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在复旦念MBA时,组织行为学的彭老师给我们讲述“领导”和“管理”的区别。 彭老师列了一张对比表,时隔多年,很多内容我都不记得了,唯有一条至今未忘、记忆犹新: 领导者偏爱风险,他们欢迎并拥抱不确定性。因为往往在不确定中才有打破平衡的机会。危机危机,他们在危中找机。卓越的领导者,甚至要主动制造危机,以此激活组织,避免熵增。 而管理者正好相反。管理者致力于消除不确定性,他们希望通过管理手段,让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令万事万物都井然有序。所以他们回避甚至厌恶风险。 念MBA那会,我还在一家大型公司担任管理岗位,没做过领导。所以对上述观点,只能说有那么一点点旁观者的粗浅认知,体会不深。 后来,从大公司出来,加入小公司,逐渐从管理者的角色向领导者的角色转换。 才真正有切身体会,“切肤之痛”。 我所在的公司虽然是小公司,但燕雀有鸿鹄之志。既脚踏实地,又仰望星空。 大丈夫当志存高远,那么,企业的志是什么? 企业的志,就是企业的顶层设计:使命愿景价值观、战略规划、经营方针等。 为了筑造我们自身企业的顶层设计,我带着大家共读《华为基本法》。 或许有人会不屑,小小创业公司学什么华为?东施效颦,可笑可笑。 但我们清楚,我们不是学习华为的现在,而是学习华为如何一路走到现在。 华为最开始,不也就是一个交换机代理商吗?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我喜读晚唐诗人杜荀鹤的诗,这是最喜欢的一首,诗名《小松》。 华为,而今高耸入云,曾经也是小松。 每个时代都会出现华为,每家企业都有可能成为华为。 只有多一些华为,中华方能有为。 华为的领导者,有很强的危机意识。 1998年发布的《华为基本法》,有一段话让我很受冲击: “公司组织的矩阵结构,是一个不断适应战略和环境变化,从原有的平衡到不平衡,再到新的平衡的动态演进过程。不打破原有的平衡,就不能抓住机会,快速发展;不建立新的平衡,就会给公司组织运作造成长期的不确定性,削弱责任建立的基础。” 任正非曾说:“华为人力资源的政策要朝着熵减的方向发展,而培育战略预备队就是一个主要措施。战略预备队的主要目标是激活整个公司的组织结构与干部、专家。各部门的循环赋能、干部的循环流动千万不能停,停下来就沉淀了,就不可能适应未来新的作战方式。战略预备队方式的旋涡越旋越大,把该卷进来的都激活一下。这种流动有利于熵减,使公司不出现超稳定惰性。 华为不能像部分西方公司一样,在温柔乡中葬送了几十年的奋斗。我们要看到这个世界的复杂性,要看到我们未来的艰难,基于此构建未来胜利的基础。循环不能终止,训战也不能终止,超稳定状态一定是毁灭华为的重要隐患,不是别人打垮了我们,是我们自己打垮了自己。” 真可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乱中求治,治中求乱。 华为的“平衡-不平衡-平衡”观点,和领导与管理之别,异曲同工。 管理往往是追求“乱中求治”,而领导是谋求“乱中求治,治中求乱”的有机循环。 我们读历史,发现短的朝代,从头到尾都是乱的;长的朝代,是从治到乱,不是内乱,就是外乱,都是被动的乱,很少有主动“求乱”的君主(明代的很多皇帝是乱搞,此乱非彼乱)。君主们都祈求世世代代太平盛世,海晏河清,他们最怕天下大乱。只有造反者,唯恐天下不乱。但成功造反者,往往最后又被别人造了反。 宏观的历史更替如此。我们微观的职业发展亦然:有“治”时,有“乱”时。 这是我们经常提及的一张人才发展生命周期表。 向上走,是治;向下走,就乱了。 35岁时,你不主动找麻烦。40岁时,麻烦就会主动找到你。 所以,还是自己先动手吧,让麻烦也麻烦一下! 做领导,是一门艺术。做管理,是一门技术。技术好学,艺术不好学。 那么,做领导,到底难在哪里? 以我浅薄的体悟,做领导,至少有四大难处: 01职责是不确定的 如果哪位领导者开展工作,要先谈岗位说明书。那我觉得他很难称得上是称职的领导者。 领导者的职责是什么?绝非岗位说明书可以框定。 在我心目中,领导者是这样一副画像:结果兜底者、方向决策者、体系建设者、资源统筹者、难题解决者、文化塑造者、团队赋能者...... 但凡与这些内容相关,都是领导者的责任。 万物皆可领导。 这个领导,是担责,是尽责,是责无旁贷,是躬身入局,而不是躲在后方营帐美人歌舞、吆五喝六、颐指气使。 领导,必须兼容一切。向外兼容,向下兼容。没有他容不下的。 02挑战是不确定的 面对一项新任务,很多人喜欢做SWOT分析。 但往往是走形式。 分析不深刻,且不谈。分析完了呢?怎么用? 吭哧吭哧,一股脑全列上:强化优势,补足短板,抓住机会,消除威胁。 嘿,面面俱到,说了等于没说。 SWOT分析的关键,在于得出应对策略。 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企业的资源是有限的、能力是有限的、机会是有限的。