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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至，明月千里寄相思，年年中秋待月圆，月圆最是相思时。我活了60多岁，过了60个中秋节，每年中秋都有不同的心情和感悟，然而今年中秋节的心情却异常沉重，坐在电脑桌前，看到朋友们给我发来的一条条祝贺的微信，不由自主地想起农历八月十三日驾鹤西去的岳母，岳母生前与我相处的生活情景如电影画面一幅一幅浮现在我的眼前，天人永隔，生死茫茫，泪水不禁盈满了双眼。 岳母是一个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人。岳母民国23年（1934）出生在蒙自东村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家中有6个子女，自幼就跟着大人学会了做家中的各种家务事。与岳父结婚后，生育了3个子女，其中1个儿子，2个女儿。岳父从原州轴承厂调到个旧市州政府车队开车后，岳母为照顾家庭中的3个小孩，从原来工作的印刷厂辞职，到当时的州政府第一招待所洗旅客使用后撤换下来的被单。
年年复发，年复一年，民间有“一年生冻疮，年年生冻疮”的说法。但岳母为了家庭，咬牙坚持按时出勤，不辍劳作。为此，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受尽了人间的世态炎凉。岳父从事驾驶工作，经常年出差在外，照看3个孩子的事情、家中的家务活全由岳母一人承担，即使在外工作回家再晚，回家的第一事情就是生火做饭。晚上等孩子们睡着后，还要为孩子们洗衣服，做针线活。长时间的超负荷劳动，导致岳母晚年落下了腰椎劳损，脊椎变形等疾病。岳母晚年每每与我谈起她在招待所的事情，声音就开始哽咽，其时的艰难可想而知。 岳母是一个温良贤淑、顾家爱家的人。岳母文化水平不高，但记性特好，儿女们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后，谁的孩子哪年出生，什么时候出生，她记得一清二楚。到晚年还能如数家珍。她天性善良，与人为善，与邻居们、同事们友好相处，有着很好的人缘。她倾尽全力去帮助每个孩子，每当孩子们之间产生纠纷，有了矛盾，老人家总会耐心开导，为儿女们的工作操碎了心。后辈不听话她总是耐心教导，三个子女的孩子都受到了她老人家的帮助和照顾。岳父2003年突发脑溢血离世后，她独自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平时两个女儿及家人都在她家吃饭，她每天上街买菜、煮饭，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每逢节假日，全家人都能团团圆圆聚在一起。岳母生活十分节俭，由于没有正式工作，享受不了退休待遇，晚年仅靠微薄的一点抚恤金生活，儿女们每月上交的伙食费如果超过标准她都不要。妻子有时在外出差，会给她买些衣服，岳母每次都说她还有衣服穿，不要浪费钱，就将妻子买回的衣服悄悄收藏起来，舍不得拿出来穿。岳母时刻惦记子女们的工作情况，教导子女们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要洁身自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久利之事勿为，众争之地勿往。后辈长大成人后，她又担心起后辈们工作来，当听到3个后辈大学毕业，都找到了比较安稳的工作时，才放下心来。 岳母是一个性格独立，不愿麻烦儿女的人。2023年11月18日，州政府正式从个旧回迁蒙自，3个子女随单位到蒙自工作。2005年州公务员小区竣工交房，抽签选房市时，我与小舅子选了相隔不远的地方的房子，房子装修完毕，就搬到蒙自居住。此时岳母已72岁，她一个人在个旧居住，我们不太放心。妻子趁回个旧看她的机会做她的思想工作，叫岳母下来跟我们生活，如果不跟我们在一起生活，就在蒙自租个房子居住，方便子女们照看，妻子好说歹说，但岳母就是不愿意来蒙自麻烦子女。随着年龄的增长，妻子与岳母商量，能否给她请个保姆，她一口回绝，并说现在自己能走能动，生活能够自理，请个保姆没有必要。前几年的一月岳母突出心脏出现问题，小姨妹开车将她接到蒙自市第一人民医院就诊，一来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经过找专家会诊和尽力抢救度过了危险，转到普通病房治疗，病情稳定后出了院，来到我家休养。那段时间岳母行走不便，很少出家门，一日三餐由我和妻子负责，慢慢地脸色好了起来，行走也比来时方便多了，我想这次怎么样也能把岳母留在蒙自居住了。但一个月后，岳母就对妻子说，她要回个旧的家中去了，妻子拗不过她，第二天就开车将她送回个旧的家中。