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有一个人叫王威,他娶妻吴氏。 刚刚成亲两年,在一次回娘家的路上,遇到了贼寇,夫妻二人被冲散,妻子不落不明。王威的家也被抢了,因此成为赤贫,只能给人当苦力,运货维持生计。 由于家里没了婆娘,他也没了回家的兴致,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这一年,他到平阳贺县贩运一批货物,住在了一家客栈里。 当时贺县由于前年大旱,发生了饥荒,官道上来来往往,都是拖儿带女逃难的人群。他们衣衫褴褛,面无表情,在黄土地上慢慢前行,看着让人心疼。 王威正在店里休息,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哭泣声,就出来查看。 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哭得正痛。 旁边还有一个牙人,一脸不耐烦:“这儿女分离,在这大灾年,算什么寻常事,哭个俅?赶紧将女儿交给我,让我走!” 王威好奇地问店主怎么回事。 店主叹息着,将这少妇的情况讲了出来。 原来这是隔壁伍家的媳妇孟氏,她的丈夫伍元外出经商,六年都没有音讯。孟氏一个人,上面孝敬婆婆,下面抚养弱小的女儿,一直苦苦坚持。 今年大灾年,她的婆婆病死。连个薄皮棺材都买不起,只能自卖自身,卖来的钱安葬婆婆。 只是她还扯着一个拖油瓶,所以牙人都很嫌弃,没办法,孟氏只能将儿子另卖他人,眼看母子分离在即,孟氏抱着孩子舍不得松手,哭得让人断肠。 王威是一个实诚人,看不得人落泪,他来到孟氏面前说道:“我年过半百,本来不打算再娶妻了,你如果不嫌我年龄大,我替你安葬婆婆,养育儿子,你看怎么样?” 客栈的老板也在帮腔:“王老板我知道,经常在我的店里打尖,人是实在人,孤身一人,孟氏,你可以考虑一下。” 孟氏想了一会儿,就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王威跑上跑下,买棺材入殓,选择入土的吉日。 待婆婆入殓的时候,孟氏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我自幼读过《女诫》,本来要为丈夫守节,但为了母亲和儿子,只能放弃自己的承诺,怕是死后没脸见我的母亲,活着也没办法面对我的前夫。” 听的人为之流泪。 办完后事之后,王威跑得很殷勤,孟氏家的房子漏雨,王威买来了稻草泥瓦进行修补,看家里缺少家具,花大价钱让木匠定作,对待孟氏的儿子也跟亲生儿子一样,还花钱让他到乡学里读书。 人人看了都说,王威这个继父比亲爹还要管用,夸孟氏找了一个好丈夫。孟氏低头不语。 夫妻恩爱,很快三年过去了。 这一天,孟氏回到家,突然脸色发白,王威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了半天,孟氏才流着泪说道:“我那前夫伍元回来了。” “他怎么说?”王威的心当时揪起来了,人家的原配回来了,不知道孟氏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替他养活儿子,还给老娘送终,算是恩义至重,我嫁给你,已经失了节,他只想把儿子领走,别的都不管。” 说罢孟氏嘤嘤地哭了起来。王威也感慨万千,他理解妻子的委屈,失节只是情况所迫,前夫却只要领走儿子,让人心寒。 “那你愿意跟着他,还是跟我呢?”王威只想知道孟氏的说法。 孟氏却低着头,只是默默的流泪。 看对方的神情,王威叹了一口气,看来孟氏还是对前夫余情未了啊。 他心里很痛,但还是笑了笑:“我明白了,你让伍元暂时住在客栈,待我收拾一下,明天或者后天就走。” 当天晚上,他找到客栈的老板喝酒,聊天,老板问他:“他养活了他们一家两口子三年,就这样放弃?” “不放弃能咋的,我是一个半老头子,伍元青春少壮,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我不怪他。” “那你给伍家添置的家具,买的几亩地呢?” “我都走了,计较这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意义!”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孟氏正守在屋子里,看到他回来,默默地端来热水,要替他洗脚。 他拒绝了:“我自己来吧。” 孟氏当时就跪在王威的面前:“你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你,我早不知道卖到什么地方了,你明天就要走,就让我好好服侍服侍你吧,不然,我宁可撞死在这里。” 