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叫高昭明,子亮是读中学时改的名字。也曾用过怒涛,天风等笔名写过文章。1927年农历5月14日我出生于江苏省睢宁县(原为安徽省灵璧县)双沟镇史庄村一个中农的家庭里。据母亲讲我家原来很穷,至祖父和父亲才达到了自给自足的生活水平。村里人都说我父亲很能干,是我家的重要支柱,可惜壮年时得心口疼病死了,那时我才三岁。父亲原来的爱好很广,不仅忙时下田,闲时织布,还好养花、玩鸟、放风筝、看唱书;光他留下的唱本就有一大箱子,象《梅花三国》、《响马传》、《封神榜》、《包公案》等都有。这些书是我童年时很好的课外读物,启发了我对“通俗文学”的爱好。我六岁开蒙,在村中读私塾。当时的私塾先生已很开明,除四书五经外,也教“教科书”。我跟鲁邦良先生就读过八册小学课本。八岁时,因我姑父卢钦之在双沟完小任教,家里就让叔父和我随姑父到镇里的学堂上学。卢沟桥事变那年,我已五年级了,常跟老师到街头宣传抗日,我们先表演武术,招来观众,然后进行演说。因我个子小,常常是老师把我抱到桌子上去。有时也演文明戏,如《扫射》、《放下你的鞭子》之类的街头剧。晚上家都很忙碌,俨然象个大人似的。后来日本的飞机轰炸了徐州东关,我们又宣传了一段防空常识。因局势动荡,人心惶惶,学校不得已解散了。光学校图书馆的藏书,就烧了三天三夜。老师还给我们讲法国都德的《最后一课》的故事,并认真地上了最后一节课,然后大家才哭着离开学校。这段往事我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它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热爱祖国的种子。日本人来前后,我们村又开了私塾,这是村民们怕孩子忘了祖国的文化,而又能取得日本人同意的一种聪明的做法。陆北清老先生是本村人,他根据我的文化基础,没让我背四书“扬脸歌”,而是叫边讲边读。这一时期,我讲读了《论语》、《孟子》、《诗经》、《千家诗》,还学了写诗,对对子。在古典文学方面,给我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后来,游击区又开办了学校,我参加县小学统考为前五名。通知去离家二十五里的王集镇完小读书,这个学校只开了一个多学期课,便被日本人偷袭,六十多岁的老教师徐铭阁等三位老师被绑在汽车的大炮筒子上拖走了,学校因而又解散了。1942年春天,我家因离双沟敌人的据点近。敌人经常下乡扫荡、抓夫。有一次,我跟祖父往湖里送粪也险些被抓了去。家中实在没办法蹲了,听说皖北太和成立了“战时中学”,便和几个同学跟贩盐的车子,连夜逃出了沦陷区,投考“战中”。“战中”是国民党三十一集团军王仲廉(安徽萧县人)创办收容沦陷区学生的学校。学生考取后供吃穿、享受公费待遇,所以考的人很多,不久学校被教育部接管,改为国立第二十一中学。这个学校招有四十个班,共两千多名师生,规模还是很大的。平汉线失守后,因教育部经费供应不便,一批迁往河南镇平,将师范部和部分的初中班留下来。我是随校西迁的,辗转于秦岭山间,过了一段流浪的生活。最后才定址在陕西蓝田。当时因后方的学校少,知识分子多集中在这里。老师多是“西北联大”和“河南大学”毕业的,教学质量还算不错,只是理化课没仪器实验。为了克服环境上的困难。主课多在古庙或祠堂里上。也用山林的自然条件,教山水画,搞声乐合唱队,管弦乐队,也办过校刊和“大风”壁报周刊,培养学生写作。我在校刊上发表过诗歌和散文,当然都是很幼稚的。学校里还受当时“抗日戏剧”的影响,演过大型话剧《蜕变》、京剧《捉放曹》、《四郎探母》等戏。在蓝田期间,一次就上演过进步戏剧家陈白尘的《结婚进行曲》、《大地回春》、《岁寒图》和夏衍的《法西斯细菌》等四、五个大型话剧。引起学生很大的学习兴趣。我参加过《岁寒图》剧组,也曾学写过反映沦陷区青年苦闷的四幕话剧《顾燕南飞》。后又在马湾的初中部排演。这对我以后爱好艺术,从事戏剧创作起了奠基作用。