岳母从家门中走出去的一刹那间，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之感，岳母回去后，家中无人照看，总有一天会出事情。 果不其然，两年前的一天中午，妻子打电话给我，说岳母早上起床时从床上滚落下来，脚摔伤，手、脸碰伤，并出现了淤肿，已无法行走，现在连东西都没有吃。我一边打电话给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骨科主任，告诉他我岳母的基本情况，请求其安排好床位，一边叫个旧市第二人民医院的一名主任医师准备好轮椅，与我一同前往个旧。妻子则为岳母买了几袋牛奶，我开着车在红河大道飞奔，很快到达了个旧市第二人民医院停车场，与先前说好的医生一起将轮椅装在车上，随即上车准备出发，突然妻子说岳母家中的钥匙忘记拿了，回去打不开门，我们又掉头往蒙自方向走，经过来回折腾，一个多小时后才到个旧岳母家中。开门一看，岳母瘫坐在地上，无法起身，看到岳母那无助的眼神，我内心十分难过，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在地。妻子连忙将岳母扶到卫生间里洗漱了一下，慌慌张张收拾了一些常穿的衣服，赶紧叫岳母坐到轮椅上，方便我们抬她下去，但岳母倔强，说要妻子搀扶她，自己扶着楼梯从7楼慢慢往下走。岳母一瘸一拐，步履艰难，平时从7楼走到楼下，大约5分钟，这次却走了20来分钟。在返回蒙自的路上，岳母坐在车子的后面不时呻吟。每次听到她呻吟的声音，我的心似乎悬在喉咙上面，异常紧张，不知不觉加快了车辆行驶的速度，终于在下午4:50前到达了州第一人民医院，顺利办理了住院手续。经过几天治疗，岳母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岳母因腰椎变形压迫，无法正常行走，需要手术，我和妻子同主治医生反复沟通，主治医生认为岳母年龄偏大，手术具有一定的风险，不愿为岳母实施手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妻子又与个旧市人民医院的一位有名的骨科主任医师联系沟通，最后为岳母实施了相关手术。一个星期后岳母可以下地行走。在出院前，妻子又要求岳母来蒙自家中居住，方便照护，但岳母就是不愿前来，又回到个旧家中居住。妻子会定期不定期到个旧看望，为岳母购买些猪肉、蔬菜等生活必需品放在冰箱，平时经常电话联系。但岳母80岁时开始耳背，随着年龄的增大，听力下降严重，与她沟通需要大声说话，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两人在吵架。
今年8月29日（农历七月十四日）是中元节，当天晚上我和妻子在家举行了简单的供饭仪式，吃过晚饭我开车出去，一是到红河站去接一个朋友，二是顺便将写好的纸包放到宽阔的十字路口焚烧。我停下车，正准备焚烧纸包时，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说母亲今天早上又从床上摔了下来，下午小姨妹打电话给岳母，岳母的电话一直无人未接，就叫邻居喊来派出所的人，将门打开，叫来120将岳母送到了个旧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病房抢救，并说她马上要赶去个旧。我的心顿时一紧，岳母已第二次出现这种情景，这次比上次的时间还长，能不能再次挺住，我的心在打鼓。 第二天妻子在家庭微信群里发出岳母的胸部平扫+冠状位重建、头颈部平扫+增强+CTA、颅脑平扫、颈动脉和锁骨动脉、彩色多普仪心脏超声检查报告，岳母睡在病床上抢救的照片。我一看检查结果，结论都不太理想。看照片，岳母已因脑梗死导致不能自主饮食，需要通过鼻饲管进食，看到睡在重症监护病房病床上满头白发，脸上满是老年斑，戴着氧气罩的岳母照片，看着岳母痛苦的表情，我无奈、我无助，我的心变得支离破碎，心情变得非常沉重。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救，岳母的病情开始有了一些好转，转入了普通病房。我和妻子开始考虑她病愈后的康复生活，便开车前往离蒙自不远的一家公立中医医院举办的医养结合机构了解情况，如果条件适合，待岳母病愈后将她送至这家医养结合医院由专门的医护人员照料。 可就在岳母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晚上，她的病情再次加重，呼吸困难，医生连忙将她再次转入了重症监护病房抢救，并用上了呼吸机。第二天我和妻子急忙赶往个旧第一人民医院，进入重症监护室探望，看到岳母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身上布满了各种仪器的导线，右手绑在病床的护栏上，输液的左手明显肿胀。