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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SCZ14、15

 新用户16436579 2024-03-29 发布于黑龙江

石才和李铁栅等人从董兆平家跳杖子出来,立刻到了几家告诉几个年青的,让他们分头去各家告诉沙俄兵进屯子了,许是不让挖金的事来的,各家的人都要躲躲,珍贵的东西,还有挖金的家什都藏起来。

青岛屯闹沙俄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开始都是小股的,是来告诉这里住的人不许挖金的。石才觉得风声不对,再加上人们听说俄国人不让中国人挖金子了,来这里挖金的人少了,兑换金沙的人也就少了,就把在屯里的金店关了。

石才回到家里,他告诉春妮,让屯里的老娘们,赶快到屯外躲一躲。沙俄兵兽性,见到女人就糟蹋。他拎了猎枪和李铁栅在屯里又走了几家,便出了屯子。

这时,天稀稀沥沥地下着小雨,石才想到那里去躲呢?他想,屯里出来的人,肯定一些人去屯东的庙里去了,在那里,屯里的事能很快地知道。于是,两人便直奔庙里来了。

石才和李铁栅在去庙里的路上,陆陆续续地看到不少人,他们也都是奔庙里来的。

庙离屯子不远,不一会,石才他们就到了。这时,庙里已聚不少人了。

石才在庙里做杂工时的老和尚,在向石才写了保证以后,还真的修缮了庙宇,重朔了山神的金身。当初,石才还真的来了两次,老和尚真的怕石才把他的丑事说出去,那样他就无法在这庙呆了。所以,他们约定的,老和尚不得不做。这样石才把老和尚的丑事,烂在肚子里了;老和尚兑现了保证,修缮了庙宇,朔了山神的金身。老和尚既应付石才,又在人们的心中赢得了美誉。老和尚还是赚了。石才并没多想,他就是想修缮庙宇,重朔山神的金身。那老和尚总是怕石才把他的丑事泄出去,也许是本来就根苗不正,带着庙里后来几年的香火钱,逃之夭夭了。据有个内陆来的挖金伙计说,他在内陆看着过老和尚,老和尚置了不少家产,还买了个大姑娘,彻底地还俗了。

那个来和尚走了不久,庙里从内陆又来了个来和尚,这和尚倒是正牌的出家人,他到这庙里不到三年,又把庙宇已经破落的地方重新修缮一下。在正庙的东侧,建了个木刻楞的西厢房,是给远道的或是烧香求神的,一些晚上走不了的香客们住的。

前些年,来青岛挖金人的很多,庙里的香火很旺盛。这几年沙俄兵来这里一闹哄,挖金人来的少了,庙里的香火也渐渐冷落下来。

石才走进庙里,见不少人和他一样,把自己的家巴什都带来了。有拿猎枪的,还有拿火枪的,有拿扎枪和弓箭的,还有腰里别着杀猪刀子的。

人群中有不少背着大包小包的,有几个妇女身上背着孩子,胳膊上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鸡、鹅、鸭子什么的,呱呱地叫个不停。

庙院的里外,栓着一些牛、马,一些人家把自家的牲口也牵来了。真是一派逃难的景象。

青岛的人们,遭沙俄兵的侵扰已不是一次了,他们吃过不少的苦头了。

石才走进庙里,见神龛下坐着两个人正在下“五道”,两人玩得很认真。只见一方用手挠着脑袋说:“这盘棋我输了,给你一个铜子。”说时,这人便从兜里掏出一枚“道光通宝”的铜钱,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输钱的是赵锡九,他这个人,下“五道”,也是动正格的。赵锡九这个人在屯里屯外,耍钱是出了名的,虽说他在石才的手下当了个小把头,也是挡不住他耍钱,一有阴天、下雨,便跑回屯里推起牌九来。

石才走到赵锡九跟前朝他说道:“哎,锡九大哥,瘾头可是不小呢,啥时候了,你们还耍呢。”

这时,赵锡九正专注着下“五道”,他听了石才的话,他头也没抬:“耽误不了大事。”接着,他用手指了指神龛旁立着的猎枪说:“他妈的,老毛子上来,咱也有家伙,怕他们!”

赵锡九虽然有耍钱的坏习气,为人倒是正直,干起活来也不藏奸,人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石才接着他的话说道:“咱们的家巴什就是太少,要不咱就打他们一下子。让他们尝尝咱们青岛屯人的厉害,省得他们老来这里闹哄。”

正说话间,张志同气喘吁吁地从庙外跑了进来,见了石才,他粗喘着气说:“不好了,石大哥。董兆平让沙俄兵给绑了!”

石才听了张志同的话,心里急了,他想:沙俄兵有好几十人,还都有枪,这可咋办呢?

张志同见石才没吱声,他又说道:“林海生让我告诉你,快想个办法吧。”

石才皱着眉头说:“咱们就这几个人,就这几条破枪,能打过人家吗?”

庙里的人都围过来听他俩人说话,就连赵锡九也抬起头来,看着石才的那张脸。

就像在金场里,逢了什么大事一样,庙里的这些挖金伙计朝石才围过来,一些屯民也跟着围过来。

石才掏出了烟袋,装上了烟,吱吱啦啦地抽了起来。庙里的人们都不再吱声了,就连女人怀里抱的吃奶孩子,也都不叫唤了。只有那大鹅偶尔“呱呱”地叫几声。

人们犯愁了。

这时,庙里又跑进一个人来,这是个挖金伙计,他见到了石才,便急忽忽地说道:“大把头,可坏了,屯里的不少人都被沙俄兵给绑了,林二哥也给绑了。大把头,你快想想办法吧!”