当时学校最糟糕的是在生活管理上,开始是“教官制”,一些落伍的旧军官也挤到学校里来了,他们和教学的老师有矛盾,管伙食搞贪污,压制体罚学生。在太和时我们就吃了两个多月的“馊”米饭,喝了一百多天的“麺汤”,瘦得皮包骨头,满身疥疮。一次我说了一句对生活不满的话,被教官陈农拉出示众,打了六大板,当时手心开裂,一米多长的木板子被打断了三截。也有同学被关押反省的。我曾逃跑过一次,走蒙城被灵璧的办事处又送了回来,我的名字也就是当时改的。幸亏这种教官的统治延续不久,这个书才读了下来。日本投降后的一九四六年,学校迁回徐州,后改为省立连云中学。我因当时是安徽籍,分配到省立宿县中学读到了1947年。这段时间里,学校曾扣过我们二十一中转来同学180人的公费待遇。大家选马建中同学和我去南京教育部去交涉过。我写过《学校机关化、恶风下》的呼吁文章,登在中央日报上,后来省教育厅才解决了我们的公费待遇问题。那时的公费待遇已减到每人每天八分钱菜金,每月三斗三升米了。1948年春,我去铜山县房村小学教书,冬天家乡解放。1949年春,我筹办本村小学,后接房小复课的通知,仍回房小任教。算是正式参加新社会的革命工作了。1950年暑期,参加邳睢县教师学习班,听县委书记罗运来的报告“改造思想”懂得了为什么革命的一些道理,劲头大了。我和房小的教师演出了话剧《故乡》,县委很重视,后调我参加县土改宣传队去新区演戏宣传。演过宣传土改政策的歌剧《顾虑》、《兄妹开荒》等,结束后仍回房小任教。业余排演了《白毛女》以及宣传抗美援朝的《血仇要报》等剧目,接着去八集新兵接待站,做抗美援朝新兵的宣传工作,画了一些宣传招贴画。又到县府住地土山街头画了八十幅壁画。还参加过县篮、排球代表队去淮阴比赛,为县夺得了篮球第三名,排球“亚军”。1951年暑期,县调我去苏北扬州“体干班”学习体育卫生,回来因体委未成立。进邳睢县教育馆任教育股长。办了八个职工班,一个民校,我除教课外,主办了土山业余剧团,演出过《小二黑结婚》、《光荣灯》、《好军属》等宣传节目。1952年教育馆改文化馆,我做文化馆副馆长。是年冬,我在八集区搞了八十天俱乐部试点和文化站同志一起挑文化挑(当时称三机一挑,即是挑着收音机、留声机、幻灯机,后增加了图书、宣传画、乐器等改为用车拉的文化车)。下乡宣传科学文化知识、辅导建立了八个乡的俱乐部、业余剧团、省里很重视这一段的试点经验,后来又两次调我进扬州文化干校学习。提高业务水平和辅导能力。从此,我便和文化缔结了不解之缘,便终生做文化工作了。1953年邳睢县划销,邳睢文化馆与邳县文化馆合并,我们由土山搬到邳县的官湖镇。1954年卢厚之馆长调萧县,聂克琛馆长转邳中任教,当时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华同志和我谈话,要我主持馆的工作,那时我还年轻,馆员都是老兵,光任过区文教助理的就有四人,其他还有当过宣传干事的,中苏友好协会秘书的,下面七个公办站(后发展为十二个)也均为馆的下属机构,联系着广大的业余组织。我深感负担和责任的重大。我不是大学生,业务技术上没经过专业训练,生怕工作搞不好,有一次动员干部上大学,我报了名,组织上以工作需要把我留了下来。还有两次专区调我进专业创作室,县里不想放,我都无条件的服从了。为了适应新局面的要求,我只好边干边学,上靠党的领导,下要同志们的支持和帮助,刻苦读书自学,业务上向专业人员请教,提高自己的绘画、文化创作和演出辅导等方面的技巧。致力发展文化事业。为求工作的踏实,这期间我除继续搞“俱乐部”试点外,并着手搞了八集李学明创作组,新营张友荣、张开祥美术组的试点。1956年馆随县政府搬来运河,省拨给两万元经费新建馆址。1957年由文教科长丁啸波来馆宣布我做馆长,并配备刘克洲、孔昭勋两人副馆长,我有了帮手,不致于顾此失彼了,便甩开膀子大干起来,大胆全面地开展了馆的业务。由原来的重点搞宣传服务变为全面的艺术宣传辅导活动了。在这里要郑重声明一下。1956年至文化大革命前的一段时间中,地区和省文化工作会议,多数是来邳县开,馆可以说是个典型单位,在省、地是有影响的。