因为刚用过镇静剂，我和妻子在病床边呼喊，岳母也没有任何反应。我在卫生健康行政部门工作多年，曾无数次进入医院重症监护病房检查工作，看到不少患者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的情景，但看到自己的岳母的这种情况，我心头禁不住一阵酸楚，眼圈湿润，喉咙哽咽。我在心里发问，人们常说好人一生平安，岳母她老人家一生心地善良，为人处世厚道，只栽花、不栽刺，老天为什么在她高龄时，还给她带来这样的痛楚，分分秒秒都在煎熬。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噙着泪水走出了重症监护病房，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2023年8月18日至8月22日，我到临沧市沧源佤族自治县参加培训，回来后的第一事情就询问岳母的情况，妻子告诉我没有好转，还在重症监护病房。2023年9月25日妻前往个旧接替小姨妹照看岳母。每天中午，我在接到正在小学读书的9岁的外孙女后，就叫外孙女打电话给我，问询岳母的情况，反馈的情况是没有变化，9月28日中午，我在接到外孙女后，外孙女拨通了我妻子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我妻子的声音：“你老祖走了，我们正在忙着。”接着电话就断了。我听到“你老祖走了”这句话，霎时天旋地转，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强忍着将车开到家中，一边为外孙女准备中餐，一边回忆起岳母在我家居住的那一个月的情景，忍不住去抚摸岳母在我家时常坐的那个沙发，冀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再次感受岳母她老人家的温暖。 吃完中午饭，女儿就打来了电话说，岳母的遗体下午3:00火化，等一下我们一起前往个旧殡仪馆，开始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再次询问后得知没错。随即我和女儿、外侄女3人一起将外孙女提前送到学校，女儿开着车子一路超速行驶，在3:00前赶到了殡仪馆。殡仪馆异常安静，静的有点让人害怕。除殡仪馆工作人员外，就只有我家3人、小舅家3人、小姨妹1人，共7人。我们把该交给殡仪馆焚烧的一些东西交给殡仪馆后，工作人员从一房间房子中推出了岳母的遗体，并将蓝色的包装袋打开，我走上前去，瞻仰了岳母的遗容。我想象不到经历了近一个月的病痛折磨，定格在89岁人生历程上的岳母，遗容十分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岳母她老人家一生处处为子女着想，我想这是岳母在临终前最后留给我们的念想。 瞻仰了岳母的遗容，遗体就被殡仪馆工作人员推走，50多分钟后，我见到岳母的骨灰，当工作人员将岳母的骨灰一铲一铲铲进骨灰盒时，我心如刀绞，万箭穿心，我无望、我痛苦，我的心在滴血。岳母，您老人家带着对人生无限的眷恋、带着对亲人无比牵挂走了。如今音容宛在，但物是人非，我们从此再也回不去您曾翘首以盼等我们回家的那个家了，想起女儿在微信上发的“从此以后我的妈妈没有妈妈了，我没有了外婆了”这一段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2023年下午，我们一家人和部分亲属把岳母她人家的骨灰送到了公墓。安葬时天空低垂，下起了毛毛细雨。苍天有泪，草木含悲，我跪在岳母的墓碑前，心有千言万语，此时竟无语凝噎。 今天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佳节中秋节，是万家团聚的日子。月到中秋分外明，每逢佳节倍思亲。去年的今日，岳母您老人家还在家中等待我们的到来，等到全家团团圆圆；今年的今日，您却到另一世界，阴阳两隔。我闭上眼往事浮现在脑海，恍如鲜活在我的眼前。“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皓月当空洒清辉，中秋良宵念您恩。我要借天空中的这一轮明月寄去我对您深深的思念，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没有病痛折磨和苦难，只有快乐和幸福。我们也会像您一样竭尽所能去托举下一代，让其更上一楼，在家庭中营造托举、包容、理解的氛围，做好我们这一辈人该做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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