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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董宇辉小作文的事儿闹得很火，有朋友问我观点……我知道这样说出来可能会掉粉，但说实话，这事儿我站东方甄选——更确切的说，是站东方甄选的那位不知名的小编。
此事的起因，源自于东方甄选最近的一次“吉林行”：。该品牌旗下的主播董宇辉在直播中念出的一段文案文采斐然，获得网友的交口称赞称赞。然后就有好奇网友询问出自谁手，东方甄选账号回应称，“每一次小作文制作，都是主播在镜头前，背后是文案创作团队、拍摄团队、剪辑团队的小伙伴们，大家协作，才有了一篇篇专场小作文。”没想到这句话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好多董宇辉的粉丝无法接受董宇辉念得是别人的稿子，觉得东方甄选是在矮化他们的偶像。事情闹大以后董宇辉本人也出来指责后台小编是在“胡回复”，暗示文案都是他自己的，安抚粉丝。没想到的是，这位受了夹板气的小编也是头铁，立马发文硬刚董宇辉，直接踢爆说，董宇辉的很多文案出自团队之手，“主播改都没改”。由于是顶着东方甄选的头衔，此事被认为是东方甄选官方和董宇辉撕破了脸。董宇辉的粉丝“丈母娘”们被彻底激怒了，12月11日晚间，东方甄选竞品直播间“高途佳品”被董宇辉的粉丝刷屏了，希望高途佳品将董宇辉挖过来。数据显示，当天有60万人涌入高途佳品直播间，此前仅有2.7万人。而东方甄选和董宇辉似乎也真的闹起了不愉快。目前董宇辉的抖音主页签名也由此前的“曾经是老师，现在是售货员”，改为了“勿意，勿必，勿固，勿我。” 而此事的最新进展则是，东方甄选的老板俞敏洪，发布视频向公众致歉。说“小编作为员工，在东方甄选的官方账号上发布自己的观点，而且一发再发，这种做法严重缺乏职业精神。也说明公司管理上，有很大漏洞。”很明显，这个回应是向着董宇辉一方的，意在安抚其粉丝的情绪。有朋友问我对此事怎么看，说实话，作为一个以写稿为生的人，我本能的相信，眼下被粉丝、董宇辉、俞敏洪和其代表的东方甄选一起斥责的那位小编，说的应该是真的。而董宇辉和他的粉丝，这一次过分了。在我看来，这位小编说的这个“主播的文案很多不是主播写的”的事实，就像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中小男孩说的那句“国王没穿衣服”一样，是一个明显到几乎不用去验证的业内常识。但凡你在自媒体行内干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目前大火的很多视频主播，他们都有自己的文案团队，尤其是像董宇辉这种，我看过他多个视频，我以文字工作者培养多年的敏感度担保，他很多文案的文气、遣词造句的风格，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内行人一看就是出自不同的文案写作者之手，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台风把别人写好的东西讲出来了而已。我知道说到这里有他的粉丝会跟我抬杠——这怎么可能呢？你看董宇辉的表达那么自然……我最近正在搞的那个不太成功的视频常识，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好多朋友说，我在镜头前过于紧张，挤眉弄眼，表现得很不自然。我承认这是事实，你如果仔细看我这些视频，会明显看到我在那里念稿子，棒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这些稿子真的是我自己想，自己写的。是百分之百我自己的原创。可是明明是我自己写出来的稿子，真的表达出来之后，你会发现它们是那么的不自然。我在镜头前读它们，就像在读别人的东西。我有一位表妹，是学播音主持专业出身的，有一天我把她请来，给她一篇我自己写好的的文案，让她照着录一段。好，现在请你把这两段视频放在一块比较一下，你告诉我，单从感觉上看，你觉得哪一个更像是主播的自我表达，哪一个是照本宣科？