看孟氏这么坚持,王威叹了一口气,这算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王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转眼间八个月过去了,孟氏有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伍元知道这是王威留下的种子,但感念对方对自己妻子儿子的照顾,也不放在心上,像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给这两个儿子分别起名为伍恩、伍义。 这两个孩子九岁的时候,对面客栈里来了一个贵人,什么世袭武翼都尉,姓郑。 他带着一家几口住店,当天晚上,不知道孩子得了什么病,又哭又闹。 店老板请来了郎中,吃了好多的药都没有效果,就这样捱了几天,死在了客栈里,客栈老板心里暗道可惜。 这天,郑都尉正坐在店里默默流泪,门外来了两个童子。 “阿伯,我爹爹让我来打两角酒。” 这两个童子是双胞胎,长得白白嫩嫩,头上扎着双髻,像极了年画上的童子。 “阿恩阿义,你们不要在街上玩,小心车马!”客栈的老板给他们装好酒,摸了一下其中一个童子的脑壳,让他们走了。 郑都尉看着这两个童子,觉得他们与自己已经逝去的儿子那么像,一问老板,竟然是同一年出生的,心想,自己没了儿子,年岁已高,已经不可能再生孩子,要不将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认为义子,将来可以袭自己的爵,不也挺好? 他将自己的想法给店老板说了,让他给这两个娃娃的父母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 伍元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孟氏,孟氏流着泪:“这是王大哥的儿子,如果能有这样的富贵,我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就这样,郑都尉给了伍元一大笔钱,带着伍恩离开了这里。 再说王威,他还是做着货运的生意,攒了一笔钱,直到年老体衰,觉得自己干不了这活计了,就准备回乡买几亩地租给人家种,做一个小地主。 他回家的路上,正好住宿在梧州的一家客栈。 这天晚上,他喝了一角酒,刚要休息,突然听到了窗外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哭声。 他有点烦,坐了起来,侧耳倾听,又觉得这哭声很是熟悉? 多少年前,自己是不是也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哭声? 他叫来了店里的小二:“小二,外面是咋回事?” 小二很会说话:“客官,外面是有一家姓伍的逃荒到了这里,三个月前,家里当家的那位病死了,他的儿子外出,几年都没有回来,只留下婆媳二人,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卖掉媳妇,眼看不要分手,哭个不停。” 还有这事?姓伍?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孟氏,当年也是同样的情形。 “他家的儿子多大了?” 小二说道:“好像叫伍义,我也见过,有二十七八岁,长相嘛,和客官您还有几分相似,都是大方脸,双眼皮。” 王威取出自己的银子,和店小二一起来到了那家人面前,只是昏暗的灯光,挑住了他的面容:“我与您儿子是旧识,前几日在襄城见过面,他听说父亲去世,想要急着回来,只是身边有要事还没有处理,所以托我将这笔银子交给您,暂作日用,十天后他肯定回来。” 听说儿子有消息了,伍母泪眼滂沱:“我儿子可有书信寄来?” “没有书信,只是让我传个口信。” 伍家母亲拿着银子低头不语,王威又问道:“莫非有错?我给你说一下你儿子的姓名,年龄和相貌。你看对不对?” 他将店主的描述和伍母说了一遍,伍母信以为真。 “那恩公的姓名是?太感激您了!”伍母问道。 王威不想说自己的真名,小二嘴快:“这位客官姓王,就住在小店里。” 伍母拿到银子,千恩万谢,这才罢了卖儿媳妇的念头。 巧的是,过了九天,果然伍义回来了,母子之间说话。 伍母对儿子说道:“幸好你前几日托一个老先生捎来十两银子,不然,你怕是见不到你的妻子了?” 伍义问他怎么回事,她就将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 伍义很吃惊:“娘,我没有托人送钱啊,我的朋友中,也从来没有这位那王的老先生。” 伍母也吃了一惊,从屋子里拿出了几锭银子:“这就是当日那位王先生送过来的银子,还没有花完。这位王先生正住在对面的客栈里,可能已经离开,想必店主知道他的消息,你去问一下。” 伍义感谢王威的赞助,连忙找到了店主,问可有一位姓王的老先生。 