石才一边寻思,一边说道:“看来,沙俄兵这次来,是下茬子了。”

赵锡九站起身来说道:“大把头,咱们想办法把咱们人抢出来?”

“对,咱们抢去吧。”庙里有的人附和道。

石才摇了摇头说:“硬枪?不行,咱们抢不出来。咱们得想办法和他们干。”

石才说到和沙俄兵干,在场的人都犯难了。庙里又寂静下来。

这工夫,石才也不知道抽了几锅子烟,庙里的人几乎都屏住了气息,期待地看着他。

这袋烟石才抽了大半锅子,便把烟锅子往鞋底子上磕了磕,他朝众人说道:“现在,逼着咱们和他们干了 。”

“干!”有的人喊了起来。

石才朝他前面的赵锡九说:“你领两个人,骑马到金场,把在那里歇雨天的伙计,都找这来。有家伙的都带上。”

石才又走到石庭文跟前说道:“你和你弟弟庭章,骑马去哥音布哪,把这里的情况和他说说,让他们带着家巴什,多来一些人。越快越好!”

石庭文现在已经是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了,长得高高的个子,虎背熊腰,很是壮实。他听了石才的话,找了庭章,骑了两匹快马,便朝东面的大道飞驰而来。

这几年,石庭文除了和石才一起挖金以外,闲着的时候,还跟他父亲上山打点野物,不仅练就了身板、骑术,还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山野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道上,车轱辘碾不到的地方,马蹄子踩不到的地方,长起了各种野草,水珠子搭在野草的叶片上、茎杆上,马腿扫过去,那些水珠子便沾到马腿上去了。马腿上那些短而硬实的短毛,被水珠子洗得油光锃亮。

两人马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东南面的打虎儿屯。这打虎儿屯,住的并不都是打虎儿人,只是打虎儿人家数多,还有费雅喀人,还有以打渔为生的鱼皮鞑子,一共有四十几户。

许是这里的人长于游猎,不大习惯于定居的原因,他们对房屋的建造不大注意。屯里除了有十多幢木刻楞房子以外,大多数都是地窨子。这里的地窨子也是一半地上,一半地下的简单房屋,地上的这部分,多数是一面坡的房盖,上面披着苫房草,夏天防雨,冬天防寒。地窨子里面的墙上,多数家贴着各种兽皮,用来取暖、防潮。冬天大冷的时候,他们把用黄黏土做成的火盆,盛上火炭放在屋中放热,这样就可以过冬了。

屯子里那十多幢木刻楞的房子,建造的模式和满、汉人住的木刻楞房子一样,只是他们的窗子,要比满、汉人家的窗子强多了。满、汉人家的窗子,一般都是用窗户纸糊上,然后用油刷一遍,这样,既防雨淋,又增加了窗户纸的透明度。这里人家的窗子就独居特色了。他们把野猪、熊瞎子等动物打死以后,取出膀胱,把其中的尿液倒净,再用碱水清洗干净,用剪刀剪开以后,把它扯得薄薄的,然后把它贴在背阴的什么地方,使其慢慢地阴干。阴干后,再进行点小加工,即可当窗户纸沾在窗子上了。这些人家的窗子,自然是比满、汉人家的窗子亮堂、耐用得多了。

石庭文哥俩在哥音布家的院前下了马,把马在大门桩上栓了,他们便朝院子里走来。

石庭章刚朝前走了不几步,石庭文在后面拉住了他的衣角:“你看,庭章。”他手指着门的上方,朝弟弟说。

石庭章抬头一看,门上方的房檐下,悬着一张弓,弓背上系着一条红布。

石庭章立时朝后退了一步,他们对这里的打虎儿人的生活习惯,在老人那里听说过一、二,这门上房檐下,栓了红布条,是表示这家的女人生了孩子,如在房檐下有红布条,又栓着弓,表示这家的女人生的是男孩。看来,哥音布家生的是男孩。

原来,哥音布打跟石才挖金子以后,在石才的帮帮助下不仅治好了他爸爸老哥音布的病,还赚了不少钱。去年,哥音布娶了媳妇,今年就抱上了儿子。

石庭文哥俩都是小伙子,只知道打虎儿人的说道很多,生人进产房说不准就有啥说道,又不能去敲窗子,怕惊吓了在月子中的女人,再惹出啥说道。于是,两人站得离房子很远,石庭文喊了一声:“哥音布!”

石庭章见里面没有动静,他又喊了一声:“来人啦,哥音布。”

看样子屋里的人睡得正香,不然,咋能听不到外面的喊声。

石庭文知道打虎儿人的一些习俗,是万万碰不得的。要不,他们以为会带来厄运,就是亲朋好友,也会跟年你拼命的。

两人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找别人去,他哥俩又不那么熟悉。再说,找别人,也得找他,哥音布在这里的打虎儿人中,有点号召力,一些小年青的,都愿听他的。

天上铅色的乌云拉开了缝隙,太阳从云逢中露了出来。俗话说:阴天的太阳,孩子的后娘。太阳一出来就晒的人身上火辣辣的。

方才,两人来时,石庭文骑的是自家的马,石庭章骑的马,是借别人家的。两匹马在道上走的有点累,天又凉快,开始,它们呆得都挺老实。太阳一出来,火辣辣的,照得它们难受,再加上天气一热,苍蝇、瞎蠓也来骚扰,它们呆的就不老实了。两匹马栓的很近,它们一碰撞,便互相踢巴、嘶叫起来。这下子坏事便成好事了。这声音把屋里的主人,从睡梦中惊醒了。

这时,房门“吱拗”一声开了,从屋里出来一个身着羊皮衣裤的小伙子,强烈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没看清楚院子里的人,便问了一声:“谁呀?”

