
别人开玩笑说:“麻子麻,十麻九怪”。“一颗麻子,一颗宝,有钱难讨麻子嫂”。
在我看来,他灿烂的笑容很温柔,难得他经常拉着我玩。

二、大玉莲

在溆水河畔的吊脚楼上,我与大玉莲相逢。那天,刘国标拉着我的手,跟随小伙伴们来到向延凤家的吊脚楼上玩耍。
大家正在打闹玩得兴趣正浓时,玉莲姐姐从外面回来,也逗着大家一起玩。小伙伴们一窝蜂往万寿宫下边的河岸上跑去,可我这个瘸子,不敢去那个乱石林立的河边玩,刘国标拉我,我也害怕那长长的石级。
我怯生生的站在吊脚楼上不动。这时,玉莲姐走到我身边,亲切地说:“你也去追他们呀!”
我腼腆一笑,轻声说:“我怕板(方言:指跌倒),不敢去那岩落窠玩。”
玉莲姐拉着我的手,追着小伙伴们向万寿宫下面的溆水河岸跑去。
这里礁石嶙峋,沟壑纵横,小伙伴们在这里做打仗、捉迷藏、过家家的游戏,玉莲姐拉着我的手,陪在我身边。
有月亮的晚上,大家在溆水河滩上搞野炊。
各自从家里带来大米、食油、菜,在河滩上用石头垒起铁锅,找些干树枝,涨水时留下的柴草做燃料,煮饭、弄菜。
每当喊开饭时,大家一窝蜂拥上去,围住锅盆七手八脚抢食起来。我没有别人麻利,就只呆呆的站在那里,玉莲姐就把她碗里的饭菜分一些给我。
那种吃抢食的场面很好笑,大家嘻嘻哈哈,抢得多的炫耀自己的能耐,抢得少的埋怨别人乱来。
而我,玉莲姐总是护着我,我心里只有羞愧和感激。

春节期间,犁头嘴演船灯,蚌壳灯、唱阳戏,玉莲姐是这十里长街最漂亮的女孩。居委会都要她去演蚌壳灯里那位仙女,她演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那两扇大大的蚌壳里,通体粉红的仙女玉莲姐姐,美得那样迷人。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有一次夏末秋初之季,犁头嘴的小伙伴们去田坪垅里捡禾线(拾稻穗)。
我们从老小学白龙庙那个山崖上穿过,走小路去田坪垅里。那里要经过一段大庵溪流入沅水河的地段,河滩较宽,人们都经常从那里穿过。
可是那天,我们正走到溪流的中间,突然溪流上游来了大水,这是大庵溪上面那里有个水碾坊,开闸门放水碾米了。
如不迅速冲过去,人就会被一米高的浪头冲进波浪翻滚的鹞子滩里。小伙伴们都飞快地冲过去了。玉莲姐本来拉着我的手走,我看到左边那滚滚而来的溪流,右边鹞子滩的激浪拍打在礁石上哗哗作响翻着白浪的沅水,我的腿都吓软了,挪不动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莲姐抱起我箭一般冲出溪流。刚一上岸,那一浪盖一浪的溪水,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从身后扑过去了。
玉莲姐秀丽的刘海下渗出豆大的汗珠,那粉红的瓜子脸泛起一片潮红,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溢满晶亮的水珠儿,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那天小伙伴们每人都捡到一大把禾线,我这百无中用的瘸子因怕稻田里的污泥,傻呆呆的站在田埂上,一根禾线也没捡得。玉莲姐为了要安慰我,又把她的禾线分给我一大支。

几天之后,就要开学了,父母把我接到坨里村去上学。
这一去就是四年时间,在乡里,生活迫使我要爬山越岭,还要我跟放牛娃去打柴。几年下来,我已成了能跑能跳,飞檐走壁的小少年了。
1962年下半年,我又回到犁头嘴,读高小五年级。
我去过玉莲姐姐家,她已不在那个曾经充满欢乐的吊脚楼上了……
小学六年级毕业前夕,我去语文老师房里交全班同学的作文练习本。以前语文老师的房门都是虚掩着的,便于班干部去交练习本。
这次我推了一下门,推不动,我又推了一下,还是推不动。我叫了一声:“老师,我来交练习本。”老师在里面应了一声:“等一下儿。”
门开了,我一眼看到老师的床沿上坐着那个蚌壳灯里的仙女玉莲姐姐。我立刻感到后脑嗡的一声,眩晕起来,脸火辣辣的发烫,耳朵里隐约听到一个清脆的嗓音:“大贵,是你来交课本,你长这么……”玉莲姐还讲了些什么话,我再也没听清楚。
当时,我只恨自己没有长大,如果是个有力气的大男人,我要将她抱起抢走……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放下练习本,退出房间的。
后来,我才知道玉莲姐是在一个遥远的城市里,当了一名纱厂的纺织女。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我心爱的、美如天仙的玉莲姐姐。
难道她真的成了天上那颗闪亮的织女星了……
每当七夕之夜,我就在溆水河畔的吊脚楼上,仰望星空,寻找我心中的那颗织女星。

