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我辞职了,那天是我的最后一天。老板正在和吴大哥说话:她给我说离职,我都没搭理她,耍大牌……我听明白了是在说我,我很尴尬,不知道怎么起身。 离职了,便断了生活来源啊,我的房租怎么办?我每天精神萎靡不振,夜里天天做噩梦,睡不好。等到七月多,我觉得自己要出去找工作了。我来到了西西弗书店,面试咖啡师,没有任何经验。后来,我来到了人民广场,瞎转悠,我进了zara,女孩子正在往架子上弄衣服,我对她说,你们还招人吗?她一点也不冷漠,说招的,你去下面办公室看看。我便去了,一问,她说下午面试,中午我在附近吃了饭,下午便去了,面试通过没几天我便去上班了。 有一个上海本地男孩,他和我分到了一个地方,淮海中路的那个店面。我们到了以后,几个女孩聚集在收银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E指挥着另外一个短厚头发的女孩P说,你去教教她。我随她上楼了,她带我进了楼上的仓库,拿着色卡和我说了一下,我啥也没听懂,我换上了一件黑色西装,那西装内衬面料极不透气,穿上出汗了只会贴在身上,外面的面料也不咋地,有一个很厚的垫肩。下半身是一件格子的短裤,我臀大小肚子大,撑起来格外难看,裤子也是不透气的面料,鞋子是一个很大的板鞋,又硬又重,穿上很臭。我下楼来,熟悉了一下环境,便走了。很快我就开始去上班了。 我就像一个窗户前的蚂蚁一样每天转转悠悠,脚底磨了泡,脚趾处磨破了,那么忙碌地奔走着,用弱小的胳膊将试衣间门口的衣物拿起几十件,便往架子上去,我的胳膊实在是无力,别看我胖。几天下来,我也不敢去上厕所,也没有喝水的时间,就这样苦熬着,没想到,当初带我的那个女孩她说你去收银台试试吧。 我的上司是一个个子很小的女孩,L,涂着红红的眼影,刷着睫毛膏。她人不坏,很善良,但她对我实在没有了耐心吧。她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做的她都不满意。我一直穿着一双肉色丝袜,她跟我说第二天你穿船袜,结果我一直都没去买船袜,穿了冬天的棉袜,只是将它塞到鞋子里面,不露出来,结果脚热得很,有时我干脆不穿袜子,时间长了,那鞋子臭味熏天。我也得了脚气。 有一天,我们的换衣间格外臭,散发着一股臭气逼人的味道,E就拿店里的香水去喷,结果那臭味伴随着那香味,更加难闻了。后来,E就带着收银台的小胖去查看到底是谁的鞋子那么臭,她们一个个打开柜子,一个个闻鞋子的味道,终于知道了是谁的鞋子那么臭,我的鞋子不算最臭的那个,但是我看到了她们交头接耳:14号,A的,哈哈哈,她们笑着说着,然后往这边偷看着,仿佛在藏匿在什么东西似的,伴随着一阵阵的讥笑,她俩的笑声都格外尖细。收银台的小胖是个四川人,平时化妆也不算难看,她最会逢迎巴结,这估计也是在社会上得来的经验,毕竟这样会使得自己得到很多好处,比如多上早班(人少轻松不累),到时候升职加薪…… 收银台还有一个女孩Z,和我是老乡,有点胖,头发染成黄色,表面上是不错的人,背地里嚼舌根子,最坏。我也不能说她天生是个坏种,只因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她这样的小奸小坏是环境造就的,不使点小奸小坏,怎么能使自己获利?有次,L对我说你以后不要下了班就赶紧跑。我马上反应过来了,是Z,昨日,有几个对讲机没有收回来,我到楼上去找对讲机,没找到,我看楼下已经熄灯了,就去了换衣间,结果她恶人先告状,到了换衣间,她的柜子挨着我的柜子,她将门打开,我都没办法换衣服,她换完了,我才换,她走了,怎么是我先跑了呢。平时,我们俩个一个班的时候,她去上厕所,一去就是半小时,我从未打过小报告,上司问我,她去哪儿了,我说她肚子疼,好像是吃坏东西了,从未说过她喜欢偷懒。仓库的人叫她去帮忙,她就抱怨道怎么老让我去。 收银台还有一个女孩,叫M,是江苏人,皮肤细嫩,嘴巴上抹着红红的口红,她对我不错,只是我老是犯一些错误,把她吓坏了。有几次,是我已经收了钱,我却叫着忘记收钱了。有时候,是几件衣服有的退有的要换,我搞乱了……诸如此类的错误,我这个人不笨,但是好像他们都觉得我笨,我老是战战兢兢的,时间一长,我就给人造成一种笨的感觉,头脑比较晕乎(我的确在那密闭的空间中,加上永远亮着的灯光常常感到头昏),她们便觉得我啥也不会,容易弄乱弄差,搞混,搞不清楚,像是神经有问题。