石庭文见哥音布可下子出来了,高兴的了不得,他喊道:“大哥!”石庭文和哥音布都跟石才一起干过,俩人在一起混得挺亲热,称兄道弟的。

按理,从石才那里论辈分,哥音布应该叫石庭文、石庭章大叔和二叔,石才和石庭文、石庭章不是叔伯哥们吗。原来,石庭文、石庭章的父亲石德发和哥音布的父亲老哥音布早就认识,相互称兄道弟;另外,他们俩也明白,哥音布叫石才为叔叔,那是因为石才比哥音布大几岁,再说,石才还是大把头,哪里当头头的人,下面的人不尊重点。这样,他们和哥音布之间就各论各叫了。

哥音布的媳妇要生孩子,这一阵子他也没去金场挖金。前些年,他的老母亲过世了,家里有他的老父亲,只是老公公不能侍奉儿媳妇的月子。那段时间正赶上石才去海参崴,哥音布和一起挖金的只说是回家有事,就回家侍奉媳妇来了。他从声音中听清楚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招呼道:“庭文,是你们俩呀!”哥音布说话憨声憨气的。

“不好了。石才大哥让我来找你。”石庭文说。

哥音布问道:“啥事呀?看把你们俩急的样子。”

两人把沙俄兵进屯、抓人的事,从头到尾地跟哥音布学了一遍。

哥音布听完,又问道:“咱们的噶珊达也让他们抓了?”

哥音布说的“噶珊达”是指林海生,清政府吉林将军府的宁古塔都统府在青岛只设一个噶珊达,这里自然是都由林海生管着。

“要不,我们能来找你吗。”石庭章说。

哥音布听完不由分说,他把上衣的扣子系了系,爽快地说道:“你俩等着,我这就去喊人。”说完,他正要朝院子外面走。

“哥音布!”屋里传出来哥音布媳妇的喊声。

哥音布停住了脚,在外面朝屋里说道:“你等一会,我这就回来。”

“哥音布,你可不能跟他们打仗去呀。”方才,院子里几个人说的话,哥音布媳妇都听到了。

“哎呀,你可真是的。”哥音布在屋里无可奈何地朝屋里的媳妇劝说道:“你自己挺着点。我,没事的。”说着他打屋里走了出来。

哥音布媳妇在屋里说道:“我刚生下孩子,现在还不能下地,你走了,谁侍候我和孩子?哥音布,你可不能走哇。”说着,她在屋里竟呜呜吟吟地哭了起来。

“哇哇哇……”屋里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哥音布跺着脚说道:“哎呀,你们哭什么哪?”

屋里,女人、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哥音布手挠着脑袋说:“这可真是的。”

石庭文、石庭章两人想,哥音布在家侍候月子呢,他出不去了。看来,这次兵是搬不成了。




第二十八章  老哥音布率子出援

石庭文对哥音布说:“你快进屋吧,别把大人、孩子哭坏了。”

石庭文知道哥音布家里的情况,哥音布的母亲已经去世好些年了,他爸爸 侍奉儿媳妇的月子也不是那么回事。他见哥音布站在那里不动弹,便一边朝屋里推哥音布,一边说道:“大哥,你快进屋吧。我俩回去跟石才大哥说说,再想别的办法吧。女人坐月子,可不是小事。”

哥音布被石庭文推着往屋里走,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说:“石才叔差你们来喊我,我不去真不应该,再说,你们人把我们的人当成亲兄弟,我不去真说不过去。唉,咋赶上了这个当当了?”

石庭章看这情况,心里有点凉了。他想,这面不上人,家里那几杆枪,那些人哪能抵挡得了沙俄兵呢?不把沙俄兵打跑了,人就救不出来。心想还得从这屯子找些人去,他便朝哥音布说道:“大哥,我倒是想了一着,你去屯里找些人来跟我们走,你就不用去了。”

石庭文和哥音布两人停住了脚。石庭文赞同弟弟的意见,他看着哥音布说道:“哎,这也行啊。”

哥音布站在那里想了想,摇着头说道:“唉,这帮小子,我要不去,他们也准不肯去。就是去了,也怕你们摆弄不了他们。”

石庭文、石庭章两人听了哥音布的话,觉得也是在理,人们的语言不通不说,石才大哥对他们也不太熟悉,真的要和沙俄兵打仗时,他们不听招唤,那可不是小事情。

石庭文、石庭章两人刚刚有的那么点希望,立刻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灭   

两人把哥音布推进了屋里,无精打采地从哥音布家走了出来,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苦苦地想着办法,走了一段,谁也没想出好着子来。石庭文无奈地说道:“庭章,骑上马走吧,大哥还等咱的信呢。”

两人上了马走了一段,这时,见道旁的林子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高个头,身着鹿皮衣裤,酱红的脸膛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他手拎着枪,肩上抗着一个狍子,看得出这是个老跑山的。他是哥音布的父亲——老哥音布。老哥音布前几年治好了腰腿疼病,现在又经常上山打猎了。

