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生八笺》简介:成书于明代,刊于公元 1591 年,主要由高濂从数百种古代文献中摘录的与养生相关的文献汇编而成,堪称我国古代集养生理论和方法之大成的经典之作。该书一经刊印便风行于世,为历代文人名仕所推崇,是认识与学习传统养生的重要指导性著作。 清代陆九芸曾云:“读书而不临证,不可以为医;临证而不读书,亦不可以为医。”读经典是中医治学之根柢,也是医学必由之径。 “遵生”,含尊重、珍惜生命和生活之意。珍爱生命始终是全人类永恒的主题,健康长寿也始终是全人类永恒的追求。因此,养生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顺应自然法则、遵循生命规律、探寻养生之道,则是我们每一个人必修的课题。“八笺”则是指原书的 8 个部分:《清修妙论笺》《四时调摄笺》《起居安乐笺》《延年却病笺》《饮馔服食笺》《燕闲清赏笺》《灵秘丹药笺》《尘外遐举笺》,分别从 8 个不同的角度来阐释养生的理论与实践。(笺jiān,古书注释体式之一。一般既注释正文,也对前人的注释作注。据《说文》,“笺”的本义是“表识书”。) 《清修妙论笺》属于养生总论,作者高濂广泛收集了古人养生修身的真知妙论,道出养生的关键在于养命和养性两者。 《四时调摄笺》系统地介绍了四季养生的调摄要诀、闲情逸事以及幽赏之道。 《起居安乐笺》详细论述了在日常生活起居中,如何营造健康、舒适的生活环境,以达到“安乐”养生的目的。 《延年却病笺》则揭开了传统导引术、按摩术的神秘面纱,介绍了以道家的练气之法为主的各种导引术。古代养生家认为练气导引可使人气血流通、百脉宣畅,从而达到却病延年的功效。 《饮馔服食笺》不仅收录了 12 种类别的数百个荤素食谱,还介绍了日常膳食中应注意的诸多问题。 《燕闲清赏笺》不仅介绍了各种钟鼎、窑玉古玩的辨别与鉴赏方法指南,还收录了各种名花异草的种植秘诀。 《灵秘丹药笺》则收录了 100 多种中药方剂,大多由作者高濂亲手收集整理,且经验证有效,所以非常珍贵。 《尘外遐举笺》则收录了 100 名自上古到唐代的著名隐士,如许由、列子、陶渊明、披衣、王倪、巢父、许由、善卷、壤父、蒲衣子、小臣稷、商容、庚桑楚、老莱子等历代高隐、圣贤的“志逸身闲,养寿怡生”的事迹,是高濂理想人格追求的最高典范,也是作者人生观的具体体现。 导 读 《遵生八笺》是一部成书于明代的养生著作,内容十分广泛,凡对人体身心健康可能产生影响的各种问题均有所涉及。全书由相对独立的八个部分构成,所以命名为八笺,是明代集养生学之大成的一部名著,也是我国历史上不可多得的一部全面介绍养生理论与方法的养生全书。 一、《遵生八笺》与作者 《遵生八笺》19卷,目1卷,明·高濂著。高濂,字深甫,号瑞南道人,又号湖上桃花鱼,钱塘(今浙江杭州市)人。约生活于16~17世纪(我国明嘉靖至万历年间),《明史》无传。通过考查有关文献,我们了解到高濂一生有多方面的成就。他喜好藏书,丁申《武林藏书录》谓:“尝筑山满楼于跨虹桥,收藏古今书籍。”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亦称“余所见高氏藏书甚多。”丰富的藏书为他广览博学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他在文学、养生、医药等领域都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文学方面,他工于诗文和戏曲,传世的诗集有《雅尚斋诗草》《芳芷楼诗》,戏曲有《玉簪记》《节孝记》等。养生学方面,他为我们留下了集历代养生之大成的《遵生八笺》。 《遵生八笺》共分8个部分,分别为《清修妙论笺》《四时调摄笺》《起居安乐笺》《延年却病笺》《燕闲清赏笺》《饮馔服食笺》《灵秘丹药笺》和《尘外遐举笺》。全书内容非常广泛,包括医药卫生、气功导引、饮食起居、山川逸游、花鸟鱼虫、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文物鉴赏等与养生有关的广博的知识,论述了身心调养、性情陶冶、生活调摄、卫生保健、疾病防治、气功修炼、艺术欣赏等却病延年、养生防病的知识与方法,取材广泛而精当,所介绍的养生方法非常实用。 本书初刊本为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雅尚斋本,后世多有翻刻,其主要的版本尚有明崇祯本、清弦雪居本、民国年间石印本及铅印本、上世纪末巴蜀书社排印本等十数种。 二、主要学术特点及对临床的指导意义 本书名为“遵生”,寓意十分深远,含有“尊重、珍爱、珍惜”生命的意思,生命属于每一个人只有一次,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尊重生命、珍爱生命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养生对每个人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事,讲求养生之道又必须顺应自然,要遵循生命的规律,所以,“遵生”又有遵从的意思。历代以来,众多的养生家总结了丰富的养生经验,积累了大量的养生文献,形成了我国独特的蔚为可观的养生文化。《遵生八笺》则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养生文献之一,本书从8个不同的角度介绍了养生的理论与实践。 《清修妙论笺》属于养生总论,高濂在本笺中摘抄历代玄经秘典、圣贤教诫、省心律己警句格言300余条。他认为养生的关键在于养命和养性两方面。养命是指注意气候环境、饮食生活起居方面的保养,勿使身体受到损害。养性是指要提高养生者的自身修养,避免情志过激,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前者如引用《要记》云:“一日之忌,暮无饱食;一月之忌,暮无大醉;终身之忌,暮常护气。久视伤血,久卧伤气……春秋脑足俱冻。”后者如引《道林摄生论》云:“勿令心生不足,好恶常令欢喜……常当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此十二少者,养性之都契也。” 《四时调摄笺》介绍了如何顺应四季而采用相应的养生方法。高濂认为“时之义大矣,天下之事未有外时以成者也,故圣人与四时合其序……人能顺四时调摄,神药频餐,勤以导引之功,慎以宜忌之要,无竞无营,与时消息,则疾病可远,寿命可延。”在继承发扬《黄帝内经》等古代医籍的基础上,遵循天人相应的观点和五行理论,征引各家对四季逐月养生的精辟论述,指导人们根据时令的变化采用相应的导养、食养、药养等,其中还包括了在不同月份中的事宜与事忌。本笺中所介绍的导引法还配有功法图示,便于学习和应用。 《起居安乐笺》论述了日常生活起居养生的要义和方法,养生者首先要保持闲适的心态,再努力营造舒适惬意的生活环境。包括居室布置、生活用具的制备、花草盆景、旅游和旅行用具,以及日常生活的避忌、如何交友等,高氏强调起居要随遇而安,乐天知命。虽然我们今天的生活环境与古代相比已大不相同,但书中所强调的“安乐”这个基本原则却是日常起居养生中恒久不变的基本理念。本笺中介绍的许多生活用具、香熏、花草、旅行用具等,仍然具有很高的实用价值。 《延年却病笺》介绍了各种导引方法,以道家的练气法为主。高濂认为:“生身以养寿为先,养生以却病为急。”而“夫胎息为大道根源,导引乃宣畅要术。”气功导引能使人气血流通、百脉宣畅,一可以却病,二可以延年,这是传统养生学中最为丰富又最为高深的内容。书中对各家功法,如“八段锦”等辅以图画,便于学习摹仿。同时,高濂在本笺中还提醒人们要避免损害身体的各种因素,如要节制六欲七情、饮食劳倦等。 《燕闲清赏笺》介绍了钟鼎、书画法帖、窑玉古玩、文房器具的鉴赏把玩、文学作品欣赏以及焚香鼓琴、栽花种竹的经验。高濂认为,人生奔波忙碌,耗心费神,有背养生之旨。要学会忙里偷闲,通过上述种种高雅的艺术欣赏,从而达到清心乐志的目的,这些对养生有很大的帮助。 《饮馔服食笺》分类介绍了日常膳食和饮食中应注意的各种问题。高濂在讲究饮食的同时,也讲究饮食的规范。他精研历代养生学家经验,指出:“饮食之宜当候已饥而进食,食不厌熟嚼;无候焦渴而引饮,饮不厌细呷。无待饥甚而食,食勿过饱;勿觉渴甚而饮,饮勿太频。食不厌精细,饮不厌温热……食饮以时,饥饱得中,冲气膈和,精血以生,荣卫以行,脏腑调平,神志安宁,正气冲实于内,元真会通于外,内外邪莫之能干,一切疾患无从作也。”在本笺中详细介绍了茶饮、各种食品以及食品的制作方法。 《灵秘丹药笺》收录了中药方剂130首。据高濂称,他从小羸弱多病,又患眼疾,因而笃好医药。无论居家还是旅游在外,只要遇到医术高明之人,就恭敬地拜师求教,从不吝惜金钱,以搜集奇方秘药。本笺所收录的方药大多经高濂亲手搜集整理,且经过他验证而有效的方剂,所以更为珍贵。 《尘外遐举笺》收录了上古至唐的著名隐士共100名,大多取材于史书隐逸传。高濂认为,这些历代高隐都不事王侯,心无所营,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间,所以神清气明,志逸身闲,专一地养生怡寿,这应该是养生家的最高境界。 三、如何学习应用《遵生八笺》 在学习和应用本书时,我们首先应当对该书有一个正确的看法,因为本书的内容较为庞杂,它主要是高濂从数百种古代文献中摘录的与养生相关的文献汇集而成,间或参以作者自己的论述和养生的经验体会。《四库全书》将其收入子部杂家类,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从头到尾按部就班地进行学习。其次要根据学习本书的目的和自己的兴趣、时间、精力等而采用相应的阅读方法。比如,如果想了解传统养生的基本理念,则可阅读《清修妙论笺》;如果对气功导引感兴趣则可选择阅读《四时调摄笺》《延年却病笺》;如果钟情于古玩、艺术、花草、旅游等,则可选择阅读《燕闲清赏笺》《起居安乐笺》;如果对饮食养生、茶文化等感兴趣,则可阅读《饮馔服食笺》。《灵秘丹药笺》与《尘外遐举笺》内容均不多,前者所载方药可供必要时选择使用,后者可在闲遐时阅读几段,以体会古代高隐的心境。 上述仅仅是根据本书的特点而提出的阅读方法,但阅读任何书籍都有一个通用的原则,就是要了解该书的基本情况,本书也不例外。我们应当先花一点时间,仔细阅读本书的前言、序言、目录等,了解全书的概况和基本内容。然后再浏览一下各笺的正文,以明确本书的编排体例,这样才能确定我们阅读学习的重点。本书每一笺的开篇,有一段作者的论述,相当于这一笺的提要,指明了本笺的主旨、基本内容,然后罗列古代文献,其中间或加一小段评论。由于本书的内容和编排体例较为特殊,所以在阅读本书时,我们不必制订一个周密学习计划,可视时间、精力、兴趣、需要等,选择阅读一部分,内容可多可少,只要学有心得就好。 在阅读本书时还应当注意几个问题,一是本书毕竟是古人的著作,所记录的内容也有一些不科学的地方,如符咒等。我们应当提高自身的科学素养,提高鉴别力,在学习和应用时,不能完全迷信书中的方法。二是对书中的一些导引气功方法,如道家的“内丹”等法,不要贸然加以练习。如果要练,则需要对此功法有一个全面了解,最好能在有经验的人员指导下进行练习。如果在练功过程中稍有不适,则应当停止练功,弄清原因后再练。 李继明 2017年1月 第一部分《清修妙论笺》白话解(后附原文) 上卷 高濂说,养生之道虽然深奥,但绝非崇尚异端邪说。儒、道、释,都是教导人们修身、正心、立身、行己、无所欠缺的。人之所以能成为圣、贤、仙、佛,都是因为坚持这一信念,努力修行。人秉承阴阳交媾、怀胎十月的精气,形成了四肢百骸。富贵的人,不明白养生的道理,不践行护惜生命的方法;贫穷的人只求活命,哪里知道还要保养身体呢?人多为七情六欲所主宰,纵情哀乐,消耗气血,等到体衰发脱、疾病缠身时,才去寻找药物来恢复精神、调理命脉,真是可悲又愚蠢!遵循养生之道就可以益寿延年,此类著述历历可考,君子对此心领神会,身体力行,修德、养生并得,怎么会是旁门左道的荒唐之说呢?阅览历代典籍,随笔逐条记录编纂,笺名为《清修妙论》。 《道德经》说,人的岁数以百年为限,但知道节制、爱惜生命的人,能活到千岁,这就像用膏脂注入小烛形成大烛一样。别人大声喧哗,我轻声细语;别人为烦恼所困,我却忘记烦恼;别人惊恐慌乱,我平心静气。不因世间琐事牵累自己的心,恬淡虚无,无所作为,精神饱满,元气充沛,这就是长生不老的良药。 《庄子》说,能保养生命的人,就算富贵,也不会因养尊处优而伤害身体;即使贫贱,也不会因谋财获利而拖累身体。但是当今世人大都严重违背养生规律。 老子是道家思想的创始人,其学问高深,备受孔子推崇。老子的《道德经》强调清静无为、顺道而行。后世道教奉老子为教主,尊为“道德天尊”。 《福寿论》说,贫穷者多长寿,富贵者多早夭。贫穷的人只求温饱,没有什么贪欲来损耗身体,所以多长寿。富贵的人生活奢靡,无尽的贪欲消耗了性命,所以寿命减损。这就是上苍削伐有余而补给不足的道理。那些贫穷而短命的人,大概是因道德修养不够而殒命,因此,世人应当安分守己。如果对功名利禄等有非分之想,上天一定会记住,并降灾难、疾病、死亡作为惩罚,而人类自己却不知道原因。凡侥幸得到的都是灾祸;分内所得才是吉祥。如果人到五十岁的时候,能弥补过失,忏悔施德,表达体恤之心,尊奉道德,不欺诈,那么,圣人就会了解他,贤人就会保护他,上天就会爱惜他,人们就会喜欢他,鬼神也会敬重他,富贵常在,平安健康,这就能够去除忧患灾祸而长寿。 麻衣道者说,天、地、人并列为三才,人居中道,可以学习圣贤,可以修身成仙。何况人的寿数,与天地万物的节数是等同的。而现在的人,不修持“人道”,使得贪婪、爱恋、嗜好、欲望减损了他们的寿命,这样就只能与万物一样,有着衰老、病患、早夭、死亡的忧患。有鉴于此,只有懂得保养自己,才可以获得高寿。 《阴符经》说,淫声、美色,是损伤骨骼的斧和锯。世人不能高举圣灵的烛光来照清迷情,不能举起智慧的宝剑来割断爱欲,便只能在生死的苦海中流浪。这样,灾害总是先于恩惠到来。 《参赞书》说,年高阳气已衰,如果情欲依旧很盛,就一定要谨慎抑制,不可随心所欲。一次不泄,就熄灭一次欲火;熄灭一次欲火,就添加一分精力。假如放纵情欲,就如同撤掉了残灯的油,身体会加倍亏损。因此《黄庭经》说,人亟须守住精气,避免滥泄,闭藏、珍惜它,才能长寿。 黄帝说,不受外界干扰,避免过度思虑,把宁静愉悦作为目标,自在自得,这样身体就不会衰老疲敝,精神就不会损耗,而寿命就会超过百岁。 彭祖说,平常人不可能没有思欲,应当渐渐消除,达到把身体虚化,仅有真气在体内游动的气机条达的程度,那么疾病就不会产生。又说,养生之法不在多,只要能做到不追求衣着的华美、饮食的丰盛,不追逐声色犬马,不计较胜败,不在意荣辱得失,不劳心,不竭虑,就能活上千岁。 《吕览》说,长寿的人并非苟延短暂的生命,只是活尽本身应有的寿数而已。活满寿数的关键,在于避免灾害。哪些是应该避免的灾害呢?饮食滋味过甘、过酸、过苦、过辣、过咸,这五味充塞人的身体,就会造成伤害。情绪上过怒、过忧、过恐、过哀、过喜,自然气象过寒、过热、过燥,以及大风、大湿、大雨、大雾,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仲长统《昌言》说,弯曲是为了伸长,蓄积是为了补虚,充实内部是为了填补外部的消耗。气应当宣畅,却被遏制;身体应当调和,却只是被厚养;精神应平静,却被压抑,那么,就一定会失去和谐。而擅长养生的人就能获得和谐。肚脐下三寸的地方被称为关元穴。关,就是关藏呼吸的元气,禀受先天精气并将其传遍全身。因此,元气充沛的人气居丹田,元气不足的人精气浮散,脉搏加快,精神涣散。如果借肩部的起伏带动呼吸,就会觉得舒畅,精神就会渐渐专注。要是气沉丹田,就会生生不息。因此,养生之人,应当将气引至关元穴,这是十分重要的方法。 崔瑊在《箴》中说,人应当活动,但不能太尽力;应当清静,但不能太闲逸。有病也是天意,医师无法悯恤。最好的办法是预防疾病,其次是在小病时给予治疗。如果病在肌肤时不能除去,到了骨髓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黄帝问岐伯,我听说上古时候的人,年龄都能过百,动作仍不见衰老状,而现在的人,活到了五十岁,动作就迟缓了,这是因为时代不同呢,还是因为今人违背了养生之道呢?岐伯答:上古时代的人懂得养生之道,效法阴阳的自然规律,调和各种养生方法,饮食有节度,起居有规律,不过度劳作,使形体和精神紧密结合,所以能活够他们应活的寿数,度过百年光阴。现在的人却不是这样的,他们把酒当水喝,把胡作妄为看作平常的事,酒醉后仍行房事,耗散了精气真元,不知保持精气充盈,不知统摄精神,只追求一时的痛快,违背生命规律,起居也没有节律,因此才五十岁就衰老了。 远古时期,人们恬淡寡欲,十分重视养生之道,精力充沛,身体康泰,很少患病,即使有汤药也很少用到。 《亢仓子》说,导引筋骨则身体健康,减少情欲则精神健全,少言语则幸福美满。 《唐书》说,记事太多损害心神,说话太多消耗元气。心气在体内损耗,形神在体外散失。开始虽没有感觉,久而久之,弊病丛生。 