三、小玉莲

清晨,太阳在这大山对面的山梁下还没露面,朝霞已把对面的天空烧得一片焦红。
我早已睡不着了,双脚从床上伸下准备穿那双已旧的回力球鞋。突然看到鞋的旁边,有一团黑白交错的花圈圈。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条九道庄银环蛇。
我把脚立刻缩回床上,用衣服拍了一下那条蛇,盘着的毒蛇一下散开了,昂着头从床头底下钻出了竹栅栏。
这是我参加溆浦县委斗批改工作队,分住在贫农张大叔家的第四天。
白天到大队部开会,我把这个有蛇的惊险事给我中学同学武友菊讲了一下劲火。可她把这事记在心里了。
武友菊是我读初中的同班同学,她长得清秀端庄,长长的睫毛里眯着一双温润深情的眼睛,稍圆的脸庞显得妩媚温和,从那副明亮的眼镜里,透现出聪慧善良的美。
傍晚,武友菊邀另外一位美女队员卢玉莲到我住处看望,看到我住的中堂屋是小竹子夹的栅栏。武友菊关心的说:“到冬天那就很冷呢!”
第二天正好舒培菊队长到卢玉莲的驻村队检查工作。卢玉莲就把我住处的条件太差的情况,向舒队汇了报,还提出要求希望舒队长把我换个条件好的住户。
舒培菊队长很重视,马上与水田溪大队书记商量,把我换一个生活条件好的住户。
那个年代,领导对我们这些工作队员都很关心,下午我就换到田岗坨村田大爷家来了。

我非常感谢卢玉莲向舒队长提要求,我自己还不好意思提这方面的要求。
卢玉莲是湖南医科大学毕业的,一米六的个子,红润白净椭圆的脸上有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丰满标致的身材,妩媚端庄,齐耳的短发透着知识女性干练优雅之美。她外表美,心灵美,本来我不熟悉她,但她帮我办了这件终生难忘的好事。
田大爷有个儿子在天星堂国营煤矿工作,每月三十多元钱的工资给家里用,田大爷、田奶奶和儿媳妇,一岁多的小孙子,四口人日子过得很富裕。别的人家餐餐吃红薯杂粮,他家餐餐吃白米饭。在那个年代田大爷的生活可算得上是皇上的生活了。
田奶奶经常会拿鸡蛋到大队面粉厂去制作鸡蛋面条给我吃,还非要我邀我的军嫂同学武友菊和卢玉莲一起来吃。
田奶奶很喜欢这两位女工作队员。那年代没有“八项规定”,但工作队员们都自觉遵守纪律。她俩吃了田奶奶的面条,都按规定付给粮票和钱。
在忙碌的工作中,我和卢玉莲从不认识到认识,从认识到互相帮助的好同志,特别是她处处护着我,使我感到“受宠若惊。”卢玉莲对我的好感,大概也有军嫂武友菊同学起到的“红娘效应”吧!
我这人工作不出风头,不落后,更不会不顾群众疾苦充当假积极。
有次队上有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病得严重,对家人说想碗白米饭吃。
他孙子天还没有亮,偷偷挑担木炭翻山越岭去辰溪县锄头坪集市上换大米,可等他天黑时赶到家里,爷爷已经去世了。
队上有几个愣头青,说他孙子偷偷挑炭去换大米,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要进行批斗。有些年长的人说,人都要死了,想口白米饭吃,是什么资本主义?
那些愣头青反映到工作队领导那里,说我不坚持原则,支持走资本主义。
队部召集党员扩大会议,我不是党员,只能靠边站。