“哎呀,这小哥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老哥音布上大陆,途经青岛屯的时候,常在石德发家歇脚,对石庭文、石庭章哥俩很熟悉。

“大伯,是你?”石庭文说道。小哥俩遇上了老哥音布心里很高兴,石才大哥虽然没让找他,可是,这老人他俩熟悉,求求他,也许是能帮上个忙。

石庭章说道:“我们那出事了!大伯,你快帮帮我们吧。”

老哥音布急切地问道:“出事了?快说,什么事?孩子。”

石庭文哥俩把青岛屯发生的事,还有方才见到哥音布的事,跟老哥音布学了一遍。

老哥音布听完,急乎乎地说道:“快,跟我回屯子。豺狼闯进了家园。我们岂能容他们。”

三人进了屯子,老哥音布走到了家门口,把儿子喊了出来。他朝哥音布说道:“西屯去了老毛子,咱们得立刻上去帮助他们。十多年前,老毛子到咱们屯子,杀了咱们的人,还要抢咱们的枪,是西屯的满、汉兄弟救了咱们;咱们家,要不是有你的石叔叔,我这个病能好嘛?你今天能说上媳妇吗?”老人的一席话,竟把哥音布说得把头低了下来。

这时,哥音布解释道:“我媳妇在月子呢,我走了,怕没人侍候她。”

老哥音布站那想了一会,眼睛一亮说道:“找你小姨呀。”

哥音布说:“我也想到她了。可是她去海参崴好几天了。”

老哥音布说:“兴许回来了呢,去的天数不少了。”

“看看去。”哥音布说。

老哥音布说:“我去看看你小姨。要是她不在家,我就去找你叔伯二婶娘。”

说完他又急忽忽地说:“现在,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马上去和你媳妇说一声。你也把你那几个小哥们叫上。”

老哥音布的话,屋里哥音布媳妇全听到了,不知道是老哥音布安排了人看护她,还是长辈说了话的原因,这次,她没有吱声。

哥音布爷俩分头去了。

老哥音布很快真的就把哥音布的小姨找来了。

哥音布小姨打海参崴刚回来,前脚刚进屋,后脚老哥音布就来了。巧啦。

石庭文和石庭章还在院子里等着,老哥音布朝他俩说道:“走,咱们爷几个喊人去。”

这老哥音布走道麻利,石庭文哥俩在后面一路小跑。

爷仨走到屯里的当门街上,老哥音布放开了喉咙喊了起来:“老毛子闯进咱们家了,是好汉,是英雄,都站出来,到了我们试枪法的时候啦。”

“要是孬种,就躲起来吧。躲到老公羊的胯下去……”

老哥音布为人豪爽,肯于助人,在这个小屯子中,很受人敬佩。

有些人从家里跑了出来,跟石庭文他们打听情况;有几家开了个门缝,探头探脑地看着道上。他们让了老哥音布看到了,他吼道:“还看什么呀,想当狗熊啊?还不快点把衣服穿好,把家什拿上。”

不一会,道上就集了不少人,哥音布领着十多个装束停当,手拿猎枪的小伙子也过来了,老哥音布数了数,有三十多人。

这些打虎儿人,费雅喀人,鱼皮鞑子心齐,又个个性子火爆,大家听了老毛子闯进青岛屯来抓人,个个义愤填膺。

老哥音布见人不少了,便把几个岁数大一点的,身子骨不硬实的,还有几个岁数太小、黄嘴牙子还没褪尽的,都撵了回去。剩下这些个个彪悍无比,老哥音布用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下,一色是能骑善射、出类拔萃的好猎手。他站在人群中间,用高嗓门喊道;“十多年前,咱们这来了老毛子,他们抢了咱们的牲口,把咱们的人都赶到当街上,逼着咱们把枪都交出去,当场就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亏了咱们西屯的满、汉兄弟,他们上来了,赶跑了老毛子,解救了咱们。这事,大伙忘了没?”

“没忘!”人们喊声震天。

老哥音布激动地喊道:“现在,咱们兄弟那里去了豺狼,能看着不管吗?”

“不能!”人群中的小青年喊声最高。

老哥音布说:“这就对了,我们不是孬种,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大伙回家装束得再精神些,把你们家的好马都骑出来,把直溜的枪杆子挎上。一会在这集合,马上出发!”

人们散去不一会,个个便骑马挎枪跑来了。老哥音布骑马挎枪站在队伍的前面,看看人们都到齐了,他眼睛在人群扫了一遍,果然个个英姿无比,便朝队伍里的哥音布说:“你和石庭文兄弟俩在前面领着,我殿后!”接着他朝人们挥了一下手,高嗓门喊道:“走!到咱们练枪法的时候了!”

哥音布、石庭文、石庭章在队伍的前面,老哥音布在队伍的后面,这支打击入侵者的队伍出发了。

道上留下了一串“嘎嘎嘎……”的马蹄声



第二十九章   动心计石才巧布乌合众

青岛屯东的庙里,石才、李铁栅、张志同等人已经聚拢了四、五十个精干的小伙子,再加上不时还有往这里跑的人,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砰,砰……”屯自里不断地传来枪声,人们焦急地等待着,他们惦心着自己的家里,惦心着自己的亲人。林老疙瘩知道了父亲被沙俄兵绑了,又听说有人看到几个沙俄兵,押着他的父亲在屯子里到处走,还被打得够戗,他更是惦心的了不得。现在,他见这些人还没有打回屯子的意思,便跑到了石才的跟前。着急地朝石才问:“我爸爸让老毛子打的都不行了,石叔叔,我们还等啊?”