《续博物志》说,眼睛是身体的镜子,耳朵是身体的窗户。看多了,镜子就昏暗;听多了,窗户就闭塞。脸部是精神的门户,头发是脑的精华。内心悲哀,容貌就憔悴;脑髓不足,头发就变白。精是身体的化神之源,明智是养生之宝,劳累过度则精神涣散,谋求太多则心力衰竭、昏庸糊涂。 应璩作诗说,从前有行路的人在田埂上见到三位老人,年纪都有一百多岁,三人一起在田里锄草。行路人向前拜问三位老人怎样才能有如此高寿。第一位老人说,家中的妻妾都很粗俗丑陋。第二位老人说,根据自己的饭量来饮食。第三位老人说,夜里睡觉不蒙头。三位老人言语精辟,道出长寿要旨。 柳公八十九岁时,有人问他长寿的秘诀,他说,避免生冷饮食,不让元气参与喜怒之情,气海就能保持温养作用。 神农说,上品药延年益寿,中品药调理情志。懂得养生道理,辅以药物延年却病。但是世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只看重五谷的作用,沉溺声色,眼睛被世间纷扰所迷惑,耳朵被靡靡之音充斥,肥甘厚味煎熬脏腑,酒酿煎灼肠胃,香料腐蚀骨髓,喜怒离散其正气,思虑消耗精神,哀乐搅扰其宁静。用渺小的身躯来承受多方面的袭击,把脆弱的身躯置于内扰外攻的境地,人身并非木石,怎么能够长久呢? 中医典籍《黄帝内经》中提及“五劳所伤”,即过久视物伤血、过久躺卧伤气、过久坐伤肉、过久站立伤骨、过久行走伤筋。可见,动静平衡、张弛有度方为养生之道。 《太上日用经》说,用餐完毕要闭口端坐,心无邪念,忘却世事纷扰,集中精力,眼不看、耳不听,心思平静、心气内收,调整呼吸,自在随性。这样心火就可以下降,肾水能够上升,口中津液涔涔而生,神灵真元附体,方能获得长寿。 《道林摄生论》说,老人养生,不要吃饱后就躺下睡觉,以及久坐不活动,这些都不利于长寿。常常让老人稍稍活动,不要疲倦即可,不要勉强做不能胜任的事情。饭后慢走百十步,配合用手抚摩腹部一百遍,有利于食物消化、气机调达。少食多餐,避免因一次摄入过多而难以消化。先于有饥饿的感觉前进食,先于有口渴的感觉前喝水,使气行顺畅。先于感觉冷前增加衣服,先于感觉热前敞开衣服,不要流汗过多。不要常吐口水,口水不能吐太远。不要在熟睡时扇风,不要吃太多生冷食物,不要奔走太多,不要在室外露宿,不要遭受大寒、大热、大风、大雾。不要被饮食五味伤害:酸的东西吃太多伤脾,苦的东西吃太多伤肺,辣的东西吃太多伤肝,咸的东西吃太多伤心,甜的东西吃太多伤肾。以上几个方面,老年人尤其应当重视。 老年人养生,起居时间因四季不同而早晚各异,日常生活有恰当的规律制约。活动筋骨有屈伸的体操,抵御病邪有呼吸吐纳的方法,条畅营卫之行有补泻的方法,调节劳逸有张弛的要诀。抑制怨恨来保全阴气,控制喜乐来保全阳气。又用草木药食来补养身体的亏损,然后炼制金丹来巩固长寿的生命。其他方面增加修为,一定要身处贫贱,则安于贫贱;身居富贵,则切忌炫耀富贵。无论贫富,一定要遵守道德,不要因为贫富的不同处境而动摇意志,改变本性。通晓事物的变化规律,不要夸夸其谈;做出重大功德,不要自我标榜。 过了五十岁直到一百岁,养生药物不离身,好话不离口,心中不胡思乱想,不要让心里产生不满足的念头。无论事情好坏都要抱着宽容的态度,对别人不苛责求全,对自己不怨天尤人。应该少思虑、少牵挂、少欲望、少杂事、少说话、少笑、少愁、少娱乐、少暴喜、少发怒、少偏爱、少厌弃,这十二个减少的方面就是养生的总原则。思虑过度,则精神懈怠;牵挂过度,则精神散失;欲望太过则神智紊乱,杂事太多则形体劳顿,讲话太多则元气丧失,多笑则脏器损伤,多愁则心神不宁,娱乐太过则心气溢散,喜乐太过则神魂颠倒,多怒则百脉不定,多有偏爱则固执不讲理,常有厌弃感则憔悴无欢乐。“这十二多”不去除,就是丧生的根本。只有不多不少,才能接近于道。 人们在睡觉时,机体的抵抗力较弱,极易遭受风寒的侵袭,所以睡眠时要注意避凉风,夜间更应该加倍注意。 《要记》记载:一天之中的禁忌是晚上不要饱食,一月之中的禁忌是晚上避免大醉,终身的禁忌是晚上要保护阳气。长时间看东西损耗血液,长时间卧床损耗元气,长时间站立损伤骨骼,长时间行走损伤筋脉,长时间坐着损伤肌肉。太饱伤肺,太饿伤气。不要在屋梁脊下睡卧,睡卧时头不要朝北。不要在睡卧后用油灯或蜡烛照明,否则会导致六神不安。大量汗出后不要马上脱衣服,否则会引起半身不遂。睡卧的地方不要有空隙,否则有风吹入,这伤人最为严重。不要把炉火安置于头旁,这样会使人头重、眼红、鼻子干燥。冬天足部要保持温暖,头可以受点凉,春秋头足都要保持微微受凉的状态。逢寅日剪手指甲,逢午日剪脚趾甲,这都是吉利的。避免强忍小便,也不要迫不及待地急撒小便,否则会使膝部产生时常冷痛而活动不利的慢性关节病。不要忍着大便,也不要用力排泄,否则会使气下坠而形成痔疮和腰痛。进入庙宇一定要毕恭毕敬,不要恣意东张西望,见到诡异的东西不要惊慌。以上方面也是养生的重要方法,应当用心牢记。 《关尹子》记载:人在平日里忽然看到不寻常的东西,这是精气郁结所致;患眼病而忽然看到不寻常的东西,是心气不足造成的。如果知晓我们的思想能够在虚无中显示出有形的事物,那么也能在有形的事物中显示出虚无来。一旦你不相信那些景象,那么那些景象也就不那么神奇了。有人说:“那人的意识已经紊乱昏迷,怎么能不相信呢?”我回答:“比如捕蛇者不惧怕蛇,即使晚上在梦中看到了蛇,心里也不会害怕。所以思想上没有鬼神,便可以独来独往。” 长生的方法、保养身体的理论,是用气养精、用精养身、神不离身,才能保持健康。 《养生大要》说,(养生的关键)第一是吝啬精神,第二是爱惜元气,第三是保养形体,第四是导引吐纳,第五是减省言语,第六是调节饮食,第七是节制房事,第八是反省雅俗,第九是精究医药,第十是切记禁忌。又说,不要使形体劳累,不要扰动精气,要专心静默才可长寿。 天地将造化人类作为功德,有生命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身体,身体以平安快乐为本。要想平安快乐,保养是根本,应把保养放在首位,这个根本如果巩固了,疾病又从何而生呢?又怎么会不长寿呢?养生的方法有三点:一是保养精神,二是爱惜元气,三是预防疾病。忘却情感上的纷扰,抛弃心中的思虑,恬静淡泊,虚怀若谷,远离身外之事,保全真气,使内外清净,这样精神就不会在体内耗伤,心境就不会被身外之物惑乱,纯粹专一,心无杂念,神气自然安宁,这就叫作养神。保持元气这个固本之根,固守归于体内的精气,三焦位置既定,思维空阔虚无,谋合全都默契,虚实相互通达,就叫作“大通”,如此则气自平,是为爱惜元气。饮食合乎时宜,温度合乎时令,出入不犯八邪,活动适度不勉强,那么身体自然平和康健,就可以长寿。 《道院集》中提到:冬天早上不要空着肚子,夏天晚上不要食之过饱。早上起床在鸡叫之后、日出之前。内心澄净则人的真气安守于体内,元气内守则邪秽远离其身。 人体生长规律 《黄帝内经》认为,身体的衰老是由于气血的衰退,只要进行合理的调养,就能保持精气充盈,延缓天癸的衰竭,这就是有些人高寿而不显得衰老的原因。 《上古天真论》说,女子的生理变化以七来计算,男子的则按八来算。女子过了七七四十九岁,任脉气血衰弱,太冲脉气血锐减,天癸枯竭,月经断绝,形体渐渐枯槁,面容憔悴。男子过了八八六十四岁,五脏功能衰退,筋骨倦怠无力,血脉短促,天癸耗竭,精气耗散,不能生育,一天天憔悴下去,肌肤失去光泽。长寿的人年龄超过一般人的岁数,都是因为衣食充足,有药物和食物辅助调养,子孙孝敬,长辈欢愉,晚辈敬伺,朝夕调理,寒温得宜,在上顺应天之变化,在下契合人际相处之道,顺应自然规律,便得长寿无疆。 面部按摩 人体许多经络都在面部会聚,并且面部与脏腑有对应关系,所以掌握面部按摩的正确方法并经常按摩,对身体保健有很好的效果。需要注意的是按摩手法一定要轻。 “六字诀”是我国古人流传下来的一种借助呼吸、吐纳来引导经络气血运行,强化脏腑功能的养生方法。借助“嘘、呵、呼、嘻、吹、呬”六个字的换气发音来实现,故而得名。 《西升经》说,人看到别人死亡而悲哀,为什么不为自己悲哀呢?哀身不如爱神,爱神不如留住神,留住神不如守住身,如此则永久长存。神生形,形再生神,没有形体则神无从生,神没有形体不能自行存在,形神合一,相生相承。神怜惜人,可人却不爱惜神。通达此理,就能达到无为而治。 《大有经》说,愚蠢和聪慧是先天的,身体的强弱寿夭却是人造成的,天道在自然,人道在自身。一开始就胎气充足,出生后哺乳得宜,成长时饮食合理,成年后有所节制,自然健康长寿;而一开始就胎气虚弱,出生后哺乳不足,成长时饮食偏嗜,成年后纵情酒色,只会体弱早夭。可见生长符合规律,注重修养,则能长寿。 《黄帝内经》说,养生贵在坚持,成为习惯就好了。能在未病时得以预防,不仅仅是因为服药。日常起居规律,仁、义、礼、智、信五常俱全,所有行为周密完备,即使没有药物,也可以长寿;德行不足,纵使有金丹妙药,也无力回天。 四季养生 《黄帝内经》认为,天地是按照阴阳消长的规律运转不息的,我们养生也必须按照这个规律适时调节。违反了这一规律,必将导致体内阴阳失调,使身体发病。 阴阳变化与养生图 下卷 《大藏经》说,与其在灾难发生后解救,不如在发生之前防备;与其在疾病产生后治疗,不如在平时预防调养。如今人们的见解有所偏差,不重视预防,却只考虑救命;不重视调养,却只青睐于药物治疗……圣人是在没有先兆之前祈福,在没有萌发灾祸之前绝患……如果人能静下来自省自己有没有毛病,心病心医、心药治疗,哪里需要等到良医来治疗呢?不要让病在体内聚集到不能遏止,否则恐怕金石草木也不一定可以治疗。所谓长寿,皆因没有疾病罢了,智慧的人可与之共勉。 阴阳之气调和是人体健康之本 黄帝说,一阴一阳就是道,偏阴偏阳就是病。阴阳不和,犹如四季中有春无夏,有秋无冬。据此调和阴阳,就是圣人养身的原则。圣人不违背阴阳和合的规律,把闭藏看得很重,固守人的先天真气。 《洞神真经》说,养生以不损为延年之术,不损以补益为维护生命的原则。居安思危,防微杜渐,即使年轻时不慎造成体弱,如果晚年能够醒悟,防患补益,气血自可渐充,神气自可补足,仍可以延年益寿。 《延命录》说,五谷能使机体充盛却不能增进寿限,药物可以治病延年却不美味,能充实机体又美味的东西是一般人所看重的,而苦口延年的却是得道之人的珍宝。 《养生论》说,养生首要之务是调理元气。人身有四气,四气之中,各主生死。一是乾元之气,化生为精,精又反过来转化为气。精连着神,精益则神明,精固则神畅,神畅则体健。精散则人疲,精竭则神去而死。二是坤元之气,化生为血,血又反过来化为气,气血流通于内,血壮则体强,血固则颜盛,颜盛则身体健康。若血衰则发枯,血败则胸空,胸空则死。三是庶气,庶气就是一元交气,气化为津,津又反过来转化为气。气在生命中运行,生命依赖气的流动而生生不息,气机匮乏则死亡。四是众气,即水谷之气。五谷滋养生命,而饮食不当却危害生命。食谷气虽可活命,但谷气淤滞就会死亡。精依附于血,气依附于生命,若使气血循环,则身体久安。乾元之阳,阳居阴位,即脐下气海。坤元之阴,阴居阳位,即胸中血海。生者属阳,阳贯五脏,就是呼吸之气。死者属阴,阴含五味,就是秽浊之气。气海之气,用以强壮精神,充实骨髓;血海之气,用来补养肌肤,畅通血脉;呼吸之气,用来通调六腑,辅助肢体;秽浊之气,则扰乱心神、腐蚀脏腑。 《明医论》说,疾病的产生来源于人的五劳,五劳耗尽,心肾二脏首先遭到损伤,心肾受邪,脏腑皆病。五劳,一是志劳,二是思劳,三是心劳,四是忧劳,五是疲劳。五劳又生成六极,一是气极,二是血极,三是筋极,四是骨极,五是精极,六是髓极,六极又造成七伤,七伤化为七痛,七痛发病,令人邪气多、正气少,忽喜忽怒,即使进食也不能充实肌肉,导致皮肤暗淡,头发花白枯槁,严重的还会使人遭遇风邪,出现肢体偏枯痉挛、四季不得舒展、百关隔塞不通、身体羸弱少气、腰腿疼痛的症状。这都是过早婚育、用精过度、气血不足、劳极所致。 《胎脏论》说,首先要通过抛弃欲念来养精,然后通过节制饮食来保命,这就是懂得食胎气、饮灵元的“不死之道”,可以“返老还童”。 原文 原文整理说明 《遵生八笺》是成书于明代的著名养生著作,全书内容非常广博,包括医药卫生、气功导引、饮食起居、山川逸游、花鸟鱼虫、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文物鉴赏等与养生有关的广博的知识,论述了身心调养、性情陶冶、生活调摄、卫生保健、疾病防治、气功修炼、艺术欣赏等却病延年、养生防病的知识与方法,取材广泛而精当,所介绍的养生方法非常实用。为满足读者的需要,我们对本书进行了认真整理。 一、本次整理选择明万历年间初刊本“雅尚斋遵生八笺”为底本,以清嘉庆“弦雪居”本等为校本进行校勘,有文字互异之处,皆择善而从。遇有疑义,还与引用原书进行了校勘。 二、对异体字进行了规范,原书中的通假字、古今字等仍予以保留。 三、为便于翻检,在原书目录的基础上增加了详尽的细目。 四、对原书附图进行了绘描,使之更为清晰美观。 五、全书加用标点符号,采用简体横排。原书有的附图中刻有文字,亦改为简体字,仍依原格式排列。 遵生八笺序 夫人生实难,有生必灭,亭毒虔刘,递相推殒。何昼弗晦,何流弗东,朝市喧嚣,舟车杂踏,转盼之间,悉为飞尘。若朝花之谢夕英,后波之推前浪。无问韶姱丑姿,王侯厮养,同掩一丘,大期既临,无一得免者。智士作达,委而任之,顺自然之运,听必至之期,靡贪靡怖,时到即行。或纵娱乐,取快目前,或宝荣名,不朽身后,命曰旷达,亦庶几贤于火宅煎忧,土灰泯物者矣。然若曹必无可奈何,而姑为此托寄,语虽近似,理则未然,不知命有可延之期,生有可尊之理。人患昧理而不能研讨,知其理矣,又或修持而不能精坚,率之命先朝露,骨委黄垆,良可邑邑。 夫藏宝于箧者,挥之则易空,吝啬则难尽,此人所共知也。人禀有限之气神,受无穷之薄蚀,精耗于嗜欲,身疲于过劳,心烦于营求,智昏于思虑。身坐几席而神驰八荒,数在刹那而计营万祀。揽其所必不可任,觊其所必不可得。第动一念,则神耗于一念;第着一物,则精漏于一物。终日营营扰扰,翕翕熠熠,块然方寸,迄无刻宁。即双睫甫交,魂梦驰走,四大稍定,丹府驿骚。形骸尚在,精华已离,犹然不省,方将为身外无益之图,劳扰未已也。譬之迅飙之振槁箨,冲波之泐颓沙,烈火之燎鸿毛。初阳之晞薤露,性命安得不伤,年龄安得不促乎! 至人知滔滛之荡精,故绝嗜寡欲以处清静;知沉思之耗气,故戒思少虑以宅恬愉;知疲劳之损形,故节慎起居以宁四大;知贪求之败德,故抑远外物以甘萧寥。畏侵耗如利刃,避伤损如寇仇,护元和如婴儿,宝灵明如拱璧,防漏败如航海,严出入如围城。而观窍妙,明有无,媾阴阳,炼神气,成圣结丹,抱元守一,以至混沌如绵,虚空粉碎而后已,如是乃谓之尊生。自轩后柱下以来,维三光而后天地者,代有其人,宁可尽目之为诞谩不经乎! 虎林高深父,博学宏通,鉴裁玄朗。少婴羸疾,有忧生之嗟,交游湖海,咨访道术,多综霞编云笈,秘典禁方。家世藏书,资其淹博,虽中郎至赏,束皙通微,殆无以过。乃念幻泡之无常,伤蜉蝣之短晷,悟摄生之有道,知人命之可长,剖晰玄机,提拈要诀,著为《遵生八笺》。恬寂清虚,道乃来舍,故有清修妙论;阴阳寒暑,妙在节宣,故有四时调摄;养形以无劳为本,故有起居安乐;学道以治病为先,故有延年却病;消烦去闷,丹境怡愉,故有燕闲清赏;戒杀除羶,脏腑澄澈,故有饮馔服食;补髓还精,非服药不效,故有灵秘丹药;调神去壳,非脱尘不超,故有尘外遐举。继之修身炼性,养气怡神,以了道还元,长生度世,洵人外之奇书,玄中之宝箓也。 或谓大道以虚无为宗,有身以染着为累,今观高子所叙,居室运用,游具品物,宝玩古器,书画香草花木之类,颇极烦冗。研而讨之,驰扰神思;聚而蓄之,障阂身心,其于本来虚空,了无一法之旨,亦甚戾矣,何遵生之为?余曰不然,人心之体,本来虚空,奈何物态纷挐,汩没已久,一旦欲扫而空之,无所栖泊。及至驰骤漂荡而不知止,一切药物补元,器玩娱志,心有所寄,庶不外驰,亦清净之本也。及至豁然县解,跃然超脱,生平寄寓之物,并刬一空,名为舍筏,名为甩手,嗟乎,此惟知道者可与语此耳。抱朴子、陶都水得道至人,咸究心古今名物,阴阳术数,医卜方药,一事不知,以为深耻,不闻障心而累道,何疑于深甫乎! 昔蔡邕秘王充《论衡》以为至宝,今观《论衡》,间有名言,未关至理,颇事搜猎,终属冗猥。令中郎得见深甫八笺,当何以云。余恐宝《论衡》者,虽得《八笺》,未必知宝也。万历辛卯孟夏之吉。 弢光居士屠隆纬真父撰 瑞南道人高濂深甫隶古 遵生八笺叙 不佞束发,探壁中科斗,旌阳师八诫,神魂寄之。辛未,叨一第,官钦州,去家万里而遥,岛夷猖狂,岁坐烽火中,调兵食,即往来勾漏,悠然会心,而有生之乐无几矣。已而官爽鸠氏,载书乞南官,冰厅无事,闭影息交,日取二藏书服习之,其于遵生旨稍稍窥一斑。庚辰春三月,梦陶贞白,坐语良久,即上书,不待报,归武林。斯时也,五柳依依,与张绪争少年矣。壬午春,坐圜中百日,大悟遵生口诀,以省中风尘起,未竟此缘,至今殊怏怏也。年来上武夷,过雁荡,求出尘如管涔童子、灵威丈人者,冀旦莫遇之,而龙沙八百尚在渺茫间。庚寅秋杪,自白岳归,有天际真人之想,适瑞南高子诣余曰:子虚往而实归矣。吾所集《遵生八笺》,皆生平所得实际语,子为我弹射之。余挑灯夜读,如入五都之市,毕陈众宝,如睟盘示儿,种种咸在,洛阳纸贵自今始矣。余谢玄晏,乌能为子重,余癖嗜《抱朴子》,勤力著十万言,今千载又获睹遵生大编,且得尝禁脔焉。其一曰《清修妙论笺》,出入乎二氏,而耀宝珠以照浊世者也。其二曰《四时调摄笺》,贯彻乎阴阳,而运杀机以全生机者也。其三曰《起居安乐笺》,蘧庐乎天地,而借幻境以养真诠者也。