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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的天空下 李临雅
终于可以去远方。 选择了遥远的南方——广深港澳珠。心里想的，给别人说的，都是“要去香港澳门哦”。结果，八天，五个城市。广州来回住三夜，深圳住两夜；至于港澳，说的是一天，都是上午到，匆匆一瞥，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岂止是跑马观花，简直就是骑着马儿狂跑。 要去的地方都是举世闻名的，报刊、媒体、影视作品，以致人们口头经常提及的地方，发生过和经常发生一些大事的地方。虽然没去过，却似乎认识甚至熟知。到这样的地方旅游，陌生感不强烈，是一种听过那么多终于亲眼看到了的感觉。 有人说，旅游是从自己住腻了的地方去别人住腻了的地方。有道理。 在一个地方常住的人，如同在一条固定的河里游的鱼，知道这河里什么地方有食物，什么地方有漩涡，什么地方有暗礁……而到了别的地方，就如同站在岸上看河水流淌，看河里的鱼游。看到的只能是大致的，表面的东西，浮光掠影，碎片印象。想透过眼前的场景看到更多的东西，很难。 不过，即使这样，也还有一些印象深刻的时段。
“上莲花山，看邓爷爷” 这一趟，也是想试试自己的身体情况还能不能出游，参加的老年团，节奏慢一些。我髋关节痛、膝盖痛、脚指头痛。一旦遇到上下台阶，只能是一只脚先上（或下），然后动另一只脚，两只脚站在同一级台阶上，再重复刚才的动作……旁人眼里，那是在挪动。 这天听导游说准备爬山，心里有点儿嘀咕。她接着说，海拔只有106米，呵呵，那没问题。接着说“上莲花山，看邓爷爷”！坚定了信念，无论如何都得上去，看邓爷爷！ 到了跟前才知道，上山的路是台阶！三百多级台阶！也得上啊！开始挪动。同行的老友是腰疼，我们一起慢慢往上攀登，不敢停顿，不敢歇息。阳光绚烂，成都话说的，晃眼睛。35度高温，汗水顺着脸往下流，全身湿透，好几次，脚上的鞋差点甩出去。深刻体会什么是一步一个脚印，多走一步就少一步……终于，30多个人，我们倒数第二到达山顶。倒数第一是一位80岁的老太太，手里拄着一根下端三只脚的拐杖。 艰难攀爬的目的是看邓小平，于是那些和他有关的事都涌上心头，归根结底四个字——改革开放。没有这四个字，历史不会转向，几代人的命运无法想象。 怀着这些思绪，看到那尊塑像的第一眼，竟然泪目。 塑像是迈着大步前行的姿态，面对着香港。莲花山公园1997年6月23日正式开放。这座塑像是2000年深圳特区成立20周年时塑造的全国第一座邓小平像，六米高、六吨重（不知这“六”有何寓意）。后来，又先后有四川广安（2004年）、广西百色市平果县、河北涉县、江苏连云港（2007年）、北京中央党校（2015年）陆续塑了邓的像。 在深圳看邓小平塑像，感觉不一样。这里是特区，是因为改革开放才有的城市。发现这里的人随口说的都是“邓爷爷”，也许他们的体会更直接，更具体，更深切吧。 从山顶俯瞰深圳，想象曾经的小渔村的模样，想象那一个看不见的“圈”。 想当年人们从封闭、停滞的境况中走出来，那种如从恶梦中惊醒的感觉，张开怀抱，拥抱新鲜空气和温暖阳光，思想放飞，充满憧憬和希望。难忘改革初期，实质是对觉醒、宽容和人性回归的期盼！ 无论怎样评价，改革开放都是历史的一次极为重要的转折。没有它，中国人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生活还可以有另外的过法……回首来路，弹指一挥间，又是近半个世纪波澜壮阔，曲折环转的岁月，再看邓爷爷，心情不再单纯。
香港，只看了你一眼 必须说说香港，尽管只停留了一天。 没想到第一个参观点，竟然是“黄大仙祠”。听名字产生的联想是民间故事中的某种动物。看过才知道，亵渎了。这是在香港及海外享负盛名的庙宇之一，黄大仙以行医济世为怀而广为人知。每年农历大年初一，不少善信争相上“头柱香”，大仙“有求必应”。那祠坐落在闹市中心高楼大厦的围抱之中，一派中国风，金碧辉煌，大红大绿。导游指点我们看了黄大仙祠出钱修的医院和居民楼。 在金紫荆广场逗留得最久，见到了巨大的金紫荆，金光闪闪。才知道当年举行回归交接仪式的会展中心屋顶呈龟头状，寓意“回归”，直向北京。周围团转，这边那边，远远近近，花和旗，旗和屋顶，拍了不少照片。 读过央视驻港记者长江写的《晚来香港一百年》，以第一手资料记录了上至李嘉诚、曾荫权，下至笼屋里“笼民”的喜怒哀乐，将内陆与香港的各个方面作了深度比较。我们来得更晚，想象不出曾经游离于中国之外的香港的模样。 导游口口声声，“我们是资本主义”。然后介绍他们的社会福利，十五年免费教育；公立医院除了挂号，基本免费，包括吃饭、护工费；老人家们退休以后可以领这样费、那样费……不乏优越感。然后为了让听众心理平衡，说香港的房价多么高昂，“你们的房子是以平方米计算的，我们是以平方英尺计算的。”