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夏,山东野战军在陈毅率领下,南下华中。有人说,陈毅军长到了山东,管不了华中了,看来未必。 山野主力只在山东留下一纵,一纵就是二十军。按陈军长的意图,那也是要南下的。只是山东也是军情火急。罗荣桓一一五师率主力去了东北,山东实力大损,山东军区非常需要一纵留下来,陈毅只能考虑下一步再说了。 回头来看,解放战争初期,陈毅执行军委指示,还是“兵来将挡”,山野南下,和粟裕的华中野战军配合,粉碎蒋军进攻。当时,粟大将坚持内线,七战七捷,威名大振。 陈军长在朝阳集也打了个胜仗,本来信心满满,再打泗洲。将主攻交给了山野八师,可惜天不随人愿,未能拿下。八师是山野主力,受挫后一时军中议论纷纷。 但蒋军还在步步紧逼,直向华中首府淮阴。华中新四军的实力不及山野,但陶勇一师,王必成六师都是劲旅,尚在粟大将麾下,只要配合得好,两淮保卫战胜利也是有望的。 八师虽然伤亡大,但得到补充,又参加这次鲜为人知的战役。蒋军也是出动了主力,不仅有整编七十四师,桂系也不甘落后。 果然,冤家路窄,八师又和桂七军阵前相遇了。 两军又是如何较上劲的,还得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起。 陈毅想和薛岳过招,不怵对手。但没想到的是,七军很快攻破九纵把守的泗阳。 泗阳一失,淮阴大门敝开,接着最坏的局面发生了。跟在七军后面的整编七十四师突然发力,越过七军,直扑淮阴。华中方面猝不及防,淮阴岌岌可危。 这个局面当初就没想过吗? 敌尽管兵临城下,淮阴也不是纸糊的,守卫淮阴有九纵,五旅还有十三旅。五旅原是山野二纵五旅,是新四军的甲等旅;而十三旅就是原中原军区突围的一旅,人称“皮旅”。但看来山野首长还是失算,过于乐观,顾此失彼。 张灵甫暗渡陈仓,出手毒辣。整编七十四师被列为蒋军五大主力之首,首次和我华中部队交手,其凶悍也是为我始料未及。七十四师虽为奇兵突入,但仅凭一己之力,怕也难以功成,只要山野主力回援,危机亦能化解。薛岳也不是只吃干饭的,他还有后招。看得分明,还要出招。 所以,在七十四师突进的同时,亦需要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助攻,这副担子就交给了七军。七军果然不负“重托”,明修栈道,拖住了山野主力。这就是在淮阴连呼告急下,近在咫尺的山野主力竟没能发去救兵的原因。 是时,山野首长判明蒋军进攻企图后,参谋长宋时轮火速赶到二纵,立即下令二纵和八师,乘七军过运河后立足未稳,从来安、渔沟对七军拦腰出击。如果打好了,亦有收获,不能不说这也是可能改变战局的一招。但非常遗憾,七军只是佯攻,虚晃一枪罢了。 这一次出击,在第三野战军战史中是这样记述的:“山东野战军主力由沐阳急速南返,在运河以北、渔沟、来安一线数度组织反击,但因敌反复采用收缩集结战法稳步推进,未能达到歼敌目的。” 二纵现有两个旅,即原新四军二师四旅和四师九旅。四旅是全华东我军仅有的一个红军师;九旅则是原新四军四师的头号主力,新四军甲等旅。再加上八师,说得上是强强组合。陈老总的本钱都押在这里了。 再看对手七军,从一些史料上看,七军只出动一个师。泗城一战,八师伤得不轻,但一七二师也挨了重拳,也是重创。这次后随七十四师的是一七一师。该师师长名叫李本一,后来就任了七军军长,看来也非寻常之辈。 兵力上看,山野至少有二比一的优势,但七军的战力在国民党军队中当属上乘,被认为与五大主力不相上下。四旅和九旅过去与之有过接触,掂过份量,八师刚被“蛇”咬了一口,“三兄弟”虽有实力,但现时拿下“钢七军”似乎也不到火候。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战机,也不想放过。 二纵星夜赶来。17日,得悉桂军有两个团从泗阳南下,韦国清即下令四旅北上,直插路南的金家庄,切断桂军退路。约好下午2时与八师干它一家伙。但歼敌计划还是落了空,一说是八师出击晚了点,被敌识破,桂军迅速回缩,没打成。 错了一回,不能错二回。第二天,桂军又卷土重来,全力扑向渔沟。这一次要看准了,待敌到了渔沟,八师再向其出击。别看桂军气势汹汹,但一接触又赶紧缩头。七军打守备很有一套,依托村庄民房,掏墙挖枪眼,立刻转入防守。 