其四曰《延年却病笺》,橐钥乎三宝,以寿天命者也。其五曰《饮馔服食笺》,化工乎群品,以完天倪者也。其六曰《燕闲清赏笺》,遨游乎百物,以葆天和者也。其七曰《灵秘丹药笺》,借轩岐之梯航,以渡无量众生乎?其八曰《尘外遐举笺》,树箕颍之风声,以昭儒家功令乎?瑞南子良苦心矣。余筮仕天涯,即五岭八桂,尽入奚囊,归来无岁不出游,名山洞府,足迹殆遍,未得窥二酉以印证了了于胸中者,幸而得《八笺》咀嚼之,洋洋洒洒,然遵生之旨大备矣。试展《清修妙论》,所以羽翼许师八诫者,功岂浅浅乎哉,他可知矣。余不敏,敢终身诵之,且乞寿之梓,以公天下具只眼者。高子曰:唯唯。 万历辛卯岁仲夏之辛卯日 贞阳道人仁和李时英撰 遵生八笺自叙 自天地有生之始,以至我生,其机灵自我而不灭。吾人演生生之机,俾继我后,亦灵自我而长存。是运天地不息之神灵,造化无疆之窍,二人生我之功,吾人自任之重,义亦大矣。故尊生者,尊天地父母生我自古,后世继我自今,匪徒自尊,直尊此道耳。不知生所当尊,是轻生矣。轻生者,是天地父母罪人乎!何以生为哉?然天地生物,钧穷通寿夭于无心,俾万物各得其禀。君子俟命,听富贵贫贱于赋畀,顺所适以安其生。彼生于富贵者,宜享荣茂之尊矣,而贫贱者,可忘闲寂之尊哉?故余《八笺》之作,无问穷通,贵在自得,所重知足,以生自尊。博采三明妙论,律尊生之清修;备集四时怡养,规尊生之调摄;起居宜慎,节以安乐之条;却病有方,导以延年之术;虞燕闲之溺邪僻,叙清赏,端其身心;防饮馔之困膏腴,修服食,苦其口腹;永年以丹药为宝,得灵秘者乃神,故集奇方于二藏;隐德以尘外为尊,惟遐举者称最,乃录师表于百人。八者出入玄筌,探索隐秘,且每事证古,似非妄作。大都始则规以嘉言,继则享以安逸,终则成以善行。吾人明哲保身,息心养性之道,孰过于此?谓非住世安生要径哉?是诚出世长生之渐门也。果能心悟躬行,始终一念,深造道妙,得意忘言,俾妙论合得,调摄合序,所居常安,无病可却。谢清赏玩好,俾视空幻花;辟饮馔腥膻,而味餐法喜。丹药怀以济人,遐举逸吾高尚。向之藉窥尊生门户者,至则登其径奥矣。到此则心朗太虚,眼空天界,物吾无碍,身世两忘。坐致冈陵永年,鲐庞住相。逍遥象外,游息人间,所谓出尘罗汉,住世真仙,是即《八笺》,他日证果。谚云:得鱼忘筌。文字其土苴哉?笺帙当为覆瓿矣。故知尊生之妙者,毋于此过求,亦毋以此为卑近也,乃可与谈道。 湖上桃花渔高濂深甫瑞南道人撰 清修妙论笺 上卷 高子曰:摄生尚玄,非崇异也。三教法门,总是教人修身、正心、立身、行己、无所欠缺。为圣为贤,成仙成佛,皆由一念做去。吾人禀二五之精,成四大之体,富贵者,昧养生之理,不问卫生有方;贫穷者,急养身之策,何知保身有道?指神仙之术为虚诬,视禅林之说为怪诞也。六欲七情,哀乐销烁,日就形枯发槁,疾痛病苦,始索草根树皮,以活精神命脉。悲哉,愚亦甚矣!保养之道,可以长年,载之简编,历历可指,即《易》有《颐卦》,《书》有《无逸》,黄帝有《内经》,《论语》有《乡党》,君子心悟躬行,则养德养生,兼得之矣。岂皆外道荒唐说也?余阅典籍,随笔条记成编,笺曰《清修妙论》。 《老子》曰:“人生大期,百年为限。节护之者,可至千岁,如膏之炷小与大耳。众人大言我小语,众人多烦我少记,众人悸怖我不怒。不以人事累意,淡然无为,神气自满,以为长生不死之药。” 《庄子》曰:“能遵生者,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年尊爵者,皆重失之。” 《福寿论》曰:“贫者多寿,富者多促。贫者多寿,以贫穷自困而常不足,无欲以劳其形、伐其性,故多寿。富者奢侈有余,贼心害性,所以折其寿也。乃天损有余以补不足。然有贫而促者,必德不足,是以夭耳。故世人当安其分。若今官爵之非分,车马之非分,妻妾之非分,屋宇之非分,货易之非分,神能记之,使之灾焉,病焉,夭焉,人不知也。” 又曰:“故世人幸而得之者,灾也;分而得之者,吉也。人年五十,能补其过,悔其咎,布仁惠之恩,垂悯恤之念,奉德不欺,圣人知之,贤人护之,天乃爱之,人乃悦之,鬼神敬之,富贵长守,寿命安康。是去攻劫之患,除水火之灾,必可保生,以全上寿矣。” 麻衣道者曰:“天地人等列三才,人得中道,可以学圣贤,可以为神仙。况人之数与天地万物之数等。今之人,不修人道,贫爱嗜欲,其数消减,只与物同也,所以有老病夭殇之患。鉴乎此,必知所以自重,而可以得天元之寿矣。” 《阴符经》曰:“淫声美色,破骨之斧锯也。世之人不能秉灵烛以照迷情,持慧剑以割爱欲,则流浪生死之海,是害先于恩也。” 《参赞书》曰:“年高之时,阳气既弱,觉阳事辄盛,必慎而抑之,不可纵心竭意。一度不泄,一度火灭;一度火灭,一度添油。若不制而纵情,则是膏火将灭,更去其油。故《黄庭经》云:'急守精室勿妄泄,闭而宝之可长活。’” 黄帝曰:“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可寿百岁。” 彭祖曰:“凡人不可无息,当渐渐除之,人身虚无,但有游气,气息得理,而病不生。”又曰:“道不在烦,但能不思衣,不思食,不思声色,不思胜负,不思得失,不思荣辱,心不劳,神不极,可寿千岁。” 《吕览》曰:“年寿得长者,非短而续之也,毕其数也。毕数之务,在乎去害。何谓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五者充形,则生害矣。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五者接神,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七者动精,则生害矣。” 仲长统《昌言》曰:“屈者以夫伸,蓄者以夫虚,内者以夫外也。气宜宣而遏之,体宜调而养之,神宜平而抑之,必有次和者矣。夫善养性者得其和。邻脐二寸谓之关,关者,所以关藏呼吸之气,禀授四体也。故气长以关息,气短者其气稍升,其脉稍促,其神稍越。至于以肩息而舒,其神稍专,至于以关息而气衍矣。故养寿者,当致气于关,是为要术。” 崔瑊《箴》曰:“动不肆勤,静不燕逸,有疾归天,医不能恤。太上防疾,其次萌芽,腠理不蠲,骨髓奈何?” 黄帝问岐伯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人年至半百,而动作衰敝,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故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今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精,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知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 《亢仓子》曰:“导筋骨则形全,剪情欲则神全,靖言语则福全。” 《唐书》有云:“多记损心,多语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散。初虽无觉,久则为弊。” 《续博物志》曰:“眼者身之镜,耳者体之牖,视多则镜昏,听众则牖闭。面者神之庭,发者脑之华,心悲则面焦,脑减则发素。精者体之神,明者身之宝,劳多则精散,营竟则明消。” 应璩诗曰:“昔有行道人,陌上见三叟,年各百余岁,相与锄禾莠。往拜问三叟:何以得此寿?上叟前致词:室内姬粗丑。二叟前致词:量腹接所受。下叟前致词:暮卧不覆首。要哉三叟言,所以寿长久。” 柳公度年八十九,或问之,曰:“吾不以脾胃暖冷物、熟生物,不以元气佐喜怒,气海常温耳。” 温公《解禅六偈》曰:“忿怒如烈火,利欲如铦锋,终朝长戚戚,是名阿鼻狱。颜回甘陋巷,孟轲安自然,富贵如浮云,是名极乐国。孝悌通神明,忠信行蛮貊,积善来百祥,是名作因果。仁人之安宅,义人之正路,行之诚且久,是名不坏身。道德修一身,功德被万物,为贤为大圣,是名佛菩萨。言为百世师,行为天下法,久久不可掩,是名光明藏。” 茅季伟诗(此王梵志诗,高氏原误。)云:“欺诳得钱君莫羡,得了却是输他便。来往报答甚分明,只是换头不识面。”“多置田庄广修宅,四邻买尽犹嫌窄。雕墙峻宇无歇时,几日能为宅中客?”“造作田庄犹未已,堂上哭声身已死。哭人尽是分钱人,口哭原来心里喜。”“众生心兀兀,常住无明窟,心里为欺谩,口中佯念佛。”是皆真实不虚话也。闻此则少者当戒,况老人乎! 薛子曰:“养得胸中无一物,其大浩然无涯。有欲则邪得而入之,无欲则邪无自而入。且无欲则所行自简,又觉胸中宽平快乐,静中有无限妙理。” 又曰:“常沉静则含蓄义理深,而应事有力。故厚重静定宽缓,乃进德之基,亦为老人养寿之要。” “一念之非即遏之,一动之妄即改之,一毫念虑杂妄,便当克去。志固难持,气固难养。主敬可以持志,少欲可以养气。” “人若不以理制心,其失无涯。故一念之刻即非仁,一念之贪即非义,一念之慢即非礼,一念之诈即非智。此君子不可一念起差,至大之恶,由一念之不善,而遂至滔天。” “修德行义,守道养真,当不言而躬行,不露而潜修,外此一听于天。若计较成仙作祖,邀名延誉,则日夕忧思,况未必遂,徒自劳扰,是为不知天命。” “才舒放即当收敛,才言语便思简默。不可乘喜而多言,不可乘快而多事。须有包含,则有余味,发露太尽,恐亦难继。故慎言语,养德之大;节饮食,养生之大。” “积德积善,不知其善,有时而得用;弃礼背义,不知其恶,有时而蒙害。故庄敬日强,轻肆日偷。” “圣人不怨天,不尤人,心地多少洒落自在。常人才与人不合即尤人,才不得于事即怨天,其心忿忮劳扰,无一时之宁泰,是岂安命顺时之道?” “心诚色温,气和词婉,必能动人。若人未己知,不可急求其知;人未己合,不可急求其合。觉人之诈,不形于言,有无限余味。” “佛言苦乐逆顺,道在其中。夫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素夷狄行乎夷狄,随寓而安,圣贤也,何有苦乐逆顺之异哉?苦乐逆顺,固外也,以吾道处之,则无不可。” “世人所以不达道者,正以浮幻相缠,役役无了时也。苟能具天眼,勘破世故,则虚名薄利,皆为吾累。古之人所以适其适,而不适人之所共适者,为己重也。” “人生世间,要见识高远。见识高远,则不为浅近眩惑。日观世事之盛衰,夜观气运之消长。由其盛衰也,吾以出处应之;由其消长也,吾以进退随之,则祸可避而害可禳。不然,奔役昏梦,几何不为时势所害?” “世间陷阱,在在有之,要人醒醒耳。眼一少昧,足一少偏,心一少惑,则堕落阱中,安能出哉?身在阱中,心悔前日之非,晚矣!此君子贵乎知微。” “敬者德之聚也。敬则众善毕集,不敬则怠惰放僻随至,而德败矣。持敬而无间断,则诚矣。未能诚者,由敬而入,敬以存心,其体湛然,自无杂虑。况庄敬亦是保养身心元气的工夫。” “衣垢不湔,器缺不补,对人犹有惭色;行垢不湔,德缺不补,对天岂无愧心?” “君子对青天而惧,闻雷震而不惊;履平地而恐,涉风波而不惧。” “破爪伤肤,坏梳摘发,色为之变;聚珍瘗身,列艳靡骨,心为之安。” “倚富者贫,倚贵者贱,倚强者弱,倚巧者拙。倚仁义道德者,不贫,不贱,不弱,不拙。” “化于未明之谓神,止于未为之谓明,禁于已著之谓察,乱而后制之谓瞽。故于事物之扰,不可不先此三者。” “为家以正伦理、别内外为本,以尊祖睦族为先,以勉学修身为次,以树艺牧畜为常。守以节俭,行以慈让,足己而济人,习礼而畏法。可以寡过,可以静摄,而无扰扰于前矣。” “吾人不可以不知命,矧老人乎?人之所志无穷,而所得有限者,命也。命不与人谋也久矣,安之故常有余,违之则常不足。惟介以植内,和以应外,听其自来,是安命也。” “心本可静,事触则动。动之吉为君子,动之凶为小人。孟子曰:'我四十不动心。’是不为外物动也。” “泛交不若寡交,多求不若慎守。” “易损而难复者,精也;易躁而难静者,神也。惟养元气充满,则精神融和,遇损遇躁,常有主以制之矣。” “造道者可谓之富,失学者可谓之贫,听天者可谓之达,无耻者可谓之穷。” “《书》曰:'必有容,德乃大;必有忍,乃济。’君子立心,未有不成于容忍,而败于不容忍也。容则能恕人,忍则能耐事。一毫之拂,即勃然而怒,一事之违,即愤然而发,是无涵养之力,薄福之人也。是故大丈夫当容人,不可为人容;当制欲,不可为欲制”。 东坡曰:“蜗涎不满壳,聊足以自濡;升高不知疲,竟作粘壁枯。”此言深可为不知进退者戒也。夫人事之役役,计谋之敝敝,人皆以人事可以致富贵,计谋可以立功名,殊不知一作一辍,有造物以宰之。为之而成者,非其能也,命之至也,适与造物侔也。况为之而不成者多乎?造物无言也,人不可以惑其听;造物无形也,人不可以渎其公。世之人役役敝敝于百年之间,无顷刻之自安者,不亦深可哀也?不足为造物挠,深足为造物笑”。 “心上有刃,君子以含容成德;川下有火,小人以忿怒殒身。” “惟心与天一,故理之所得者独明,而能开人心之迷。心与地一,故水之所汲者独灵,而能涤人心之陋。故以一杯之水,而能疗医所不治之疾,罔不瘳者,岂由水之灵哉?实资于道之用也。不知者为妄诞。” “人心思火则体热,思水则体寒。怒则发竖,惊则汗滴,惧则肉颤,愧则面赤,悲则泪出,慌则心跳,气则麻痹。言酸则垂涎,言臭则吐唾。言喜则笑,言哀则哭。笑则貌妍,哭则貌媸。又若日有所见,夜必梦扰;日有所见,夜必谵语。梦交则泄精,气怒则发狂。此皆因心而生者也,人可于灵君使令一刻不在绛宫以统百属乎?” 太白真人曰:“予有经三部,共只六字,儒者诵之成圣,道士诵之成仙,和尚诵之成佛,而功德甚大,但要体认奉行。一字经曰忍,二字经曰方便,三字经曰依本分是也。三经不在大藏,只在灵台。”有味乎言哉! 又曰:“心静可以通乎神明,事未至而先知,是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也。盖心如水也,久而不挠,则澄彻见底,是谓灵明。故心静可以固元气,万病不生,百岁可活。若一念挠浑,则神驰于外,气散于内,荣卫昏乱,百病相攻,寿元自损。” 嵇中散曰:“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悟生理之易失,知一过之害生。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修于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又呼吸吐纳,服食养身,使形神相亲,表里俱济也。” 神农曰:“上药养命,中药养性。”诚知性命之理,因辅养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声色是耽,目惑玄黄,耳务淫哇。滋味煎其脏腑,醴醪煮其肠胃,馨香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消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夫以蕞尔之躯,攻之者非一途,易竭之身,而内外受敌,身非木石,何能久乎? 又曰:“善养生者,清虚静泰,少思寡欲。知名位之伤德,故忽而不营,非欲而强禁也。识厚味之害性,故弃而不顾,非贪而后抑也。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气以守白独著。旷然无忧患,宁然无思虑。又守之以一,养之以和,和理自济,同乎大顺。然后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晞以朝阳,和以五弦,无为自得,体妙心玄。亡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若此以往,庶可与羡门比寿,王乔争年。” 《贞白书》曰:“质像所结,不过形神。形神合,则是人是物;形神若离,则是灵是鬼。非离非合,佛法所摄;亦离亦合,仙道所依。何以能致为仙?是修铸炼之事极,感变之理通也。譬之为陶,当埏埴为器之时,是土而异于土,虽燥未烧,遇湿即败,烧而未熟,不久尚坏。火力既足,表里坚固,河山有尽,此形无灭。假令为仙者,以药石炼其形,以精灵莹其神,以和气濯其质,以善德解其缠,万法皆通,无碍无滞。欲合则乘云驾雾,欲离则尸解质化,不离不合,则或存或亡。各随所业,修道讲学,以跻仙路,永保长年。” “夫人只知养形,不知养神,只知爱身,不知爱神。殊不知形者,载神之车也,神去人即死,车败马即奔也。” “养寿之法,但莫伤之而已。冬温夏凉,不失时序之和,所以适身也。若重衣厚褥,体不甚苦,以致风寒之疾;厚味脯腊,醉饱肥甘,以致结聚之患;美色妖冶,嫔妾盈房,以致虚损之祸;淫声艳曲,怡心悦耳,以致荒耽之惑。故世人不终耆寿,咸多夭殁者,皆由不自爱惜,忿争尽意,邀名射利,聚毒攻神,内伤骨髓,外消筋肉,血气枯槁,经络壅闭,内里空虚,招来众疾,一有所感,便不可支。是由正气日衰,邪气日盛故耳。” 《太上日用经》曰:“饮食餐完,禁口端坐,莫起邪念,世事俱忘,存神定意,眼不视物,耳不听声,息心内守,调息绵绵,呼吸自在,似有如无。心火下降,肾水上升,口中津生,灵真附体,得至长生,与天齐寿。” 《道林摄生论》曰:“老人养寿之道,不令饱食便卧,及终日久坐久劳,皆损寿也。时令小劳,不致疲倦,不可强为不堪之事。食毕,少行百步,以手摩腹百过,消食畅气。食欲少而数,恐多则难化。