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坡公谪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这座城市,与他结缘不过三年,却一直惦记至今。我也一直惦记着,追寻他的足迹,记不清来了多少次惠州,每一次却依旧热泪盈眶。 一个人能持续千年被无数人无数次想念、致敬、学习,人间不可无一,也再难有二。此地何其有幸,我又何其有幸,能一次次来这里,听他说:羊蝎子很好吃,荔枝很美味,万户春酒开坛了,是不是来一碗槐叶冷淘? 我听到了,我来了。可是,怜予同是飘零客,欲赋招魂愧未工。 他来此地的第一站是合江楼。楼早已不在,崭新的建筑易址而立,全不是旧时味道。 第二站是嘉祐寺。如今的新庙金碧辉煌,始建于1999年,对先生的记忆不过角落里一方石碑。 至于旧址,藏在东坡小学里,闭门已有三年。操场上寂寞伫立的身影,是在等我?还是等那一点千里快哉风? 隔着铁篱笆遥望松风亭,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应该执著,还是应该放下。亭下小巷名为高山下,我想,高山仰止,也许就是如此吧。即使隔着山隔着海,我依然愿意为你而来,一次,再一次。 辗转合江楼和嘉祐寺两年,先生终于决定在白鹤峰长久定居。按他的想法,是打算埋骨此地了。 德有邻而思无邪,还有甚么歇不得处? 可惜,两个月后,他再次启程,前往儋州。幸好,后人终究还是懂了他。清咸丰十年(1860年),在先生离开763年之后,白鹤峰迎来了一座松风亭。 我独自在亭子里坐着,没有松风,只有江风拂过,如同先生在耳边说: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何时,只要你想我,我就在。 是的,西湖也好,泗洲塔也好,都不重要了。只要我想你,你就在。 且歌一曲满庭芳,说好了,三万六千场,陪着我,直到天涯海角。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 算来着甚干忙。 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 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 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 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 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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