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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泉历史与文化略谈

 点滴斋书房 2023-10-01 发布于河北

百泉历史与文化略谈

《辉志》书影

我们主打“太行泉城”这一品牌以来,朝思暮想挖掘一些百泉的资料。前几日,偶读网络关于百泉的历史文章,特别古人对百泉诗词题咏,竟然发现自先秦以来至明清,有大量的历史名人以百泉水为题唱赞歌赋,如《诗经》《公刘》中的“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句。盛唐诗人李颀:“龙吟虎啸一时发,万籁百泉相与秋。”北宋王安石的“雨过百泉出,秋声连众山。”黄庭坚的“茶甘酒美汲双井,鱼肥稻香派百泉。”文天祥的“黄河流活活,太行高巍巍。王屋山以东,百泉山以西。”金元文人元好问的“涌金亭下百泉水,海眼万古留山阿。”明代诗人胡谧“苏门迤逦太行连,山麓泓澄汇百泉。”杨旦的“高下亭台远近山,百泉觱沸绿阴间。”等等,大凡近千首,多为唱写各地百泉,以辉县苏门山下百泉最多,其唱咏邢台百泉的诗句仅有李京、阮大铖等几人。

刘肃(1188—1263)元代洺水人,即今之威县人,是邢州大治的主持人。其孙刘赓“幼有文名,师事翰林学士王磐,”学有大成,后授国史院编修官。其中他写一首百泉的诗,诗说:“一泓寒碧湛空青,喷玉跳珠不少停。落日涌金亭下看,百泉亭是万泉亭。”这首诗也是写苏门山的百泉景色。

这些百泉诗词引起了我的好奇,并就此对苏门山文化及百泉进行一番学习。

苏门山,位于河南省辉县市,这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丰厚的区域。远古属冀州域,为共工部,商代为王畿,周代时为凡国、共国。凡即《左传》“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与北面的邢国同宗。周厉王时,共国共伯代王政,号共和。春秋时,这里属卫国。此后地名频变,西汉以县东为共县,县西为山阳县。隋省山阳,改置共城县。唐代置共州,辖共城、凡城二县。金时避显宗讳改为河平县,明昌三年(1192)以境内有苏门山改称苏门县,金贞祐三年(1215)又因境内百泉上有魏惠王祠有清辉殿,取谢灵运“山水含清辉”句而以“辉”名,置辉州领苏门、山阳二县。元废苏门以山阳为镇,称辉州,明代废州设辉县,清因之,民国曾改合平县。1949年代后设辉县属新乡辖,后设立辉县市仍属新乡辖。至今

如今的辉县市为太行名城,旅游资源丰富,平原以百泉著名,市西以太行为名胜,可以说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太行精华,奇险秀幽,有万仙山(郭亮、南坪)、八里沟、回龙、白云寺、齐王寨、方山、关山等景区。

苏门山是太行山的一道支脉,是万仙山根部向东延伸到这里形成的一座山头。而太行山中的各道水系延着万仙山的石隙缝间向东挤压而来,到达苏门山时,从山南麓的石窦中向上仰天喷出,就形成了这碧波荡漾的百泉湖并成为淇水之源。

苏门山与百泉,这一山一水,交互相映,就形成了美丽自然的山水风景区。

苏门山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山。地方志文献称:“苏门山,在卫辉府辉县。一名百门山。乃百泉始出之山。其地岩谷幽邃,林樾茂密,古名士多卜居焉。”有许多的历史文化名迹。如齐王田建故居、啸台、安乐窝、三仙洞、蔡相园、仙人迹等。

齐王田建故居,志书说:“在县治西北七里,苏门山陂,齐王子建为秦兵所近处,松柏间饿死即此地也。”文献中说:前222年,秦将王贲从燕国向南进攻齐国,攻入临淄时,齐民中没有敢于抵抗的,王贲派人诱降齐王,约定封给他五百里的土地,齐王于是就投降了,后来,秦国却将他迁移到共地,也就是辉县境,安置在松柏之间,最终被饿死。齐国人埋怨君王田建不早参与诸侯国的合纵联盟,而却听信奸佞的意见,以致使国家遭到灭亡,齐民歌之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意思是说:松树啊,柏树,使田建迁住共地饿死,是宾客啊,恨田建任用宾客不审慎考察。