石才派出去找人的,一个还没回来,心里正急得慌,这时,林老疙瘩来问他,那里有好气:“咱们这点人能打吗?”

林老疙瘩被石才呛了一句,蔫蔫地回去了。

不一会工夫,赵锡九领着有四、五十人从金场回来了,人虽不少,枪却不多,只有七、八个人拿枪的,剩下的人有的手里拿着扎枪,有的手里拿着大棒子,还有赤手空拳的。这些人都是内陆来挖金的,他们正在金场里歇雨天,听说沙俄兵要抢他们的饭碗子,个个义愤填膺,都争先恐后地上来了。

这些挖金的伙计们刚进庙里不大工夫,只听庙外有人喊:“石庭文回来了,哥音布他们来了!”

石才跑到庙门外一看,东面道上果然来了一队人马。

“嘎嘎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时,这支马队就到了庙前。

石才和几个人迎了上去。

老哥音布从队伍的后面,跑到了队伍的前面,到了石才的面前,翻身下马,那利落劲,年青的小伙子都比不上,石才帮着老哥音布牵了马,说道:“老大哥,你这次也要上沙场?”

老哥音布抖了抖身子,用洪亮的嗓门说道:“野兽进咱们家了,是我们打虎儿人练枪杆子的时候啦。”

人们的吵嚷声,马的嘶叫声庙里庙外,热闹起来了。

石才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他把张志同、李铁栅、赵锡九,还有哥音布等人叫到了一块,商量如何打沙俄兵的事。

开始,石才是叫老哥音布商量事,老哥音布不来,他说,哥音布太嫩,这世面还是让他闯荡一下,锻炼锻炼他。

这些人到了一块,没等石才说话,人们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赵锡九的病老婆没有出来,心里惦心着,他先开了口:“现在,咱们就冲回去!”

“咱们这些人,怕他们?”李铁栅说。

“走,快打回去吧!”围过来的一些人也掺乎进来了。

“就这么打回去,还不让老毛子把咱们都收拾了。”

“我们这些人还打不了他们?”

……

人们呛咕起来了。

李铁栅见石才只是听着别人说话,他却不吱声,急了:“大哥,你倒说话呀。”

张志同始终也没说话,这工夫,他看着石才说:“大哥,你快说说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

一些挖金的伙计,习惯听把头的,早就等着石才说话了。

石才把烟袋从嘴上移开,蹲在地上,朝围着他的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把这些人分成了五伙,他自己领一伙,张志同、赵锡九、哥音布,还有李铁栅四人各领一伙,把人员、枪支都搭配了一下。石才根据打青岛屯回来的屯民说,沙俄兵们还聚在董兆平家门口,正在烧烤着在屯子里抓的鸡、鸭、鹅、还有猪什么的,几里哇啦吃着,喝着。石才想看样子,沙俄兵们得吃一会,非得吃饱喝足不可,估计那时天已经黑了。他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

石才把五伙人这样分了:因为天黑,看不着沙俄兵的具体地方,他让 哥音布领着打虎儿那伙人从前面打沙俄兵,看沙俄兵都朝哥音布的人来了,就往海边跑;张志同一伙人去海边道的南面埋伏,赵锡九一伙人在去海边的路北面埋伏藏好,两伙见哥音布他们和沙俄兵打上了,沙俄兵去撵哥音布他们,这时张志同、赵锡九两伙人看清楚了沙俄兵,便向他们开火。沙俄兵们见把哥音布打跑了,那条道正好又是他们战船的方向,这时沙俄兵也顾不上打他们的屯民,肯定要拼命直接朝船上跑。这时,李铁栅领一伙人藏在海边那里,待沙俄兵跑到那里,肯定已经死伤不少了,再加上沙俄兵们保命心切,个个争着上船,哪有心思还击。李铁栅这伙人就把他们包了饺子,送沙俄兵们去天主那里了。

各伙偷偷地先摸到指定的位置,藏好,天黑了,再打。这样,沙俄兵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地形我们还熟,石才这样部属,把沙俄兵一锅端了很有把握。要是沙俄兵没等到天黑就要出屯子,还是按这个着数就先动手。

还要像在金场似的,我先动手,大家才能操家伙。

石才说完,在一旁的老哥音布高兴地说:“别说,还真看不出呢。不仅能看金苗、金脉,打老毛子还能调开扇呢。”

石才说道:“我听了林二哥、董兆平,还有一些人都被沙俄兵给绑了,我就开始琢磨这个事。现在,屯里的沙俄兵人多、家什好,咱们不能和他们硬打,动点心眼才行。唉,脑袋都憋的生疼。”

石才把自己的话说完,看了看大伙问道:“你们谁还有啥说的?”

赵锡九低着头说;“还是这么干好,比我那硬拼的着子强。”

张志同说道:“咱们大把头说的对,跟老毛子他们干,就得想点着子。”

石才说道:“沙俄兵武器好,他们还都经过打仗的训练,咱们跟他们硬顶硬,那样咱们是打不过他们的。”

石才说完,李铁栅、张志同、赵锡九、哥音布几个人各自招呼自己的人去了。

不一会,各伙的人就组织好了,他们坐在一块,就等着天黑了。那时,石才的一声令下,便开始行动。

庙里,那些没有让去打沙俄兵的,除了一些孩子以外,还有一些老年人和妇女,这些孩子们心里想的事不多,他们依旧和平素一样嬉戏着,一些淘气的孩子,见人群一堆堆坐了,便在人群的空隙中,互相追逐起来。

一些老年人和妇女,坐在那里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哀叹和抱怨:

“这些罗刹鬼呀,天老爷咋不瘟死他们呢?”