很明显，大多数人恐怕会觉得我表妹才是这些文字的创作者，而我自己，只是一个蹩脚的、照着别人写的台本念都念不好的可耻洗稿者。可是，天地良心，出道以来我写的所有文字，真的都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是的，老天爷是不公平的，他把文字表述和口语表达分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技能。真的像历史上的西塞罗那般，既擅长文字写作，又能在公众场合口若悬河的人杰，在历史上其实少之又少。大多数凡人人其实都是专精一门。有些人，像我，可能书读过不少，文字表述会一些，可是一旦上了镜，就是就是紧张的不得了，台词全忘，手不知道往哪里搁，表情不知道怎么摆。录出来的节目尬到飞起。而另一些人，比如我妹，人家就是这个有这个能耐，看个几遍脚本之后，就能做非常熟练地表达，把别人的写的脚本说的如同自己想到的一样。但麻烦的是，在视频时代想要成为自媒体偶像，受众非要要求你两者合一。要幻想出一个即下笔千言写台本，又口若悬河讲故事的网红偶像。这就产生了一种产业，高情商的说法，叫打造主播人设，文案和主播分工合作；低情商的说，其实就是表演。很多受众不了解现在许多MCN公司是怎样“生产”网红主播的。——他们会招一百个主播，每个人录上几期视频，然后一起往平台上推送，然后看哪个主播的视频能够火。一旦这个主播的视频火了，那么就会追加投资，给他建立团队，会有人帮他写脚本、设计台词，然后倾力打造。这其实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淘汰算法”，主播到底能不能火，既考察你有没有镜头表达的天赋，其实也很大程度上看你运气——也许他录的视频质量并没有你的好，但当天他刚好赶上了平台算法推流，他就火了，然后马太效应就会往那人身上积聚，而你因为得不到后续支持很难做下去，说不定就放弃去做别的事情去了——甚至没准，你就会退到后台，给你曾经的“同行”去写文案。你写稿、他出镜，他吃肉，你可能就只能喝个汤渣。你想想，这种明明很有思想，很能写，但就因为不善于口语表达，或者就单纯因为视镜当天运气不好，不得不沦为别人附庸的后台文案作者，在看着别人拿着他们的文稿爆火成名的时候，他们会是怎样一番心境——最关键的是，为了维护主播博学或深情的人设，为了让公司投入在网红主播上的投入成本获得收益。他们永远不被允许说出“他的文案其实是我写的”这种话。因为那是在毁公司的产品。而我高度怀疑，所谓“董宇辉小作文”事件中，那位俞敏洪口中“没有职业精神的小编”，恐怕就是这样一个苦逼群体中的一员。东方甄选不是一家典型的MCN公司，但在去年教培行业覆灭，急于转型的过程当中，他们培育董宇辉这位网红的方式与MCN公司的上述算法是高度相似的——很多人都忘了，同期东方甄选其实有多位老师被推出，做直播带货、短视频。但试了一段时间之后，只有董宇辉火了，于是其他从教岗转型的老师们就慢慢淡出、把舞台、资源和流量让给董宇辉，董宇辉在这段时间内也变得越来越有才，知识面越谈越宽，台词越来越出口成章。
这背后其实一定是有团队、尤其是文案团队在支持的，而按照业内的惯常操作方式，他的文案团队当中，八成就有当初和他一起出道后来却没成功发芽的“种子队友”。毕竟老俞不是普通MCN老总，不能让那些试过后不火的主播直接解约——这些曾经给他出过力的前新东方骨干教师，该给他们找活干还得留用。可是他们这些幕后的绿叶和董宇辉这朵前台的鲜花之间的差距是在越拉越大的。如今坐拥千万粉丝的董宇辉据说年收入也早已超过了千万，可给他写文案的那些“小伙伴”，其工资绝对不会这么高。此外，董宇辉现在是大网红，而他们只能是幕后小编。人家念着你搜肠刮肚、熬夜修改写出来的文案，成就自己的名声、挣自己的钱。你却只能是后台小编，连“这文章是我写的”都不允许公开说。请你可以感受一下这帮“小编”是种什么心情。所以我觉得，董宇辉的小作文事件，虽是偶然，但实则也是必然。它是互联网时代网红偶像逻辑下形成残酷的马太效应所必然会推导出的一个结果。一定会有小编要在压抑中爆发，说出“这文案是我写的”这句其实业内谁都知道，但谁都不点破的真相的。只不过这件事，碰巧着落在了董宇辉身上。特别说明一下，我对董宇辉没有恶意，我甚至也很喜欢他。