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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6月22日12时15分，苏联全境响起了同一段广播：“苏联公民们，苏联政府和领袖斯大林同志委托我发布如下声明……” 通过这段广播，苏联民众得知德国已经在当天凌晨向自己的国家发动了战争，全苏联进入紧急动员中。广播中的声音严肃而沉着，它出自苏联外交人民委员部人民委员莫洛托夫之口。 4年后的8月8日，德国已经被打垮，苏联向日本正式宣战。向日本大使递交宣战书的又是莫洛托夫。 对两个轴心国的作战行动全由一人公布，二战中的莫洛托夫堪称苏联的代言人和斯大林的传声筒。 其实莫洛托夫的成就远不止于外交领域，这位苏联政治家一度被西方视为苏联政府的二号人物、斯大林的接班人，但他的不少行为至今都饱受争议。 莫洛托夫是如何登上权力巅峰的？与生性多疑的斯大林为伴，他能笑到最后吗？   列宁的学生 1890年，莫洛托夫出生于维亚特省的一个平民家庭。最初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斯克里亚宾，莫洛托夫是他本人参加革命后自行修改的姓氏，取代了原名中的斯克里亚宾。 莫洛托夫的意思是锤子，镰刀锤子旗上的那把铁锤。 1902年，莫洛托夫进入喀山中学并接触到了苏联的革命思想，从此被这项伟大的事业深深吸引。1905年，他开始走上街头，为废除沙皇专制制度奔走呼号。 作为这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沙皇自然不会容忍这些底层青年动摇他的统治。在军警爪牙的干预下，莫洛托夫身边的同志越来越少，革命运动一时间陷入低谷。  但莫洛托夫的革命热情丝毫没有受到打击，他重新组建了地下革命力量，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为遭到流放和囚禁的革命者发起募捐，渐渐成了喀山地区的革命领袖。 1906年，莫洛托夫被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吸纳为党员，这一年他只有16岁。 莫洛托夫加入社会民主工党时正值该党内部分歧最尖锐的时期，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多数派）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以马尔托夫为首的孟什维克（少数派）则倾向于向资产阶级妥协。 莫洛托夫对列宁的观点深信不疑，因此他加入的也是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这一派后来摆脱了孟什维克的束缚，发展成后来的苏联共产党。 正式加入革命政党后，莫洛托夫的革命热情愈发高涨。1909年，莫洛托夫即将从中学毕业，却遭到了沙皇政府的逮捕。由于参与革命活动，莫洛托夫被判流放沃洛格达州两年。 沃洛格达位于东欧平原西北部，是俄罗斯著名的苦寒之地和罪犯流放场所，后来的俄罗斯白匪和纳粹德国都曾在此折戟，末代沙皇也是在这里被枪决的。除了恶劣的生存环境，莫洛托夫还要面临军警的监视。  可即便如此，莫洛托夫的意志也没有就此消沉，他不仅借此机会深入研读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更是在沙皇爪牙的眼皮底下重建了布尔什维克的基层组织。 无论是在喀山还是沃洛格达，莫洛托夫的组织能力都让人眼前一亮。 两年流放期满后，莫洛托夫进入彼得堡工学院求学。圣彼得堡是沙俄时期的首都，在这里发展党组织可不是莫洛托夫一人之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布尔什维克给他安排了另一项工作。 与来自底层的革命同志们相比，正在攻读大学学位的莫洛托夫已经算是一名高级知识分子。从1912年起，他被委任为《明星报》编辑，同时参与《真理报》的创刊工作。 《明星报》和《真理报》都是布尔什维克的喉舌，莫洛托夫在这里受到了列宁本人的关注，并与斯大林结为挚友。斯大林告诉莫洛托夫，他可以直呼自己的大名柯巴。 与多数人印象中那个儒雅随和的形象不同，列宁批评起人来是很刻薄的，莫洛托夫就曾不止一次地见到他嘲讽或批评斯大林的“国家主义”思想。不过对于莫洛托夫这样少年得志的领导人来说，列宁的尖锐批评反倒是一剂收束心神的良药。  之后的几年时间，莫洛托夫先后在彼得堡和莫斯科从事革命工作，其间数度遭到沙俄政府的打压。其中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莫斯科，莫洛托夫被判流放西伯利亚，所幸他在流放一年后逃回了圣彼得堡。 此后莫洛托夫一直留在彼得堡（1914年后称彼得格勒），与列宁、斯大林的个人关系再度升温。根据莫洛托夫晚年的回忆，他甚至有一段时间与斯大林吃住在同一座住宅。 在列宁的推荐下，他顺利当选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会俄罗斯局委员。十月革命前夕，他又被火线提拔为彼得格勒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 这个二十多人组成的委员会仅在革命前后存在了几个月，但在革命初期承担了中央政府的职能。能够进入该委员会，足以见得列宁对莫洛托夫的信任。 此时莫洛托夫也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不久后他将迎来更大的机遇。  