我在那里感觉到格外地有压力,身体上的辛苦早就不觉得了,反而是心理上承受的痛苦压倒了我。 往日,我不会使用对讲机,要么是声音太小,要么是声音太大,不知道到底是对着哪里说话,不知道戴着耳机,在对讲机上屡次叫错人的名字,比如phonebe,我叫做fenbi,然后还马上纠正,她们都在听着呢。ipod上不会搜索商品,搜索了看不懂,不知道怎么给顾客解释,问同事,她们嫌烦,不知道商品到底是在卖场还是仓库,还是在试衣间……这些都是因为没人教,即使教了也是随便一说,我也听不懂,我问多了她们又嫌烦,没时间搭理我,匆匆忙忙的。在将衣服归回原位的时候,老找不到,屡次有人代劳,她们也对我表示崩溃,我问多了,她们实在是烦了,看见我都想躲…… 早班休息的时候,在那休息室吃饭,几个人放着外音,电视剧,游戏声,议论着邓伦等明星网红,我听不懂的东西,我拿东西给人吃,她们都表示拒绝,好像和我拉近距离会使自己落上白痴的称号,总之都躲着我。有那么几个女孩,她们觉得我不错,会和我说几句话。 在收银台的时候,没人的时候要去外面理理衣物,我觉得别扭,老是去将那些衣架搞错的反过来,拉拉衣服什么的,我上司看见我,狠狠地对我说,掉了的衣服也不知道捡起来,老是去拉衣服干什么,我怎么可以那么僵硬,那么笨拙,因为我太战战兢兢了,我要是去远一点,去理衣物,她又会说我,跑那么远干什么,看谁不顺眼的话,看她哪里都是毛病。衣服掉了,她不知道捡,而是忙着照镜子,谁敢说她,这就是权力,一旦有了权力,你做错了事情,没人敢说,但是没有权力的,你做的好,她看不到,就是看你不顺眼。我上厕所最少,最不会偷懒,她知道吗? 店里有一个男孩X,大概是江南这边的人吧,皮肤白嫩,说话也有一点女气,他和店长关系最好,老是混在一起,有次,我大概是将退换衣服的事情搞错了,他骂了我,真是笨到家了,大概是这个意思,也许比这个难听吧,我哭了,这不是他第一次骂我。时间一长,我们却也开起了玩笑,他也许渐渐知道,我这个人最实在,最善良,最不会偷懒,老是愿意帮他干点活。 还有一个男孩,D,他耳朵上有好几个耳钉,长相是很帅气的。往日里也是忙忙碌碌,那一次,店长骂了他,他站在那里,个子很高,极其尴尬,平时她们关系都很不错的,我看着他,我觉得他也很不容易,虽然平时是万人之上,但在店长面前,还是个小厮。店长是上海人,皮肤很白,身材也较瘦削,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感觉,我有几次都叫错了她的名字(都有代号,不是叫店长),做错了事,她并没有说我。副店长是一个皮肤很差的女孩,她裂开嘴笑的时候,眼睛外都是皱纹,嘴巴很大,看起来很像一个村姑,穿着连衣裙,有一个小孩,肚子上有赘肉。她很在乎职位的升迁,因为她想升店长,而渐渐成为管理者,不需要再在店面里奔走。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九月初,阳光明媚得有点透明的感觉,外面的梧桐树叶也格外绿,我们店里都是玻璃橱窗,我站在二楼,看到了那明晃晃的日光,绿树,特别渴望到外面去玩,去吹吹秋风,去公园野餐,但实际上,一旦我休息的时候,天气都不好,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每次排班都是我连上三天晚班(下午一点到十点),一般都是周五、六、日,也就是说人最多最累的时候,三天之后,我彻底躺在床上不想动了,有时候甚至能睡上一天,现在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从不喜欢赖床,睡懒觉,觉得那样是浪费生命,听到同事说摊一天,心里有鄙视的感觉)。 渐渐熟悉起来,我也不那么笨了,也和他们开起了玩笑,却不想干了,就离职了。 有次,我没带午饭,几个比我高一级的管理者去吃饭,我便说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结果到那里,她们吃炸鸡,我不想吃,便去找吃的,价钱都不便宜,三十多块吧,我没吃午饭,捱到了下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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