所以,必须做出选择,鱼与熊掌很难兼得。 譬如,面对当下的竞争,是发展“长板”(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还是修补“木桶”(查漏补缺,无懈可击)? 长板是矛,木桶是盾。有时候,足够长的一块长板,远胜过一个矮小的木桶。 再者,SWOT的各项内容,是瞬息万变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你写下SWOT的瞬间,外界环境、竞争对手、合作伙伴,可能一切都变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可能就是一朝一夕的事,根本不用历史长河冲刷。前一眼看他起高楼,下一眼看他楼塌了。 所以,一个领导者,面对的挑战是无法穷举的,是很难预测的,是极难描绘的。 在真实的商业环境中,黑天鹅比灰犀牛多得多。 如何应对这些不确定的挑战呢? 唯有一招:胸有成竹,见招拆招。 03策略是不确定的 最近我在面试质量总监的候选人。 我发现很多候选人,谈的都是质量管理的套路:建立质量体系、明确质量目标、培养质量人才、优化质量手段等等。 但我觉得,这些套路,在规范、稳定、成熟的公司,是有用的。但在我们这种初创业、打恶仗的阶段,几乎没有用。 好比敌人已经兵临城下,我方统帅说,要先修建城池,要训练士兵,要打造武器,要筹措粮草...... 问题是,敌人答应吗? 所以,毛主席说,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 孙子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为什么很多大公司的优秀职业经理人,到了小公司表现不佳? 因为他们很会守正,不会出奇。 孙子兵法又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优秀的领导者,能够从数据、信息中提炼规律,升华智慧。又能用智慧、规律去指导新的实践。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此之谓,知行合一。 04回报是极不确定的 上述三条,难吗?难,但不算最难。 大部分中国人都有官僚情结,想做领导。能做领导过过瘾,苦就苦点,累就累点。前呼后拥、一呼百应的感觉,容易中毒。 而这第四条,从人性角度,是最难克服的一点,就是钱。 想想看,您在大公司拿着80-100万的年薪,是否愿意接受到小公司拿30万年薪+经营分红+领导头衔? 不确定性太高了,大部分人都求稳。 说到这点,总让人想到蔡崇信。 据说当年蔡崇信放弃580万年薪,选择加入阿里巴巴,年薪500块。 这成了一个传奇。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看,他们认为蔡崇信早都财务自由了。他有N个580万,也不差多几个、少几个。哪怕蔡崇信在阿里失败,完全可以重操旧业、东山再起。 但在我看来,蔡崇信的选择成本,主要不在于经济成本。而在于他的业界声誉,他对自己洞察力判断力的信心,这些比经济成本大多了。 比起金子,更爱惜羽毛。 我们没有蔡崇信那样的资历和机遇,也极难取得他那样的成就。但我们可以和他一样,拥有一颗折腾的心。 要想获取最大的价值,就必须到价值最大的地方去:市场。诚如德鲁克所说,企业的一切成果都在外部,企业的唯一使命就是创造顾客。 说白了,就是去领导一个业务,把业务做成。 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要想稳赚不赔,只有打工,日结。即便被老板骗,最多损失一天工钱。 古往今来,蔡崇信肯定不止一个,失败的蔡崇信籍籍无名,成功的蔡崇信青史留名。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第一步,是迈出那一步:放弃确定,拥抱不确定。 我自己也正走在这样艰难的一条路上。 大部分时候,是坚定的,偶尔,也会有迷茫,会彷徨。但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想对所有人说: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么一群怀抱理想而艰难前行的人。 如果他们成功了,不用嫉妒他们名利双收。要看见他们放弃了安稳,牺牲了无数,只为博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成功可能性。 他们成了,是实至名归。 如果他们失败了,不要嘲讽他们两手空空。要看见他们至少勇于走出舒适区,为理想而战,每一场战役,都是生命的沛然。 他们败了,是虽败犹荣。 向每一位领导者致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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