苏门山有安乐窝。安乐窝本意为是指舒适的处所,在此是为宋代邵雍的居所。苏门山上原有邵子祠,是明代成化六年,知县张锦为纪念邵雍所建。

邵雍,字尧夫,自号安乐先生、伊川翁等,谥康节。北宋理学家,与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并称“北宋五子”。曾徙卫州共城(今河南辉县),居苏门山,刻苦为学,师从李之才学《河图》《洛书》与伏羲八卦,学有大成,著有《皇极经世》《观物内外篇》《先天图》《渔樵问对》《伊川击壤集》《梅花诗》等。

邵雍自号安乐,典出《宋史》卷四百二十七邵雍传,邵雍自号安乐先生,隐居于辉县苏门山,名其居为“安乐窝”。

关于安乐窝的记载:《辉县志》说:“在苏门山内郡康节讲道之所,后徙居于洛,遗为行窝。弘治八年,知县极琮重修。”

在苏门山有啸台,志书说“啸台,在安乐窝左。晋孙登隐居之所,正德十一年御史许完建,省人李梦阳记,详见山志。”

啸台,即孙登台。唐宋代诗人有许多歌咏啸台的诗作。如王维有《啸台》诗:“孙登长啸台,松竹有遗处。”贾岛《啸台》诗:“如闻长啸春风里,荆棘丛边访旧踪。地接苏门山近远,荒台突兀抵高峰。”苏轼《啸台》诗:“阮生古狂达,遁世默无言。犹余胸中气,长啸独轩轩。”李廌《啸台》诗:“苏门鸾凤音,戏技犹赧赧。当知愧孙登,不独嵇中散。”刘攽《啸台》诗:“高台见百里,长啸海风生。”刘敞《啸台》诗:“尚有高台在,遗名幸未空。”等。

啸台是苏门山的核心建筑。在砖墙有“晋孙登啸台”五字。其下有嵌入墙体的石碑,书有“晋隐君孙登啸台”七字。

《晋书》列传第六十四有孙登传。而阮籍传记载:“籍尝于苏门山遇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乎岩谷,乃登之啸也。”百泉苏门山啸台因此而得名。

仙人迹,在苏门山之巅,石上有仙人迹三字。道光《辉县志》记载,在苏门山的西岭有一块大石头上,刻有“仙人迹”三个字,传说是孙登升仙的地方。

在苏门山之麓有三仙洞。志书说:“在县治西北七里,三仙洞,洞高一丈许,石为之。刘、丘、谭三真人修真处。”文献中记载说:“丘处机,字通密,栖霞人。自号长春子,尝寓居苏门山,与刘处元、谭处端二真人,研精元学。世祖召见,每言为治在敬天勤民,长生在清心寡欲。世祖然其言,命左右书之。今遗迹有三仙洞,并元建集仙资福宫,俱存。”有无名氏《三仙洞睡起》诗:“菌枕松床午梦觉,莞然一笑秋阴薄。自惭济世无他才,只合归山伴野鹤。山下且同双鹤栖,洞中长与白云期。北窗睡觉浑无事,碧树沉沉莺乱啼。”

苏门山下的百泉,历史可以上追至先秦时期。《诗经》有·邶风·泉水,其说“毖彼泉水,亦流于淇”;在卫风中又说“淇水在右,泉源在左”;《诗》中所说的泉,即为辉县之百泉。可以这样说,苏门山与百泉开发于先秦,唐宋时成熟,元明清时期,苏门山及百泉的建筑更加完备。从志书中可以看到许多文人的诗篇和故事记载。