这是党的领导和全体同志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尽到了我的力量、起到了组织、发动和推广的作用罢了。然而我个人的行动和创造都是为文化馆这个事业服务的。因而谈过去的“行踪”,不得不涉及到对总的情况的说明。1956年暑期,我去省听了吴白匋教授关于文艺创作的报告,感到群众文化活动没有自己的创作队伍和作品不行。年底,馆即办起了自己的刊物。(原名“俱乐部活动材料”,后改名“文艺宣传活动材料”,最后定为“大运河”)这个刊物是内部印发。以发表本县作者的文艺习作,培养和提高骨干的艺术水平为目的。多年来发表了不少文艺美术作品,确实培养了一批专业人才。骨干中有的参加了省文教群英会,有的参加了全国文教群英会,全国青年创作积极分子大会,全国美术工作大会等。有的骨干进了大学,也有的成了企业的艺术骨干。这都是很可喜的。我个人也受刊物的熏染,练习写作,从写新闻报道和通讯开始,在县、地、省三级的报刊上发表作品。为了推广先进典型,我还写过“快板诗人李学明”、“曲艺战线上的一面红旗秦德林”、“梁大娘美术组”、“张友荣美术组”等文章,在“江苏文化”等报刊上发表过。1958年,中央关于“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的口号提出后,给业余文艺骨干以很大的鼓舞。这时,我们55年培养的陈楼乡张友荣、张开祥美术小组在活动上对全县已有很大的影响,美术骨干队伍也壮大了许多,在省举办的农民画创作评奖中,一等奖三个我们得了两个,二等奖八个我们得四个、三等奖十个我们得六个,另外还有纪念奖。我们根据这个基础,结合邳县农民喜爱美术活动的习惯,提出了大搞壁画活动的规划,征得县领导同意,各乡党委的大力支持。全县美术教师的共同帮助,省艺术馆又派专家来辅导,这样就迅速掀起了壁画高潮。北京《美术》杂志在58年9月号出专刊介绍邳县农民画,影响了省和全国。有些国家的刊物也刊登邳县农民的画。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邳县农民壁画集》、《邳县农民张贴画集》。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的出版单位及各大小报刊都刊登了画,并出了画集、文集;还在北京、南京办了展览,省文化局来开过现场会。我在美术理论家王朝闻同志的帮助下,曾用宣传部的名义写过介绍《邳县的群众美术活动》的长文,还写过《农民画的提高问题》等文章发表在《美术》、《东风》等杂志和报刊上。并在北京“全国美术工作会议”,山西开的“全国群众文化工作会议”,省的美术家协会,以及南师、南艺等大学和南京工人文化宫作过介绍和讲演。戏曲,是广大人民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之一。宣传效果好,人们的印象深刻,搞好戏剧创作和演出是馆历年来的重要任务。在这一工作上,我侧重抓了曲艺的整理和剧本的创作。我自己着手写曲艺唱段,大约在1955年,在当时的《徐州大众》报上发表过《撵驴》等近十篇曲艺的唱段。1957年徐州行署举办的第一届职业曲艺人会演,邳县艺人有六名获奖。我整理的几篇曲艺中,以大鼓《张聆锄奸》获曲艺节目整理奖。1958年还写过《福子姑娘》等新曲目,又参加了地区会演并发表。为了探讨戏剧创作的规律,提高自己对广大业余戏剧作者的辅导水平。1957年我试写了小戏《抢娃娃》,先在县的会演中考验交流,后发表在北京《小剧本》11月号上。1958年我写的中型柳琴戏《相女婿》由县柳琴剧团排练,经过徐州地区会演,省职业剧团会演,均评为优秀,省认为有一定的艺术水平,作为柳琴剧种的代表作,收入《中国地方戏曲集成江苏卷》里,后徐州地方出版社印成单行本出售。山东济南歌舞团王会然等同志带人来邳县学习,移植了这个节目,江苏三十年小戏选又选入版。