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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逼得阴云 不停地下坠，下坠 直到嘴巴被逼得亲吻或吞噬脚下的 山、川、河、塬 枝头上几片还未凋落的枯叶 躲藏在山脚、沟底、院落的腋下 心颤身抖
一个孤独凄楚的流浪人 一片一片拾起地上四处逃命的叶子 用一滴一滴无奈的热泪 把它们贴成一件一件的棉衣 认真地如做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随后，刨开胸膛，取出一颗满载伤痕的心 饱蘸浓血，盖上邮戳，在火光中 遥寄给另一个世界的娘亲
一片片带血的叶子在火光中欢舞着 随一缕缕青烟飞向天堂 似乎找到它此生最佳的归宿 可夜色下，寒风中，火光前 一串串孤独的泪 在一颗凄痛的心中开成了一朵朵冰花
——2017.11.18
一包纸衣、一沓冥币 载着一生的思念 在这个风寒、月黑的夜晚尽情地燃烧 被风卷起的灰烬，夹着留恋的火星 断线的风筝一样，渐渐远去
此刻，我多么愿意相信 眼前燃着的这炷香是一枚通往天堂的邮票 能带着这些燃烧着纸衣、冥币 顺利地邮寄到您的身旁
这包纸衣，一定远远多过了您生前穿过的所有布衣 这沓冥币的数额，您在世时一定从未听过 如果天堂的消费标准与人间一样 今晚，您一定又在生我的气 气我只会大手大脚乱花钱，不会过日子 又一定是细心地将它们存放在衣柜里 身上依然穿着多年前的那件旧衫
寒风中，我看见 您不停地打着冷颤，还坚持说——不冻不冻 娘啊，您就听儿的话一次吧 入冬了，天寒了，换上这些新衣吧 别让寒风冻坏了身子 你若感冒了、咳嗽了、腰疼了、腿疼了 在那边，谁送您去医院
——2018.11.8
十月初一的这个夜晚 一定比其他夜晚多出了万倍的伤感 旷野的风，急中带寒 前几天还悬挂在叶尖的露珠 此刻全涌上心头，沿脸颊奔泻不停
跪在十字路口，点一炷香 燃几件亲手做的纸衣，燃一踏亲手印的纸币 我知道，您生前从未穿过这么多漂亮的衣服 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我清楚地记得，您生前一直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衣衫 老爹每次最多也只能给你十元买针线的钱 所以，您只认识十元以内的人民币 那年我参加工作了，过年时给您一张一百元 您还生气地骂我说：拿一张假钱哄我 我哭了，您却笑了 笑得如一朵盛开的山桃花
今夜，我跪在十字路口 泪珠在火光中闪烁，火光在泪珠在泯灭 无尽的思念随风在寒气中盘旋 此刻，我多想在闪烁的火光中能再看一眼您的容颜 可丝丝青烟一次又一次 无情地搅乱了我模糊的视线 ——2019.10.28
去年的今夜，父亲与我跪在十字路 父亲眼前燃着一堆火，我眼前也燃着一堆 父亲给爷爷奶奶烧寒衣，我给母亲烧寒衣 风从父亲那边吹来 父亲转了转身，用他的驼背 替我当住了一半寒
今年的今夜，天色比去年更暗 风也比去年更急更寒 还是在那个十字路口，我一个人跪着 眼前同样燃着一堆火 我将送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寒衣一起点燃 风照样从父亲去年跪着的方向吹来 只是今年再无人替我遮挡
风穿过衣服，皮肉，骨头 寒气直达心窝。眼前的纸燃为灰烬的瞬间 心已被一层厚厚的冰包裹 一丝未被冰封的体温，突然化作一滴热泪 沿冰凉的脸颊滑下，滴进心口 在冰面上撞得粉身碎骨
——2023.11.12
【樊文举】网名水比药苦，宁夏西吉县人，业余创作诗歌、散文、小说，作品散见于《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朔方》《飞天》《黄河文学》《六盘山》等报刊杂志。著有长篇历史小说《大石城》、诗集《墨语心痕》、散文集《天蓝色的记忆》，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宁夏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西海固作家研修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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