在百泉建有卫源庙,庙在百门泉上,《卫辉府志》山川称:“百门泉,源出苏门山,下泉通百道,故名。诗曰:毖彼泉水。又曰:泉源在左,即此。一名卫源,以卫之河发源于此也。其泉虽以百门名,然实踰千万,不可胜数。自山麓,遍涌石窦中。及平地仰出,累累若珠树,汇为巨陂。方广数顷,渊涵澄澈,净无滓淀,细鱼虾蟹历历可数,藻荇交横,鸥鹭翔泳,朝晖晚霞,水光掩映,景尤殊绝,观者竟日每不知疲,实为中土之奇观。泉上有威惠王祠,祷雨有应,殿名清晖,金宣宗因改州曰辉。有灵源、涌金、喷玉、秾翠、洗心诸亭,亭有古今名贤题咏石刻。”卫源庙的殿宇名称清辉殿,百门泉是卫河之源,其庙创于隋,以主此水,世称灵源公。宋宣和七年封威惠王,元至元二十一年加封洪济威惠王,历代累修,元末兵毁。国朝洪武十一年改称卫源之神。卫辉府知府以四月八日致祭,每遇旱涝祈祷有应。

在金元时期,在百泉上建有七亭,这七亭分别为涌金亭、百泉亭、秾翠亭、聚远亭、思亲亭、筠溪亭和洗心亭。

涌金亭,在百泉上,内有北宋大文豪苏东坡所书“苏门山涌金亭”六个大字,及历代相关题咏,其亭为金明昌三年辉县主薄李天端所建。

百泉亭,在涌金亭右,有井曰圣水,碑曰灵源。金明昌三年主薄李天瑞重建。河南参议徐文溥题扁吐玉,参议王億题扁源头活水。

秾翠亭,在涌金亭南,系挹翠楼旧基,正德十一年,御史许完改建,正德十三年御史极元题扁中流砥柱。

聚远亭,在百泉上,苏门山之巅,取其可以望远,故名,今废。

思亲亭,在卫源之左,聚远亭之前,元许鲁刘寓居,与门人时至百泉吟咏为乐,子师可为为卫辉路总管覩其游,息之所而思之,故立此亭,门人白栋刻记,置于亭内,后亭圮,碑存。正德十一年御史许完移碑,空祠仍扁思亲。

筠溪亭,在卓水上,元李重玄茅伯远建,翰林学士王盘记。

洗心亭,在秾翠亭左,正德十一年,御史许完建,碑刻洗心亭三字。

百泉七亭的建设说明此时期古人在此活动较为频繁,并为百泉增加了人文内涵。

在明代志书中有辉县八景,即崇山屏障,大川环远,苏门晓色,层楼挹翠,凡城夜月,百泉涌金,贞节古台,安乐遗窝。这其中的“大川环远”“ 苏门晓色”“ 层楼挹翠”“ 百泉涌金”“ 安乐遗窝”五景都是在苏门山百泉景区内。

此外,在苏门山百泉还有梅溪,志书说:“百泉之涯,梅花满溪。”其地在旧县治西四里,为元代耶律楚材的归隐之地,有耶律楚材有梅溪十咏。当地称楚材梅溪,植梅数株,筑建琴亭,吟咏其中,借物抒情,感慨一生:“素餐十稔我胡然,潦倒而今为避贤。寄语梅溪且宁耐,求归更待两三年。”

“辉县之胜在百泉,百泉之胜在书院。”在百泉有百泉书院,创自于五代,原名太极书院。清道光十五年(1835)《辉县志》记载:“百泉书院旧在县西五里苏门山麓,百泉之左,即太极书院。始于宋代,借山水之灵秀,为求道兴学之佳地。历代名士景从学聚,苏门百泉名著华夏。”

元代时,百泉书院迎来了大发展时期,曾任燕京(北京)行台郎中姚枢,辞官于苏门山隐居,自刊《小学》《论孟》等书,以惠学者。1250年,许衡、窦默从河内(河南沁阳)、肥乡(河北大名)抵百泉。在太极书院授经传、子史、礼乐、名物、星历、兵刑、食货、水利等,他们因人施教,许多名臣和学者经常访问于此,书院名声大振,有“宋兴伊洛,元大苏门”之说。