先饥而食,先渴而饮,先寒而衣,先热而解,勿令汗多。不欲多唾,唾不令远。勿令卧熟扑扇,勿食生冷过多。勿多奔走,勿露卧空阶,而冒大寒、大热、大风、大露。勿伤五味:酸多伤脾,苦多伤肺,辛多伤肝,咸多伤心,甘多伤肾。此数者,老人犹当加意。” “老人摄生,卧起有四时之早晚,兴居有至和之常制。调引筋骨有偃仰之方,杜疾闲邪有吞吐之术,流行荣卫有补泻之法,节宣劳逸有予夺之要。忍怒以全阴气,忍喜以全阳气。然后将草木药饵以救亏缺,后炼金丹以定无穷。他若自己修为,要当居贫须要安贫,居富切莫矜富。居贫富之中,恒须守道,勿以贫富改志易性。识达道理,似不能言,作大功德,勿自矜伐。年至五十以外,以至百年,美药勿离于手,善言勿离于口,乱想勿生于心。勿令心生不足,好恶常令欢喜。勿得求全于人,勿得怨天尤命。常当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此十二少者,养性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殆,多念则神散,多欲则智乱,多事则形劳,多语则气丧,多笑则脏伤,多愁则心[插图],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妄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述不理,多恶则憔悴无欢。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惟无多无少,几于道矣。” 《要记》曰:“一日之忌,暮无饱食;一月之忌,暮无大醉;终身之忌,暮常护气。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立伤骨,久行伤筋,久坐伤肉。大饱伤肺,大饥伤气。勿当屋梁脊下睡卧,卧勿头向北。勿点灯烛照卧,六神不安。大汗勿脱衣,多得偏风,半身不遂。卧处勿令有孔隙,风入伤人。最寒勿令火炉安向头旁,令人头重目赤鼻干。冬日冻足冻脑,春秋脑足俱冻。寅日剪指甲,午日剪足甲,烧白发,并吉。勿食父母本生所属禽兽之肉,令人魂魄飞扬。勿忍溺并怒抛,以致膝冷成痹。勿忍后并强努,以致气痔腰疼。入庙宇必恭敬,勿恣意注目。见怪勿得惊恐,以怪为怪。数者是亦养生之大者,当究心焉。” 《关尹子》曰:“人之平日,忽焉目见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结而然;病目忽见非常之物,皆心有所歉而然。苟于吾心能于无中示有,则知吾心能于有中示无,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彼识既昏,谁能不信?应曰:如捕蛇人而不畏蛇,彼虽梦蛇,而心亦不怖。道无鬼神,独往独来。” 又曰:“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穷天下之辩者,不在辩而在讷;服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少言者,不为人所忌;少行者,不为人所短;少智者,不为人所劳;少能者,不为人所役。壮者当知三在四少,以遵吾生,矧高年之人,于此可不更加珍重,以保全天年?” “长生之法,保身之道,因气养精,因精养神,神不离身,乃得常健。” 《养生大要》:“一曰啬神,二曰爱气,三曰养形,四曰导引,五曰言语,六曰饮食,七曰房室,八曰反俗,九曰医药,十曰禁忌。”又曰:“无劳尔形,无摇尔精,归心静默,可以长生。” “天地以生成为德,有生所甚重者,身也,身以安乐为本。安乐所可致者,以保养为本。先其本,则本固,本既固,疾病何由而生?寿岂不永?故摄生有三:曰养神,曰惜气,曰防疾。忘情去智,恬澹虚无,离事全真,内外清净,如是则神不内耗,境不外惑,真一不杂,神自宁矣,是曰养神。抱一元之本根,固归真之精气,三焦定位,六贼忘形,识界既空,参同斯契,虚实相通,名曰大通,则气自定矣,是曰惜气。饮食适时,温凉合度,出处无犯于八邪,动作不可为勉强,则身自安矣,是曰防疾。” 又曰:“善养生者养内,不善养生者养外。外贪快乐,恣情好尚,务外则虚内矣。所谓养内者,使五脏安和,三焦守位,饮食得宜,世务不涉,是可长寿。” 《庄子》曰:“人之可畏者,衽席饮食之间为最,而不知预为之戒者,过也。若能常自谨畏,病疾何由而起?寿考焉得不长?贤者造形而悟,愚者临病不知,诚可畏也。” “劳者,劳于神气;伤者,伤于形容。饥饱过度则伤脾,思虑过度则伤心,色欲过度则伤肾,喜怒过度则伤肝,悲愁过度则伤肺。又如风寒暑湿则伤于外,饥饱劳役则伤于内。昼感则伤于荣,夜感则伤于卫。经行内外,劳一而二,由二而十,真气外散,五邪入内,使人肌肉内消,神气短少,饮食渐减,行步无力,虽欲久生,恐无能矣。” 《道院集》曰:“游心虚静,结志玄微,委虑无欲,归计无为。凝神灭想,气和体舒,达延生命,寿与天齐。” 又云:“检情摄念,息业养神。悟妄归真,观空见性。常习静明,不为魔动,心我两忘,神气自满。” 又云:“止念令静,观理令明。念静理明,不死可能。导气令和,引体令柔。气和体柔,长生可求。”此皆至妙要论。 “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臆之设,犹宫室焉;支体之位,犹郊境焉;骨节之分,犹百川焉;腠理之间,犹四衢焉。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故至人能理其身,亦犹明君能治其国。爱民安国,爱气全身;民弊国亡,气衰身谢。故上士施医于未病之先,防守于未败之日。故摄生者,先除六害:一曰薄名利,二曰禁声色,三曰廉货财,四曰损滋味,五曰屏虚妄,六曰除嫉妒。六者若存,真经空念,不能挽其衰朽矣。” 又曰:“冬则朝勿饥,夏则夜勿饱。早起不在鸡鸣前,晚起不过日出后。心内澄则真人守其位,气内定则邪秽去其身。行欺诈则神悲,好争竞则神沮。轻侮于人则减算,杀害于物必伤年。行一善则神魂欢,作一恶则心气乱。人能宽泰自居,恬淡自守,则神形安静,灾病不生,仙录注名,鬼簿落籍。寿福安宁,由此兆始。” 《上古天真论》曰:“女子之数七,丈夫之数八。”女子过七七四十九数,则任脉虚,冲脉衰,天癸竭,地道不通,以渐枯槁,华色失荣。丈夫过八八六十四数,则五脏皆衰,筋骨解弛,血脉短促,精气耗散,天道闭塞,日就憔悴,肌肉无华。故上寿之人,年过常数,皆由衣食充足,药饵扶护,孝子贤孙,承欢爱养,调其朝夕,适其寒温,上顺天心,下契人理,顺天之道,寿命无疆。 岱翁曰:“尝见世人,治高年之人疾患,竟同少年,乱投汤药,妄行针灸,以攻其病,务欲速愈。殊不知上寿之人,血气已衰,精神已散,至于视听聪明不及,手足举动,肢体不随,心志沉昏,头目眩晕,气脉妄行,则宿疾时发,或秘或散,或冷或热,此皆老人常态。不慎治之,急投峻药取效,或吐或汗,或解或利,老弱之人,不能禁架。汗则阳气泄,吐则胃气逆,泻则元气脱,立致不虞,此老病大忌。更不可用市中买药,并他人闻说病源,不知药味,送来服饵,及虎狼之药,切宜仔细。若身有宿疾,或时发动,则随其疾状,用温平顺气、开胃补虚中和汤药,调停饮食,或随食物变馔治之,最为要法。” “养寿之道,与仙佛二教最是捷径,故清净明了四字最好。内觉身心空,外觉万物空,破诸妄相,无可执著,是曰清净明了。” 故《说心法》曰:“前不接灭,后不引起,前后断绝,中间自孤。当体不顾,应时消灭,知体已灭,豁然如空。古事过去空,今事眼前空,未来决定空。一切尘劳,是大虚妄,不可执而为有,自障吾心,结成烦恼。” 《金经大乘法》云:“身便是幻,幻时所化,又是幻中之幻。世即是梦,梦时所见,又是梦中之梦。展转虚妄,如声外有响,形外有影,形声影响,起于一真。影外影为三等妄,梦中梦是两重虚。” “一切诸有,如梦如幻;一切烦恼,是魔是贼。人生一世中,其梦无数,梦中一一称我,梦中之我,岂非空乎?要知梦既是空,身亦如梦,何以迷著?” “谛思身之未生,有象乎?有名乎?有我乎?身之既化,有象乎?有名乎?有我乎?身前身后,两不可知,安得于中偏执为我,爱恋忧怖,终日戚戚?” “物之生成谓之造,物之变灭谓之化,性之分别谓之识,一切含识谓之相。相续有情,名随因报,流转无穷。有能遗物离人,超出造化之外,卓然独存,其惟大觉圣人乎?” “万物自万物,二仪中虚空自无碍;万念自万念,一心中虚空自无碍。” “无数之形,自古生化而不停;无数之情,自古差别而不平;无数之事,自古烦恼而不定;无数之有,自古成坏而不久。往者无迹,来者无极。若悟一一皆空,即当心如太虚,洞然无碍,有何介怀,更生色相?” “天地万物,因妄相和合而生;人世万事,因妄情交结而成。念起念止皆自心,念起则一切烦恼起,念止则一切烦恼止。何不见心,以息此念?念起即觉,如川欲泄,篑土可塞,襄陵势绝。如火欲燃,杯水可沃,燎原势灭。觉念止念,宜速而切。” 晁文元曰:“修行之法,两熟居先。智断之理熟,则事事皆空,岂容留碍;力制之功熟,则念念不起,自然安闲。智断即观,力制即止也。” “万沤起而复破,水性常存;千灯明而复灭,火性原在。忘情之心,不住于相,如汤消冰,冰汤俱尽,无可分别。触境之心,未能不动,如谷应声,即应即止,无复有余。” “不茹荤饮酒,是祭祀斋,非心斋也。汝能一志,无以耳听以心听,无以心听以气听。疏瀹汝心,除嗜欲也;澡雪汝精,去秽累也;掊击其志,绝思虑也。无思无虑,则心专于道;无嗜无欲,则乐于道;无秽无累,则合于道。心无二想,名曰一志。” 《太上九行》曰:“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于动,是名上三行。行无名,行清净,行诸善,是名中三行。行忠孝,行知足,行推让,是名下三行。” “不止之心,妄心也;不动之心,真心也。归心不动,方是自心。此是止息之义,故其文以自心为息。”又曰:“息者气也,自者从也,气从心起,故心住则息住,心行则息行。”所以禅道二宗,以息心为最切要。 《楞严圆觉注》曰:“心息相依,息调心静,入胜定地,似尤简径。念起即觉,觉之即无,入三菩提,此最权舆。神气相合,气和神清,清和久久,自然长生。” 晁公曰:“梦觉之初,诸念未念,方寸之室虚白生,此清境可爱。昧爽之初,群动未动,方丈之室虚白生,此静又更可爱。此时进道,表里相应,真可乐也。五鼓之后,睡觉而坐,自觉神清气清,耳中音清,其妙无比。” 又曰:“垢渐去而鉴渐明,魄渐销而月渐满。攻竹木,先节干则枝叶易去,迎刃而解。日损妄念,先去其胸中尤甚者。惩忿窒欲,老人最要一事。” “了知起灭意,决定生死根,不复随缘转,是名不动尊。在造化中,身不由己;在情境中,心亦如此。悟妄识真,缘妄入理,率以为常,至于殁齿。” “十魔军最要提防:一欲,二忧愁,三饥渴,四触爱,五睡眠,六怖畏,七疑悔,八瞋恚,九利养虚称,十自高慢人。” 圭峰曰:“随时随处,息业养神。”昙伦云:“行住坐卧,离念净心。人可以利济通达者,常力行之;患难困苦者,力救之,皆如己身之事,此外功德也。修此勿责人报,勿希天佑,天若有灵,人若有知,理合何如哉!清心释累,惩忿窒欲,求自然智,住无碍行,此内功德也。修此勿期道胜,勿思瑞应,经若不诬,教若不虚,理合何如哉!” “斋戒沐浴,此外清净也;息心玄妙,此内清净也。” “所见有是有不是,此世间妄眼也。无是无不是,方为出世真眼。所知有可有不可,此为世间妄心也。无可无不可,方为出世真心。高一步者,眼界常不分别,心界常得安和。” “浮世乃生老病死之洪都,忧悲苦恼之窟宅,此八字无人无之。明悟之人,知彼我同,当于事过即空,不留妄想。” 《三根六如论》曰:“对眼根之尘,如见梦时物,如变幻化像;对耳根之尘,如闻空中风,如听禽兽语;对意根之尘,如汤释冰雪,如冶销金铁。” “歆然之欲,憋然之忿,隐然之忧,皆逆道心,于身心有损;倏然自得,怡然自适,恬然自息,皆顺道心,于心为益。去彼取此,服之无[插图]。” 《心经》曰:“色即是空。”非无色之空,恐人执色为碍耳。“空即是色。”非有色之色,恐人执空为碍耳。色空双泯,心境一如无纤尘可拂,方是了然旷达。 “恣口腹者,神仙目之为啄腐吞腥;佞富贵者,高士比之为吮痈舐痔。” 《造化因心偈》曰:“赋象各由心,影响无欺诈。原无造化工,群生自造化。” 贯休曰:“举世遭心使,吾师独使心。万缘随日尽,一句不言深。” “仕宦之间,暗触祸机;衽席之上,密涉畏途;轮环之中,枉入诸趣。故世间有怨府畏途,祸胎鬼趣,积习宴安于其中,不自觉悟者,可为贤乎?” “见彼如意极快之事,不当羡慕。世事皆有倚伏,如意处常有大不如意之变。事难缕述,理可尽思,以此对治,自然甘处。” “颜回如愚,王湛为痴,士有隐德,人何由知?权要之门,喧烦会合;道义之宅,阒寂荒凉。” 齐己诗云:“心清鉴底潇湘月,骨冷禅中太华秋。”陈陶诗云:“高僧示我真隐心,月在中峰葛洪井。”二诗读之,令人气格爽拔。 阴澹语索袭曰:“先生弃众人之所收,收众人之所弃。宅不弥亩,而志忽九州;形居尘俗,而栖心天外。” 《庄子》曰:“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孔旻曰:“怒气剧炎火,焚烧徒自伤。触来勿与竞,事过心清凉。” 《关尹子》曰:“无一心,五识并驰,心不可一;无虚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虚;无静心,万化密移,心不可静。借能一则二偶之,借能虚则实满之,偕能静则动摇之。惟圣人能敛万有于一息,故无有一物可役吾之明彻;散一息于万有,故无有一物可间吾之云为。” 又曰:“运者车也,所以运者,是牛非车;思者心也,所以思者,是意非心也。不知所以然而然,惟不知所以然而然,故其来无从,往无在,故能与天地本原不古不今。” 《谭子化书》曰:“爪发者我之形,何爪可割而无害,发可截而无痛,荣卫所不至也。则知我本无害,而筋骨为之害;我本无痛,而血肉为之痛。所以喜怒非我作,哀乐非我动。我为形所昧,形为我所爱。达此理者,可以出生死之外。” 又曰:“动而不知其动者,超乎动者也;静而不知其静者,超乎静者也。超乎动,阳不可得而推;出乎静,阴不可得而移。阴阳不能变,而况万物乎?故不为物所诱者,谓之至静。” “形动而心静,神凝而迹移者,无为也;闲居而神扰,拱默而心驰者,有为也。无为则理,有为则乱。无为至易,非至明者,不可致也。” “阳之精曰魂与神,阴之神曰尸与魄。神胜则为善,尸强则为恶。制恶兴善则理,忘善纵恶则乱。理久则尸灭而魄炼;乱久则神逝而魂消。尸灭魄炼,神与形合而为仙;神逝魂消,则尸与魄同而为鬼,自然之道也。夫目以娱艳为华,心以声名为贵,身好轻鲜之饰,口欲珍奇之味,耳快美好之音,鼻悦馨香之气。此六者,皆败德伤性,伐其灵根者也。有之则宜远,无之不可求,忘其所趣,任其自然。” “心上一毫不留,若有心求乐,则有所着。功名富贵,固无可乐,道德性命,亦无可乐。《庄子》所谓至乐无乐,可以进道。” “孔子五十而知天命。知天命,是至诚之道,则与数参而无待于推数矣。” “人心本无思虑,只是将以往未来之事终日念想。故知事未尝累人心,人心自累于事,不肯放耳。” 《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又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不自矜,故长。惟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所谓曲则全,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容筹策,善行无关键而不可开。是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又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四十二章经》云:“断欲去爱,识自心源,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是亦为道。” 又曰:“佛教十恶,吾亦当戒。身恶三者:杀,盗,淫。口恶四者:两舌,恶口,妄言,绮语。意恶三者:嫉,妒,恚。此十事不顺圣道,名曰大业。” “有骂佛者,骂止,问:'子以礼从人,其人不纳,礼归子乎?今子骂我,我亦不纳,子自持祸归子身矣。犹响应声,影之追形,终无免离,慎勿为恶。’” “恶人害贤,犹如仰天吐唾,唾不至天,还堕自身。” “佛经有二十难,在吾人,切身似有十四难,不可不勉。贫穷乐舍难;豪贵好善难;忍色忍欲难;被辱不嗔难;有势不临难;触事无心难;广学博究难;除人灭我难;心行平等难;不说是非难;睹境不动难;善解方便难;不轻贫贱难;见货不贪难。” “行道守真者善,志与道合者大。” “色欲之患,甚于牢狱,牢狱有解脱之时,色交无合魂之礼。情欲所爱,岂惮驰驱?虽有虎口之祸,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门,出尘罗汉。” 又曰:“人欲爱生,爱从忧生,忧从怖生。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仙经》云:“觉与阳合,寐与阴并。觉多则魂强,寐久则魄壮。魂强者生之人,魄壮者死之徒也。若餐元和,彻滋味,使神清气爽,至于昼夜常醒,是得长寿。” 又曰:“性本至凝,物感而动,习动既久,胡能遽宁?既习动而播迁,可习静而恬宴。