“中国人也是真熊,总是让人欺负!”

“老毛子,多凶啊!咱们可够戗。”

“朝廷上见他们,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咱这老百姓……”

“老百姓咋的?……”

“老百姓可不是好惹的!”

  ……

准备去屯里打沙俄兵的,信心都很足,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心里都憋足劲了,非得好好地跟老毛子他们干一场,出出他们心里的这口恶气。

石才坐不住,他在庙里庙外走着,认真地对一伙伙人叮嘱着。这时,他来到庙门的外面,一些人正在朝屯子的方向张望,他看到屯子的上空,飘起了一团黑色的浓烟,他知道,那是屯里谁家房子什么的,被沙俄兵点着了。

“砰砰”的枪声,也不时地从屯子的方向传过来。

“这些可恶的罗刹,准是又杀人了。”

“快打回去,把人救出来吧。”

“老毛子点的谁家房子?”

“是不是你们家的房子呀?你家的房子好。”

“那才不是我家呢。”

“听,又杀人了。”

“还等个啥呀?老毛子快把咱们的人杀光了吧?房子也快给点没了。”

……

在石才身旁的屯民,故意高声地说着话。

此时的石才已是心急如火,这些屯民们还是给他火上加右油,他始终在警告自己,要压住火,不能贸然地去送死。他真想,走过去狠狠地骂他们一顿,踹他们几脚,终于他还是停住了。他想,人们就是这样子的,他们心里的气撒不出去,不憋死了吗。

在离石才不远的庙院墙根下,林老疙瘩和几个小青年坐在那里,林老疙瘩心头的火忽忽地往上窜,他爸爸现在不知道啥样了?这时,他“嚯”地站起来,手里拿着杀猪刀子,吼道:“我跟他们拼了去!”

一个小青年拉着他,劝道:“石把头不是说了吗,让咱们等着。”

“还等什么?再等我爸爸都让他们打死了。”林老疙瘩急红了脸。

这时,林老疙瘩身旁的另两个小伙子跟着站起来,他们虎里虎气地说:“走,咱仨回屯子把你爸爸抢出来!”

说时,这三个十六、七的小伙子拿着家什,便朝屯里的方向跑去。

“给我回来!他妈的,你们找死去?”石才朝林老疙瘩他们吼着。气得他的额头上青筋突起,眼珠子像是要鼓出来了。

三个小伙子根本不理,继续朝回跑。

石才想这三个小伙子跑回屯子里,不但,林海生他们抢不回来,一定还要坏了全屯的大事。他立刻朝张志同、石庭文吩咐道:“快,你们把他们抓回来!”

张志同和石庭文领了几个小伙子,从后面撵了上去,七手八脚地硬是把林老疙瘩他们拖了回来。

林老疙瘩嘴上骂咧咧地说:“你们爹没让沙俄兵抓去,赶上你们不急了。……”

石才终于压不住气了,他走到了林老疙瘩的跟前,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把林老疙瘩打了一个趔趄,他吼叫着:“他妈的,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样干,你爸爸救不出来,还会把沙俄兵引到这来,这里的人完蛋了,屯里的人也完蛋了,我们就全完蛋了!”他嘴里的吐沫腥子飞溅着,里面带着血。

看到石才的震怒,人们的说话声小了许多,那些鸭子、大鹅,还有那些大牲畜,它们的叫唤声,显得大了起来。

太阳离西山顶上不高了,石才把庙里庙外的人集了集,站了好大的一片。他站在庙门前的台阶上,用他那嘶哑的嗓子喊着:“伙计们,弟兄们,”他把在金场上的话搬到这来了:“大家好好地听着,按照咱们方才分好的伙,按照方才说的,到该去的地方藏好,埋伏好。啊,大家都要小心,不能让沙俄兵发现咱们。啊,对了,还有句话,你们一定要听头头的话。”他觉得这后一句话至关重要,这些刚刚拢起来的乌合之众,像盘散沙一样,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没有听别人话的习惯,这些人去和那些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沙俄兵打仗,该是有多么危险?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你们听到没有?一定要听你们头头的话!都记住!”

“真罗嗦!”

“有屁快放吧。”

石才在前面大声地说着,有的人在下面小声地嘟嘟着。

下面人的话,石才听到了,他没空去理他们,还继续说着:“到地方藏好以后,谁也不许乱动,都得听我的。我不打,谁也不能开枪。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下面稀稀啦啦地有两个人回答。

人群中有人竟喊了起来:“走吧,别罗嗦了。”

“你老娘们豁出去了,我家的老娘们可舍不得。”有的人竟骂了起来。

“吵什么?吵什么?”石才拼命地喊着:“你们骂人顶用啊?你们能把沙俄兵骂跑,能把咱们的人骂出来,算你们的能耐!”

石才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的吼声,还是把那些人给震住了,因为他说的在理。他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各伙的头头,你们一定要把你们的人管好,带好!好了,出发!”

屯民和沙金的伙计们,终于盼到了这句话,他们像潮水一样朝庙门涌过来。人多,庙门显得小了,一时人们把庙门叉住了,有人叫骂起来:

“不要命了。他妈的。”

“挤你妈个屁!”