会议上意见分岐,一部分说,担炭偷偷去换大米,就是走资本主义,应批斗。一部分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会后,舒队长对我说还是不做批斗,只是以后不管什么情况应请假。
后来听武友菊说,卢玉莲在会上做了感人肺腑的大胆发言。她说:“我们是社会主义,我们在会的同志都是共产党员,一位贫下中农老人,快要死时,想口白米饭吃都得不到,我们还有什么脸去批斗别人”。
大家被她的发言都惊呆了,那些说要批斗的人也都默不作声了。
从那以后,我更加敬重卢玉莲了,我都亲切的叫她小玉莲。
小玉莲常常给我救难解危。
我驻队的田岗坨村,有位全大队最漂亮的女孩。她十八九岁,虽然是吃红薯杂粮的,可她却长得水灵灵的,桃花般粉红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苗条身材,一双勾魂的眼睛,火辣辣的诱人。
可我总觉得她那充满欲望眼神里,欠缺那么一点聪慧的灵气,就似一朵美丽的塑料花。
生产队为了修一条通向公社主干道的公路,社员们白天忙完地里的活,晚上照着火把修公路。评有底分的男女老少社员,都积极参加打夜班修公路。就只有这位塑料花田冬月不肯打夜班修公路。
生产队长对我说:“李同志,这个田冬月恼火,多次叫她夜里出来修路,她硬是不肯,她妈妈又是寡妇,就她娘俩,我常去她家,个别多嘴的人讲闲话,请您去动员一下田冬月出来修路。”

我吃过晚饭,天已将黑,其他社员都去修路了。我去田冬月家,动员她去修路。
她妈妈很热情,叫田冬月一定要去修路,田冬月含羞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又劝导了几句,就从她家走了。
可是,就在当天晚上,那位漂亮的塑料花田冬月不见了。
修路的人都回家了,她妈妈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她回家,就去队长家问情况,队长说:“今晚田冬月没有去修路。李同志不是去你家动员她修路吗?”
队长突然想起说:“李同志今晚也没有来修路的工地上。”
田冬月的妈妈着急的说:“队长,你快叫人帮我找一下吧。”
田冬月的妈妈就在那里要她们邻居们帮忙找。
这一下就炸了锅,李同志与那个漂亮的女孩都失踪了,一些平时喜欢多事的人开始散布谣言,李同志把那个漂亮女孩带走了。
但队长是个明智人,知道那女孩的性格,更相信工作队李同志不会被那个冬月所迷惑而犯错误。
队长组织了十几个社员,到村子附近的山凹凹里去找。
水田溪那山地到处是石灰岩形成的溶洞和小岩屋罩罩,乱石林立。社员们到处搜索,没见踪影,直到天亮,在一个岩屋里找到了她。
她妈妈问她:“你为什么一个人窜到这岩屋里来了?”冬月咬着小嘴唇不作声。
一个多事的妇女说:“是不是李同志和你到这岩屋来的?”
田冬月也闭口不言,只是用迷茫的眼神扫视着大家,欲言又止的动了动樱桃小嘴唇,轻声说:“是李同志他……”尔后,羞涩的将脸侧向一边。

那些巴不得出桃色新闻的人,马上接腔:“是李同志他要你到这岩屋来过夜的吧!”
“他到哪里去了?”群情亢奋,几个人起哄大声喝问。
谣言像一阵妖风很快传到大队部,传到斗批改工作队舒培菊队长那里。
舒队长感到很震惊,立即来到我住村的生产队调查。
我正在和生产队长讲昨夜的事。
那天下午胃就隐隐着痛,我坚持到收工,吃了一点晚饭就应队长的要求,去田冬月家动员她出夜工修公路。
当时胃就有点痉挛了,腰不敢太直了,微弯着,我急急的跟田冬月讲了几句要她去修路的话,我来不及告诉队长就去卢玉莲那里了。
我知道卢玉莲是医学院毕业的,她备有一些常用药。卢玉莲给我吃了几种药丸,又做了一下穴位按摩,痉挛缓解了,但胃还有点痛,腰不能直立起来。
时针已指向凌晨两点,卢玉莲说:“你就到我床上睡着,天亮再走。”
我只好心安理得地睡在她床上,她一直坐在桌旁看书。
谣言很快传到卢玉莲那里,她想,如果自己不去舒队长那里澄清事实,大贵是有口难辩。而自己昨晚留守一位男同志,也是应向舒队长说清楚才好,当务之急应肃清谣言,以免给斗批改工作队带来负面影响。
卢玉莲找到舒队长将事情原委做了详细汇报。又急匆匆专门赶到田冬月家,问她为什么只讲半筒话。
田冬月说:“我本来要讲,是李同志他来我家要我去修路,看到李同志严肃的样子,脸色很难看,我有点害怕。我不去修路,怕他再来喊我,我当时愰愰忽忽就躲到这岩屋里了。”
卢玉莲说:“幸好你在山上没有出事,如你死了,那我们真是说不清了。”
那天田冬月讲看到我脸色难看,其实我是胃痉挛剧痛造成的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把她吓着了。
在小玉莲的开导下,田冬月参加了打夜班修公路。从此谣言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四、遇险

