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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荒野

 风舟微纪录 2023-11-14 发布于湖北

我竟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在初冬的雨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匆匆走在幽蓝色的薄雾里,正在往家赶,快活岭恢复成了三十多年前的面貌,一排排平房高矮错落,村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我家的后窗里还有亮着灯光。我踩着冰冷、泥泞的土路,像猫一样轻巧地走到我家后门前。还是那扇没有门框直接抵在红砖墙上的实木门(“这是结婚前,晓娴从黄州拖回来的别人拆迁之后不要的房门,老倪……”),枣红色的调和漆已经褪色,大块皲裂,很多地方已经卷起或者脱落。奇怪的是,大门和后门都没有关,清冽、湿冷的空气穿堂而过,远处的狗吠和呼呼的风声使周围变得更加沉寂。

我穿过厨房,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清晰可闻,后面房里传来婆的轻微呻吟声,我心里一震,快速推开虚掩的没有刷油漆的房门,婆捂着有大块黄色污渍的烂被褥蜷缩在旧板床上打寒战,我一个箭步跨到床前,伸手摸她的额头“婆,您怎么了?”。婆的额头滚烫,很久才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回来啦”,说完再次陷入昏迷之中(“赶紧送婆去医院,赶紧呀,老倪”)。

我背着婆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快活岭通往街道方向的泥路上。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一眼子西边的线粉厂,那里有一排曾经红红火火、现在已经荒芜了的废弃的建筑物,穿过去是一片连着的池塘,池塘尽头就是公路了。我想我应该到公路上去拦车。

我背着婆终于坐上了一辆农用“三马”车,车子一蹦一跳地在路上颠簸,司机嘴上叼着烟,双手漫不经心地扶着方向盘。我搂着生病的婆,内心焦虑,不时抬头看看前方,希望快点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三马”车奔驰在尘土飞扬的乡间路上,忽上忽下,路边的景色都似曾相识,像是去太老湾的路,也像是我曾去过的烟台一个小乡镇的路。突然天空传来闷响,接着有一排一排的石头从我们头顶呼啸飞过,路旁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但是周围的人都视而不见,出奇的冷漠和镇静,骑车的继续骑车,走路的继续走路,对于倒在地上的人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人们的眼神恹恹欲睡,对眼前发生的灾难和危险毫无感知,他们像被抽干了意识的僵尸。正在我感到无比震惊的时刻,一颗炮弹飞来,击中了头顶正在施工的塔吊,长长的吊臂迅速断成两截正在往下坠落。不知道小姑什么时候也上车了,患老年痴呆的她站起来惊呼:“快停,快停,我要下车!”车里没人理她,大家继续说说笑笑,无视悬在空中的危险。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此刻不正常的人才出现了正常人遇见危险时的反应?我的心突突地跳,紧紧攥着拳头,急得浑身冒汗。漫不经心的司机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将油门一脚踩到底,“三马”车怒吼着往前狂奔(“上帝,请看顾保守我们脱离险境吧”),即便如此,有一节塔吊还是砸到了车顶,车翻了。感谢上帝,我居然毫发未伤!

我着急忙慌地去找小姑和婆。他们告诉我,你婆和你姑被医院接走了,你赶紧去镇上药店给你婆买退烧药。

我跟在一群人的后面,朝那条小街走去。在道路目光可及的尽头,有几排低矮的平房,据说那就是我要去买药的地方,所有景物都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阳光透过浓密云层的缝隙投射下来,疾风横扫街道,落叶簌簌地响,我仿佛回到儿时的偏僻乡镇,街道规模一眼看得到尽头。一间破败的搓着水洗麻石墙面的小屋挂着药店的招牌,走进去,屋内阴暗潮湿,屋里散落着一地的编织袋,看不见摆放药品的货架,倒像是走进了农资店。坐在门口角落里正在摆弄手机的女售货员看见我起身站了起来,她神色慌张地拨了一个电话,好像是打给我的朋友老报的,告诉他我到店里来了(“这下好了,遇见熟人了,她应该会帮助你的,老倪……)。当我告知我需要退烧药的时候,她变得为难起来:“现在这个时期,退烧药和消炎药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这个体态丰腴的售货员看着很是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虽然您跟报大人是好朋友,但是我真的帮不上您的忙,抱歉!”,她诚恳且略显胆怯地望着我。“好吧,不怪你,你这里也不像是卖药的,我出门再找找看”,我转身推门离开了这家药店。

带着喉咙发紧的焦虑,我再次回到了街上,很多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迎面走来,他们都笑眯眯地向我打招呼,似乎个个都认识我,而我却连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人们告诉我,我的亲人都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只要跟着他们走就可以团聚了。梦境的最后,人群背对着家园扶老携幼穿过荒凉的街道出了城,一步一步像迷失的羔羊般走向空寂的荒野。

我从梦中醒来时是杭州雨夜的凌晨三点,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昏黄的灯光,我感到恍惚,一时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   



肆虐在地上的病毒不可怕

肆虐在心里的病毒才可怕

心的力量可以战胜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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