店主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说的是那位姓王的老先生对吧,他这几日染了风寒,虽然已经好了,但还没离开。” 王威正躺在床上休息,发现店主带着一个年轻人找上了门。 年轻人一看到王威,就跪下磕了好几个头:“王先生,多谢您帮了我家的大主,大恩大德,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让我先给你磕几个头。” 王威问他怎么回事? 店主笑道:“王老板您忘了,前几天你替这个后生捎了十两银子给家里,今天怎么不认识了。” 是这样啊,王威笑道:“不过是托辞罢了,我与这个小哥并不相识,只是不忍他们婆媳分离,这才找这个借口,给了他们十两银子。” “王老板真是仁人君子啊!”店老板竖起了大姆指。 伍义一听明白了原因,笑道:“王先生,明天中午,我在家里摆上一桌,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您一家要来啊!” 王威百般拒绝,但在伍义的坚持下,只能同意如期赴约。 第二天眼看到了午时,王威带着店老板一起来到了伍义家里,几个坐在那里,聊着最近的年景,伍母在厨房和媳妇一起忙着炒菜。 突然,伍母从窗外看到了王威的样子,当时脸色发白。 她连忙让媳妇将儿子叫了出来:“义儿,这位恩公可是姓王讳威,柳州人士?如果是,那他就是你亲爹?” 啥,恩公变亲爹? 王义忍住自己的震惊,问王威是否是柳州人士? 王威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伍义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妇人在媳妇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大厅,她久经风霜,脸上已经长满了皱纹,望着王威泪流得止不住: “王大哥,你不认识当年的孟氏了吗?” 孟氏?王威一听说是当年的孟氏,当时就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的老妇,不敢相信,时隔二十多岁,一个变成了老头子,一个变成了老妇,时分在他们身上凿刻,让他们不复当年的样子。 孟氏拉着王威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突然,她抹了一把眼泪,将伍义拉到了面前:“王大哥,这是你的儿子!” 这是啥情况,自己竟然多了一个儿子?王威愣住了。 孟氏抹着泪:“当年你不辞而别,五个月之后,我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这就是老二,叫阿义。” “那大哥呢?”王威当时的心都揪住了。 孟氏叹了一口气:“九岁的时候,有一个郑都尉将他认作了义子,从此天人两隔,我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王威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世上还有两个儿子。 “那伍惠呢?他现在在哪?”伍惠就是伍员与孟氏的儿子,当年王威供他读书,父子感情很好。 “阿惠扶着伍元的灵柩回乡,还没有回来。” 看着一家人重逢,在一边吃瓜的店主也是感慨万分:“王先生今天能够夫妻父子团聚,都是因为你轻财好义,积下的功德啊。” 与妻子儿子相逢,王威也不回老家了,就在梧州落户,一家人过得乐乐呵呵的。 他们住的镇子外有一条大河,由于是梅雨季节,王威害怕发大河,就经常来到河边看水。 这一天,他来到河边,发现河中心停着一艘小船,艘虽小,上面都载了不少的人,开着开着,突然竟漏了水,开始下沉。 船上的人都惊慌失措,齐声呼救。岸上看热闹的人,却像木偶一样,看在那里一动不动。 真是人心不古啊,王威叹息道。 ”谁能救出船上的人,我给大家付酬金!“王威实在看不过眼,大喊了一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附近的船只纷纷出动,营救船上的人,幸好王威那一嗓子吼得及时,除了船只已沉,人还有船上的货物都抢救下来,大家化险为夷。 被救的一群人,他们上了岸,纷纷来到王威的面前,表示感谢。 其中有一个少年,头戴金冠,身着锦衣,长相英武,竟和伍义有很是相像。对王威行了几个大礼,请他一起吃酒。 说到自己的来意,这位少年公子叹了一口气:“某姓郑,现官至游击将军,特告假来寻找我的生母,听说母亲迁到其他地方,到处寻找,来到你们这里。” 王威看到郑将军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请他到家里更衣。 郑将军笑从,他们一行人来到王家,王威将经过告诉了孟氏,孟氏一听:“莫非是我们的儿子?” 