故善习者,寂而有裕;不善习者,烦而无功。是以将躁而制之以宁,将邪而闲之以正,将求而抑之以舍,将浊而澄之以清。于此习久,则物冥于外,神鉴于内,不思静而心自静矣。” 《大道歌》曰:“大道不远在身中,万物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气住,气归元海寿无穷。欲得身中神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物在心中神不清,耗散真精损筋骨。神御气兮气留形,不须药物自长生。术则易知诀难遇,纵然遇了不专行。所以千人万人学,毕竟终无一个成。神若出兮便收来,神返身中气自回。如此朝朝并暮暮,自然赤子产灵胎。” 重阳师曰:“老人于十二时中,行住坐卧,一切动中,要把心似泰山,不摇不动,谨守四门眼耳鼻口,不令内入外出,此名养寿紧要。” 又曰:“断缘者,断尘俗事也。弃事则形不劳,无为则心自足。恬简自安,尘累日远。《经》云:'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或显德露能,或救人扶己,或遗问庆吊,以事往还,或假修隐逸,以希誉望,或酒食结朋,以图厚报。此皆巧蕴心机,以干时利,既非顺道,更防养寿。凡此之类,悉令远去。” 《收心论》曰:“烦邪乱想,随觉即除;毁誉善恶,闻即拨去。莫将心受,心受则满,心满则道无所居。要令闻见是非,不入于心,是心不外受,名曰虚心。使心不逐外,是名安心。心安而虚,道自来居。” 《真观论》曰:“真观者,智士之先觉,能人之善察也。一餐一寐,俱为损益之源;一行一言,乃系祸福之本。虽则巧持其末,不如拙戒其本。观本知末,又非躁竞之情。是故收心简事,日损有为,体静心闲,方可观妙。” “人居尘世,难免营求。虽有营求之事,而无得失之心,即有得无得,心常安泰。与物同求而不同贪,与物同得而不同积。不贪即少忧,不积则无失。迹虽同人,心常异俗。” 又曰:“若色病重者,当知染色都是由想之一字上来。想若不生,终无色事。色想外空,色心内忘,妄想心空,谁为色主?《经》云:色者想尔,想悉是空,何关于色?” “心如眼也,纤尘入眼则不安。小事关心,心必乱动。既有动病,难入定门。养性静心,急除此病。” 《西升经》曰:“形神合同,故能长久。”《生神经》曰:“身神并一,则为真身。”入道之人,力有浅深,深则兼被于形,浅则惟及于心。被形者,神人也。及心者,但得慧觉,不免凋谢。何者?慧是心用,用多则心劳,初得少慧,悦而多辨,神气漏泄,无灵光润身,遂致早终。若大人含光藏辉,以期全备,凝神宝气,神与道合。故山有玉,草木以之不凋;人怀道,形骸与之永久。” 《坐忘枢要》曰:“人心当先去邪僻之行,外事都绝,无以于心。然后内观正觉,觉一念起,即须除灭,随起随灭,务令安静。惟灭动心,不灭照心,但冥虚心,不冥有心。不依一法,而心常住,此法玄妙,利益甚深。” 又曰:“得道之人,心身有五时七候。心有五时者,一、动多静少;二、动静相半;三、静多动少;四、无事则静,事触还动;五、心与道合,触而不动。进至此地,罪垢灭尽,无复烦恼,始得安乐。七候者,一、举动顺时,容色和悦;二、宿疾并消,身心轻爽;三、填补夭伤,还元复命;四、延数千岁,名曰仙人;五、炼形为气,名曰真人;六、炼气成神,名曰神人;七、炼神合道,名曰至人。虽久学定,心身无五时七候者,促龄秽质,色谢归空。” 《坐忘铭》曰:“常默元气不伤,少思慧烛内光,不怒百神和畅,不恼心地清凉,不求无谄无媚,不执可圆可方,不贪便是富贵,不苟何惧公堂。味绝灵泉自降,气定真息自长。触则形弊神逸,想则梦离尸僵。气漏形归厚土,念漏神趋死乡,心死方得神活,魄灭然后魂昌。转物难穷妙理,应化不离真常。至精潜于恍惚,大象混于渺茫。造化不知规准,鬼神莫测行藏。不饮不食不寐,是谓真人坐忘。” 文逸《曹仙姑歌》云:“我为诸君说真的,命蒂从来在真息。照体长存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太极布妙人得一,得一须教谨防失。宫室虚闲神自居,灵腑煎熬枯血液。”又曰:“朝丧暮损人不知,气乱精神无所据,细细消磨渐渐衰,用竭元和神乃去。无心心即是真心,动静两忘为离欲。神是性兮气是命,神不外驰气自定。本来二物互相亲,失却将何为本柄?混合为一复忘一,可与元化同出没。”又曰:“念中景象须除灭,梦里精神牢执持。元气不住神不安,蠹木无根枝叶干。休论涕唾与精血,达本穷源总一般。此物何曾有定位,随时变化因心意。在体感热即为汗,在眼感悲即为泪,在肾感合即为精,在鼻感风即为涕。纵横流转润一身,到头总是神水溃。神水难言识者稀,资生一切由真气。但知恬淡无思虑,斋戒宁心节言语。一味醍醐甘露浆,饥渴消除见真素。”又云:“不去夺名与逐利,绝了人情总无事。自然决裂滞何人,在我更教谁制御?掀天声价又何如?倚马文章何足贵!荣华衣食总无心,积玉堆金成何济。”又曰:“名与身兮果孰亲?半生岁月太因循。比来修炼赖神气,神气不全空苦辛。可怜一个好基址,金屋玉堂无主人。” 谭景升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只此忘之一字,是无物也。六祖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斯之谓欤?” 白玉蟾曰:“薄滋味以养气,去嗔怒以养性,处卑下以养德,守清净以养道。名不系簿籍,心不在势利,此所以出人之彀,与天为徒。” 又曰:“大道以无心为本,忘言为用,柔弱为本,清净为基。若施于身,必节饮食,绝思虑,静坐以调息,安寝以养气。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全,神不拔则丹结。然后灭性于虚,宁神于极,可谓不出户庭而妙道得矣,岁月其有穷乎?” 郝太古曰:“道不负人,人自负道。日月不速,人算自速。勇猛刚强,不如低心下气;游历高远,不如安静养素;图名逐利,不如穷居自适;饱饫珍馐,不如粗粝充腹;罗绮盈箱,不如布袍遮体;说古谈今,不如缄口忘言;逞伎夸能,不如抱元守一;趋炎附势,不如贫穷自乐;怀怨记仇,不如洗心悔过;较长量短,不如安心自怡。道气绵绵,行之得仙,得意忘言,自超太玄。” 释兴曰:“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颗圆明色非色。人为六根贪使,不能自神其神。人能眼不贪视美色,耳不贪听淫声,鼻不贪闻香馥,舌不贪嗜珍馐,身不贪恋色欲,意不贪妄思虑,一心不动,六门严守,物物头头,左右护持,不伤真性,神聚气全,与天长年。” 栖云先生曰:“心随境转,境逐心生。若要心定,世人爱的我不爱,世人做的我不做,红尘万缘,勾引不动,自然心清意静,阴阳不能陶铸。” 《书》曰:“喜乐无极则伤心,心伤则意不存,而皮革焦枯。怒忿炎烁则伤肝,肝伤则血不荣,而筋萎破阴。临食更忌暴嗔,令人神惊梦逸。” “心之神发于目,久视则伤心。肾之精发于耳,久听则伤肾。” 《书》云:“唾者,溢为醴泉聚,流为华池府,散为津液,降为甘露,溉脏润身,宣通百脉,化养万神,肢节毛发,华采坚固,故曰:远唾不如近唾,近唾不如不唾。” 又曰:“息心以养气,息机以死心。” 《经》曰:“精气神为内三宝,耳目口为外三宝。常使内三宝不逐物而流,外三宝不诱中而扰。” 《天隐子》曰:“洁身虚心,深居静室,收心复性,遗形忘我,万法通灵,是为五渐之门。” 《孙真人卫生歌》曰:“天地之间人为贵,头象天兮足象地。父母遗体能宝之,洪范五福寿为最。卫生切要知三戒,大怒大欲并大醉。三者若还有一焉,须防损失真元气。欲求长生须戒性,火不出兮心自定。木还去火不成灰,人能戒性还延命。贪欲无穷忘却精,用心不已失元神,劳形散尽中和气,更仗何因保此身?心若太费费则劳,形若太劳劳则怯,神若太伤伤则虚,气若太损损则绝。世人欲识卫生道,喜乐有常嗔怒少。心诚意正思虑除,顺理修身去烦恼。春嘘明目夏呵心,秋呬冬吹肺肾宁,四季常呼脾化食,三焦嘻出热难停。发宜多梳气宜炼,齿宜数叩津宜咽。子欲不死修昆仑,注曰:昆仑即人之头面也,当如下句修之。双手揩摩常在面。注曰:以双手扯摄两耳,抱头摇摆,以两手一呵十搓,擦面四围,以合骨摩拂双眼,以双手抱脑后,以中食二指互击天鼓,皆修昆仑法也。春月少酸宜食甘,冬月宜苦不宜咸,夏日增辛聊减苦,秋来辛减少加酸,季月大咸甘略戒,自然五脏保平安。若能全减身康健,滋味能调少病难。春寒莫著绵衣薄,夏月汗多须换著,秋冬觉冷渐加添,莫待病生才服药。惟有夏月难调理,伏阴在内忌冰水,瓜桃生冷宜少餐,免至秋冬成疟痢。身旺肾衰色宜避,养肾固精当节制,常令肾实不空虚,日食须知忌油腻。太饱伤神饥伤胃,太渴伤血多伤气,饥餐渴饮莫太过,免致膨脝损心肺。醉后强饮饱强食,去此二者不生疾。人资饮食以养生,去其甚者自安逸。食后徐行百步多,手摩脐腹食消磨。夜半灵根灌清水,丹田浊气切须呵。饮酒可以陶情性,剧饮过多招百病。肺为华盖倘受伤,咳嗽劳神能损命。慎勿将盐去点茶,分明引贼入人家。下焦虚冷令人瘦,伤肾伤脾防病加。坐卧防风吹脑后,脑内受风人不寿。更兼醉饱卧风中,风入五内成灾咎。雁有序兮犬有义,黑鲤朝北知臣礼,人无礼义反食之,天地鬼神俱不喜。养体须当节五辛,五辛不节反伤身。莫教引动虚阳发,精竭容枯百病侵。不问在家并在外,若遇迅雷风雨大,急宜端肃畏天威,静坐澄心须谨戒。恩爱牵缠不自由,利名萦绊几时休?放宽些子留余福,免致中年早白头。顶天立地非容易,饱食暖衣宁不愧,思量难报罔极恩,朝夕焚香拜天地。身安寿永事如何?胸次平夷积善多。惜命惜身兼惜气,请君熟玩卫生歌。” 《西升经》曰:“凡人见人之死亡而哀之,何不哀自身?哀身不如爱神,爱神不如舍神,舍神不如守身,守身长久长存也。神生形,形成于神。形不得神,不能自生;神不得形,不能自成。形神合同,相生相成。神常爱人,人不爱形,故绝去圣智,归无为也。” 《大有经》曰:“形生愚智,天也;强弱寿夭,人也。天道自然,人道自己。始而胎气充实,生而乳哺有方,长而滋味不偏,壮而声色有节者,强而寿。始而胎气虚耗,生而乳哺不足,长而滋味过多,壮而声色恣放者,弱而夭。生长而合度,加之以道养,寿年未可量也。” 胡孔明曰:“常人不得无欲,又复不得无事,但当和心约念,静身损物,先去乱神犯性者,此亦啬神之一术耳。” 《黄帝中经》曰:“静者寿,躁者夭。静而不能养,减寿;躁而能养,延年。然静易御,躁难持,尽慎养之宜者,静亦可养,躁亦可养也。凡重贵势者,虽不中邪,精神内伤,亦多死亡。” 又曰:“养性者,要使习以成性,性自为善,外病不得而侵,能治病于未病之先,不特饵药餐霞。其于平居,五常俱全,百行周备,虽无药饵,亦可长年。德行不足,纵有金丹,寿亦不永。” 嵇中散曰:“养生有五难:名利不去为一难;喜怒不除为二难;声色不去为三难;滋味不薄为四难;神荡精散为五难。五者不去,心虽希寿,口诵至言,咀嚼英华,呼吸太阳,不能挽其夭且病也。五者能绝,则信顺日济,道德日全,不祈生而有神,不求寿而延年矣。” 扁鹊论曰:“食能排邪而安脏腑,神能爽志以资血气。摄生者,气正则味顺。味顺则神气清,神气清则合真之灵全,灵全则五邪百病不能干也。故曰:水浊鱼瘦,气昏人病。夫神者,生之本,本者,生之真。大用则神劳,大劳则形疲也。” 《彭祖摄生论》曰:“目不视不正之色,耳不听不正之声,口不尝不正之味,心不起不正之念。四者忘魂丧精,减折寿算者也。” 《黄帝内传》曰:“食风者灵而延寿算,食谷者多智而劳形神,食草者愚痴而足力,食肉者鄙勇而多嗔,服气者常存而得道。” 《小有经》曰:“才所不胜而强思之,伤也;力所不任而强举之,伤也。深忧而不解,重喜而不释,皆伤也。” 《太上》曰:“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故与时争之者昌,与人争之者凶。夫不祥者,人之所不争;垢辱者,人之所不欲。能受人所不欲则足矣,得人所不争则宁矣。” 《妙真经》曰:“视过其目者明不居,听过其耳者精不守,爱过其心者神不居,牵过于利者动即惧。” “道言吉凶祸福,窈冥中来。其灾祸也,非富贵者可请而避;其荣盛也,非贫贱者可欲而得。惟修福则善应,为恶则祸来。” 又曰:“神者魂也,降之于天;鬼者魄也,经之于地。是以神能服气,形能食味。气清则魂爽,形劳则魄浊。服气者绵绵而不死,身腾于天;食味者混混而殂,形归于地,理自然也。” 《上仙经》曰:“有者因无而生,形者须神而立。故有乃无之宫,形乃神之宅也。莫不全宅以安主,修身以养神。若气散归空,游神为变,犹火之于烛,烛靡则火不居;水之于堤,堤坏则水不住。魂劳神散,何以长年?” 《定观经》曰:“有事无事,常若无心,处静处喧,其志惟一。制而不著,放而不动,处喧无恶,涉事无恼者,此是真定。以无事为真定,有事为应迹。” 《群仙语录》曰:“专精养神,不为物杂谓之清;反神服气,安而不动谓之静。制念以定志,静身以安神,保气以存精。思虑兼忘,冥想内视,则身神并一,以近于道。” 《理论要记》曰:“性耽玄虚,情寡嗜好。不知荣华之可贵,非强身以自高;不见淫僻之可欲,非闲防以自正。体至仁,含至静,超迹尘滓,栖真物表,想道结襟,以无为为事,近于仙道,一也。其次,希高敦古,克意尚行。知荣华为浮寄,忽之而勿顾;知声色能伐性,捐之而勿取。剪阴贼,树阴德,惩忿欲,齐毁誉,处山林,修清真,近于仙道,二也。其次,身居禄位之场,心游道德之乡。奉上以忠,临下以义。于己薄,于人厚,仁慈和易,博爱弘施,外混嚣尘,内含澄寂,潜迹密修,好生恶死,近于仙道,三也。其次,潇洒荜门,乐贫甘贱。抱经济之才,泛然若无;洞古今之事,旷然若虚。爵之不动,禄之不受,确乎以方外为尚,恬乎以摄生为务,近于仙道,四也。其次,禀明颖之资,怀秀拔之节,奋志机之旅,当锐巧之师,所攻无敌,一战而胜。然后静以安身,和以保神,精以致真,近于仙道,五也。其次,追悔既往,洗心自新,虽失之于壮齿,冀收之于晚年。以功补过,过落而功全;以正易邪,邪忘而正在。坎坷不能易其操,喧哗不能乱其性,惟精惟一,积以诚著,近于仙道,六也。其次,至忠至孝,至贞至廉,按真诰之言,不待修学而自得。比干剖心而不死,惠风溺水而复生。伯夷叔齐之高风,曾参闵子之大孝。人见其殁,而道见其存。如此善行,充塞天地,谓之隐景潜化,死而不忘,此亦自然,人品超越,近于仙道,七也。人能得此七近,谓之拔陷区,出溺途,碎祸车,登福舆,可与涉养生之玄,神仙之津矣。” 《阴阳论》曰:“阴阳交泰,万物化生。故阴阳自少至老,化为五行。少阳成木,老阳成火,少阴成金,老阴成水,参土而和之,以成夫妇。故木以发之,火以化之,水以滋之,土以和之,金以劲之,故得品物成焉。五胜者,皆以生我为利,克我为用,利用相乘,故有成败。动静者,终始之道;聚散者,化生之门也。阳其动乎?阴其处乎?动以生之,静以息之。” “发宜多栉,齿宜多叩,液宜常咽,气宜清炼,手宜在面。此为修昆仑之法。五者为不死之道。” 《太玄经》曰:“喜怒伤性,哀乐伤神。伤性则害生,伤神则侵命。故养性以全气,保神以安心。气完则体平,心安则神逸,此全生至要诀也。” 寒山子曰:“修生之道,除嗜去欲,啬神保和,所以无累也。内抑其心,外检其身,所以无过也。先人后己,知柔守谦,所以安身也。善推于人,不善归己,所以积德也。功不在大,过不在小,去而不二,所以积功也。然后内行充而外丹至,可以冀道于仿佛耳。” 益州老父曰:“凡欲身之无病,必须先正其心,使心不乱求,心不狂思,不贪嗜欲,不著迷惑,则心先无病矣。心君无病,则五脏六腑虽有病不难疗矣。” 《真西山先生卫生歌》:“万物惟人为最贵,百岁光阴如旅寄。自非留意修养中,未免病苦为心累。何必餐霞饵大药,妄意延龄等龟鹤。但于饮食嗜欲间,去其甚者即安乐。食后徐徐行百步,两手摩胁并腹肚,须臾转手摩肾堂,谓之运动水与土。仰面仍呵三四呵,自然食毒气消磨。醉眠饱卧俱无益,渴饮饥餐犹戒多。食不欲粗并欲速,宁可少餐相接续。若教一饱顿充肠,损气损脾非是福。生食粘腻筋韧物,自死禽兽勿可食。馒头闭气不相和,生冷偏招脾胃疾。鲊酱胎卵兼油腻,陈臭腌藏皆阴类,老年切莫喜食之,是借寇兵无以异。炙煿之物须冷吃,不然损齿伤血脉。晚食常宜申酉前,向夜须防滞胸膈。饮酒莫教饮大醉,大醉伤神损心志。酒渴饮水并吃茶,腰脚自兹成重坠。尝闻避风如避箭,坐卧须教预防患。况因饮后毛孔开,风才一入成瘫痪。不问四时俱暖酒,大热又须难向口。五味偏多不益人,恐随肺腑成殃咎。视听行藏不必久,五劳七伤从此有。四肢亦欲常小劳,譬如户枢终不朽。卧不厌缩觉贵舒,饱则入浴饥则梳,梳多浴少益心目,默寝暗眠神晏如。四时惟夏难将摄,伏阴在内腹冷滑。补肾汤药不可无,食肉稍冷休哺啜。心旺肾衰何所忌?特忌疏通泄精气。卧处尤宜绵密间,宴居静虑和心意。沐浴盥漱皆暖水,卧冷枕凉皆勿喜。瓜茄生菜不宜食,岂独秋来多疟痢?伏阳在内三冬月,切忌汗多阳气泄。阴雾之中毋远行,暴雨震雷宜远避。道家更有颐生旨,第一令人少嗔恚。秋冬日出始求衣,春夏鸡鸣宜早起。夜后昼前睡觉来,瞑目叩齿二七回。吸新吐故无令缓,咽漱玉泉还养胎。摩热手心熨两眼,仍更揩擦额与面,中指时将摩鼻频,左右耳眼摩数遍。更能干浴遍身间,按[插图]暗须扭两肩,纵有风劳诸冷气,何忧腰背复拘挛。嘘呵呼吸吹及呬,行气之人分六字。果能依用力其间,断然百病皆可治。情欲虽云属少年,稍知节养自无愆。固精莫妄伤神气,莫使苞羽火中燃。有能操履长方正,于名无贪利无竞,纵向邪魔路上行,百行周身自无病。” 涪翁《食时五观》: 一曰计功多少,量彼来处。 此食垦植收获,舂磨淘汰,炊煮乃成,用功甚多。何况杀害生灵,为己滋味,一人之食,十人作劳。家居则食父母心力所营,纵是己财,亦承余荫。仕宦则食民之膏血,大不可言。 