明清时,在百泉书院建有先贤祠,为万历七年,时任辉县知县聂良杞所建。内祀邵子雍、周子敦颐、程子颢、张子载、司马公光、朱子熹、吕子祖谦、张子栻、许公衡,配以姚公枢、窦公默,凡十有二贤。每岁以春秋二仲上辛日致祭。

苏门山为历史名山,百泉为文化之泉。当时之泉之山,已经列为全国重点保护单位,百泉之域有历代碑刻350余通,亭台楼榭,古建园林,秀美呈现,被誉为“中州颐和园”“北国小西湖”等称。

对比邢台之百泉,辉县市百泉以园林著称,邢台之百泉以自然而名世,当然其历史文化也十分的悠久和深厚,只是我们目前一是挖掘不够,二是历代不知其保护和传承。实际上,邢台之百泉为古鸳水,此前曾写过《百泉历史的考证》《邢台七里河的历史由来》等考证邢台河水历史的网文并发表于公众号上,指出《诗经》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说的“葭水”应该在今天的南和区,《汉书注》说葭水在广平南和。汉书地理志说:葭水东入淲,从文献记载上分析,葭水是流入㴲水的水源,也应是汇入湡水的一个支流,这个支流很可能就是今天的澧水。如果那样,葭水应是百泉水的古称,这样其历史可上推至先秦时期。

当然七里河也有一个很内涵名称,即为“㴲水”。关于㴲水的记载,又见于《汉书》《后汉书》《玉篇》《竹书统笺》《原本广韵--阙名》《重修广韵》《集韵》《五音集韵》《古今韵会举要》等书记载,多与许慎所说所记相同。从记载上看,㴲水出于襄国,即今天邢台西部,东流与湡水相汇,湡水又汇入浸水,浸水汇入虖沱。而从所记㴲水的流向与位置等相关情况来看,㴲水即今天的七里河。

七里河以㴲水相称一致到唐代晚期,五代赵王王镕有《哭赵州和尚二首》其一:“师离㴲水动王侯,心印光潜麈尾收。碧落雾霾松岭月,沧溟浪覆济人舟。一灯乍灭波旬喜,双眼重昏道侣愁。纵是了然云外客,每瞻瓶几泪还流。”诗中的“㴲水”即为临近邢州城的七里河与百泉河。

通过学习辉县百泉文化,略有心得。

在过去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在不断的进行破旧立新,旧的已经破了,而新的并没有形成效应。凸显我们在文化发展的站位,使我们的文化传承和保护,如同狗熊掰棒子一样并不断的俗化,地名文化中“葭水”“㴲水”“湡水”等,随着历史步伐的迈进,换成了通俗易懂的“大沙河”“七里河”等等。

在经营城市,打造城市品牌文化的当下,为政者应注意加强自己的学习,注意横向、纵向的比较研究,站在文化发展的前沿去思考决策,或者在文化学习中,应加强学术高度的争鸣,在学术争鸣的基础上,不懂则问,不懂则学,以获得更加深刻的文化理解,而不是独断专行。

为什么我不赞成以太行泉城而宣传城市,是因为在这一方面我们没有多少更加出众的元素,或者说没有站在一个更高层次上认识自己,认清自己的价值,站在一个想当然的角度,用一个异想天开,用一个“井底之蛙”的视角来看世界,看发展,这样只能走出一个文化同质化发展的道路。

实际上,我历来就不赞成什么民众创造历史这样的虚话,历史是成功者书写的,是上层建筑为了自己名标青史而肆意改编的,没有多少真实的成份。《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赵正书篇,揭示了沙丘之谋另外一面的真实性,只能说司马迁对真实历史的无视;海昏侯墓出土的刘贺史料就是个实证,在满满的人性面前,霍光之流就是一个历史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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