他悄悄地打量着郑将军,发现他与儿子伍义,长相肖似,只是居养气,看上去更加矜贵一些。 她问道:“您可是王恩?” 郑将军听到这个名字,当即站了起来:“这是我的乳名,阿母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娘啊!”孟氏指着王威,说道:“这是你亲爹。”王恩离开母亲的时候,已经九岁,记得事,他仔细打量着孟氏,正是自己的娘亲,抱头痛哭起来。 没多久,伍义,现在改名叫王义的从外面回来,兄弟二人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 一家人算是久经波折,又齐齐整整地团聚在一起,问到王恩的养父。 郑将军,也就是王恩叹息道:“他们都已经离世了,父亲没有儿子,我已经袭了他的爵,前番立下了些许功劳,已经被封为游击将军。” 郑将军在王家住了好几天,因为假期已没下多少,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郑将军虽然离开,却留下了家里的下人,他们出钱在本地盖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还帮他们买了上百亩的地。 一下子,王威成为本地有名的富户。 人怕出名,马怕壮,王威乍富,引起了一些泼皮无赖的主意,他们看到王威富了,就伪装了契书,用已经死去的人做中人,向王威索要银子。 王威不答应,于是他们将王威告上了公堂,当地的县太爷是昏官,看到契书、中人一应俱全,就让王威偿还这些银子,以一个月为限。 判决刚下,这个县太爷就因为犯事被罢官,与此同时,新官上任。 听说新官上任,王威让儿子写了状纸,又来告状。 这个官员仔细查看了契书,没多久就开堂审理。想不这个年轻的官员颇有两把刷子,他们直接找到了那个保人的后代,问道: “这张契书里,你父亲是保人,你可知道?” 那保人的后代回答说:“不知道!” “你父亲生前从事什么职业?”“一个乡村教书先生!” 官员让差人递上了那个伪造的契书:“这上面可是你父亲的笔迹?” 那年轻人看了之后,摇摇头:“这不是我父亲的笔迹!” “何以为证?” 年轻人拿出了他父亲当年的手稿,进行笔迹的比对。 一番证据下来,那个无赖伪造契书进行欺讹的罪恶公布于世,无赖还要强辨,知县大人大怒,一顿板子,他只能哭着承认了自己的罪过。 对王威来说,整个过程如梦幻一般,走到他走出县衙的大牢,才相信自己的冤情已经昭雪。 说到这个年轻的官员,其实和王威也有莫大的关系。 早年的时候,他们夫妻被乱贼给冲散,他的妻子吴氏不知道往哪跑可以保命,只能跟着一群妇女逃跑。 跑着跑着,女伴越来越少,只有一个老婆婆一直和她在一起。 老婆婆称自己和吴氏是同乡,可一起回到家乡,吴氏大喜,信以为真,老婆婆身无分文,他们一路上的花销都是由吴氏支出。 按老婆婆所指的路,吴氏走了五六天,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走了好几天,怎么还没有到柳州?” 那老婆婆骗他道:“柳州已经被乱贼所占领,回不去了!不如我们前往湖南,我有一个亲人在那里,可以在他家借住几天。” 纯真的吴氏信以为真,又走了没多久,吴氏身上的钱花光了,那老婆婆就劝吴氏自卖自身。 吴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听从。 当时有一个黄太史,人过中年,还没有一个儿子,他的妻子尹氏想给他买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少妇作妾。听说吴氏怀了孕,就花了一百两银子将她买下。 当时尹氏派人去接吴氏的时候,正巧那位老婆婆不在家,那下人就问道:“你的赎身钱交给你姑姑?” “姑姑?我没有姑姑!”吴氏答道。 那下人很好奇:“和你一起的老婆婆是谁?” “我也不认识,是一起同行的一个婆婆。”家人告诉了尹氏,尹氏一听,也是一个可怜的被拐卖的女子。 她想将这笔银子给吴氏。 吴氏不要:“奶奶,您救我出了火坑,我如今孜然一身,就是有钱也没有花的地方,只求奶奶善待我。” 尹氏听了很感动,她觉得自己和吴氏很投缘,在家里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让吴氏住在里面养胎。 两个月之后,吴氏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待吴氏的身子利索了,尹氏就决定将吴氏纳给丈夫作妾,黄太史也是一个端 方君子,听了吴氏的身世,说道:“这妇人也可怜,既然生下了儿子,这辈子也有依靠了,怎么能让她再给我作小,失了节?” 尹氏说道:“老爷,吴然能生下一个儿子,想必是能生养的,我不还是想给你留个后吗?” 