他刚出道时的很多直播，所展现的台风和学识，肯定是他自己的自然表达。但是，当他成为一个网红，承担了东方甄选在直播带货行业突围的重担，他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人。他成为了一个偶像，一个IP，一定会有团队在他身后帮他支持，帮他写文案。让他说那些他自己其实不具有的只是。他慢慢变得不再是他的自己。但讽刺的是，这一点恰恰是他不能说出来了的。因为粉丝们不愿接受，受众们乐于认为（更或者说他们乐于保持的一个幻想），就是这个人即在镜头前表达自然，侃侃而谈，又满腹经纶，所有的台词都是他自己写的。其实，董宇辉自己签名所讲的——“以前是老师，现在是售货员。”老师需要备课，售货员需要背营销台词，没有人会苛求老师或者售货员所讲的所有台词和备课，都是自己的东西，但粉丝却要求董宇辉是，并不接受有人说“其实我帮他写了台词”。这就是视频时代受众最不能戳破的一大妄念。而董宇辉、俞敏洪、东方甄选、以及平台，为了维持他们的盈收，都不刻意去戳破这个美丽的泡泡。但我觉得，俞敏洪老师这个人，说话还是蛮良心的——你注意他的用词：“小编作为员工，在东方甄选的官方账号上发布自己的观点，而且一发再发，这种做法严重缺乏职业精神。也说明公司管理上，有很大漏洞。”看清楚，他没像董宇辉本人一样，说小编是在“胡回复”“胡说”，他没有指责那个小编是在撒谎。他只是说，小编你这样做，是“严重缺乏职业精神”的——什么意思？就是既然你加入了董宇辉的文案团队，领了替他文案的那份工资，你就要有“职业精神”。不能把写文案是个团队这事这样捅出去。破坏董宇辉的形象，破坏受众对他的美好想象。这样对不起你领的那份工资。这话，还是对的。俞敏洪老师其实也通过这种方式、含蓄的承认了真相。但我觉得，即便如此，整场事件当中，最值得同情的，依然是那个小编——他承受了所有的指责，董宇辉的“丈母娘”们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幻灭而疯狂攻击他。董宇辉本人气急败坏的指责他在“胡回复”。连老板俞敏洪都批评他“不敬业”。可是有谁，替他，替被董宇辉的整个文案团队的所有写作者想一想呢？他们被遮挡在自己所服务的偶像的高达形象背后，成了他的影子人，默默的为他写文案，帮他造人设，看着粉丝们把他们写出的文案当做董宇辉自己的奇思妙想夸赞。最终拿到的，只是比董宇辉少得多的工资。而永远不能认领自己的创作。谁理解过他们的感受？谁倾听过他们的声音？那些董宇辉的粉丝，和董宇辉本人，凭什么就因为小编说了一句大实话，就对他疯狂网暴？而这一切的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董宇辉会在镜头前表达，而他们不会？因为董宇辉火了，他没火？即便有再多的董宇辉粉丝为此喷我，我也要说，这是不公平的！普及一个法律常识吧，文案这东西，受著作权法的保护，而在法律上，著作权是一种特殊的权利，它分为财产权和精神权。财产权是可以转让、出卖的，精神权却不可被剥夺。也就是说一个文案的创作者，他是可以出卖自己的文案而获得工资，但他永远有权利声明那个文案是出自他手的——这文章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不会因为你已经给了我工资“买了它”，就成了董宇辉的。
掠夺这项权利，就像掠夺一个被借腹生子的母亲认领自己孩子的权利一样，是残忍的。即便你付了钱。更何况，在视频时代网红偶像的马太效应下，那点佣金其实微不足道。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站东方甄选，更确切的说，我支持那些在董宇辉背后默默充当他“影子人”的小编们。也许短视频时代，顶流网红的马太效应是个必然，也许多数受众对他们偶像的美好想象就是不愿被打破。但那些在偶像影子里默默付出的文案写作者、那些“影子人”们，和我们社会中千千万万沉默的大多数一样。他们有自己的权利，他们的声音，应当被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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