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炜 | 如何用好《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

“九卿”是唐代重要的中央行政长官，“刺史”则是唐代重要的地方行政长官，在唐代制度史和文学史研究中不可忽视。南京师范大学郁贤皓教授潜心学术，文史兼长，是当代著名的李白和唐代文史研究大家，在海内外学术界享有盛誉。其史学代表作《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完整呈现了他在唐代职官研究上的成果，展现其“竭泽而渔”式的研究方法。 

这两本书的优势有哪些？如何在学习研究中更好的利用这两本书？上周日，我们举办了“大唐帝国的制度与权力——《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新版分享会”，邀请了北京大学历史学系、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叶炜，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仇鹿鸣，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冯立君，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童岭与我们交流学术。今天跟大家带来叶炜教授分享的自己在学习研究过程中使用《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的经验，希望能学界、业界相关研究者带来一些参考。

很荣幸参加这一活动，对我来说，是给我一次向老先生、老前辈致敬的机会。

第一次见《唐刺史考》，应该是上本科时，在图书馆的工具书阅览室，看到郁贤皓先生的《唐刺史考》。图书馆的书，有红色的硬壳保护，没有看到封面的庐山真面目。后来在专卖旧书的中国书店见过，不过很贵，没舍得买。具体价格记不住了，但有一个可以参考，就是1993年买的四册一套的严耕望先生《唐仆尚丞郎表》，是11.5元（中华书局1986年影印出版，原价15.8元），当时没有犹豫就买了。见到《唐刺史考》应该大致在这一时间前后，没有买，我想可能要40、50元的价格。可见那时候《唐刺史考》已经十分难得了。

《唐刺史考全编》面向地方职官，《唐九卿考》是继严耕望先生《唐仆尚丞郎表》之后研究唐代中央官制的重要工具书。下面，就简单谈谈我学习、利用以上两部书的感受。

简单地说，这两部著作是唐史研究中重要的工具书，但其学术价值又远超一般工具书。

《唐九卿考》（增订本）

1. 作为工具书

研究者案头必备，我是家里一套、办公室一套。两部书最基本的价值，当然是官员任职的时间定位问题。在唐代人物生平资料中，相对而言，两唐书传记资料对时间记载较为细致，但人物任职履历不全；墓志人物任职履历较全面，但时间往往不清晰。《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都全面利用传世文献与出土石刻资料。以上两点问题，利用两部书都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弥补。

即使在目前的检索时代，两部书也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首先《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中有许多对资料的考辩，纠正了不少资料中的错误。再有，有些资料，很难检索到，或者检索到也难以确认。例如李华《杭州刺史厅壁记》，其中的韦太原是韦凑（杭州“韦凑”条引）；《白杨神新庙碑》中的陇西李公是李说等（太原府“李说”条）。虽然有《古今人物别名索引》这样的书，但远远不够。当然，目前《唐刺史考全编》的索引也不包括这样的内容。

2. 超越一般工具书

如果仅仅从时间定位出发，在一个人物条目之下，往往不需要那么多资料。而这两部书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时间问题。围绕一个人，《唐刺史考全编》与《唐九卿考》提供了相当丰富的资料。可以说，围绕此人的基本资料，如行状、神道碑、墓志以及任免制诏等，郁贤皓先生都做了提示，为后学提供了很好的资料指引。举一个例子，河东道太原府开元四年至开元八年任并州长史的是张嘉贞。通过《旧唐书》本传与玄宗纪，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其任职的截止日期是开元八年正月。这里郁先生接着列出了《新唐书》玄宗纪与宰相表中、《资治通鉴》、《旧唐书·王瀚传》《新唐书·王翰传》、《册府元龟》《大唐新语》相关资料以及《全唐文》之路太一神道碑。还有《全唐文》之《并州置天平军制》，并附上了记录置天兵军时间的《唐会要》资料。

与此相关，《唐方镇年表》也是唐史研究重要的工具书之一，在诸节度治所所在地，《唐刺史考全编》与《唐方镇年表》有些人物是重合的。但《唐刺史考全编》所引用的资料大大多于《唐方镇年表》，实际上大大丰富了吴廷燮《唐方镇年表》的内容。

因此，在读书中，如果想了解一个唐代人物，特别是两唐书无传的人物。如果仅仅了解基本信息，我会利用《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唐五代卷）》。大家知道，唐代的文坛人物在政治上往往也留有痕迹，因此唐代的不少政治人物，在文学家大辞典中都可以找到，大辞典的解释简明、准确。如果再进一步了解此人的相关资料，那么就会参考《唐刺史考全编》与《唐九卿考》。

《唐刺史考全编》（增订本）

因此，我现在用这书的时候，有时候是当作对一个人物资料的基本指引来使用的。与此类似的还有傅璇琮先生的《唐翰林学士传论》，当然由于体例和处理资料的总量不同，后者更为细致。

这些内容实际上已经超越了普通工具书的作用。另外，以《唐刺史考全编》为基础，还有助于推进相关领域的学术进展。

首先，《唐刺史考》《唐九卿考》出版后，到现在各种补订的文章就达到了70篇以上。可见，这本身成为了一个学术增长点。而在研究中直接或间接利用到这两部著作的更是不计其数，这都直接推动了唐史研究的深入。

这两部著作，还是文史结合的榜样。郁贤皓、胡可先两位先生，都是以唐代文学研究闻名。他们打通文史的视野，值得我们学习，从文史结合多角度推动唐代研究的进展。今年六月，在复旦大学举办的关于唐代文集的讨论，就是希望从文集这一特定角度，文史结合，争取获得新见的一个尝试。其实也是沿着前辈开创的这样一条路。

此外，对地方政治、地域文化的研究，以《全编》为基础出发就特别合适。《全编》提供了基本的资料框架。我读过留下很深印象的，比如太原府马燧条引令狐楚《奏太原府资望及官吏选数状》，记载了太原府管理的特色；常州独孤及条引《独孤及神道碑》所记，对理解常州在唐后期江南的地位很有帮助。

历史的主角还是人，利用《唐仆尚丞郎表》《唐九卿考》《唐刺史考全编》等，可以从横切面看某一时间段上，某一中央或地方机构官员的构成，甚至构成历史舞台上中央与地方地方官的群像。这对理解那个时代无疑是有意义的。

总之《唐刺史考全编》《唐九卿考》已经在推动唐史研究方面产生了突出的影响。凤凰出版社新近出版的增订本，将使更多的读者了解、利用这两部著作，推动相关领域的研究。当然，在今天条件下，如果将这两部著作数字化或者做成数据库，其学术价值当得以更为充分地发挥。

排版：小由

统筹：凤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