黄太史握着妻子的手:“她是能生养的,但未必能生下我的孩子;你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未必就是你的原因!你我打小青梅竹马,长大之后结为夫妻,一辈子从未红过脸,为什么这么在乎后代呢!有没有孩子,都是命里的东西。” 一句话,哄得尹氏红了眼,倚在丈夫的怀里。 随后黄太史让妻子安排吴氏住在家里,对她也很和善:“从今之后,你放心大胆地住在家里,按佣妇的职司给月钱,作为你养孩子的花销,如果你不愿意待在我府上,想去哪我都放你!” 听这么一说,吴氏也知道这黄太史两口子是好人,她流着泪,给他们行了一个礼:“多谢老爷,奶奶,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不如我认你们做父母,像女儿一样服侍二老?” 太史一听很高兴,就认了吴氏作了义女。 吴氏进入了黄太史家,在她的倾心服务下,黄家也有了喜事。 第二年,已经四十多岁的尹氏竟然也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黄太史给吴氏生的儿子起了一个名儿叫王泽,而自己的儿子则起名黄瀚。 两个小家伙刚刚四五岁,黄太史就请来了一位先生,让两个小家伙一起读书。 王泽脑子灵活,十四岁就写了一手好文章,黄太史觉得他的文章功夫到了,想让他到科场上试一试。 但王泽拒绝了:“不如我再晚上一年,和瀚弟一起下场!” 听了他的话,黄太史很欣慰,回到自己屋里,就对尹氏说:“他们母子俩都是懂感恩的人啊。” 后来,王泽与黄瀚一起参加了县试,高中秀才。实际上,他们两个人的文章,都出自王泽之手。 后来参加乡试,正好王泽与黄瀚是一个考场,挨着的两个考房,王泽就又替弟弟代写了一篇文章,兄弟二人又一起中了举人。 第二年,王泽邀请弟弟黄瀚一起参加贡试,却被黄瀚拒绝了:“哥,弟弟我的水平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的提携,我怕是要好几年,也未必考得上秀才。这一次进京赶考我就不参加了!” 就这样,王泽一个人进京赶考,最终金榜题名,虽只是二甲,但也是中了。 最终,王泽被授予梧州作知县,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王威后来迁居的那个县里。一场官司,在父子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一次面。 王泽此次上任,带着母亲吴氏,回到后院,他和母亲讲起了这次官司的事情。 母亲一听,苦主也叫王威,感慨万千:“你的父亲家在柳州,这人和你父亲同名。” 母亲的一句话,儿子留了意。 王威无罪释放的时候,王泽问他:“王老先生是世代都居于此地吗?” 王威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县太爷,也觉得可亲,就问答道:“并不是,我本是柳州人,迁居到本地已经十来年了。” 一听这个王威也是柳州人,王泽心中一动,请他请到了后衙,然后进内室禀告母亲吴氏。 吴氏隔着帘子一看到外面的那个老头,当时眼泪就红了,汗水如断了帘的珠子淌了下来,这就是他的丈夫,当年分别之后,梦里念着,想着的,就是这个人。 如今相貌不改,怎么突然老成了这个样子,一晃几十年就这样没了? 看到母亲的表情,王泽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请王威到内室:“您看这位太太您可识得?” 王威看着那个身着锦衣的老太太,总觉得十分熟悉,是谁,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直到太太的那一句:“威哥哥。。。。” 他才想起了当初那个刚成婚没多久,就被乱贼冲散的吴氏,当时眼泪也下来了。 一家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双方在一起各诉别后之情,吴氏得知丈夫还有一个儿子官至游击将军,也很是欣慰。 王威活了八十岁,无疾而终,临终的时候,他的三个儿子,王恩王义,还有王泽都陪在两边,吴氏孟氏还个老太太都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我走了!我这一生,虽然有不少的遗憾,但幸好我守住了本心,做了几件不起眼的好事,才与你们相识。孟氏,后半生多谢你的陪伴,吴氏,我最亏欠的就是你,愿我们下辈子有缘吧!”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 窗外,雨过天晴,一道亮丽的彩虹挂在半空,惊起了一阵阵的赞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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