二曰忖己德行,全缺应供。 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全此三者,应受供养,无愧缺则已。否当愧耻,不敢尽味。 三曰防心为过,贪等为宗。 于上味食,务远物而求难得,是之谓贪。于下味食,起恚怒,以口腹之故鞭扑人,是之谓嗔。食不过充饥,而求食前方丈,是之谓痴。君子食无求饱,离此过也。 四曰正事良药,为疗形苦。 五谷五蔬以养人,鱼肉以养老。形苦者,饥渴为主病,四百四病为客病,故须食为医药,以自扶持。是故知足者,举箸常如服药。 五曰为成道业,方受此食。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先结款状,然后受食。既食,不可怠于道业。 《达庄论》曰:“恬于生而静于死,恬生则不惑死,静死则神不离生。故能与阴阳化而不易,从天地变而不移,生究其寿,死终其宜,心气平治,消息不亏。故求得者丧,争明者失,无欲者自足,空虚者受实。是以作智巧者害于物,明是考非者危其身。修饰显洁者惑于生,畏死而崇生者失其贞。” 庾阐《神论》曰:“天地者,阴阳之形魄;变化者,万物之游魂。神籁与无穷并吹,大冶与造运齐根。生资聚气之迹,死寄玄牝之门。视荣辱其犹尘埃,邈高尚而不顾。故能外安恬逸,内体平和。” 北宫子曰:“衣其短褐,有狐貉之温;进其茙菽,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若广厦之荫;乘其荜辂,若文轩之饰。终身怡然,不知其为贫也。” 《象山要语》曰:“此道非争竞务进者能知,惟静退者可入。” 又曰:“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夫权皆在我,若在物,则为物役矣。” “学者不可用心太紧,深山有宝,无心于宝者得之。” “利害、毁誉、称讥、苦乐,能动摇人,释氏谓之八风。” 清修妙论笺 下卷 《大藏经》曰:“救灾解难,不如防之为易;疗疾治病,不如避之为吉。今人见左,不务防之而务救之,不务避之而务药之。譬之有君者不思励治以求安,有身者不能保养以全寿。是以圣人求福于未兆,绝祸于未萌。盖灾生于稍稍,病起于微微。人以小善为无益而不为,以小恶为无损而不改。孰知小善不积,大德不成;小恶不止,大祸立至。故太上特指心病要目百行,以为病者之鉴。人能静坐持照,察病有无,心病心医,治以心药,奚俟卢扁,以瘳厥疾?无使病积于中,倾溃莫遏,萧墙祸起,恐非金石草木可攻。所为长年,因无病故。智者勉焉。 喜怒偏执是一病,亡义取利是一病, 好色坏德是一病,专心系爱是一病, 憎欲无理是一病,纵贪蔽过是一病, 毁人自誉是一病,擅变自可是一病, 轻口喜言是一病,快意遂非是一病, 以智轻人是一病,乘权纵横是一病, 非人自是是一病,侮易孤寡是一病, 以力胜人是一病,威势自协是一病, 语欲胜人是一病,贷不念偿是一病, 曲人自直是一病,以直伤人是一病, 与恶人交是一病,喜怒自伐是一病, 愚人自贤是一病,以功自矜是一病, 诽议名贤是一病,以劳自怨是一病, 以虚为实是一病,喜说人过是一病, 以富骄人是一病,以贱讪贵是一病, 谗人求媚是一病,以德自显是一病, 以贵轻人是一病,以贫妒富是一病, 败人成功是一病,以私乱公是一病, 好自掩饰是一病,危人自安是一病, 阴阳嫉妒是一病,激厉旁悖是一病, 多憎少爱是一病,坚执争斗是一病, 推负著人是一病,文拒钩锡是一病, 持人长短是一病,假人自信是一病, 施人望报是一病,无施责人是一病, 与人追悔是一病,好自怨憎是一病, 好杀虫畜是一病,蛊道厌人是一病, 毁訾高才是一病,憎人胜己是一病, 毒药鸩饮是一病,心不平等是一病, 以贤唝嗃是一病,追念旧恶是一病, 不受谏谕是一病,内疏外亲是一病, 投书败人是一病,笑愚痴人是一病, 烦苛轻躁是一病,擿捶无理是一病, 好自作正是一病,多疑少信是一病, 笑颠狂人是一病,蹲踞无礼是一病, 丑言恶语是一病,轻慢老少是一病, 恶态丑对是一病,了戾自用是一病, 好喜嗜笑是一病,当权任性是一病, 诡谲谀谄是一病,嗜得怀诈是一病, 两舌无信是一病,乘酒凶横是一病, 骂詈风雨是一病,恶言好杀是一病, 教人堕胎是一病,干预人事是一病, 钻穴窥人是一病,不借怀怨是一病, 负债逃走是一病,背向异词是一病, 喜抵捍戾是一病,调戏必固是一病, 故迷误人是一病,探巢破卵是一病, 惊胎损形是一病,水火败伤是一病, 笑盲聋哑是一病,乱人嫁娶是一病, 教人捶擿是一病,教人作恶是一病, 含祸离爱是一病,唱祸道非是一病, 见货欲得是一病,强夺人物是一病, 此为百病也。人能一念,除此百病,逐日点检,使一病不作,决无灾害、痛苦、烦恼、凶危,不惟自己保命延年,子孙百世亦永受其福矣。” 《大藏经》曰:“古之圣人,其为善也,无小而不崇;其于恶也,无微而不改。改恶崇善,是药饵也,录所谓百药以治之。 思无邪僻是一药,行宽心和是一药, 动静有礼是一药,起居有度是一药, 近德远色是一药,清心寡欲是一药, 推分引义是一药,不取非分是一药, 虽憎犹爱是一药,心无嫉妒是一药, 教化愚顽是一药,谏正邪乱是一药, 戒敕恶仆是一药,开导迷误是一药, 扶接老幼是一药,心无狡诈是一药, 拔祸济难是一药,常行方便是一药, 怜孤恤寡是一药,矜贫救厄是一药, 位高下士是一药,语言谦逊是一药, 不负宿债是一药,愍慰笃信是一药, 敬爱卑微是一药,语言端悫是一药, 推直引曲是一药,不争是非是一药, 逢侵不鄙是一药,受辱能忍是一药, 扬善隐恶是一药,推好取丑是一药, 与多取少是一药,称叹贤良是一药, 见贤内省是一药,不自夸彰是一药, 推功引善是一药,不自伐善是一药, 不掩人功是一药,劳苦不恨是一药, 怀诚抱信是一药,覆蔽阴恶是一药, 崇尚胜己是一药,安贫自乐是一药, 不自尊大是一药,好成人功是一药, 不好阴谋是一药,得失不形是一药, 积德树恩是一药,生不骂詈是一药, 不评论人是一药,甜言美语是一药, 灾病自咎是一药,恶不归人是一药, 施不望报是一药,不杀生命是一药, 心平气和是一药,不忌人美是一药, 心静意定是一药,不念旧恶是一药, 匡邪弼恶是一药,听教伏善是一药, 忿怒能制是一药,不干求人是一药, 无思无虑是一药,尊奉高年是一药, 对人恭肃是一药,内修孝悌是一药, 恬静守分是一药,和悦妻孥是一药, 以食饮人是一药,助修善事是一药, 乐天知命是一药,远嫌避疑是一药, 宽舒大度是一药,敬信经典是一药, 息心抱道是一药,为善不倦是一药, 济度贫穷是一药,舍药救疾是一药, 信礼神佛是一药,知机知足是一药, 清闲无欲是一药,仁慈谦让是一药, 好生恶杀是一药,不宝厚藏是一药, 不犯禁忌是一药,节俭守中是一药, 谦己下人是一药,随事不慢是一药, 喜谈人德是一药,不造妄语是一药, 贵能援人是一药,富能救人是一药, 不尚争斗是一药,不淫妓[插图]是一药, 不生奸盗是一药,不怀咒厌是一药, 不乐词讼是一药,扶老挈幼是一药, 此为百药也。人有疾病,皆因过恶阴掩不见,故应以疾病,因缘饮食、风寒、恶气而起。由人犯违圣教,以致魂迷魄丧,不在形中,肌体空虚,神气不守,故风寒恶气得以中之。是以有德者,虽处幽暗,不敢为非;虽居荣禄,不敢为恶。量体而衣,随分而食,虽富且贵,不敢恣欲;虽贫且贱,不敢为非。是以外无残暴,内无疾病也。吾人可不以百病自究,以百药自治,养吾天和,一吾心志,作耆年颐寿之地也哉!”(百病一段与《道藏》少异一二,余以家藏宋刻小本考详,似近人情语,故以刻之。初谓《道藏》国刊,似无讹误,余阅一藏以遍,鱼豕之错,不可枚举。) 黄帝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偏阴偏阳之谓疾。两者不和,若四时中有春无夏,有秋无冬矣。因而和之,是谓圣度。圣人不绝和合之道,但贵于闭密以守天真也。” 《太上》曰:“情欲出于五内,魂定魄静者,生也;情欲出于胸臆,精散神惑者,死也。” 《书》云:“声色动荡于中,情爱牵缠,心有念,动有著,昼想夜梦,驰逐于无涯之欲,百灵疲役而消散,宅舍无主而倾颓矣。” 《书》云:“欲多则损精。人可宝者命,可惜者身,最重者精。肝精不固,目眩无光;肺精不交,肌肉消瘦;肾精不固,神气减少;脾精不坚,齿发浮落。若耗散真精不已,疾病随生,死亡随至。” 《神仙可惜歌》曰:“可惜许,可惜许,可惜元阳宫无主。一点既随秾色枯,百神泣送精光去。三尸喜,七魄怒,血败气衰将何补?尺宅寸田属别人,玉炉丹灶阿谁处?劝世人,休恋色,恋色贪淫有何益?一神去后百神随,百神去尽人不知。几待说时说不得,临时出口泄天机。” 《孙真人铭》曰:“怒甚偏伤气,思多太损神。神疲心易役,气弱病相萦。勿使悲欢极,当令饮食均。再三防夜醉,第一戒晨嗔。亥寝鸣云鼓,(注曰:扣齿三十六下。)晨兴漱玉津。(注曰:早时开眼即以舌搅上下腭,待津生满口,汩汩咽下,直至丹田。)妖神难犯己,精气自全身。若要无诸病,常当节五辛。(注曰:不使咸酸苦辣甜五味偏伤一脏,致使生疾。)安神宜悦乐,(注曰:常令心上生欢喜。)惜气保和纯。(注曰:常使心气和平,绝躁妄焦烁生怒。)寿夭休论命,修行本在人。若能遵此理,平地可朝真。” 《象山要语》曰:“精神不运则愚,血脉不运则病。” 又曰:“志固为之帅,然至于气之专一,则亦能动志,故不但持其志,又戒之以无暴其气也。居处饮食,适节宣之宜;视听言动,严邪正之辩,皆无暴其气之功。” “内无所累,外无所累,自然自在。才有一些他意,便沉重了。彻骨彻髓,见得超然于一身,自然轻清,自然灵大。” 陆文达公有二歌,曰:“听、听、听,劳我以生天理定。若还懒惰受饥寒,莫到穷来方怨命,虚空自有神明听。”又曰:“听、听、听,衣食生身天付定,酒食贪多折人寿,经营太甚违天命。定、定、定。” “肾,水也,水生气,气即火矣。心,火也,火生液,液即水矣。水可以滋流百脉,火可以熏蒸四大。” 《经》曰:“心牵于事,火动于中,有动于中,必摇其精。” “天之助人为善也,至快至周,而略无毫发之或悭;天之报人之恶也,亦至信至密,而略无毫发之或漏。细考远计,自当见尔。” 虚斋云:“食服常温,四体皆春;心气常顺,百病自遁。”至哉斯言! 又曰:“乐莫乐于日休,忧莫忧于多求。古之人虽疾雷破山而不震,虽货以万乘而不酬,惟胸中一点堂堂者以为张主。” 张氏曰:“一念之善,则天地神祇,祥风和气,皆在乎此;一念之恶,则妖星厉鬼,凶荒祸害,皆在乎此。可不慎欤?” “劝君莫存半点私,若存半点私,终无人不知。劝君莫用半点术,若用半点术,终无人不识。” “祸莫大于纵己之欲,恶莫大于言人之非。人非贤莫交,物非义莫取,念非善莫行,事非善莫说。” “君子对青天而惧,闻雷霆而不惊;履平地而恐,涉风波而不惧。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寡过,以恕己之心恕人则全交。” “凡人伤巧则可悔之事多,全拙则可悔之事少。” “知止自能除妄想,安贫须要禁奢心。故云:良田千顷,日食二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 “治生莫若节用,养生莫若寡欲。” “戒酒后语,忌食时嗔,忍难忍事,顺不明人。口腹不节,致病之由;念虑不正,杀身之本。” 又曰:“世人之寿,悉可百岁。而以喜怒哀乐,汩没心源,爱恶嗜欲,戕伐性根,而又扬人之短,掩人之长,颠倒方寸,顷刻万变,神倦思劳,难全天和。如彼淡泉,汩以五味,欲其不害,其可得乎?” “造物劳我以生,逸我以老。少年不勤,是不知劳;老年奔驰,是不知逸。天命我逸而我自劳,可乎?” “旧缘渐断,新缘莫结,醴交势合,自致日疏,无事安闲,方可修道。” 又曰:“口中言少,心头事少,肚中食少,自然睡少。依此四少,神仙可了。” “心牵于事,火动于中,心火既动,真精必摇。故当死心以养气,息机以死心。” 又曰:“戒满意之食,省爽口之味。冬食不得不暖,夏食不得太凉。” “气清则神畅,气浊则神昏,气乱则神劳,气衰则神去。故油尽灯灭,髓竭人亡;添油灯焰,补髓人强。” “溺爱冶容,而作色荒,禅家谓之外感之欲。夜深枕上,思得艳丽,或成宵寐之感,禅家谓之内感之欲。二者之欲,绸缪染著,皆消耗元精。若能离之,则肾水自然滋生,可以上交于心。又若思索文字,忘其寐食,禅家谓之理障。经纶职业,不告劬勚,禅家谓之事障。二者之障,虽非人欲,亦损性灵。若能遣之,则心火不至上炎,可以下交于肾。故曰:尘不相缘,根无所偶,反流全一,六用不行。” 《洞神真经》曰:“养生以不损为延年之术,不损以有补为卫生之经。居安虑危,防未萌也。虽少年致损,气弱体枯,若晚年得悟,防患补益,血气有增,而神亦自足,可以延生。” 嵇叔夜云:“服药求汗,或有勿获,愧情一焦,涣然流离,是皆情发于中,而形于外也。因知喜怒哀乐,宁不伤人?故心不挠者神不疲,神不疲则气不乱,气不乱则身泰寿延矣。” “宠辱不惊,肝木自宁;动静以敬,心火自定;饮食有节,脾土不泄;调息寡言,肺金自全;恬然无欲,肾水自足。此皆吾生药石,人当请事斯语。” “人若知得觉字,便知我大物小,物有尽,我无尽也。四大形骸,皆外物也。荣辱生死,物固有之,安能使我戚戚哉?” “有蔽则昏,无蔽则明。耳之蔽声,目之蔽色,口鼻蔽于嗅味,四肢蔽于淫乐。一掬之力不胜,则群蔽交杂,去禽兽不远。人要优游自足,心无外想,嗒然坐忘。在身忘身,在事忘事,在家忘家,其受用无量。”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守形,形乃长存。” “慎内闭外,多知为败。靖节之乞食而咏,康节之微醺而歌,非有所得若是乎哉?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可不慎欤?人不自重,斯召侮矣,人不自强,斯召辱矣。自重自强,侮辱斯远。人能改过,则善日长而恶日消矣。人能安贫,则用长足而体长舒矣。祸福无不自求之者,后世有星数之说行,而反求诸天;有堪舆之说行,而尤之地矣,于人事独委焉。万起万灭之私,乱吾之心久矣,今当扫去,以全吾湛然之心。” “人能愈收敛则愈充拓,愈细密则愈广大,愈深厚则愈光明。万事不责于人,则无寒冰烈火之扰吾心。” “多言多败,多事多累,虚中无我,惟善是从。守约者心自空,知止者心自足。” 《七部要语》曰:“神静而心和,心和而形全;神躁则心荡,心荡则形伤。欲全其形,先在理神。故恬和养神以安于内,清虚栖心不诱于外也。” “七窍者,精神之户牖也。志气者,五脏之使役也。耳目诱于声色,鼻口悦于芳味,肌体之于安适,其情一也。则精神驰骛而不守,志气縻于趣舍,五脏滔荡而不安。嗜欲连绵于外,心气壅塞于内,蔓衍于荒淫之波,留连于是非之境,鲜有不败德伤生者矣。” “人之禀受,性情具焉。性之所感者情也,情之所安者欲也。情出于性而情违性,欲由于情而欲害情。情之伤性,性之妨情,犹烟冰之于水火也。烟生于火而郁火,冰生于水而遏水。故烟没而火盛,冰泮而水通。性贞则情销,情炽则性灭。夫明者刳情以遗累,约欲以守贞。食足以充饥养气,衣足以盖形御寒。美丽之华,不为滑性;哀乐之感,不以乱神。处于止足之泉,立于无害之岸,此全性之道也。” “海蚌未剖,则明珠不显;昆竹未断,则凤音不扬;情性未炼,则神明不发。譬诸金木,金性包水,木性藏火,故炼金则水出,钻木则火生。人能务学以钻炼其性,则才慧发矣。” “身尝居善,则内无忧虑,外无畏惧,独立不惭影,独寝不愧衾,上可以接神明,下可以对蛮夷,德迥幽明,祯祥毕集。” “灵气谓之神,休气谓之鬼,烦气谓之虫鱼,杂气谓之禽兽,奸气谓之妖邪。气之浊者,愚痴凶虐;气之刚者,高严壮健;气之柔者,仁慈敦笃。所以君子行正气,小人行邪气。” “形者,气之聚也,气虚则形羸;神者,精之成也,精虚则神悴。形者,人也,为万物之最灵;神者,生也,是天地之大德。最灵者,为万物之首;大德者,为天地之宗。万物以停育为先,天地以清净是务。故当养其形以爱其神,敬其身以重其生。” “理好憎之情,则爱勿近也;和喜怒之情,则怨不犯也。故喜怒乱气,嗜欲伤性。性相近也,习之以远,如水性欲清,泥沙污之;人性欲平,嗜欲害之。与性相害,不可两立。一起一废,不可俱兴。” “夫生死之道,弘之在人。生死,常也,确乎在天。但禀以自然,则生死之道,无可而无不可也。或未生而已死,或已死而重生,或不可以生而生,或不可以死而死,或可以死而不死,或可以生而不生,或有生而不如无生,或惜死而所以致死。是以致死之地则生,致生之地则死,或为知而不可以死,或为时而不可以生。或云:劳我以生,生者好事也,不可恶其生。又云:休我以死,死者恶事也,不可好其死。凡人心非不好其生,不能全其生,非不恶其死,不能远其死,哀哉!” “口舌者,祸福之宫,危亡之府;语言者,大命之属,刑祸之部也。言出患入,言失身亡。故圣人当言发而忧惧,常如临渊履冰。以大居小,以富若贫,处甚卑之谷,游大贱之渊。微为之本,寡为之根,惧为之宅,忧为之门。可不戒欤!” “福者祸之先,利者害之源,治者乱之本,存者亡之根。故上德质而不文,不视不听,而抱其玄;无心无意,若未生焉;执守虚无,而生自然。原道德之意,揆天地之情,祸莫大于死,福莫大于生。是以有名之名,丧我之橐;无名之名,养我之宅;有货之货,丧我之贼;无货之货,养我之福。” 施观吾曰:“存我之道,切在去机。机去身存,机住身死。无机胸中,纯白自处。” 《景行录》曰:“以忠孝遗子孙者昌,以智术遗子孙者亡。以谦接物者强,以善自卫者良。” 又曰:“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当止,终身不耻。” 