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亡于刘禅,刘禅是因愚蠢而昏庸;东吴亡于孙皓,孙皓是聪明又酷虐。 二者相较,后者的危害更大。
孙权末年昏愦好杀,东吴一片混乱。 长子孙登病亡后,他立三子孙和为太子,四子孙霸为鲁王。 他对二人一视同仁,这在当时是不可理喻的,致使鲁王认为自己也有资格做太子。 二人纷争,朝臣站队,你死我活的斗争无止无休,最后干脆又把孙和废了,立年幼的孙亮为太子。 孙亮年幼,孙琳主政;五年之后,孙亮亲政,准备收拾权臣孙琳。 孙亮少年聪慧,有胆有谋,可惜十六岁的他还是嫩了点儿,终被孙琳废掉。 孙休上台,也是孙权的儿子。 他比孙亮心机深,刚开始对孙琳百依百顺,瞅个冷子就把孙琳干掉了。 但他在位六年就死了,死的时候儿子们都还很小,而当时蜀国已亡,对岸的司马家族虎视耽耽,国人都想立一个年长的君主。 阴差阳错,孙皓上台了。
孙皓是孙和的儿子,他的父亲死于权臣孙峻之手。 此时他还是乌程候,聪明才智已为人所知。 刚上台,他也做了几件好事,“发优诏,恤士民,开仓廪,振贫乏,科出宫女以配无妻者,禽兽养于苑中者皆放之。当时翕然称为明主。” 可惜,随后的转变太快,令人大跌眼镜。其酷虐,即使正史也是连篇累牍。
先是逼死了景皇后,就是孙亮的皇后,又杀死了孙亮四个儿子中两个大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鸠占雀巢,怕将来皇位再被抢回去? 他有个怪毛病,不喜欢和别人目光相碰,所以,群臣侍见,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 陆凯劝谏,这样不行,君臣互相都不认识,一旦发生意外,怎么办?他允许陆凯直视,但其他人仍然不许。 如果是别人说这么不顺耳的话,他早杀了。 但他不敢杀陆凯,因为陆凯的祖父陆逊、父亲陆抗都曾是东吴的中流砥柱,至陆凯时,在朝为官的,在外为将的,一大把。
孙皓杀了很多人,原因奇葩: 徐绍夸赞中国(中原一带)之美,杀了;张尚口才比他好,他怀恨在心,杀了; 中书令贺邵中风不能说话,他疑其有诈,一通拷打,贺邵终无一言,杀了;他的爱姖遣人夺取民财,司市中郎陈声绳之以法,他大怒,杀了;太守车浚是个好官,郡中大旱,请求朝廷振济,他以为太守是为了私利,派人去砍了太守的头;尚书熊睦稍微劝说他几句,他就乱刀杀死,体无完肤。 他与群臣饮酒,不问酒量,一律以七升为限。酒后就令常侍嘲弄公卿,还要让大家互相揭露隐私,以此为乐。韦昭觉得这样不好,容易引起彼此仇恨,所以他不揭隐私,只是从学问方面发难。孙皓以为不奉昭,杀了。其他大臣,如有酒后失态,轻者记罪,重者虐杀。 他的杀,最轻的是赐予毒酒,其他的如剥面,凿眼,无所不用。 手下大臣,提心吊胆。整个东吴,战战兢兢。
对岸的魏国此时已是晋国。 羊祜和王濬先后向晋武帝司马炎提出,此时正是伐吴的好时机。 羊祜说:“孙皓暴虐已甚,于今可不战而克。若皓不幸而没,吴人更立令主,虽有百万之众,长江未可窥也,将为后患矣。” 王濬上疏曰:“孙皓荒淫凶逆,宜速征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贤主,则强敌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败;臣年七十,死亡无日。 三者一乖,则难图也。” 英雄所见略同,果然,王濬一举攻下建业,成就千古英名。 唐朝刘禹锡为此写诗《西塞山怀古》:“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孙皓这个暴君,居然没死,投降之后被封为归命候,还留下了几则佳话。 一则是,晋武帝接见孙皓,说:“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 孙皓马上说:“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另一则是,贾充说孙皓:“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 孙皓答:“人臣有弑及君及奷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贾充默然甚愧,因为这揭了他的老底,魏朝天子高贵乡公曹髦,正是死于贾充之手。 还有一则,晋武帝问孙皓:“闻南人好作《尔汝歌》,颇能为不?”皓正饮酒,因举觞劝帝而言曰:“昔与汝为邻,今与汝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寿万春!”帝悔之。 这个人思维如此敏捷,口才如此了得,却亲手葬送了东吴,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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