值得注意的是,桂军防御工事构建速度非常快,甚至架起重机枪直接对着围墙“突突”,挖一个射击孔是分分钟的事。而我出击部队又以为是预设的工事,未能大胆突击,于是又呈僵持状态。 “广西猴子”就是滑。桂军助攻,采用的是稳扎稳打,齐头并进,扇形排开,相互不留缝隙的战术。你不打,它出来咬你;你想打,它又缩成一团。让你无从下口。 非常遗憾,战机是有,但总抓不住。 八师没抓住战机,“腿短”的还是抓了些的,但撒的是大网,几个俘虏怎能使人满意。很是让人恼火,八师野战尚欠火候,战术上有待提高。 “白天不敢大胆出击,队伍又展不开,放不出去,动作迟缓……这是解放战争的第二次接敌,又考验出我们在新的战争情况下的弱点。”这是作战科魏学诚日记里的记述。 当然,战术上问题,和泗城失利的阴影是有关的,和球员一样,也有状态问题。十八般兵器都能玩得转,那就成神了。还是那句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八师攻坚很突出,但运动战当时缺乏经验,不够成熟。这些“弱项”在稍后的南、北罗战斗中还是暴露出来。不过,话又要说回来,这是战后的检讨(总结),职能部门的话肯定会说得重一些,一成不足说三成,这对部队建设有好处。从这个角度看,作战科总是敲警钟。 18日晚,八师退出渔沟,向淮阴转移,但还是想再会会七军,凡事一二不过三,七军再上门来,那可要照单全收了。八师官兵依旧严阵以待,只听得淮阴西南枪炮声不绝于耳。 如果一味怪陈毅不发援兵,实在是有些“冤枉”了,淮阴失守还真是有点偶然因素的。具体可去看一些相关史料,守淮阴最高指挥官潭震林都认为“淮阴危机已过”。 19日,风云突变,忽然大事不好了! 这一天直到黄昏,八师无战事。几个师首长也感蹊跷,边分析敌情,边等待上级指示。 正在这时,陈毅神色严峻,突然来到八师师部,进门就说:“你们部队在哪!” 何师长立刻答道:“都在附近集结待命。” “马上通知部队集合,我带你们增援淮阴!”陈毅下令。 军长亲临,不用多说,都知道情况的严重和紧急。参谋处马主任立刻要魏学诚去准备部队集结场地,何师长拿起电话筒,对各团一一下达命令。 魏学诚刚在村东南选定部队集结场地,只见先头营就跑步赶来了。不等各团到齐,魏学诚又赶回师部汇报。 进门后,几个师首长都坐在那里,而陈军长则向一个地方干部询问情况。 地方干部告诉陈毅,王营大桥确已炸毁,守城部队已撤出淮阴。 陈毅默然,沉思良久。对八师首长说道:“既然淮阴已失,已无桥入城,你们就无法去增援了,你们今晚即向北转移吧!”说罢,即匆匆离去。 上述,可见魏学诚战时日记。 当天晚上,八师转移里仁集以北地区。几天后,又向宿迁东北韩家集周围集结,以监视可能由宿迁东犯之敌,并进行短期休整。总之,八师南征告一段落。 看来八师在渔沟未有大斩获,劳师无功。但淮阴失守主要是山野首长判断上的原因,与八师并无太大瓜葛。 淮阴失守是起了波澜的。但板子都打在陈毅身上,也是有不同声音。王德就这样认为:“山东野战军为确保苏鲁联系,急于9月上旬移师沐阳以南,准备迎歼可能由宿迁东犯之敌。9月10日,原在运河车站以西的七十四师、二十八师突然出现在埠子集、洋河镇一线,会同该地之第七军猛攻我泗阳,使一直处于歌舞升平气氛中的华中首府淮阴仓皇告急”。 在王处长看来,就算山野“救驾”不及,华中方面思想准备怕也有问题的。不过,淮阴离国民党首府南京不过两百公里,就在蒋某人的眼皮底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仅从政治上考量,弃守淮阴也是早晚的事。 坏事也能变好事。所以,粟裕将军说:“这绝对不是我们军事上的失败,而是大规模歼灭战的开始”。 这就是战争成败的辩证法。 但人们认识总是要滞后一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当时的冲击波还是相当之猛。离开八师的那个晚上,主帅陈毅可能是个不眠之夜了。 中军帐里人声嘈杂,非议四起。出师未捷,痛失两淮,主帅“五内俱焚”。 天低云暗,喇叭声咽。南征苦战,八师损兵折将,也进入了一个困顿时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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