1958年至1960年间,我还创作了小戏《游公社》、《新春渡口》、《租车记》、《红枣岭》(与馆创作组同志合作)、大戏《万紫千红第一枝》、《莲子恨》等,参加了地区业余会演。1964年,我和李昆同志合作了大型柳琴戏《志群接鞭》。经地区会演选拔参加省会演,评优秀。新华日报发表了省剧协秘书长凌竸亚同志的大块评论文章,肯定了这个戏,在会演的会刊上有白坚同志写的介绍文章,南京日报也发表了短评。当时即被夫子庙的一个剧团搬去上演。省和徐州市的广播电台播放了录音。这个戏曾在徐州地区各县巡回演出了近百场。剧情曾改变过连环画脚本。长春电影制片厂副导演荣磊同志来联系,拟改为故事片拍摄,我和李昆同志在占城果园改了四个月,完成了电影文学剧本,县又组织数人的班子审定。由于时间的耽搁和文化运动的影响,致使这个电影未能开拍,成为一大憾事。1965年7月14日,王杰同志教民兵埋地雷在我县张楼公社牺牲,为宣传英雄业绩,我写了小戏《我们的好教员》进行宣传,后改为歌剧《一心为革命》,由音乐家时乐漾谱曲,在北京《小剧本》月刊1966年1月副刊号上发表,后由通俗文艺出版社编入《王杰》专集出版。计有:写古邳暴动的大戏《旧城风暴》、写艺人遭遇的大戏《春雷》、写古代医生的大戏《华佗》(和孙甦、马家科合篇),写运河大桥的中型戏《彩虹飞架》、写淮海大战的大戏《运河飞渡》(与徐安义、陈登琴、苗生凯、解玉良合作)、还有小戏《三请老石匠》、《画乡回春》(与冯之臣、解玉良合写)、《革命鞋》(与张振德、陈厚杰合写)以及大戏《野马滩》等。1984年,我根据自己在群众文化工作上三十多年的体会,创作了大型柳琴戏《步步高》,由县柳琴剧团排练,参加省青年新剧目创作调演,获好评,剧本在1984年9月号的《江苏戏剧》发表,省群众文化处处长,江苏戏剧副总编柯彤文同志发表了专题评论,徐州日报、南京日报、新华日报、江苏戏剧报都发了照片和短评,省电视台放了录像,徐州市广播电视台和中央台放了评论录音和选段,我在县的劳模表彰大会上获记大功奖励。在民间文艺的挖掘整理上,我也做了些工作,早期记录整理过《休丁香》等柳琴剧目,后期整理的民间故事《拜师学艺》原发表在《民间文学》杂志上,1984年2月山海经丛书又收入专集再版,同时《彭城艺苑》还发表了《狗牌》等作品,80年我被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参加过省四次文代会。我今年60岁了,从51年踏入群众文化工作,已整整干了三十七周年,道路上虽然坎坷艰苦,精神上却是愉快的,首先是党和政府一直很信任。工作上放心给以重任,稍有成就又给以荣誉和鼓励,我为邳县历届人民代表,后又参加政协,1984年当选为县政协常委,文史资料委员会副主任,在文化艺术工作上,我为历届的县曲协和艺人协会副主任。84年当选为邳县文联副主席,剧协理事长,后又当选为徐州市戏剧协会副主席,并批准为省群文协会会员。1957年我获得过县社会主义建设先进分子一等奖。85年又受政府表彰给记了大功。县政协、县文化局又多次给了奖励。我是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参加革命工作后在党的教育下树立了革命的人生观,逐步对党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信仰共产主义。57年写了入党申请书,经过多年考验,85年被接收入党,86年已成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现在我仍留在领导岗位上,领导为照顾我的身体,尽量减少我行政事务,给以更多的时间总结经验教训、研究文化艺术,进行文学创作,这是很使我兴奋和感激的,我一定不负党对我的期望,努力在学术上做些建树。争取在晚年时间,补上失去的年华,多写几部作品出来,为党的四化建设,为邳县的文化事业,再作些有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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