斯大林的盟友 1921年的俄共中央全会上，莫洛托夫当选为中央书记、中央组织局委员和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并且在三名候补委员中排名第一，另外两名苏俄政坛明星布哈林和加里宁只能排在他后面。  这意味着只要中央政治局的五名委员中任何一名缺席表决，表决权就会顺延到莫洛托夫手中。换言之，莫洛托夫已经是苏维埃俄国的六号人物。 莫洛托夫的迅速崛起令很多人感到意外，这其中也包括莫洛托夫本人，因为他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莫洛托夫的第一反应是惶恐不安，他在晚年回忆中承认，他对“中央新出现的那些极其重要的事情”准备不足，因而感到“异常畏怯”。 随后他意识到了自己能够入选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原因：他的贵人斯大林需要有地位的政治盟友。从此以后，他的政治生涯便与斯大林深度绑定。 列宁并不反对莫洛托夫的当选，但他也知道莫洛托夫的长处和短板，他曾告诫对方：“您应该搞政治工作，不要像克列斯廷斯基那样再回到办公厅，至于技术性工作交给'副手’和'助手’去做就好。”  后来列宁也曾在公开会议中提到过这一问题，只不过这时他已经快要退居幕后，他的一生也即将走到尽头。继承列宁衣钵的斯大林显然没有在意导师对莫洛托夫的评价，就像他没有在意导师对自己国家主义思想的批评。 1924年，莫洛托夫被分配了新的工作——掌管全国农业生产。无论是沙俄时代还是苏联初创时期，农业在俄国都是头等大事，粮食能否收得上来，决定着国家的生死存亡。 那年的粮食征收工作罕见地百分百完成，但对俄国农民而言，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灾难。莫洛托夫只知道一味地采取强制手段，他领导下的征粮工作可以用横征暴敛来形容。 经过莫洛托夫的管理，俄国农业生产遭到了严重破坏，农民怨声载道，甚至在几年后发生的那场30年代大饥荒中，莫洛托夫也难辞其咎。 好在在农业集体化过程中，莫洛托夫没有再提倡强硬手段，而是多次向党中央建议“把贫农和中农组织起来，并团结在布尔什维克党的周围”，使集体化工作有序进行。  继主管农业之后，莫洛托夫又先后担任苏联共产党莫斯科委员会主席和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不知不觉间已经爬到了苏联二号人物的位置。 但此时不仅莫洛托夫不能孚众，许多开国元老对斯大林也怀有成见，这对偏好个人崇拜的斯大林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莫洛托夫执掌外交之初为苏联留下了两大笑柄，一件是这次会谈中产生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它让全世界见识到了纸面盟约有多么无耻、多么不可信。另一件是同年开始流行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苏德签订盟约后，斯大林对纳粹德国仍然处处提防，为了扩大战略纵深，苏联以强硬的姿态向芬兰提出了领土交换要求，继而引发了苏芬战争。 这是一场典型的大国欺凌弱国的战争，苏联轰炸机向芬兰城市投下炸弹时，莫洛托夫竟然宣称这些杀人凶器是“向饥饿的赫尔辛基百姓投下的面包”。 自此以后，芬兰便将苏军的空袭戏称为“莫洛托夫的面包篮”，而芬兰人向苏军坦克投出的燃烧瓶则被他们称为“回赠给莫洛托夫的鸡尾酒”。久而久之，莫洛托夫鸡尾酒成了燃烧瓶的代名词。 这场战争中，占尽人数和装备优势的苏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莫洛托夫鸡尾酒更是大发神威，莫洛托夫的那番暴论则至今被人耻笑。 无论是主管农业、推进大清洗还是执掌外交，莫洛托夫的不少举措都为人诟病，但这些政策也正显示了他对斯大林的坚定支持，毕竟后者才是这些政策的幕后主导。 二战开始后，莫洛托夫的能力才得到了真正的展现，他先后奔赴英国、美国协商对苏援助，其间德国空军的堵截和苏联红军的误击都没能阻挡他的脚步。  在德黑兰会议、雅尔塔会议、波茨坦会议等一系列决定战后世界格局的重要会议上，莫洛托夫从未缺席。当英美在德国战后管理、苏联对日宣战、黑海争端等问题上向苏联发难时，莫洛托夫都能准确地向外界表明苏联的立场。 莫洛托夫在谈判桌上的主要对手、英国战时首相丘吉尔如是评价莫洛托夫：“他是执行苏联政策的最完美的人选。” 除了出席外交会议，莫洛托夫还掌管着苏联的工业生产。在他的领导下，整个战争期间苏联共生产了近10万辆坦克，为战争的胜利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二战胜利的庆功宴上，斯大林第一句祝辞就是：“为我们的维亚切斯拉夫·莫洛托夫干杯！” 战争结束，冷战开始，为了应对美国的马歇尔计划，苏联也针锋相对地拿出了对社会主义阵营的援助计划。这份计划由莫洛托夫主导，被称为“莫洛托夫计划”。 莫洛托夫计划的规模丝毫不亚于马歇尔计划。从1945年到1948年，波兰得到了5000万吨石油、1000万吨粮食、300万吨铁矿，阿尔巴尼亚获得了2500万美元贷款，保加利亚拿到了500万贷款和贸易协议……除了经济援助，苏联还与各国建立了军事、情报合作机制。 坦率地说，莫洛托夫计划违背了经济规律，并且使社会主义阵营演化成一个封闭的经济圈，因此许多人认为这是一项失败的援助计划。 