第三十章  青岛屯沙俄兵败逃

  ……

石才在这些人的后面,撕破嗓子喊着:“不要挤,一伙一伙地走。”

太阳刚压在山顶上,石才、张志同、赵锡九、哥音布、李铁栅他们 领着的人,在屯边上的树丛中,在沙俄兵往船上跑的路旁,在一些有利的地方的蒿草里,还有那些土坑里,藏好了身子。

屯民和挖金的伙计们都埋伏好了,石才见屯里的沙俄兵没发现他们,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些挖金的弟兄和乡亲们,真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对他们可是没办法。

人们看着一幢幢房子上的熊熊火燃,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把那些沙俄兵一刀刀捅死。

山顶上的太阳,慢慢地落下来。西山顶先是把太阳削下去一条小边,圆圆太阳的下面,下去了一个小小的弧。这个下去的小弧越来越大,慢慢地竟变成了半圆,随之太阳变成了半圆,接着变成了大弧 ,小弧,小小弧,……,太阳终于落下山去了。在西山的后面,太阳开始把金色的余辉抹在树梢上,微微抖动的树叶,闪着油光。接着,太阳金色的光辉慢慢地从树梢上移开了,朝天空上移去,天空有的地方变成了金黄色,金灿灿的,有的地方变成了粉红色,像是美女的飘纱散在天上,人们像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天空这样的绚丽过。

西山后面的太阳,把最后的一缕美好的光明收回去了,天黑绰绰的了,可怕的黑暗就要来临了。

青岛屯的四面,在那些黑黝黝的地方,几乎都有人伏在那里,一双双冒着火星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得意忘形、大吃大喝的沙俄兵们。

石才现在在张志同这伙,他俩埋伏的前面,一伙沙俄兵正在往一幢房子里抱柴禾。今天,早上下雨,房上的苫房草点不着,沙俄兵们把柴禾抱进屋里去点房子。他们抱了一会,屋里的柴禾差不多了,一个沙俄兵点着捆柴禾,扔进了屋里,不一会儿,红红的火苗子,便从门口和窗子窜了出来。

天黑下来了。在一幢幢燃烧着房子的火光下,闪耀着沙俄兵们高兴地吼叫着,跳跃着的身影。

“砰,砰。”两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这是石才打的两枪,也是要人们操家伙,开打的信号。

两个正在跳跃的沙俄兵,他们的身子还没从空中落下来,便“啊”地一声,扑倒在地上了。

那些早就急红了眼的,伏在屯边的屯民们、沙金的伙计们,早已瞄准了自己的目标。听到石才的枪响了,发泄他们心里怒火的时候可来到了。

还没等沙俄兵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枪声四起,一些沙俄兵就纷纷地倒在地上了。

藏在正面的哥音布一伙先开枪,引沙俄兵去追打 ,没想到藏在屯东西、后面的先开枪了。石才一看,那里像在庙里给大伙说的那样,这不乱套了吗。

库图佐夫见屯的四面都响起了枪声,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他只清楚一点:他们被包围了。沙俄兵们个个也摸不清楚头脑,他们胡乱地还击着。

库图佐夫见这情况,立时命令兵士向他靠拢,周围的枪声依旧地响着,沙俄兵们不时地吃着枪子,去了西天。

打了一阵子,沙俄兵死了不少。这时,库图佐夫见四面受敌,无法抵挡,现在,又是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朝哪面突围,便领着一部分兵士撤到了一幢大房子里。这是李老疙瘩的房子,沙俄兵所以还没点这栋房子,是因为离他们近,怕房子着了,火和烟呛着他们,影响他们吃喝。这房子不是不烧 ,是等他们要撤时再烧。他们没想到,暂时留下没烧 ,对他们竟有用了。一些沙俄兵进了屋,他们利用房子的门、窗,朝着枪响的地方还击。另一些沙俄兵房子四面的墙根下朝四面开枪。

黑暗中,石才见沙俄兵朝房子跑去,他们有的进了屋子,有的没进屋的躲在墙根。便招呼屯民和沙金的伙计们,朝沙俄兵固守的房子方向摸过来。人们躲在隐蔽处,瞄着那房子黑越越的房子,特别是房子的门口、窗子,不时地朝屋里面打着枪。躲在屋外的、屋里的沙俄兵不停地还击着。

屯子里一些人家的房子,正燃着熊熊的大火。

突然,在黑暗中一个草堆旁,窜出一个人来,这人朝正在着火的一幢房子跑去,紧接着,隐蔽在木头堆、猪窝、马厩的屯民,他们不顾一切地朝正在燃烧着的几幢房子跑过去。

躲在那房子里、外的沙俄兵在火光里看得真切,见一些屯民去救火。火光下屯民的身影格外清楚,沙俄兵们先是朝火光下的人影射击,后来他们索性到院子里,找了有利的地形,朝屯民射击起来,屯民们一个个地倒下了。

这些屯民们,可把石才给气坏了,他从木头堆的后面闪出身来,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不要命了,快过来!”