要说这世上有奇遇,
我还真是又遇到了。
我与大玉莲之爱,遇到的是惊涛骇浪的考验。
我与小玉莲之爱,遇到的是山崩地裂的考验。
一个晴朗的夏日傍晚,我与小玉莲一起去公社开会。为了到公社赶晚饭,我俩抄近路,从我驻村的对面小山岗上爬过去。
山上凉风徐徐,吹走了我们一天的疲劳。两个青年男女走在山路上,感受着这无人打扰的惬意浪漫。
舒溶溪在四面高山的包裹下,里面有一条宽阔的溪流,溪流两边是峰峦叠嶂的青山,连绵到远处的天边。
我与小玉莲似一对回娘家的新人,手牵手向长满茅草的小山岗爬去。
刚爬到山腰的时候,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巨响。
我抬头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被晚霞染得通红。
不会是打雷吧?又不像改造旱地梯土工地上开山炮的回音。这轰隆隆巨大的闷响就在我们脚下。
瞬间,只看到我俩刚走过的山脚小路向下沉去,一会轰隆隆又一声巨响,伴着滚滚尘烟,一大片山地在尘烟中消失,那稀疏的几株10米高的松树像被卷进旋涡里,只见树尖在转动……
我条件反射,求生的欲望激起一股强大的暴发力,拉着小玉莲的手拼命往山顶冲去。
没有走多远,感到拉他的手越来越吃力,小玉莲气喘吁吁,指着心口再也爬不动了……
我一下搂着她的小蛮腰,把她举到肩上,扛着就向山头狂爬。
一会儿轰隆声消失了,山间又恢复了寂静,半空中弥漫着黄色的尘烟。
我跌坐在山岗的茅草小路上。小玉莲从我肩上滑落,扑在我的胸前,两颗咚咚剧烈跳动的心印在一起。小玉莲粉红的脸蛋朱红的嘴唇都蒙上了一层灰白,那心有余悸的惊恐伴着温顺的神色让人更加怜悯。

她突然捧着我的脸,急促的亲吻起来,我只是静静地一丝不动,没有做出回应……
我定眼向山下望去,从山腰那一段近百米长的山地塌陷下去了,走过的羊肠小道不见了,十多米高的松树无影无踪。只见一个凹陷的大天坑。
这是由于多年前挖煤把山体挖空了,以至废弃的小煤窑坍塌了。
上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俩庆幸着,一路轻快地下山去公社开会呷晚饭。
从那以后,当队员们在一起谈论到一些男女恋爱的笑话时,小玉莲就会说:“只有咯条大贵,是条大种鸡!”(指到了青春期还不知道恋爱的男孩)。
每当此时,我的军嫂同学武友菊就会挑逗地说:“卢玉莲,你怎么知道大贵是条大种鸡呢?”
小玉莲的脸马上飞红到耳根,羞怯怯地说:“我当然晓得啰……”