《荀子》曰:“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凶。”又曰:“荣辱之大分,安危利害之常体也。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荣者常通,辱者常穷。通者常制人,穷者常制于人。” 古人云:“会做快活人,凡事莫生事;会做快活人,省事莫惹事;会做快活人,大事化小事;会做快活人,小事化无事。” 又云:“忍是心之宝,不忍身之殃。舌柔常在口,齿折只因刚。思量一忍字,真是快活方。片时不能忍,烦恼日月长。” 又曰:“木有所养,则根本固而枝叶茂,梁栋之材成。水有所养,则泉源壮而流派长,灌溉之利溥。人有所养,则心神安而识见达,修道之事成。” 《真诰》曰:“镜以照面,智以照心。镜明则尘垢不染,智明则邪恶不生。” 《虚皇经》曰:“财为患之本,聚财为聚业。财为爱欲根,能招一切罪。若以财非财,始可入道境。” 又曰:“汝知见世因缘,则知宿世因缘;汝修见世因缘,则知来世因缘。一气无偏倚,所种还自生。植此荆棘根,如何望乔林?” 又云:“慈悲之力,最为广大,能化一切,能服一切。恶者无与争,暴者无与抗,所向无与敌,是为广大无边。” 又曰:“口无是非言,心无人我相,身不受染着,方契无为道。众生俱幻化,堕彼色相因。须知乐是苦,一念了无为。” 《仙经》云:“专精养神,不为物杂谓之清;反神复气,安而不动谓之静。制念以定志,静身以安神,保气以存精。思虑兼忘,冥想内视,则身神并一。身神并一,则近真矣。” 《延命录》曰:“五谷充肌体而不能益寿,百药疗疾延年而不能甘口。充肌甘口者,俗人之所珍;苦口延年者,道士之所宝。” 《禁忌篇》曰:“善摄生者,卧起有四时之早晚,兴居有至和之常制。筋骨有偃仰之方,闲邪有吞吐之术。流行营卫有补泻之法,节宣劳逸有予夺之要。忍怒以养阴气,抑喜以养阳气,然后先将草木以救亏缺,服金丹以定不穷。养性之道,尽于此矣。” 《列子》曰:“少不勤行,壮不竞时,长而安贫,老而寡欲,闲心劳形,养生之方也。” 《太平御览》曰:“道者,气也,宝气则道长存;秘者,精也,宝精则神长生。精者,血脉之川流,守骨之灵神,精去则骨枯,骨枯则死矣。是以为道者务宝其精。” 《庄子》曰:“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思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 又曰:“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 《真诰》曰:“衰年体羸,多为风寒所乘,当深颐养,晏此无事,上味玄元,栖守绛津,体寂至道,心存内观,屏彼万累,荡濯他念,乃始近其门户耳。若忧累多端,人事未省,虽复憩灵空洞,存心淡泊,缠绵亦弗能达也。” 《玄关秘论》曰:“无心于事,则无事于心。故心静生慧,心动生昏。” 《仙经》曰:“子欲长生,当由所生之门,游处得中,进退得所,动静以法,去留以度,可以延命而愈疾矣。” 《本草总篇》曰:“摄生之道,莫若守中,守中则无过与不及之害。《经》曰:春秋冬夏,四时阴阳,生病起于过用。盖不适其性而强,云为逐强,处即病生。五脏受气,盖有常分,用之过耗,是以病生。善养生者,既无过耗之弊,又能保守真元,何患乎外邪所中也?故善服药不若善保养,不善保养不若善服药。世有不善保养又不善服药,仓卒病生,而归咎于神天。噫,是亦未尝思也,可不谨欤!” 又曰:“未闻道者,放逸其心,逆于生乐,以精神徇知巧,以忧畏徇得失,以劳苦徇礼节,以身命徇利财。四徇不置,心为之病矣。极力劳形,躁暴气逆,当风纵酒,食嗜辛咸,肝为之病矣。饮食生冷,温凉失度,久坐久卧,大饱大饥,脾为之病矣。呼叫过常,辩争陪答,冒犯寒暄,恣食咸苦,肺为之病矣。久坐湿地,强力入水,纵欲劳形,三田漏溢,肾为之病矣。五病既作,故未老而羸,未羸而病,病至则重,重则必毙。呜呼!是皆弗思而自取之也,卫生之士,须谨此五者,可致终身无苦。《经》曰:不治已病治未病。正为此矣。” 《吕氏春秋》曰:“凡生之长也,顺之也,使生不顺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适,节也。室大则多阴,台高则多阳,多阴则蹶,多阳则痿。蹶者,逆寒疾也,痿躄不能行,此阴阳不适之患也。是故先王不处大室,不为高台,味不众珍,春不辉热。热则理塞,脉则闭结,理塞则气不达;味众珍则胃充,胃充则中大懑,中大懑则气不达。以此求长生,其可得乎?” 《三因极一方》曰:“夫人禀天地阴阳而生者,盖天有六气,人有三阴三阳而上奉之;地有五行,人有五脏五腑而下应之。於是资生皮肉、筋骨、精髓、血脉、四肢、九窍、毛发、齿牙、唇舌,总而成体。外则气血循环,流注经络,喜伤六淫。内则精神魂魄志意思,喜伤七情。六淫者,寒、暑、燥、湿、风、热是也。七情者,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也。若持获得宜,怡然安泰。役冒非理,百疴生焉。” 崔公《入药镜》曰:“物之最灵,惟其人也。身者,乃神化之本。精于人也,若水浮航;气于人也,如风扬尘;神于人也,似野马聚空。水涸则航止,风息则尘静,野马散而大空长有。精能固物,气能盛物,精气神三者,心可不动。其变化也,外忘其形,内养其神,是谓登真之路。嗜欲纵乎心,孰能久去?哀乐伤乎志,孰能久忘?思虑役乎神,孰能久无?利禄劳乎身,孰能久舍?五味败乎精,孰能久节?酒醴乱乎情,孰能久绝?食佳肴,饮旨酒,顾以姝丽,听以淫声,虽精气强而反祸于身,耳目快而致乱于神,有百端之败道,以一介而希真,安有养身之验耳。夫学道者,外则意不逐物而移,内则意不随心而乱,湛然保于虚寂,造乎清净之域矣。” 上元夫人谓汉武帝曰:“汝好道乎?勤而不获,实有由也。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贼。暴则使气奔而攻神,是故神扰而气竭。淫则使精漏而魂疲,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则使真离而魄秽,是故命逝而灵失。酷则使丧仁而自攻,是故失仁而眼乱。贼则使心斗而口干,是故内战而外绝。此五事,皆是截身之刀锯,刳命之斧斤矣。虽复志好长生,不能遣兹五难,亦何为损性而自劳乎?” 《文中子》曰:“静漠恬淡,所以养生也;和愉虚无,所以据德也。外不乱内,即性得其宜;静不动和,即德安其位。养生以经世,抱德以终年,可谓能体道矣。” 又曰:“能尊生,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 三茅君《诀》曰:“神养于气,气会于神,神气不散,是谓修真。” 《元始经》曰:“喜怒损性,哀乐伤神,性损则害生,故养性以全气,保神以安身。气全体平,心安神逸。”此全生之诀也。 达磨《胎息经》曰:“元壮既立,犹瓜有蒂,暗注母气。母呼即呼,母吸即吸,绵绵十月,气足形圆。心是气之主,气是形之根,形是气之宅,神是形之真。神用气养,气因神住,神行则气行,神住则气住。”此经要妙之义也。 《群仙诸玉》曰:“炼精者,炼元精,非淫佚所感之精;炼气者,炼元气,非口鼻呼吸之气;炼神者,炼元神,非心意念虑之神。故此神气精者,与天地同其根,与万物同其体,得之则生,失之则死。以阳火炼之,则化成阳气;以阴符养之,则化成阴精。故曰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 《养生论》曰:“大凡养生,先调元气。身有四气,人多不明,四气之中,各主生死。一曰乾元之气,化为精,精反为气。精者连于神,精益则神明,精固则神畅,神畅则生健。若精散则人疲,精竭则神去,神去则死。二曰坤元之气,化为血,血复为气。气血者通于内,血壮则体丰,血固则颜盛,颜盛则生全。若血衰则发变,血败则胸空,胸空则死。三曰庶气,庶气者一元交气,气化为津,津复为气。气连于生,生托于气。阴阳动息,滋润形骸,气通则生,气乏则死。四曰众气,众气者,谷气也。谷济于生,终误于命。食谷气虽生,蕴谷气还死。精能附血,气能附生,当使循环,即身永固。乾元之阳,阳居阴位,脐下气海是也。坤元之阴,阴居阳位,胸中血海是也。生者属阳,阳贯五脏,喘息之气是也。死者属阴,阴纳五味,秽恶之气是也。气海之气,以壮精神,以填骨髓。血海之气,以补肌肤,以流血脉。喘息之气,以通六腑,以扶四肢。秽恶之气,以乱身神,以腐五脏。” 《存神论》曰:“物理所不可逃者四:曰生,曰心,曰性,曰情。有生必有心,有心必有性,有性必有情。性则定静,情则感通,感通之际,二气必交。交于外,则龙虎飞走,铅汞漏失。交于中,则龙虎相随,铅汞内结,气所生也。故来入身谓之生,所以通生谓之道。至人以道制情,氤氲之际,能住玄胎;恍惚之中,能擒物象。所以有道合一,神形俱妙之功也。” 又云:“从色来者,由阴阳之中;从化来者,出阴阳之外。由阴阳中来者,有留形住世之理,故无用之中有用,必夺造化于阴阳。出阴阳外者,有飞灵走性之道,故有为之中无为,方独超升于象外。进退之序,能炼色身而化形,能脱化身而化神。果无序而顿超,理所未闻。” 《元道真经》曰:“生可冀也,死可畏也。草木根生,去土则死;鱼鳖沉生,去水则死;人以形生,去气则死。故圣人知气之所在,以为身宝。” 《庄子养生篇》曰:“吾生也有涯,(向秀曰:“生之所禀,各有涯也。”)而智也无涯。(嵇康曰:“夫不虑而欲,性之动也。识而发感,智之用也。性动者,遇物而当,足则无余。智从感而求,倦而不已。故世之所患,常在于智用,不在性动也。”)以有涯随无涯,(殆已。郭象曰:“以有限之性,寻无穷之智,安得而不困哉?”)已而为智者,殆而已矣。”(向秀曰:“已困于智矣,又为智攻之者又殆矣。”) 《庄子》又曰:“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向秀曰:“生之所无以为者,性表之事也。”张湛曰:“生理自全,为分外所为,此是以有涯随无涯也。)”达命之情者,不务智之所无奈何!”(向秀曰:“命尽而死者是。”张湛曰:“乘生顺之理,穷所禀分,岂智所知?”) 《西山记》曰:“人之真气,大运随天,元气,小运随日,子肾,午心,卯肝,酉肺。故坐子午,取水火交也。” 又曰:“一体之盈虚消息,皆通于天地,应于万类。(张湛曰:“人与阴阳通气。”)和之于始,和之于终,静神灭想,生之道也。”(始终和,则神志不散。) 《妙真经》曰:“人常失道,非道失人;人常去生,非生去人。故养生者,慎勿失道,为道者,慎勿失生。使道与生相守,生与道相保。” 《黄老经·玄禾》曰:“天道施化,与万物无穷;人道施化,形神消亡。转神施精,精竭形衰。形本生精,精生于神。不以精施,故能与天合德;不与神化,故能与道同式。” 又曰:“以形化者,尸解之类,神与形离,二者不俱。遂象飞鸟入海为蛤,而随季秋阴阳之气。以气化者,生可冀也;以形化者,甚可畏也。” 《指归》曰:“游心于虚静,结志于微妙,委虑于无欲,归指于无为,故能达生延命,与道为久。或疑者云:始同起于无外,终受气于阴阳,载形魄于天地,资生长于食息,而有愚有智,有强有弱,有寿有夭,天耶?人耶?解者曰:夫形生愚智,天也;强弱寿夭,人也。” 《河图帝视萌》曰:“侮天地者凶,顺天时者吉。春夏乐山高处,秋冬居卑深藏。吉利多福,寿考无穷。” 《雒书宝予命》曰:“古人治病之方,和以醴泉,润以元气,药不辛不苦,甘甜多味,常能服之,津流五脏,系之在肺,终身无患。” 《传》曰:“杂食者,百病妖邪所钟,所食愈少心愈开,年愈益;所食愈多心愈塞,年愈损焉。” 《真人大计》曰:“奢懒者寿,悭靳者夭,放散劬劳之异也。田夫寿,膏粱夭,嗜欲多少之验也。处士少疾,游子多患,事务繁简之殊也。故俗人竞利,道士罕营。” 彭祖曰:“道不在烦,但能不思衣,不思食,不思声色,不思胜负,不思得失,不思荣辱,心不劳,形不极,常导引纳息,但尔可得千岁。欲长生无限者,当服上药。” 仲长统曰:“荡六情者,有心而不以之思,有口而不以之言,有体而不以之安。安之而能迁,乐之而不爱,以之图之,不知日之益也,不知物之易也。” “远思强健,伤人;忧恚悲哀,伤人;喜乐过差,伤人;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戚戚所患,伤人;寒暖失节,伤人;阴阳不交,伤人,凡交须依导引诸术。若能避众伤人事,而复晓阴阳之术,则是不死之道。大乐气飞扬,大愁气不通。用精令人气力乏,多睡令人目盲,多唾令人心烦,贪美食令人泄痢。俗人但知贪于五味,不知有元气可饮。圣人知五味之毒焉,故不贪;知元气可服,故闭口不言,精气息应也。唾不咽,则气海不润,气海不润,则津液乏。是以服元气,饮醴泉,乃延年之本也。” 《明医论》云:“疾之所起,自生五劳;五劳既用,二脏先损;心肾受邪,腑脏俱病。五劳者,一曰志劳,二曰思劳,三曰心劳,四曰忧劳,五曰疲劳。五劳则生六极:一曰气极,二曰血极,三曰筋极,四曰骨极,五曰精极,六曰髓极。六极即为七伤,七伤变为七痛。七痛为病,令人邪气多,正气少,忽忽喜怒,悲伤不乐,饮食不生肌肤,颜色无泽,发白枯槁,甚者令人得大风,偏枯筋缩,四时拘急挛缩,百关隔塞,羸瘦短气,腰脚疼痛。此由早娶,用精过差,血气不足,极劳之所致也。” “忧畏者,生死之门,礼教之主,存亡之由,祸福之本,吉凶之元也。” “养性者,失其忧畏,则心乱而不治,形躁而不安,神散而气越,志荡而意昏。应生者死,应存者亡,应成者败,应吉者凶。其忧畏者,其犹水火不可暂忘也。” “太上畏道,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故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惧于大;戒于近者,不悔于远。” 九仙君论曰:“形神相托,神形相成。口受外味以亡识,身受内役以丧精。神离形以散败,形离神以去生。殊不知皮肉相应,筋骨乃成。肝合筋,其外爪;心合脉,其外色;脾合肉,其外唇;肺合皮,其外毛;肾合骨,其外发。故外无五伤,以败五体。” 《胎脏论》曰:“先除欲以养精,后禁食以存命,是知食胎气,饮灵元,为不死之道,返童还年。” 古云:“众方嚣然,我独渊默,中心融融,自有真乐。”是盖出乎尘垢之外,而与造物者游也。 “轩冕不足为吾高,而尘埃在我或有所不得避。昔人谓居轩冕之间,当有山林之气,然则处尘埃之内,不可有市井之习。” “瓦盆盛酒与倾金注玉,同一醉也;蹇驴布鞯与金鞍骏马,同一游也;松床莞簟与绣衾玉枕,同一寝也;布袍蒲絮与貂裘狐貉,同一暖也;蔬食菜羹与烹龙炮凤,同一饱也。知此则贫贱富贵,可以一视矣。” 康仲俊年八十六,极康宁。自言少时读《千字文》有所悟,谓“心动神疲”四字也。平生遇事,未尝动心,故老而不衰。 达磨曰:“心不缘境,住在本源;意不散流,守于内息;神不外役,免于劳伤。人知心即气之主,气即形之根,形者气之宅,神形之具,令人相因而立。若一事有失,即不合于至理,何能久立焉?” 又曰:“心静即神悦,神悦即福生。” 《真仙直指》曰:“清静二字,清谓清其心源,静谓静其气海。心源清,则外物不能挠,性定而神明;气海静,则邪欲不能作,精全而腹实。” 海天秋月道人曰:“守清静恬淡,所以养道;处污辱卑下,所以养德;去嗔怒,灭无明,所以养性;节饮食,薄滋味,所以养气。然后性定则情忘,形虚则神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衰。” 《庄注》云:“众窍为风所鸣,万形为化所役。风不能鸣,则众窍虚;化不能役,则万形息。” 玄英疏曰:“藏舟船于海壑,正合其宜;隐山岳于泽中,谓之得所。然造化之力,担负而趋,变故日新,骤如逝水。昨我今我,新吾故吾,义亦然也。” 《林君复集》曰:“饱藜藿者鄙膏粱,乐贫贱者鄙富贵。安义命者轻生死,远是非者忘臧否。” “饱肥甘,衣轻暖,不知节者损福;广积聚,骄富贵,不知止者杀身。” “小人诈而巧,似是而非,故人悦之者众;君子诚而拙,似迂而直,故人知之者寡。” “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仇,忍无辱。” 何恬庵录曰:“张饱帆于大江,骤骏马于平陆,天下之至快,反思则忧。处不争之地,乘独后之马,人或我嗤,乐莫大焉。” “口腹不节,致疾之因;念虑不正,杀身之本。骄富贵者戚戚,安贫贱者休休。故景公千驷,不如颜子一瓢。” 《武林莲池宏公戒杀生文》曰:“世人食肉,咸谓理所应然,乃恣意杀生,广积冤债,相习成俗,不知自觉,昔人有言,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是也。计其迷执,略有七条,开列于左,余可例推云。 其一曰:生日不宜杀生。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己身始诞之辰,父母垂亡之日也。是日正宜戒杀,广行善事,以资冥福,使先亡者早获超升,见存者增寿延福。何得顿忘母难,杀害生灵?世习不觉其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二曰:生子不宜杀生。凡人无子则悲,有子则喜,子母俱安则幸。不思一切禽兽亦各有子,胡为庆我子生,令他子死母亡,于心安乎?婴孩始生,不为造福而反造业,愚亦甚矣,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三曰:祭先不宜杀生。