但正是因为莫洛托夫计划打下的基础，社会主义阵营面对西方经济、军事攻势时才能迅速抱成一团，不至于一触即溃，甚至能建立华约、经互会等组织与西方对抗。 冷战初期莫洛托夫已经不止是苏联的二号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影响着整个东欧的未来。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斯大林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莫洛托夫的晚年 莫洛托夫与斯大林的第一次冲突发生在战后不久，当时他领导的外交部主张实行“开明”的书刊审查制度，甚至出现了废除审查制度的声音，紧接着《纽约时报》又发表了关于斯大林政权内部分裂的文章。 外交部的工作频繁地触及斯大林的底线，他亲自打电话责问莫洛托夫，并且公开宣称“不再将他视为自己的第一副手”。 莫洛托夫屈服后，斯大林也不再提及这次冲突，但两人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 1948年底，斯大林再次向莫洛托夫发难，只不过这次受到伤害的不是莫洛托夫本人，而是他的妻子波琳娜，她被指控参与了犹太复国主义活动。 斯大林想要看看莫洛托夫是否对自己无底线地忠诚。 莫洛托夫与波琳娜的感情很好，但决定是否逮捕波琳娜的会议上，莫洛托夫只能投下弃权票并与她离婚，最终波琳娜被判处四年流放，莫洛托夫也离开了最能发挥他才能的外交岗位。 莫洛托夫63岁生日那天，他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斯大林的去世。 莫洛托夫从此不再有性命之忧，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失去了一位患难40多年的战友，苏联失去了一根定海神针。在斯大林的追悼会上，莫洛托夫再一次表明心迹：“我们是列宁和斯大林的学生，我们将永远记得斯大林生前给我们的教导。” 不过斯大林的继任者赫鲁晓夫可不这么想，众所周知，赫鲁晓夫的整个执政生涯都在抹除斯大林给苏联带来的影响。不仅如此，赫鲁晓夫对南斯拉夫的态度也与斯大林背道而驰。 作为斯大林的追随者，莫洛托夫对赫鲁晓夫的政策大失所望。同时他也深知，自己是大清洗运动的主要领导者之一，注定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 赫鲁晓夫最初并没有排挤掉莫洛托夫，反而让他重新执掌外交部，但这一举措不过是为了稳住这帮斯大林时代的“遗老遗少”。1953年他曾代表苏联参与朝鲜战争的调停，之后便鲜少参与重要工作。 1957年，赫鲁晓夫的清算最终落到了莫洛托夫的头上。 好在赫鲁晓夫不像斯大林那样动辄对政敌斩尽杀绝，马林科夫和卡冈诺维奇被安排到发电站、钾碱厂管理生产，莫洛托夫则被发配到苏联驻蒙古国大使馆，直到1962年被勒令退休。 退休后的莫洛托夫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悠闲生活，像列宁、斯大林一样，莫洛托夫不屑于靠出版回忆录博眼球，但他一直与苏共中央保持着联系，也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1969年后，莫洛托夫与史学教授丘耶夫结为好友，后者记录了两人的139次谈话内容并将其整理成书。 莫洛托夫留下的这些信息向后人描绘了一个真实的苏联政局演变过程，这其中人们最好奇的莫过于他对斯大林的评价。 对此，莫洛托夫这样说：列宁是天才，而斯大林是一个杰出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斯大林纵有千般过错，但他带领苏联巩固了政权、熬过了经济困难时期、打赢了强大的入侵者。一个政权不能永远指望有天才降世，有才能的人才是国家的希望。 正因如此，莫洛托夫选择追随斯大林，斯大林让他背负的骂名，他一件不少地揽到自己身上。即使具备了对斯大林叫板的实力，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忤逆，以至于自己的妻子遭到迫害时，他依旧选择默默忍受。 有人说他的行为是对权力的屈服，其实不然。斯大林之前有托洛茨基，斯大林之后有赫鲁晓夫，他们在位时的权力不亚于斯大林，然而他们都曾被莫洛托夫骂作“滑头”。不为别的，只因他们的能力不足以领导这个国家。 1986年，列宁的最后一位战友莫洛托夫病逝于莫斯科。在他去世前两年，他的党籍和名誉得以恢复。至于他究竟是至死都没活明白还是为革命承受了一切，任由后人评说去吧。 参考资料 莫洛托夫.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莫洛托夫在莫斯科举行的斯大林追悼会上的讲话[J].山西政报,1953(06):6-8. 王丽华.莫洛托夫古稀之年袒露心迹——三篇不为人知的札记[J].俄罗斯文艺,2001(02):67-72. 苏联杰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维·米·莫洛托夫[J].世界知识,1954(08):31-32. 汤慧兰,刘庚岑.著名的苏联政治活动家维·米·莫洛托夫[J].苏联东欧问题,1984(05):85-87. 韩冬雨. 莫洛托夫计划对东欧国家经济政策的影响（1945-1955）[D].内蒙古师范大学,2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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