“一平方英尺有多大？”她把双脚并在一起，“就这么大，几万块！价钱是你们的十倍哦！”（1平方英尺等于0.0029平方米）“你们100平米的房子拿到这里，都是几千万！你们都是富豪！” 在太平山顶俯瞰了香港，在浅水湾涉足了海水，欣赏了维多利亚湾的日落，乘车经过了窗户密密麻麻的“笼屋”，远眺了达官显贵的山间别墅，看到了常常在影视、图片上出现的标志性建筑……但仍然感觉对于香港，只是看了一眼。总觉得还有应该看，必须看的地方没看到。没看到香港的报纸、电视、书店、公园、体育馆，还有那些著名的街道……香港有五大博物馆：香港故宫博物馆、M+博物馆（全球当代视觉文化博物馆）、香港文化博物馆、香港科学馆、香港历史博物馆。如果把它们都浏览一遍，感觉会不同吧？
澳门人不赌博 即使不是赌徒，也会对赌城有点好奇吧。 世界上有四大赌城：澳门、摩纳哥城、大西洋娱乐城、拉斯维加斯。2006年底澳门超过拉斯维加斯成为世界第一赌城，赌客来自全世界，大陆客占90%。疫情期间，二十七、八家赌场空空如也，倒闭了七家，现在又都热闹如初了。 澳门人对大陆人明显比香港人的态度友好，这也应该是原因之一。他们社会福利的主要来源，排行世界第二的人均GDP都得之于博彩业。 在新葡京——澳门赌场的龙头老大门前，一辆接一辆的大巴下了人赶紧开走，给后面的车腾地方。这里每天进出平均三万人次。大门敞开，还供应免费饮料。导游给了两个小时，随便逛，见识见识。几十个人消失在几层楼里。 放眼望去，皆国人面容，不乏年轻的帅哥美女。人性是有弱点的，多少都有点赌徒心理，至少想试试运气的大有人在。豪赌的，不愿抛头露面的名人，有专门的楼层和房间。 同行的伙伴亲眼见三起输钱的场面：三万元现钞，交给发牌的美女，哗哗地流进了桌子的那道缝，换成一堆筹码。他玩的押大小，他押小，一翻牌，是大。几秒钟，输了。另一人抱5万，玩儿的是比大小，每次翻牌都是他输，几分钟，输完。另一个抱三十万的，用的时间多一点，一个多小时输完……几个人都是一声不吭，起身就走。想的是闷声发财，结果都输了个精光。 不准拍照！这么多人放心大胆地聚在一起赌博，也属“隐私”？悄悄拍了几张。在喧嚣中以旁观者的心情闲坐，听各色人等的龙门阵。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赌博是骗人的把戏，为什么在这里可以成为最大的行业？一边告诫人们不要参与，一边又让他堂而皇之地存在？ 仔细翻看了澳门特别行政区旅游局编撰出版的《澳门旅游指南》。很奇怪的是，明明这里最出名、最赚钱、聚集人最多的是赌场，明明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东西，《指南》里一个字也没提，一幅照片也没有！好像整个“博彩业”不存在？！证明他们要游客来看的是其他东西。至于赌博，是你们自已要去的哦。 惊讶地知道了一件事：几乎所有国家，都是本国人赌博犯法，或者要交一笔费用才能进赌场，但外来者赌博合法、无门槛。说白了，就是既要挣赌客的钱，又不让本国国民迷失在赌场。这不是极端的损人利己吗？！ 这些问题有点复杂，我等只有一般见识的人，是搞不懂的。
本以为博彩业发达地，一定遍地赌徒，其实不然。澳葡政府1847年宣布赌博合法化，至今历届政府都有法律规定：凡公务员严禁进赌场，违者开除公职。一些公司、企业和学校，也都严格禁赌，违规就被 “炒鱿鱼”。在这里，赌博是与社会道德评判标准直接挂钩的！有社会地位的人，如果频繁出入赌场，会遭人背后非议；未婚青年经常出入赌场，就难以找到对象。“十赌九输”、“赌博系偏行”得到普遍认同，一般老百姓也就是过年那三天进赌场娱乐一下，其他时间一律不进。人们对赌博保持克制和清醒的认识，源于对赌博的本质看得极为透彻。 “赌城”一瞥，了解了一些原来不知晓的事情，也是一种收获。 记得有人说过，有文化的人每到一处应该看博物馆，当然想成为有文化的人，但澳门有博物馆吗？查了一下，吓一跳！面积仅32.9平方公里的澳门（还没有上海浦东机场大），竟然有十大博物馆：澳门博物馆、仁慈堂博物馆、国父纪念馆、澳门海事博物馆、澳门大赛车博物馆、澳门葡萄酒博物馆、澳门艺术博物馆、“留声岁月”音响博物馆、玫瑰堂圣物宝库、澳门茶文化馆。看来很值得一看。 南行归来有一种强烈感觉，如果还有机会，一定选择专门的“港澳游”，争取多看一点。还有一种感觉，南方确实很遥远。 2023、10雅翁斋 本期供图：李临雅 
作者简介：李临雅，川籍晋人，现居成都。下过乡，待过业，当过工人。1978年考上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一直从事编辑工作。已出版《海外归来的龙门阵》《另外一种风景》等六本书，散文集《流痕》获首届“四川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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