亡者忌辰,及春秋二祭,俱当戒杀以资冥福。虽罗列八珍于前,安能起九泉之遗骨而飨之也。无益而有伤生命,智者不为也。举世习行不以为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四曰:祈禳不宜杀生。世人有疾,杀牲祀神以祈福佑,不知己之祀神以求生,反杀他命而活我命,逆天悖理,神其有灵,绝不来飨。种种淫祀亦复类此。举世习行而不觉其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五曰:婚礼不宜杀生。世间婚礼,自问名纳彩,以至成婚,杀生不知其几。夫婚者,生人之始也,生之始而行杀,理即逆矣。又婚姻,吉礼也,吉日而用凶事,不亦惨乎。此举世习行而不觉其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六曰:燕客不宜杀生。良辰美景,贤主嘉宾,蔬食菜羹不妨清致,何须广杀生命,穷极肥甘。笙歌燕饮于杯盘,宰割冤号于砧几,嗟乎,有人心者能不悲哉!举世习行而不以为非,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其七曰:营生不宜杀生。世人为衣食故,或畋猎,或渔捕,或屠生灵以资生计,我观不作此业者亦衣亦食,未必其冻馁而死也。杀生营生,神理所怒,以杀昌裕,百无一人。种地狱之深因,受来生之恶报,莫此为甚,何不别求生计,乃执为此?七者皆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此也。” 《放生文》曰:“盖闻世间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惨者杀伤。是故逢擒则奔,虮虱犹知避死;将雨而徙,蝼蚁尚且贪生。何乃网于山,罟于渊,多方掩取;曲而钩,直而矢,百计搜罗,使其胆落魄飞,母离子散。或囚笼槛则如处囹圄,或被刀砧则同临剐戮。怜儿之鹿,舐疮痍而寸断柔肠;畏死之猿,望弯弓而双垂悲泪。恃我强而凌彼弱,理恐非宜;食他肉而补己身,心将安忍?由是昊天垂悯,古圣行仁,解网著于成汤,畜鱼兴于子产。圣哉流水,润枯槁以囊泉;悲矣释迦,代危亡而割肉。天台圣者,凿放生之池;大树仙人,护栖身之鸟。赎鱼虾而得度,寿禅师之遗爱犹存;救龙子而传方,孙真人之慈风未泯。一活蝼蚁也,沙弥易短命为长年,书生易卑名为上第;一放龟也,毛宝以临危而脱难,孔愉以微职而封侯。屈师纵鲤于元村,寿增一纪;隋侯济蛇于齐野,珠报千余。拯已溺之蝇,酒匠之死刑免矣;舍将烹之鳖,厨婢之笃疾瘳焉。贸死命于屠家,张提刑魂超三界;易余生于钓艇,李景文毒解丹砂。孙良嗣解缴矰之危,下葬而羽虫交助;潘县令设江湖之禁,去任而水族悲号。信老免愚民之牲,祥符甘雨;曹溪守猎人之网,道播神州。雀解衔环报恩,狐能临井受术。乃至残躯得命,垂白璧以闻经;难地求生,现黄衣而入梦。施皆有报,事岂无闻,载在简编,昭乎耳目。普愿随所见物,发慈悲心,捐不悭财,行方便事。或恩周多命,大积阴功;若惠及一虫,何非善事?苟日增而月累,自行广而福增,慈满人寰,名通天府。荡空冤障,多祉萃于今生;培积善根,余庆及于后世。倘更助称佛号,加讽经文,为其回向西方,令彼永离恶道,则存心愈大,植德弥深,道业资之速成,莲台生其胜品矣。” “处事不以聪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人当自信自守,虽称誉之,承奉之,亦不为之加喜;虽毁谤之,侮慢之,亦不为之加怒。” “不可乘喜而多言,不可乘快而易事。” “胆欲大,见义勇为;心欲小,文理密察;智欲圆,应物无滞;行欲方,截然有执。” “静能制动,沉能制浮,宽能制褊,缓能制急。” 偶读医书,有曰:“洗心曰斋,防患曰戒。”深有可取。 枚乘曰:“欲人无闻,莫若勿言;欲人无知,莫若勿为。” “轻言戏谑最害事,盖言不妄发,则言出而人信之。苟常轻言戏谑,遇有正事诚实之言,人亦不信。” 无梦子时教化村落中,手持木牌,牌上书二诗云:“身为车兮心为轼,车动轼随无计息。交梨火枣是谁无?自是不除荆与棘。身为客兮心为主,主人平和客安处。若还主客不康宁,精神管定辞君去。”是为知道妙者。 高尚先生曰:“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元也;神者,生之制也。形以气充,气耗形病;神依气位,气合神存。修真之士,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持满御神,专气抱一。以神为车,以气为马,神气相合,可以长生。” 又曰:“全生之术,形气贵乎安,安则有伦而不乱;精神贵乎保,保则有要而不耗。故保养之道,初不离于形气精神。” 又曰:“心为君主之官,得所养,则血脉之气,旺而不衰,生之本无得而摇也,神之变无得而测也。肾为作强之官,得所养,则骨髓之气荣而不枯,脏之本无得而倾也,精之聚无得而夺也。” 《梓童宝章》曰:“饶一著,添子孙之福寿;退一步,免驹隙之易过;忍一言,免驷马之难追;息一怒,养身心之精和。” “言行拟之古人则德进,功名付之天命则心闲,报应念及子孙则事平,受享虑及疾病则用俭。” “好辩以招尤,不若讱默以怡性;广交以延誉,不若索居以自全;厚费以多营,不若省事以守俭;逞能以诲妒,不若韬精以示拙。” 《华严经》云:“人从第一欢喜地,入第二离垢地,始能行此十善道: 一曰性自远离一切杀生。不蓄刀杖,不怀怨恨,有惭有愧,仁恕具足。于一切众生有命之者,常生利益之心,是菩萨尚不恶心恼诸众生,何况于他?起众生想,故以重意而行杀害。 二曰性不偷盗。于自资财,常知止足,于他慈恕,不欲侵损。若物属他,起他物想,终不于此而生盗心,乃至一草一叶,不与不取,何况其余资生之具? 三曰性不邪淫。于自妻知足,不求他妻,于他妻妾,他所护女亲族媒定,及为法所护,尚不生贪染之心,何况从事于非道? 四曰性不妄语。常作实语真语时语,乃至梦中亦不忍作覆藏之语,无心欲作,何况故犯? 五曰性不两舌。于众生无离间心,无恼害心,不将此语为破彼故,而向彼说,不将彼语为破此故,而向此说。未破者不令破,已破者不增长。不喜离间,不乐离间,不作离间,不说离间语、若实若不实语。 六曰性不恶口。所谓毒害语,粗犷语,苦他语,令他嗔恨语,现前语,不现前语,鄙恶语,庸贱语,不可乐闻语,闻者不悦语,嗔忿语,如火烧心语,怨结语,热恼语,不可爱语,不可乐语,能坏自身他身语。如是等语,皆悉舍离。常作润泽语,柔软语,悦意语,可乐闻语,闻者喜悦语,善入人心语,风雅典则语,多人受乐语,大小悦乐语,身心踊悦语。 七曰性不绮语。常作思审语,时语,法语,顺道理语,巧调伏语,随时筹量决定语,乃至戏笑,尚恒思审,何况故出散乱之言? 八曰性不贪欲。于他财物,他所资用,不生贪心,不愿不求。 九曰性离瞋恚。于一切众生,恒起慈心,利益心,哀悯心,欢喜心,和润心,摄受心。永舍嗔恨怨害热恼,常思顺行仁慈佑益。 十曰性离邪见,住于正道。不行占卜,不取恶戒,心见正直,无诳无谄,于佛法僧,起决定信。” 《清静经》曰:“人神好清而心扰之,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又曰:“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 《玉枢经》曰:“道者以诚而入,以默而守,以柔而用。用诚似愚,用默似讷,用柔似拙。夫如是则可以忘形,可以忘我,可以忘忘。入道者知止,守道者知谨,用道者知微。能知微则慧光生,能知谨则圣智全。圣智全则慧光生,慧光生则与道为一,是名真忘。惟其忘而不忘,忘无可忘,无可忘者,即是至道。” 《金笥箓》曰:“心不留事,一静可期,此便是觅静底路。” 又曰:“目不乱视,神返于心。神返于心,乃静之本。” 《正法眼藏》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返观自性,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了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 陈茂卿《夙兴夜寐箴》为吾人一日修行矩度,当熟读之。《箴》曰:“鸡鸣而寤,思虑渐驰,盍于其间,澹以整之。或省旧愆,或新得,次第条理,了然默识。本既立矣,昧爽乃兴,盥栉衣冠,端坐敛形。提掇此心,皎如出日,严肃整齐,虚明静一。乃启方策,对越圣贤,夫子在坐,颜曾后先。圣师所言,亲切敬听,弟子问辩,反复参订。事至斯应,则验于为,明命赫然,常目在之。事去既已,我则如故,方寸湛然,凝神息虑。动静循环,惟心是监,静存动察,勿贰勿叁。读书之余,间以游咏,发舒精神,休养情性。日暮人倦,昏气易乘,斋庄恭敬,振拔精明。夜久斯寝,齐手敛足,不作思惟,心神归宿。养以夜气,贞则复元。念兹在兹,日夕乾乾。” 《崔子玉座右铭》曰:“毋道人之短,毋说己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惟仁为纪纲。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毋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臧。在涅贵不缁,暧暧内含光。柔弱生之徒,老氏戒刚强。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 范尧夫《布衾铭》曰:“藜藿之甘,绨布之温,名教之乐,德义之尊,求之孔易,享之常安。锦绣之奢,膏粱之珍,权宠之盛,利欲之繁,苦难其得,危辱旋臻。舍难取易,去危就安,至愚且知,士宁不然?颜乐箪瓢,百世师模。纣居琼台,死为独夫。君子以俭为德,小人以奢丧躯。然则斯衾之陋,其可忽诸?” 东坡云:“释如白璧,道如黄金,儒如五谷。”则近之矣。盖圣不徒生,生则必有所为,释迦孔老易地则皆然也。 龙舒居士云:“佛以杀生、偷盗、邪淫为身三业,而孔子言胜残、去杀,诗人言文王德及鸟兽昆虫,是岂不戒杀哉?盗固不在所言矣。孔子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诗人多贪淫乱,是岂不戒邪淫哉?佛以妄言,绮语,两舌,恶口为口业。孔子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岂不戒妄言也?谓'巧言令色,鲜矣仁’,岂不戒绮语也?《书》称'尔无面从,退有后言’,岂不戒两舌也?荀子谓'伤人之言,深于矛戟’,是未尝不戒恶口也。佛以贪、嗔、痴为意三业,孔子言'见得思义’,则戒贪矣;言'不念旧恶’,则戒嗔矣;言'困而不学,民斯为下’,则戒痴矣。由此言之,儒释未尝不同也,其不同者,惟儒止于世间法,释氏又有出世间法,此其不同耳。” 客有问曰:“有生即有死,若能无生,即能无死。然则主于治生与长生者,得无死乎?”答曰:“明德者,心之神明,虚灵不昧,能明此而止于至善,与炼神还虚者,同一圆觉之性,皆不囿于形矣。夫有形则有生死,不囿于形,何生死之有?”问曰:“然则三教圣人皆不得死乎?”答曰:“儒云:'生,寄也;死、归也。’道曰:'劳我以生,逸我以死。’释曰:'生如着衫,死如脱袴,’皆离形而超脱耳,非真死也。”问曰:“三教学人亦能超脱乎?”答曰:“止至善,与炼神禅定功夫,极难下手,惟上智利根,可由顿渐而入,若下愚钝根,则未易至也。” 龙舒居士曰:“人生时,父母妻子,屋宅田园牛羊车马,以至微细等物,不问大小,或祖传于己,或自己营为,或子孙或他人为己积累而得,色色无非己物。且如窗纸虽微,被人扯破,犹有怒心,一针虽小,被人将去,犹有吝意。仓库既盈,心犹不足,举眼动步,无非着爱。一宿在外,已念其家,一仆未归,已忧其失。种种事物,无不挂怀。一日大限到来,尽皆抛去,虽我此身亦弃物也,况身外者乎?静言思之,恍如一梦。庄子云:'有大觉者,然后知此其大梦也。’” 了明长老曰:“身为死物,其内活泼泼地者为活物。莫于死物上作活计,宜于活物上作活计。”予深爱此语。 《梵网戒》云:“常须自知我是未成之佛,诸佛是已成之佛。汝心佛者,未成佛也;弥陀佛者,已成佛也。未成佛者,久沉欲海,具足烦恼,杳无出期;已成佛者,久证菩提,具足威神,能为物护。故诸佛劝令众生念佛,是以我未成之佛,求他已成之佛为救护耳。是故众生若不念佛,圣凡永离,父子乖离,长处轮回,去佛远矣。” 朱陶父曰:“欲脱轮回,立德为本;凡修净业,济物为先。忠君孝亲,固臣子之大节;恭兄友弟,实长幼之当然。夫妇别,朋友信,人伦乃正;道德亲,善良近,学行斯全。勿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欲微而不窒。骨肉贫贱,虽有过而不疏;他人富显,纵无嫌而莫厚。婚丧冻馁,知不给而量力阴周;病老艰危,见有难而推诚急助。施恩于不报之地,防患于未然之前。毒害勿兴于心,谗言莫出诸口。瞒心者,自坏其心;昧己者,自残乎己。当爱物不可害物,宁誉人无宁毁人。谦受益,满则必损;惠迪吉,从逆必凶。经乘妙理,依宿德以参求;观念净因,访高人而精进。往生一念,莫更贪生;持念一心,休萌杂念。直下打并,勿令缠绵;奴仆卑幼,切戒欺凌;鹅鸭猪羊,慎毋畜养。埋暴露之枯骨,祭无主之孤魂。桥梁井道,随心修补;钱财饮食,量力惠施。怜饥寒之乞子,悯残废之苍生。常存利济,曲尽慈悲。或禽兽之罹于槛阱,系足倒悬;或鱼鸟之挂于网罗,穿腮反翼。虽知万死,尚冀一生。彼顾盼而哀鸣以求救,我施财而赎命以放生。既随物而广施利益,更逢人而普劝净因。谨三归,持五戒,悉庄严乎净土;扫六尘,修十善,皆回向于阿弥。凡若此,不止于下生;信如斯,必生于上品。” “尘生便扫,莫论是否,百年偶聚,何苦烦恼。太虚之内,无物不有,万事从宽,其福自厚。”(右除忿怒) “染性触物,黏于饴胶;淫爱贼人,毒于戈矛。片时意适,永劫灵消;一丝未断,尘网难超。”(右断嗜欲) “不扣自鸣,钟鼓为妖,宁口之羞,斯气之浮。恂恂呐呐,立诚寡尤。如瓶是守,括囊无咎。”(右戒多言) “夜结于梦,昼驰于想,起灭万端,尽属虚妄。要拔前根,须除后障,一剑当空,群魔消丧。”(右澄妄想) 弇州山人《养心歌》: “得岁月,延岁月,得欢悦,且欢悦。万事乘除总在天,何必愁肠千万结?放心宽,莫胆窄,古今兴废言可彻。金谷繁华眼里尘,淮阴事业锋头血。陶潜篱畔菊花黄,范蠡湖边芦花白。临潼会上胆气雄,丹阳县里箫声绝。时来顽铁有光辉,运去良金无艳色。逍遥且学圣贤心,到此方知滋味别。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一生一世拙。” 闽陈山人《逍遥说》: “夫性有定分,理有至极。力不能与命斗,才不能与天争。而贪羡之流,躁进之士,乃谓富贵可以力掇,功名可以智取,神仙可以学致,长生可以术得,抱憾老死而终不悟。悲夫!使天下之富必尽如陶朱倚顿邪?则原宪黔娄不复为贤人矣;使天下之寿必尽如王乔彭祖耶?则颜氏之子、闵氏之孙不复为善人矣;使天下之仕必尽如稷契伊管耶?则乘田委吏不复为孔子矣;使天下之色必尽如毛嫱西施邪?则嫫母孟光不复嫁于人矣。盖富者自富,贫者自贫,寿者自寿,夭者自夭,达者自达,穷者自穷,妍者自妍,丑者自丑,天地不能盈缩其分寸,鬼神不能损益其锱铢。是以达观君子,立性乐分,含真抱朴,心无城府,行无町畦。天下有道,则皎皎与世相清;天下无道,则混混与世相浊。压之泰山,不以为重,付之秋毫,不以为轻;升之青云,不以为荣,坠之深渊,不以为辱。震之雷霆,不以为恐,劫之白刃,不以为惧。视死生为旦暮,以盈虚为消息,仰观宇宙之廓落,俯视身世之卑戚,如一浮萍之泛大海,一稊米之寄太仓,又何足议轻重于其间哉?故所至皆乐,所处皆适,出于天为民,入于道为邻。若是则何往而不逍遥哉?” 呜呼!治乱,运也;贤否,道也;寿夭,数也;遇不遇,时也。世有才智不相上下,而所遇顿殊,览此足以自慰矣。 《洗心说》:福生于清俭,德生于卑退,道生于安静,命生于和畅;患生于多欲,祸生于多贪,过生于轻慢,罪生于不仁。戒眼莫视他非,戒口莫谈他短,戒念莫入贪淫,戒身莫随恶伴。无益之言莫妄说,不干己事莫妄为。默,默,默,无限神仙从此得;饶,饶,饶,千灾万祸一齐消;忍,忍,忍,债主冤家从此隐;休,休,休,盖世功名不自由。尊君王,孝父母,礼贤能,奉有德,别贤愚,恕无识。物顺来而勿拒,物既去而不追,身未遇而勿望,事已过而勿思。聪明多暗昧,算计失便宜,损人终有失,倚势祸相随。戒之在心,守之在志。为不节而亡家,因不廉而失位。劝君自警于生平,可叹可警而可畏。上临之以天神,下察之以地祗,明有王法相继,暗有鬼神相随,惟正可守,心不可欺。 《戒杀牛文》:我劝世人,勿食牛肉,服耕效劳,反遭杀戮。尔食何来,忍为烹鬻?吁嗟此牛,莫云是畜,六道轮回,互相报复,焉知前世,非尔眷属。岂为无知,临死觳觫,口不能言,垂泪若哭。皮解体分,犹张两目,目匪徒张,看尔反覆。能保他年,不变为犊?念我同胞,贪馋纵欲,只爱口爽,不思中毒。牛生恶疮,瘟黄臌胀,杀而食之,顷刻命促。狱字犬言,牢字牛足,不食牛犬,可免牢狱。有饭充饥,得蔬是福,何必食牛,以快尔欲。食之三日,神嗔鬼逐,戒之三日,名书金箓。鉴戒分明,再三是嘱。 2024.1.30.xz.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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