五、难分的情缘

1976年10月,我们从县委斗批改工作队撤回,我分到洑水湾中学任教,她分到一所县属医院任全科医生。
两个多月后,借着开学生运动会的机会,我到她工作的医院看望她,主要是向她吐露我心中的秘密,为什么是条“大种鸡。”
在她整洁芳香的小房间里,她热情地接待了我。
房间里亮着桔红的灯,床上挂着粉红的蚊帐,红绿相间的绣花被雅致大气。小茶几上摆着两盘糖果,整个房间呈现出一派温馨醉人的氛围。
开始,她委婉地向我表示建立恋爱关系。
她说:“这两个月天天都盼望你来,有个中学校长托人来提亲,我都一口拒绝了。”
又说:“那条校长爱喝酒,喝了酒后双眼红起来好怕人。”
接着她直率郑重地说:“我等你来,只要你答应,我们就结婚。”
小玉莲坐在床沿上,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被她这直率、真情的爱,击得心尖猛的颤抖了一下,胸口一阵刺痛。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怕伤害她,怕给她带来痛苦……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慢慢地跟她说:“我修铁路时,因妈妈生病,急需人照顾。以前有个和我一起下放的女知青,常帮助我家挑水照顾一下我妈妈。我妈妈很喜欢她,希望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后来那位女知青因生活所迫,嫁给了一个手艺人,听到她结婚的那天,我妈妈都哭了。”
我妈说:“好女儿,瓜(方言:指漂亮)女儿都嫁人了,等你老七八杠(方言:指年纪大了)还不抬亲,以后只有丑的潮婆(方言:指不聪明的女子)嫁给你。”
我妈妈托我姨妈四处打探,要找一位像那女知青一样漂亮聪明的女子。讲了几个女孩,她们是贫下中农,嫌我家是下放的(当时农村一部分不知实情的人认为下放的都是坏人)。
后来我姨妈在与辰溪交界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一个符合我妈要求女孩叫阿香。
阿香聪明而有主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当初有几个条件很好的村干部子弟向她提亲,她都不同意。
同样,农村一些贫下中农听信一些谣言,讲我家下放的是坏人,阿香就暗自调查,询问了她一个当村妇女主任的姑姑,其姑父是公社干部。她姑姑说我家不是坏人,下放户是当时政策。说是坏人都是造谣的。
阿香不顾家庭反对和几个堂姊妹的劝阻,毅然决然的主动到大江口汽车站我叔叔家,转告她同意订婚。

她爸提出要五、六年才能结婚,因她妈几年前就去世了,还有几个弟妹要她带大。
这个要求正合我意,我正不愿过早结婚,我总感觉自己要走出那里的大山。
中秋节期间,一条鹅,一个猪腿巴,表哥挑着陪我到阿香家,鞭炮一响,村里的叔伯长辈都来吃腿巴肉,一位戴老花镜的先生,把一张巴掌大,写有阿香的出生年月日及时辰的红纸交给我,阿香就成了我的未婚妻。
从此以后,我在外修铁路和读书,当我母亲生病时,阿香就风雨无阻地奔赴土桥服侍我母亲。
我心疼的对小玉莲说:“我不能因为自己跳出了农村,有了工作,就抛弃了有恩于我的阿香!”
小玉莲涨红了脸,连连说:“你骗人,你骗人,我不信……我不信……”
委屈伤心的泪水从小玉莲那期待的眼睛里啪啪地滴落在缃色地板上,碎成一朵朵血红的玫瑰花。
猛然,她从床沿上站起来,一只手揽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捶打着我的后背,怨愤地说:“你坏!你坏!骗我这么久了!”
我想说,那次在山岗上你那样吻我,我都没回应,你后来说我是大种鸡,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这样的话我说不出来,我只她劝导地说:“阿香是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已经六年了,抛弃她我会让世人唾弃。” 而阿香这个女子很自强,她在乡下勤劳苦干,而且她曾对我妈妈讲:“你儿子在外读书,有了工作,外面有好女儿和他相好了,我也不怪他,我就做你的女儿。”
“人说天上有仙女,而大道善良的阿香就是地上的仙女。”
小玉莲朱红的樱桃小嘴向我的脸上贴来,我不敢亲她的嘴唇,怕控制不住偷吃了禁果。为了表示对她的爱,我亲了亲她的秀额。

过了一会儿,小玉莲稳定了情绪,关切的问:“阿香长得怎么样,你带来我看看,我才相信。”
几个月后,我打听到小玉莲仍然拒绝那些提亲的人。
我跟阿香商量,在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带着阿香,到小玉莲那里做客,小玉莲热情地招待了我们。特别是小玉莲与阿香一见如故,似亲姐妹般亲切热情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她俩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
小玉莲还小的时候,父母双双抛下年幼的她,远去了天堂。
阿香刚在小学读了四天书,母亲就病倒了,服侍了几年母亲还是丢下年幼的儿女撒手人寰。
我与这两个人间苦瓜,天下仙女结了缘。
一个月后,小玉莲与她在省城某医院的男同学联系上了。
一年后,小玉莲随丈夫调到了省城某医院。她告诉我,他们有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
我高兴地在遥远的溆浦向她祝福,祝她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作者简介:李大贵:男,湖南溆浦大江口镇人,中共党员,下放知青,中学高级教师,溆浦县作协会员,先后在洑水湾中学、大江口镇中学、溆浦五中、江维中学任教。退休后爱好文学,在“光影文录”、《求索地》、《溆水》、《雪峰文化》、《湘楚山地文学》、《湖南读书会文学微刊》、《桃白文学》等杂志与网站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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