也许是石才的喊声,也许是沙俄兵的枪子,不知道是啥起了作用,那几个在房前救火的人影消失了。

沙俄兵听到了木头堆后面的喊声,从喊话的意思里,他们听的得出,这人是个头头。于是,枪子像雨点似的朝这面射过来。一颗子弹从石才的额头边上飞过去,顿时他觉得额头上热乎乎的,他用手摸了一下,是一把血,他受伤了。好在只是刮了层皮,还无大碍。石才那有空子顾及这些,他一边瞄着屋子里的沙俄兵,一边看着是否还有人去救火。

突然,在远处一幢正着火的房子旁,又闪出了几个屯民的身影,他们用树条子,朝房上的火猛烈地抽打着。

石才还没来得及喊,有几个沙俄兵从他们固守的房子里出来,朝救火的那几个屯民冲过去。隐蔽在暗处的屯民、沙金伙计们的子弹,还有羽箭都朝这些沙俄兵射过来。

几乎是同时,又有十几个沙俄兵,悄悄地从那幢房子里爬了出来,他们个个屏着气息,没发出一点声响,朝头一拨出来那些沙俄兵相反屯子口的方向跑了。

石才在暗处看的真切,知道沙俄兵们是要跑回船去。这时他立马叫哥音布到他跟前,吩咐说:你们不要骑马,从后面追打,追撵的也不要太快。要知道这些打虎儿小伙子,跑山都跑惯了,个个不都是百米的速度也差不多。石才特意嘱咐道:别把沙俄兵撵急了,要真是把沙俄兵撵急了,沙俄兵们调头过来和咱们干,咱们人轮打仗,轮枪哪方面都不如沙俄兵。那样我们会吃大亏的。我们追打他们,能使沙俄兵们拼死命地往船上跑,让沙俄兵们不顾一切地往船上跑,给张志同、赵锡九、李铁栅他们创造机会,达到这个目的就行了。

屯民和挖金的伙计们,眼睛盯着那几个朝救火屯民冲过来的沙俄兵。

那些藏在暗处的屯民早已经瞄好了这些沙俄兵,自然,没他们的好,在离着火房子很远的地方,就一个个地倒下了。

屯子离海边也就是几里地的路程,可现在对沙俄兵们来说不是几里了 简直是十万八千里,这段通往海边的路又多崎岖,干跑也看不到海边。后面中国人紧追不舍,埋伏在道两旁的张志同、赵锡九两伙人正等着沙俄兵跑过来呢,子弹,准确点说是打猎的“铅弹”,铅弹“嗖嗖”地从他们的头顶上,身子旁飞过去,这是命不该绝的。那些命里该死的,倒下了;还有些还要吃一点苦头的,他们中弹了,打地上爬起来趔趄地往前跑。他们那里还有功夫还击后面的中国人。有的为了跑起来轻快 ,干脆把枪扔了。真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沙俄兵们拼了命,发了疯似的跑啊,跑啊。

突然跑在前面的沙俄兵狂呼起来,他们先是看到前面黑乎乎的一片那是大海,继而看到海上的黑影,那是他们的船。他们终于有救了。

随着沙俄兵的狂呼和他们在水里跑溅水声,藏在海边林子里,草丛里李铁栅这帮人,操起了家伙,“呯、呯”的枪声又响起来,海里的海边的沙俄兵,又放倒好几个。

估计轻手俐脚上船的,连拖带拽上船的,满打满算的,顶多五、六个人。

哥音布看着大船走了,大海没动静了。这才撤回到屯里。

石才和人们听了哥音布他们把沙俄兵,打得屁滚尿流的情形,都很高兴,这些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屯民、沙金的伙计们,他们在邻里间都没红过脸,没打过仗,今天竟奇迹般地把全副武装的沙俄兵打得落荒而逃,真是解恨。

这一仗,沙俄兵几乎全军覆没,屯民们还缴了不少火枪、子弹,真让人痛快。

石才和人们回了屯子。有人告诉石才,被捆绑的十几个屯民,都被解救出来了,就是没见到林海生。

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人,个个都有一种大难不死,绝处逢生的喜悦,他们见到石才就说:

“我寻思今天完蛋了呢。”

“大把头,可是全仗你们了。”

“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哪。”

被解救出来的人,无限的感激。

石才说:“都是弟兄、乡亲,那能说这些呢。”

一个屯民跑过来告诉石才在董兆平家门前的道上,有一具尸首。

石才问:“是谁?”

那人说:“看不清。”

石才对旁边的人说:“走,拿个亮去看看。”

石才和几个人到那里一看,这具尸首,不是青岛屯的人,也不是

挖沙金的伙计,是董兆平请来的那个神汉。

被绑了一天的董兆平,两条胳膊都麻木了,听说他请的神汉让沙俄兵打死了,急忙跑到当街上,他一看,正是他请的神汉。

在屯子周围树丛中躲藏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在那些烧得快要落架的一幢幢房子旁,一边救着火,抢着屋里的东西,一边哭泣着,痛骂着。

林家的房子已经烧落架了,在灰烬中,人们发现了林家老姑娘和老太太的尸体。老太太的两只胳膊,正朝老姑娘的方向伸着。两人的尸体都烧焦了,这一老一少,只是从形体上依稀能分辨出来。

几个寻找林海生的人,陆续回来了,他们告诉石才,屯里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林海生。

石才很是纳闷,这人哪去了呢?是让沙俄兵抓走了?不可能,那些沙俄兵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逃命的呢,还能带着他。是让沙俄兵打死了,那也应该看到尸首啊。现在,既不见活人,又找不着尸首,这倒是怪了,他告诉人们,大伙再找,要细致地找,一定要找到他。

天快亮了,人们还没找到林海生。

石才估摸,林海生一定还在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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